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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李墨的情感經驗十分淺薄,可随着年紀漸長,閱歷增加,其實甚少有什麽事情能調動她的真實情緒。
當人對世界擁有一定的認知後,會漸漸地變得寬容。許多事在她們眼裏,除了一開始的新奇,到最後也就是「哦,這樣啊」。
這就是所謂的「活久見」。
只要活得夠長,什麽都能見識得到。
人一旦變得寬容,心境開闊,就能夠使自己的情緒逐漸趨于平穩。
這種平穩,是基于自我情緒的調節與操控。雖然并非能完全的平靜如水,但是能夠讓自己在劇烈的情緒起伏時,仍舊有一個良好的心态去處理自己的生活。
當然,這是根據一個人擁有正向的情感反饋機制時,才會有這樣的判斷。
并不是所有成年人都會處理自己情緒,不然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為了宣洩自己情緒,将「施行暴力」冠上「家庭教育」名義的糟糕家長了。
李墨曾經也有這樣的家長,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的童年都籠罩在這樣的陰影裏。
可能是她天生反骨,又或者是一路得到貴人相助,她最終還是擺脫了這樣的童年。
并且走上了與之相反的道路,成為了一個能夠合理控制情緒的略微寬容的人。
和朋友們一番交談後,李墨也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顧慮。只不過是有不錯的感覺,一切都還沒有開始,她為什麽要考慮那麽多沒必要的事情。
更何況,這很有可能只是彼此分享的時間太多,産生的親密錯覺。
當暧昧的熱潮褪去,當頭腦清晰,當彼此覺得對方并不是自己眼中所幻想的那個人,自然而然斷了也說不定呢?
畢竟喜歡這種情緒,人這一輩子會對很多人掀起許多事。
可是愛……就有些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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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自我暗示了一番,決心順其自然,相通之後和小夥伴們一起奮鬥攢存稿去了。
比起左思右想對方對自己懷抱着什麽樣的想法,她還不如多攢點存稿,等長庚和顧燦然一起過來時,好好帶她們去玩才是要緊事。
一夜忙碌,李墨淩晨六點時才睡下。起來時已經是傍晚四點鐘,一日之中太陽光輝最為燦爛溫暖的時刻。
李墨從床上爬起來,摸到了手機,迷迷糊糊點開後,發現顧燦然給她發了好多條消息。
從早上七點開始,顧燦然就開始問候她吃早飯,午飯……說了很多關于自己的事情。
從這些字裏行間,李墨似乎看出了對方着急等待自己醒過來的模樣。
李墨拿着手機走向浴室,一邊擠牙膏一邊回複顧燦然:“早安午安,傍晚好……”
聊天也沒什麽,關系親密也沒什麽,反正也不一定會成為那樣的關系,對方也應該不會那麽喜歡自己。
單身的情況下和自己有好感的人保持聯系,有錯嗎?
沒有!
反正每一天,也不是只有她會期待蘇醒那一刻能夠收到的消息。
顧燦然似乎随時在線,很快就回複了消息:“姐姐剛起來嗎?”
“嗯。”
“方便接電話嗎?”
李墨啓動了電動牙刷,一邊刷牙一邊回複:“等等,在刷牙。”
結果她剛說完沒多久,顧燦然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李墨垂眸,看着放在一旁不停震動的手機,猶豫了好一會,才接通了電話。
顧燦然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了出來:“姐姐今天起得好慢……”
李墨刷着牙,只好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嗯……”
“熬夜了嗎?”
“嗯……”
隐約間,李墨似乎聽到了從顧燦然那邊傳來的呼嘯風聲。這個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聲音,将顧燦然的話語拉的越發飄忽:“姐姐天天熬夜,身體垮了怎麽辦?”
“本來就不好,睡夠了就行了。”睡眠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睡眠質量。
幸而李墨的睡眠質量向來很好,到如今身體也沒有出什麽大問題。
她刷着牙,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的,顧燦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姐沒睡醒嗎?說話軟軟的……”
李墨頓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說在刷牙嘛,為什麽還打過來?”
“因為想看看姐姐在這個時候會不會接我電話。”
李墨臉上有些挂不住,硬邦邦地說:“我會接,但我現在要挂了……”
這種時候聊天,總覺得很尴尬啊!
顧燦然連忙出言挽留:“別,姐姐再陪我說說話,我一個人在地鐵上,好無聊。”
下午四點多,顧燦然穿着單薄清涼的淺綠色小碎花裙,踩着高跟鞋坐在看起來空蕩蕩的地鐵上,彎着眉眼,嬌聲開口:“拜托拜托,就陪我一下好不好……”
小妹妹向自己撒嬌,極大的滿足了李墨的虛榮心。她長眉一挑,略有些得意:“那你求我。”
顧燦然笑了起來,軟聲撒嬌:“求你……姐姐求你……別挂……陪陪我……”
有那麽一瞬間,李墨只覺得自己像個中老年變态一樣,就喜歡年輕的小姑娘求自己。這麽一想,李墨一陣惡寒,忍不住打了個抖。
她連忙阻止對方:“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走。”
“你等我刷完牙。”
李墨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繼續刷牙漱口去了。
空曠的地鐵隧道裏,列車駛過軌道摩擦出空曠悠遠的深邃聲音。
顧燦然坐在地鐵上,聽着從手機裏傳過來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水聲,忽然生出了一種實感。
這個人,存在于她能感知到的世界裏,就像是獨屬于她的某種東西一樣。
如此美妙,令人心安。
李墨洗漱完畢之後,拿着手機走出客廳,一邊走一邊說:“好了,你要說什麽?”
顧燦然笑了起來,說自己只是随便聊聊,還問李墨吃飯了沒有。
李墨說沒有,恰好這時富貴竹也從房間裏出來,她就招呼了一句:“富貴姐姐,我們吃什麽?”
富貴竹有些驚訝:“現在吃?”
李墨點頭:“嗯,我餓了。”
富貴竹也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穿着睡衣站在門口,打了個哈欠,擡手揉着眼睛回答:“那我們一會點那家傣族的手抓飯,晚上還餓就吃夜宵怎麽樣……”
李墨比了個OK的手勢,讓富貴竹去喊奪筍,自己則走到陽臺繼續和顧燦然打電話。
她回複了顧燦然自己晚上吃什麽,又問了顧燦然今晚吃的東西。
顧燦然微微一笑,語氣略有些嗔怪:“昨晚上和姐姐說了,要去和我爸爸那邊的人吃飯,姐姐記性真的好差。”
李墨略有些抱歉:“哦,所以你現在才會在坐地鐵。不好意思,我是個金魚腦,不太記得請事情。”
顧燦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因此故作委屈:“可是姐姐卻記得自己寫過的每一個角色,和他們的故事。”
李墨心虛了一刻,但很快便坦蕩大方的回答:“那是因為,他們在我心中的世界裏啊。”
因為心裏有,才會放在腦子裏記住!
顧燦然聽懂了她的意思,抿着唇略有些不滿地說:“所以姐姐總是記不住我前一天跟你說過的事,是因為我沒有在姐姐心中的世界裏嗎?”
李墨剛睡醒,腦袋好有些不太靈光,反應了好一會才讪讪說:“也不是這麽說……”
或許是四周空蕩蕩,并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她,顧燦然的膽子也大了點。
她決定再接再厲,試探地問了一句:“那姐姐能告訴我,怎麽樣走進姐姐心中的世界嗎?我也想自己說過的話,都會被姐姐記住……”
李墨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句話,以前似乎有人和我說過差不多的……”
“差不多的?”
李墨語帶笑意:“嗯,就是問我能走進你的心嗎之類的……這句話怎麽說呢……”
她以前和小夥伴們在群裏,玩表情包時用過的土味情話。很土,很膩……當時讓李墨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總之是我當時覺得很好笑的話,現在聽你這麽說……卻覺得有點可愛。”
李墨交疊雙腿,放松了身體坐在藤椅上,曬着溫暖的太陽,語氣懶洋洋的:“年輕真好啊,青春活力可以把所有話語變得可愛又赤誠。”
她仰起頭,看着遠處略有浮雲的湛藍天空,臉上浮起了一個柔和的笑容,寬厚又從容地開口:“可以啊,只要變成我的故事,我就會記住你了。”
像是富貴竹與奪筍,是友誼。像是李長庚,是親情……像是許許多多的人……她能記住的人,都必然是她人生裏的一個故事。
和她無關的人,只是她人生的一個過客。
李墨的世界,就是這麽極度的以自我為中心。
這是一個相當微妙的回答,顧燦然抿唇,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
她那些大着膽子的從容,在遇到一個比她更加成熟的人時,陡然膽怯,變得小心翼翼。
過了好一會,顧燦然略有遲疑的小聲開口:“那姐姐……我應該怎樣成為你的故事?”
或許她問錯了,她應該詢問的是,李墨希望她成為什麽樣的故事。
電話另一頭的李墨,聽到這個問題時,心髒忽地一窒,腦袋嗡的響了一下,竟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這時,地鐵滴滴滴響起了到站的聲音,車門唰的一下打開了。
在這一剎那,李墨似乎感受到了屬于顧燦然那邊的風,經過電流闖到了她的身畔。
似乎有風驟起,輕敲門扉。
李墨仰頭望着浮雲緩緩飄過的藍色天空,望着耀眼灼目的太陽,只覺得周遭的一切聲音都在遠去。
此時此刻,她只能聽到風聲,屬于顧燦然的風聲。
她甚至無法用語言去描述自己此時的心境,是何等的玄妙。只是感覺,所有的事物都變得寧靜祥和了起來。
陽光溫暖,微風和煦,她融在了自然裏。
也幸好,此時的李墨,不再需要使用自己的語言。
因此此刻,坐在地鐵上的顧燦然擡頭,見到是自己旅程的最後一站,連忙起身朝門口走去:“姐姐我要下車了,等我到了再繼續和你說。”
地鐵關門提醒的嘟嘟聲再一次傳來,仿佛某種靈性的呼喚,召回了李墨的神識。
她聽着從顧燦然周身傳來的嘈雜聲,好一會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嗯,你去吧,注意安全。”
顧燦然主動地挂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那一刻,李墨覺得自己徹底醒了。她擡手,按在自己砰砰跳個不停的心口上,發出了驚訝的嘆息:“年輕人……太可怕了……”
要命,她竟然因為這句話心動了,這可真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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