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2)
着想抽回去,被遲靜言固定住了,她還真有模有樣的給她把起脈。
屋子裏很安靜。
在一片安靜中,遲靜言收回手,開口問床上人,“陳側妃,你是不是感到胸悶氣短?”
陳側妃一愣,點點頭,“嗯,有的時候是會有一點。”
遲靜言嘆了口氣,眉心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端木亦塵已經很了解她,知道通常這個時候,是需要他配合她的時候,道:“王妃,陳側妃到底怎麽樣了?”
遲靜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陳側妃,小臉更糾結了,“王爺,真要臣妾說嗎?”
“王妃。”接話的是陳側妃,她想起自己嫁入七王府這幾個月來受的“委屈”,眼眶通紅,“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妾身早有心裏準備。”
“陳側妃,你之所以會胸悶氣短,那是因為你的肚兜太小了。”
此言一出,房間裏再一次一片寂靜。
一片寂靜中,陳側妃臉色難看,瞪了遲靜言一眼,看向端木亦塵,擡起食指控訴她,“王爺,王妃她冤枉妾身。”
遲靜言小拇指掏掏耳朵,朝半空彈了彈,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說陳側妃,本王妃是好心幫你找出病源,不帶你這麽冤枉我的吧,要不是你為了胸部顯得更大,而把肚兜做小了一號,導致氣血不暢,你胸口會痛?”
頓了頓,轉溜着眼珠,落到某王爺身上,“王爺,你要不相信我說的,可以親自替陳側妃檢查一下她的……肚兜!”
最後兩個字,她特地加重了口氣,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想,該死的男人,人長得帥也不需要納那麽多側妃吧。
女人多,是非就多,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嗎?
現在,她不再那樣想。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眼前床榻上的所謂寵妃,如果沒給端木亦塵戴油汪汪的綠帽子,應該也還是處子。
站在一邊的遲若嬌,親眼目睹了這樣一幕,目瞪口呆之餘,也知道外界傳聞的遲靜言彪悍跋扈,并不是流言。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麽端木亦塵放任遲靜言的嚣張,而且還始終面帶寵溺的看着遲靜言。
……
七王府的又一側妃連夜離開了七王妃。
對此,後院看門的那些狼狗早習以為常了,看到有帶着包袱的女人從後門離開,都懶得睜開狗眼看一下。
遲靜言就是遲靜言,她難得做了回“神醫生”,居然還有心思到前廳吃飯。
紅煙已經吃飽,正在那裏剔牙。
至于另外兩個跟過去觀望的側妃,再次坐在飯桌前,都是如坐針氈,遲靜言實在是太彪悍,紛紛掂量起自己打的那些小九九會不會被她發現。
遲若嬌對遲靜言越發的客氣,還主動給她夾了只雞腿。
遲靜言盯着那只雞腿看了半分鐘,然後把它夾到碗外面,輕描淡寫地說道:“多謝三姐,不過我最近在減肥,不吃雞腿這樣油膩的東西,還是姐姐你多吃點吧。”
遲若嬌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遲靜言和她一直都不親熱,卻也從不會像剛才那樣不給她面子。
她悶頭吃飯,耳邊響起的是遲靜言和端木亦塵的對話。
她聽着聽着,忽然就很羨慕。
明明一個是王爺,一個是王妃,他們卻能像普通夫妻那樣你一句我一句,那是她在家裏也從沒看到過的情景。
遲剛常年在外征戰,難得回家,一家人吃飯,也是靜若寒蟬。
至于她的母親邱氏,哪怕給他生了最成器的兒子,又生了她這最富有容貌和才情的女兒,在父親面前依然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當心就說錯話。
她好羨慕端木亦塵和遲靜言的相處方式,心裏也越發的不平衡。
好好的一頓晚飯,又被打斷了。
下人匆匆來報,說是刑部尚書來訪。
端木亦塵和刑部尚書素來沒什麽交集,聽他這麽晚了還來訪,肯定是有什麽要緊之事,和遲靜言說了聲,放下筷子去正廳。
人剛站起來,衣袖被人抓住,“王爺,臣妾也吃飽了。”
端木亦塵看着揪他衣袖不放的小女人,臉上的表情像是無奈,眼睛裏卻溢滿笑意,“要不和我一起去正廳?”
遲若嬌聽得清清楚楚,端木亦塵沒有自稱“本王”而是說“我”,心裏越發的妒忌,牙關緊咬,她感覺牙龈生疼,口腔內壁被咬破,她嘗到血腥味。
這時,剔完牙的紅煙嬌笑着插上話,“哎呦,王爺,你趕緊帶着王妃離開吧,要不然啊,又有人會因妒生恨,暗地裏給王妃挖口陷阱等着她跳了。”
饒是自從紅煙來到七王府,府裏的每個人,包括每條狗都見識到她的有恃無恐,不顧形象的破罐子破摔,還是被她的語出驚到了。
尤其是在座的兩個側妃,再加遲若嬌這個王妃的親姐姐,臉色不約而同的變了,她沒有指明是誰,卻像是又指到了她們每一個人。
……
刑部尚書這麽晚了還來找端木亦塵,真是有急事。
一看到端木亦塵,刑部尚書把腰彎的都呈九十度了,看得遲靜言一陣心驚,生怕頭發都發白的刑部尚書,一個不當心把腰給閃到了。
刑部尚書哭喪着臉,把深夜到訪的原因說了個清清楚楚。
京城又出命案了。
為什麽要用個“又”字呢。
那是因為京城這半年來,每個月都會有乞丐橫死在街頭,說來也奇怪,這些乞丐死相如出一轍,外面看不出任何傷,如果不試鼻息,根本不知道人已經死了。
兩天前才死了一個乞丐,今天又死了一個,整個京城已經開始出現謠言,人心惶惶,天才黑,家家閉戶,街上一片冷清。
有和刑部尚書不合拍的大臣,連夜參了他一本,文昌帝連夜宣他入宮,已經下了死命令,給他一個月時間,如果再不破案,就等着治不作為之作。
刑部尚書覺得自己很冤枉,死的都是流動性很大的乞丐,就連他們姓什名麽都很難查到,更不要說尋找線索。
很顯然,文昌帝才不考慮這些,用他在禦書房的話來說,如果每一樁案子都那麽容易辦的話,還要他這刑部尚書幹什麽。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有道理的後果就是禮部尚書放着家裏三天前新娶的小妾不陪,來找端木亦塵了。
端木亦塵聽刑部尚書說完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反而是遲靜言開口了,“不會是有人偷取器官吧?”
刑部尚書早知道現在的七王府,其實是七王妃在做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畢恭畢敬地回道:“回七王妃的話,微臣已經檢查過了,每一個死去的乞丐,從外觀來看,都完好無損。”
遲靜言想了想,又做出猜測,“難道是有人看不慣乞丐太有錢,殺富濟貧了?”
刑部尚書再也忍不住,嘴角可疑的抽搐了幾下,“回王妃的話,京城,包括離京城附近的幾個縣,都沒聽到有人一夜暴富的事。”
遲靜言摸着下颌,喃喃自語,“這個世界上有人戀童,有人戀屍,難道還有人戀乞丐?”
這一次,連帶着端木亦塵也被她雷到了,剛想開口,刑部尚書一拍腦袋說:“還真有可能被七王妃說準了,這些乞丐啊,除了身上不見任何外傷,還有一個相同之處,男性……”
他說到這裏,看了遲靜言一眼,當着一個女人的面,尤其這個女人還是比他尊貴了不知道多少的王妃,說一些話,總歸不合适。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還請王妃回避一下。”
遲靜言一揚眉,非但沒回避,反而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送到嘴邊輕輕呷了口,“我為什麽要回避,又不是什麽聽不得的機密。”
“這……”素來被稱為老練的刑部尚書,完全敗在遲靜言的氣場下,只能朝端木亦塵求救,“七王爺,您看這……”
“刑部尚書。”端木亦塵接過遲靜言給他倒的茶,“王妃說得很對,又不是什麽機密,王妃不必要回避。”
唉,刑部尚書心裏兩了兩行淚,為什麽英明神武的七王爺也淪為妻奴了。
刑部尚書緩了兩口氣,方才說道:“這半年來死的七個乞丐,他們的男根都腫脹的不成樣,不像是正常的男女房事所致,倒像是被人下了藥後的無節制。”
“縱欲過度?!”遲靜言再一次開口,虧得刑部尚書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他對遲靜言皺着眉,搖頭,“仵作已經屍檢過,他們真正的死因,都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外面看不出任何傷痕,其實內在已經血脈盡斷!”
遲靜言驚呼,“天吶,誰有這麽厲害的內功?”
端木亦塵沉吟片刻,答應刑部尚書明天去刑部看一下,刑部尚書這才感恩戴德地離開。
刑部尚書也是個猴精,離開前,還忘不了對遲靜言獻媚一番,無非是說七王妃管理王府有方,是整個大軒皇朝婦女學習的榜樣。
遲靜言不謙虛,而是坦然地聽完他的阿谀奉承。
更經典的還在後面,遲靜言居然對刑部尚書說:“尚書大人,最近反正我有時間,你要不嫌棄的話,湊個時間,我到你府上教教尚書夫人怎麽管理家院……”
年逾半百的尚書大人,哪裏見方才半分的年老腿腳不利索,不等遲靜言把話說完,身姿矯健,一溜煙就跑了。
遲靜言轉過臉問身邊人,“他怎麽了?”
端木亦塵輕笑,“急着回去告訴尚書夫人,一定要離你遠點。”
遲靜言揮手“切”了聲,真以為她想去教那個什麽尚書夫人嗎?只是吓吓他而已。
……
王府裏的側妃一下子少了那麽多,端木亦塵更有了留宿在遲靜言那裏的理由,而且正大光明到遲靜言沒有辦法說不。
端木亦塵不是柳下惠,相反的,他正直年輕,血氣方剛,又懷抱着某個剛洗過澡,渾身都香噴噴的女人,想做點事情很正常。
遲靜言出其意料的配合,月光透過窗外折射到她臉上,越發顯得她楚楚動人,尤其是面頰上那兩片紅雲,更是讓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下肚。
手摸索着朝下,忽然,手腕被人一把住住,他看着枕邊人,語帶不滿道:“言兒怎麽了?”
遲靜言甩開他的手坐了起來,理了理淩亂的衣服,“我最親愛的王爺,你難道想浴血奮戰嗎?”
端木亦塵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浴血奮戰?”
看着遲靜言的眼睛,他忽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饒是處亂不驚,從小性子就偏冷,長大後更被人形容為大氣內斂睿智,也蹭地下俊臉通紅。
他一個翻身,把故意戲弄他的小女人壓在身下,佯裝咬牙,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小東西,居然膽敢戲弄我。”
遲靜言仗着有大姨媽在,根本不怕他,還不怕死的圈上他的脖子,軟軟的紅唇湊到他嘴邊,擦唇而過,“王爺,你這樣說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可不是故意的。”
端木亦塵像是被遲靜言的無辜給氣到了,更像是受不了她的故意暧昧,一個翻身,就下了床。
遲靜言看他穿鞋,大概猜到他要去幹什麽,還是笑着問他,“親愛的王爺,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呢?”
端木亦塵頭也不回,“我去洗個冷水澡再來。”
端木亦塵開門朝沐浴的方向走去,獨留遲靜言在床上抱着被子,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最莫名其妙的莫過于守在暗處的冷漠,明明看到王爺和王妃已經熄燈就寝,怎麽王爺忽然開門跑了出來。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刺客,吓得一個激靈,那一丁點的睡意全無,進入一級戒備。
王妃做的那些事,包括乘王爺抱她,偷了他的腰牌,包括讓遲種馬找人畫下畫像,張貼的到處都是,弄得整個京城,婦孺兼知,讓他着實緊張了一回。
他雖然現在的責任是負責王妃的安全,真正聽命的還是王爺,如果王爺來問的話,他只能一字不落地托盤而出。
王爺也奇怪,他都忐忑了好幾天,都不見他來問,再看着王爺對王妃的寵愛,他約莫着王爺是真的陷入王妃的溫柔鄉了。
說起來,冷漠從來沒有看到過像遲靜言這樣有意思的女人,包括紅煙趕走側妃的那些招數,基本都是她出的主意。
冷漠正騎在樹枝上想事情,一顆石頭打中樹幹,他循聲看去,看到他家王爺穿戴整齊地站在樹下。
打了個激靈,他以最快的速度下樹,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屬下參見王爺。”
端木亦塵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久,看到冷漠有點心慌,覺得是不是最近這段時間聽王妃的話,做了太多他沒做過的事,端木亦塵正色道:“我要進宮一趟,你好好保護王妃。”
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被遲靜言驅趕出王府的女人裏,有幾個出身武家,還是有一定的身手。
冷漠恭敬領命,看端木亦塵朝屋子裏走去,他又不怕死的問了句,“王爺,如果王妃發現您不見了,問屬下,屬下該怎麽答?”
現在的王妃不是以前的王妃了,再對她蒙混顯然是過不了關的。
端木亦塵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等她醒來,本王自然已經回來了。”
……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屋子裏其實不算黑,尤其是站了一會兒,适應了光線,能清清楚楚看清屋裏的東西。
這間屋子,自從遲靜言落水被救起,性情大變,就是端木亦塵最常來的地方,他基本是閉着眼睛都能走到床邊。
床上人已經睡着了,呼吸勻稱,長長的睫毛在月光反光中,投射在眼簾下方一小片陰影,看久了像兩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端木亦塵在床邊站了很久,終于,輕輕籲出口氣,替她掖了掖被子,手緩緩朝她後頸部的地方移去,手指稍微一個用力,本來就睡着的人,睡得更沉了。
……
大軒皇朝的太後宮裏,太後範美惠正在對黃公公大發雷霆,“你這蠢貨,都幹的什麽事,天還沒黑就把人扔到大街上!”
黃公公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他覺得自己很冤枉,這麽多年過去,那個地方已經埋不下去死人了,再死的人,只能送出宮。
入夜後,皇宮的守衛更森嚴,死人更難送出宮,只能宮門下鑰之前就送出去。
他了解範美惠,她在氣頭上,不管他說什麽,只會招來她更大的生氣,索性埋頭看地,委屈死了,也不吭聲。
範美惠發了好大的脾氣,連黃金護甲都弄斷了一只,這才稍微消了消氣。
黃公公這才敢擡頭看她,“太後,為今之計,不是追究奴才的責任,而是想辦法不讓皇上繼續追查下去。”
範美惠一陣頭痛,“這個哀家還要你來提醒不成。”
她捏着眉心,想了想,終于有主意了,“你去把皇上叫來,就說哀家頭風病發作了,想見見他。”
黃公公領命退下。
範美惠躺到,鋪着上好墨狐皮的軟榻上,她這個兒子啊,狠毒有餘,卻不夠聰明,她是他的母後,他哪怕已經是皇帝了,看到她還是像老鼠見了貓,總是唯唯諾諾。
人果真是會變得,已經快有半個月沒見面的兒子,再次看到她,臉上少了一貫的膽怯。
範美惠滿意之餘,又不免有點擔心,端木亦元的皇位來之不易,他可不能因為毛躁丢了。
“皇上,晚上天涼,你過來怎麽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範美慧朝黃公公看了看,黃公公立刻給端木亦元倒了杯熱茶。
端木亦元把茶盞放到一邊,沒喝,直接問範美惠,“母後,朕聽說你頭風又發作了,可宣禦醫來看了。”
範美惠注意到端木亦塵在她面前的自稱,已經從以前的“兒臣”變成了“朕。”
她笑道:“年紀大了,老毛病發作很正常,倒是皇上你啊,沒事多朝後宮走走,處理國家要緊,延綿皇嗣同樣重要,你登基已經有一年了,膝下卻連一位皇子公主都沒有。”
這樣的話,是端木亦元登基一年,每次看到範美惠最多聽到的,他早聽得耳根子都起老繭了。
随便應付幾聲,就打算離開。
範美惠看他想要走,這才切入正題,“皇上,哀家聽說刑部尚書董大山被人參了一本。”
端木亦元看範美惠的眼神有點奇怪,忽地,他嘴角勾起一個冷笑,“真沒想到母後鳳體違和,消息還能這麽靈通,不錯,今天是有人參了董大山一本,這個月已經發現有兩個乞丐橫死街頭,京城現在已經是人心惶惶,朕要再不給他壓力,只怕會民心不穩。”
大軒皇朝到底有多窮,沒有比他這個皇帝更清楚,就好比一只繡着蘇繡的枕頭,外面看着非常光鮮亮麗,裏面裝的其實是一包草。
他比誰都希望得到端木亦塵手裏的那筆寶藏,有了寶藏,國庫有了錢,他的皇位才能坐得更穩當。
按他的意思,随便給端木亦塵編排個借口抄了他的家,掘地三尺,就不相信找不出寶藏圖。
範美惠卻跳出來反對,她把藏寶圖是江南費家的事告訴了他,順帶着告訴他,當年端木景光出賣自己色相,又給費靈玉僅次于她這個皇後的殊榮,都沒能得到的東西,用蠻力只怕更找不到。
他這才聽了她的建議,讓遲剛随便挑個女兒出來嫁給端木亦塵,去七王府找寶藏。
如果半年時間到了,還是沒能找到寶藏,就把遲剛的女兒殺了,讓遲剛在朝堂上參他一本,順理成章的就把他打入天牢,名正言順的把七王府的東西都繳入國庫。
事情發展的方向朝預計計劃的越來越偏頗,尤其是遲剛選出來嫁給端木亦塵的那個女兒,更是讓他刮目相看。
從她落水被救起,那麽短的時間,她卻已經把他伺給端木亦塵的女人趕的差不多了。
更讓他生氣的是,哪怕有他的暗示,那些大臣的女兒都不敢到禦前告遲靜言。
她拿捏住的都是她們或致命,或難以啓齒的弱點,這個女人太不簡單了,如果不是了解遲剛,他會以為那是遲剛聯合端木亦塵給他下的圈套。
範美惠一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在埋怨她,嘆息道:“皇上,很多事,真的是急不來,你要相信當時扶持你登基的那些老臣,在羽翼尚未完全豐滿前,一定要好好善待,才能加以利用。”
端木亦元算是聽出範美惠的意思了,斜睨她一眼,口氣不善,“聽母後的意思,每個月都會發生一次的命案,朕就只能睜一只閉一只眼,只當沒看到?”
範美惠表情有點尴尬,“母後不是這個意思,母後的意思是他如果能查出結果最好,查不出你也不要逼得太急,非要穩定民心的話,一來,可以加強巡邏;二來,可以讓城門守衛嚴禁乞丐出入。”
端木亦元沒再說話,對範美惠行了個禮就離開太後殿。
剛次還好好的天氣,轉眼就下起了雪,跟在端木亦元身後的大太監周福寧,看他腳步飛快,忙尖着嗓子提醒,“皇上,地上滑,您走慢點。”
端木亦元心頭煩躁,對周福寧的驚呼充耳未聞,大步朝前,這一次,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他的後宮。
周福寧心頭一陣狂喜,不敢跟的太近,大老遠的看到他進了某妃子的院子,這才長長松了口氣,繼而矜矜業業地站在院門口守着。
……
深夜出現在皇宮裏的端木亦塵,依然是一襲夜行衣,黑布蒙面,他來到了範美惠的佛堂。
今夜刑部尚書董大山的到訪,讓他有一種感覺,這半年來,每月都會橫死街頭的乞丐,和佛堂有關。
說出去,只怕旁人會笑掉大牙,一邊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太後;一邊是乞讨為生,蝼蟻般存在的乞丐,這樣兩個風馬牛不相及身份的人怎麽可能聯系到一切。
端木亦塵的直覺卻告訴他,外人越是覺得荒唐的事,也許越是真的。
這就是他夜探宮裏佛堂的原因。
門口沒守衛,端木亦塵反而更警覺,他推門進去,裏面漆黑一片,安靜到他連自己的呼吸都能聽到。
從衣袖中摸出火折子點上,微弱的光慢慢照亮陰森的佛堂。
端木亦塵四周察看一番,手在摸到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明顯感覺到異常,修長的指關節只是微微一動,佛像慢慢朝邊上移開,原本供奉佛像的地方露出一個黑森森的大洞。
他早猜到範美惠有鬼,沒想到她一個信佛之人,會在佛堂裏挖密室,朝露出來的梯子走去。
耳朵後一陣冷風襲來,他頭一偏躲開來人的偷襲,順勢把火折子滅了。
他進來有一段時間,即便是沒光亮,他照樣知道屋裏的布局,更何況,偷襲他的人,就剛才那一招,他就知道他是誰。
不錯,這個深夜不睡覺,出現在範美惠佛堂的人正是文昌帝端木亦元。
端木亦元像是受了刺激,下手非常狠,招招陰厲,勢必要取人性命。
打鬥聲很快引來侍衛,端木亦元自然不是端木亦塵的對手,想着已經打草驚蛇,一切又要從長計議,他沒戀戰,一個拂袖,施展輕功走了。
侍衛們要沖進佛堂,被端木亦元一聲呵斥唬住了,“都給朕退下!”
皇帝發話了,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膽敢推門進去。
佛堂裏,端木亦元找到火折,點亮供奉佛龛用的長明燈,把燈舉在手裏,他朝黑漆漆的地下密室走去。
……
沒人知道文昌帝怎麽了,就知道他半夜興致大起,連夜把工部尚書宣進宮。
工部尚書站在禦書房,眼睛還是眯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端木亦元到底年輕,已經深夜,精神依然非常好,“何愛卿,朕連夜宣你進宮,是想問問你如果要在禦花園另辟出一個人工湖,需要多長時間?”
工部尚書名叫何樹,他轉動着還沒睡醒,一團漿糊似的腦子,過了好半天,才說:“回皇上的話,臣粗粗預估了一下,大概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文昌帝沉吟片刻,對何樹豎起一根手指,“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何樹打了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皇上……”
他還想開口為自己争取點時間,一個月要開鑿出一個人工湖,時間真太緊迫,文昌帝金口玉言,根本沒給他商量的餘地,廣袖一揮,“你跪安吧。”
何樹怔了怔,行完禮,退出禦書房。
……
再說七王府,一下子少了那麽多的側妃,真的安靜的很多,冷漠一點都不敢松懈,看似閉着眼睛,心裏很警覺。
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他睜開眼睛看過去,只見一個人影正朝這邊走過來。
暗侍,顧名思義就是藏在暗處的侍衛,如果不是危急,不能随便被人看到。
冷漠看清來人是遲若嬌,有些意外,正想着要不要從樹上跳下去攔住她,耳邊傳開房門打開的聲音。
冷漠回頭,看到走出來的人,驚詫地瞪大眼睛。
更要命的是,一瞬間的發愣,遲若嬌已經走進院子。
兩個名義上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四目相對,看似平靜,這中間的洶湧暗濤卻連冷漠都感覺到了。
好濃的火藥味。
他正想着應該怎麽做,遲靜言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樹幹,“三姐,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冷漠收回探出去的腳,老老實實地藏在樹上做他的暗侍。
遲若嬌并不知道有冷漠在,沒有她認為的第三個人在,她也不再需要虛僞兮兮的戴着面具“遲靜言,你當真覺得嫁給七王爺,自己就不是遲家的人了嗎?”
聽着她怒火十足的質問,遲靜言只覺得好笑,真的笑出來聲,“三姐,出嫁從夫,你不會連這最基本的女徳都不明白吧?”
遲若嬌被她故意誇張的口氣弄得臉色很難看,“遲靜言,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在家的時候,為了日子過好點,不惜用下三濫的手段勾引我大哥,現在找到新靠山了,就想把自己過去幹的那些醜事撇的幹幹淨淨,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
遲靜言摸了摸鼻子,語調平緩,“所以,你這次來七王府是想讓王爺知道我過去是個什麽樣的人,還是說,你想取代我這個七王妃?”
遲若嬌怔住了,以前的遲靜言從來不會這樣和她說完,一聲冷笑,“遲靜言,你走着瞧,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話落,憤憤地轉身離開。
遲靜言的聲音随着夜風吹到她耳邊,“三姐,這一次,只怕你要失望了哦,你應該知道我失憶了,所以,不管以前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怎麽對你容忍,從今往後都不會了,你要膽敢勾引我們家王爺,我一定不放過你!”
遲若嬌回頭,臉上寫滿意外,“遲靜言,你……”
她本想再說點難聽的話,想到端木亦塵的确對她不冷不熱,話湧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性子沉穩,說出剛才那些話,已經沖動了,不能再讓沖動壞了大事。
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就是那回事嘛。
她才不相信端木亦塵沒有沖動的時候,除非他根本不是男人。
……
遲若嬌被氣走後,冷漠從樹上跳了下來。
遲靜言看着他,故意拍拍胸,說了句,“冷大俠,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麽吓人。”
冷漠撓撓頭,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遲靜言朝遲若嬌走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他,道:“我出去走走,你不準跟着我!”
冷漠猶豫了,遲靜言吓唬他,“你要膽敢跟着我,我讓端木亦塵開除你。”
冷漠一臉無辜的站在原地,目送遲靜言離開。
……
看守後院的狼狗們,大老遠的聽到腳步聲,一只只巨有精神的瞪大狗眼,狗嘴裂開,露出雪白鋒利的狗牙。
即将要狂叫出聲的吠叫聲,在一雙雙狗眼瞥到來人是誰,立刻,噤聲,收尾,端坐。
遲靜言對它們擺擺手,滿臉微笑,“都是乖狗狗,明天的午飯每只都多加一根骨頭。”
在狼狗們激動,感恩涕零的目送下,遲靜言再一次在深更半夜出門了。
端木亦塵剛到王府後門,就有一個陰影朝他撲來,本能地揮拳打去。
遲靜言在沒穿越前,是學過一段時間的跆拳道。
不過,就她那點手腳,在端木亦塵面前連三腳貓都算不上,毫無意外,胸口重重挨了一拳。
吃痛驚呼,那聲熟悉的驚呼,讓端木亦塵愣住,把被他反禁到身後的人拉到前面,“言兒!”
這一次,輪到他驚呼。
遲靜言捂着胸口,疼到連腰到直不起來,“端木亦塵,你這是要謀殺親妻的節奏嗎?”
端木亦塵早在聽到遲靜言的聲音,就悔的連腸子都青了,彎腰把她抱起,心疼道:“言兒,是不是很痛?我真沒想到這麽晚了,你還會在這裏。”
他明明點了她的睡穴,她怎麽會醒了?,
沒等他想到答案,痛得臉色慘白的遲靜言,還不忘對他提要求,“王爺,臣妾要公主抱。”
端木亦塵,“……”
後院的狼狗們,睜大着狗眼,看王府的男主人抱着女主人從眼前走過,那雙雙狗眼,流露出對遲靜言的崇拜。
……
非禮勿視,冷漠身為暗侍多年,深谙這個道理,所以,當端木亦塵抱着遲靜言出現,他很識趣地轉過臉。
房門開了,關了,很快又開了。
冷漠拿手捂住眼睛,露出一條縫看過去,樹下,他的正牌主子正在盯着他看。
耳邊冷風呼嘯而過,他預感到有不好的事在等着他,背心冷飕飕的發涼。
“王爺。”他從樹上跳下,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本王走後,有誰來過?”端木亦塵神色并沒什麽起伏,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冷漠卻從空氣裏嗅到了寒意。
王爺生氣了。
冷漠沒敢隐瞞,把遲若嬌來找遲靜言的事一字不差的說了。
端木亦塵靜靜聽完,沉吟片刻方才開口,卻已經轉移話題,“安排你個任務。”
冷漠目光炯炯,“請王爺吩咐!”
又一陣夜風從耳邊吹過,他不由懷疑自己耳聾聽錯了。
他的主子剛才對他說什麽來着,讓他以後不要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做暗侍,光明正大做王妃的貼身護衛,而且還必須要做到,只要王妃想學武功,他随時随地就要教她。
“王爺,這……”冷漠驚訝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似乎很難相信剛才那些話是他說的,尤其是讓他教王妃武功那後半句。
端木亦塵點頭,“你先下去休息吧,天亮後張先生自會安排好一切。”
比如他以後該穿的衣服,以及成為王妃貼身護衛的合适理由。
……
冷漠退下後,端木亦塵立刻轉身回屋,外面涼氣重,他怕衣衫上沾上的寒氣,加劇遲靜言的風寒,一進屋,立刻伸手脫外袍。
手還在解盤扣,一聲夾雜着笑的聲音傳到耳邊,“王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臣妾再一次友情提醒,浴血奮戰,通常是會慘敗的,而且極有可能會又很嚴重的後遺症哦。”
最後一個“哦”字,她故意拖長了聲調,軟軟糯糯的聲音落在端木亦塵耳朵裏煞是好聽。
他大步朝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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