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2)
“張先生,這三千兩是怎麽回事,你似乎欠本王妃一個解釋!”冰冷的口氣,這是遲靜言對張翼前所未有的嚴厲。
見多了遲靜言的語出驚人,各種沒套路,張翼還真被遲靜言的冷冽唬住了,有些事,沒有端木亦塵的允許,他絕對不能告訴遲靜言。
擡起眼睛,望了望遲靜言布滿怒火的眼睛,心裏暗暗地對端木亦塵說了聲對不住,脫口就把他給賣了,“回王妃,這三千兩銀子是王爺讓張某取出來送進宮的,具體用途……”
頓了頓,心虛地移開視線,“張某不知。”
在書房已經看到最後一份公文的某王爺,忽然鼻子一陣發癢,揉了揉鼻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
王妃又在發飙了,而且這一次發飙的對象是王府真正的主人——七王爺。
下人們膽子再大,也沒有一個膽敢偷看,偷聽。
書房裏,遲靜言的确是在生氣,離下人們謠傳的發飙,還是有一定的差距,她瞪着書案後面的男人,眼睛裏燃起的是兩簇熊熊怒火,“端木亦塵,我告訴你,我見過敗家的,卻還沒見過你這麽敗家的!”
遲靜言穿越來這麽長時間,已經知道一兩銀子相當于二十一世紀多少人民幣。
這個在中國歷史上不曾出現過的大軒皇朝的一兩銀子,相當于現代的二百五十塊錢,三千兩相當于七十五萬。
這麽龐大的一筆錢,他說給人就給人了,還真是大方!
端木亦塵一把拉過她,讓她坐在他腿上,遲靜言心裏有氣,扭捏着就是不願意,“端木亦塵,不要以為你色誘,我就會不追究這三千兩銀子了,我告訴你啊……”
後面喋喋不休的話,全部被兩片薄薄的帶着點涼意的唇,堵進喉嚨裏。
這吻來得太突然,外加上遲靜言雖然在穿越來的當天,就已經生米變成熟飯了。
她其實經驗還是匮乏的很,忘了換氣,要不是端木亦塵看她臉憋的通紅,只怕富含愛意的親吻就要變成救命的人工呼吸了。
遲靜言臉頰嫣紅,還是梗着脖子說:“端木亦塵,我告訴你,我的意志是很堅定的,你再怎麽出賣色相,對我也沒什麽吸引力!”
“真的?”端木亦塵微笑,本就是世間難尋第二的美男子,噙在嘴上的那抹笑,更顯他容顏傾城,氣質華貴。
遲靜言做了個咽口水的動作,昧着良心轉過臉,不直視他的眼睛。
端木亦塵抱着她,讓她坐在他上腿上,寬厚幹燥的掌心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
有些事,他本來不打算告訴遲靜言,看樣子,現在是不得不說,也的确是時機成熟,可以告訴她的時候了。
端木亦塵低醇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遲靜言還在生氣,起初只是抱着随便聽聽的态度,越朝後聽,她越是坐不住。
“端木亦塵。”她出聲打斷他,“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端木亦塵低頭看她,四目相對,遲靜言從他眼睛裏看到了從來沒有見過的殇然痛楚。
他說了很多,關于他母妃的失蹤;他母妃娘家的寶藏;比他只小了一歲,出生就夭折的親弟弟;他母妃失蹤後,父皇的自甘堕落;當時皇後娘家滿門被治罪;到後來,他在江南治理水災,父皇忽然駕崩,端木亦元繼承皇位;再到最後,端木亦元登基一年,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死的就剩他一個。
遲靜言心裏很震撼,原本平靜的胸膛像是發生了一場大海嘯,胸口猛烈起伏,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言辭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唯有緊緊的抱緊端木亦塵。
可憐的男人,誰說生在皇家就幸福,誰說當了王爺,就一生富貴榮華。
既然端木亦塵把心裏的懷疑告訴了她,也把為什麽要送三千兩銀子進宮的原因告訴了她,遲靜言也把自己抓錢,管店鋪那麽嚴的目的告訴了端木亦塵。
聽完遲靜言愛財如命的原因,端木亦塵同樣呆住了,他低頭,視線牢牢定在懷裏的小女人身上。
遲靜言,原本被人安插在他身邊,為了偷盜他所謂寶藏圖,也是別人為了陷害他的導火索,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他一條心,不,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體己。
她剛才說,之所以別人以為她愛錢如命,對每家店鋪抓管緊嚴,有兩個目的。
關于外界傳聞的在端木亦塵手上的寶藏圖,既然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是沒有,說不定,這只是先帝故意放出去,只為保護最心愛的兒子。
既然真寶藏圖沒有,為了保護端木亦塵就必須要弄個假寶藏圖出來。
弄張假圖是容易,關鍵是如果有一天,宮裏那皇帝把刀架在端木亦塵脖子上,讓他帶路去找寶藏,假的藏寶地點的門口總要有一點糊弄人的真金白銀吧。
還有一個目的,是為了有一天端木亦塵真有了起兵之意,有足夠的錢財作為支撐。
他摟着她的胳膊又用上了幾分力,牢牢地用力抱住她,像是要把遲靜言鑲進他身體裏,箍的她骨頭都隐隐生疼。
他帶着顫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言兒,能娶到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遲靜言哼了兩聲,當即糾正他,“你應該說,娶到我,肯定是你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
端木亦塵愣了愣,很謙虛的反問:“什麽銀河系?”
他覺得遲靜言自從落水被救起後,就會說很多他聽不懂的話,明明人還是同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像是換了個人。
比如昨天晚上,他明明都點過她的睡穴,她卻出現在後門等他。
事後他問過她,她只是笑。
遲靜言一揮手,“我親愛的王爺,等有機會再給你普及什麽叫銀河系,現在啊……”她掙紮着離開端木亦塵的懷抱,“我親愛的王爺,是巡視店鋪的時間到了。”
……
兩個人出去巡視店時,端木亦塵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明天的宮宴,端木亦元已經兩次指明一定要帶遲靜言參加。
他還真有點不大願意。
遲靜言感覺他有心事,搖晃着他的手,問:“王爺,你有心事。”
看似反問句,其實卻是陳述句,這就是遲靜言聰明的地方,她能揣摩人的心思,而且還*不離十的正确。
端木亦塵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輕嘆了口氣,“言兒,明天晚上在家好好休息好嗎?”
他決定了,端木亦元這個人雖不夠聰明,卻夠陰險,應對這樣的人,與其防不勝防上了他的陰招,還不如直接讓他見不到。
遲靜言盯着他,眨巴着眼睛笑了,“王爺,你又有事瞞着臣妾哦。”
端木亦塵從她話語間,忽然轉變過的稱呼,就知道她生氣了,攬上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很認真,“言兒,明天端木亦元在宮中設宴,他已經在我面前提過兩次讓你參加,我……”
“宮宴啊!”不等他說完,遲靜言就打斷他,滿臉雀躍和期待,“我還沒參加過呢,端木亦塵你就帶我一起去吧。”
要問從小性子偏冷,喜怒不形于色的端木亦塵,活到二十一歲,遇到的最難抗拒的一件事是什麽,那就是對遲靜言說“不”。
這一次,面對遲靜言的撒嬌,他依然沒能夠把“不”堅持到最後。
女人大概有個通病,一想到明天要進宮,遲靜言拉着端木亦塵直嚷嚷要去“莉繡衣莊”。
遲靜言很聰明,上次“莉繡衣莊”的人莫名其妙到王府,來給她量體裁衣,她就猜到“莉繡衣莊”和端木亦塵肯定有着關系。
偷偷瞟了身邊豐神俊朗的男人一眼,心裏一陣小小的愧疚,請原諒她上次那樣想他吧。
她當時是怎麽想的,能經營全京城最好衣莊,而且不畏權貴的女老板,讓人欽佩的同時,不得不也讓人多想。
受了現代太多不好報道的影響,她總覺得一個女人之所以那麽牛逼,不是那啥啥啥她的人牛逼,就是那啥啥啥她媽的人牛逼。
毫無疑問,她當時想的,不管是那啥啥啥女老板還是女老板她媽的人,都是此時此刻走在她身邊的男人。
愧疚啊,這樣潔身自好的男人,她怎麽能把他把想得那麽龌龊。
“端木亦塵,莉繡衣莊是不是也是你名下的産業?”她很聰明地猜測。
端木亦塵一笑,“言兒,怎麽會這麽認為?”
遲靜言想了想,頭頭是道的說起自己的理由,“我見過莉繡衣莊的老板,是個很年輕又漂亮的女人,你想啊,這樣漂亮的女人,膽敢不畏同行眼紅,經營着全京城最好的衣莊,而且還不懼京城那麽多權貴,在京城混得那麽成功,肯定是有靠山。”
頓了頓,她望了身邊的男人一眼,繼續補充,“我原本以為你是她的靠山來着,現在想來,你應該是她的老板才對。”
端木亦塵颌首,深邃的瞳仁裏,再一次出現贊賞之色,“言兒,你果然越來越聰明了。”
遲靜言朝他一個擺手,又“切”了一聲,“端木亦塵,如果這就叫越來越聰明的話,我約莫着可以去參加你們科舉了,而且啊,我非常有信心可以進入到殿試,如果運氣還不錯的話,說不定還能成為狀元也說不定哦。”
話說着,還伸出手拍了拍端木亦塵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相公,到時,你就安心做我的狀元老爺就行了,掙錢養家的事交給我,打打殺殺的事也交給我,你只要負責貌美如花。”
端木亦塵被她惹笑了,兩個人手拉着手朝莉繡衣莊走去。
……
莉繡衣莊的老板叫謝丹丹。
如遲靜言說的那樣年輕而貌美。
遲靜言大概有點知道她的情況,據說是個外鄉人,三年前來的京城,似乎是投靠親戚,哪裏知道親戚早就不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她被人販子賣給了一個老員外為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命實在太硬,新婚當天,還沒來得及洞房,老員外就一命嗚呼了。
老員外家裏很有錢,前面娶的那些姨娘,姨娘們生的孩子一口咬定是謝丹丹害死了老員外,還報官了。
經過仵作檢驗,終于還了謝丹丹一個清白,老員外死于自身疾病,和謝丹丹沒任何關系。
老員外家的妻妾和孩子,生怕她分財産,等她從衙門回去,把她的衣服早早都扔到門外。
沒人知道謝丹丹是怎麽發跡的,只知道這個外鄉來的孤女,利用短短三年時間創建出整個京城最好的衣莊。
遲靜言上輩子身為檢察官的某些特性又蠢蠢欲動了,比如好奇心,比如刨根問底找出真相。
“端木亦塵,謝丹丹和你到底有沒有什麽……”她斟酌了下用詞,“暧昧關系?”
不然端木亦塵吃飽了真是撐得慌,沒事去幫一個非親非故的孤女。
有件事,她還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問端木亦塵,就先從猜測他和其他女人關系着手。
端木亦塵勾了勾唇角,心情很好的樣子,“言兒你是在吃醋嗎?”
遲靜言吸了下鼻子,正要開口,一股子幽香已經撲面而來,真是人未到,香先至。
謝丹丹聽掌櫃的告訴她,說是端木亦塵來了,對着銅鏡稍整理下妝容,就飛快趕了過來。
“丹丹見過王爺。”謝丹丹對着端木亦塵盈盈福身,像是這個時候才看到遲靜言,又對她福了福身子,“丹丹見過王妃。”
遲靜言雖面無表情,心裏卻在狠狠的生氣,端木亦塵如果這是你的爛桃花的話,休怪我不客氣了。
到底上輩子是做檢察官的人,她絕不冒然行事,決定觀察後再說。
謝丹丹對遲靜言說:“王妃,上次做的衣服已經好了,我本也打算讓人送去府上,你來了剛好可以試一下。”
遲靜言巨霸氣地一口回絕,“謝姑娘手藝那麽好,我相信你,不用特地再試一次。”
謝丹丹一怔,轉過臉看向端木亦塵,見他正喝茶,不由蹙了下眉,小聲喊道:“王爺……”
她提出讓遲靜言去試衣服,就是想支開她,她有話要和端木亦塵說。
“端木亦塵,我告訴你,我今天跟定你了,哪裏也不去,換句話,哪怕你今天上茅廁,我也要跟着你。”遲靜言不等端木亦塵開口,直截了當插上話。
把氣度華貴堪比神邸一樣的七王爺和上茅廁說到一起,這話,放眼天下女子,大概也只有遲靜言會說出口。
謝丹丹的身份并不只是衣莊老板這麽簡單,她是端木亦塵幾個得力屬下之一,“莉繡衣莊”老板只是掩飾她身份的一個幌子;至于外界傳聞,當年嫁個老員外一事,更只是子虛烏有的事。
她有段時間沒看到端木亦塵,她還真有不少消息要禀告他。
端木亦塵擱下茶盞,道:“無妨,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事關重要,謝丹丹沒有冒然開口,而是又看了看端木亦塵,确定他是真的不介意遲靜言在場旁聽,把最近得到的消息禀告給端木亦塵。
遲靜言對他們談的是奇怪,完全不感興趣,稍微聽了會,就嚷嚷着要看她前段時間做的衣服。
端木亦塵似乎拿她沒辦法,朝謝丹丹看了看,謝丹丹點點頭,出去片刻,等再次進來,手裏捧着幾件衣服。
接下來的時間裏,端木亦塵和謝丹丹談他們的事,遲靜言則心無旁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放在幾件新衣服上。
謝丹丹一開始還有所顧忌,看了遲靜言好幾次,發現她不是在研究衣服的面料,就是在察看衣服的花紋,慢慢放下戒備,把京城最近幾位重要大臣的動向告訴了端木亦塵。
遲靜言摸衣服上繁雜盤扣的手頓了頓,忽然就明白為什麽端木亦塵要開這麽高檔的衣莊。
從古至今,很多消費觀念是一樣的,越是貴的東西,越是有人趨之如骛。
“莉繡衣莊”的名聲那麽響,京城貴婦,哪個不能以擁有有一件“莉繡衣莊”的衣服為傲,漸漸的,謝丹丹也能從那群重臣枕邊人口中打探到很多重要的消息。
比如,監察禦史的第九房小妾說,她最近有半個月沒看到監察禦史了,他忙着去接被先帝流放到關外的範丞相一家回京城。
再比如,太醫院院正的,死了丈夫的小姨子說,她姐夫已經很久沒到她家做客了,最近忙着找什麽民間神醫。
類似這樣的消息,不通過非常渠道,根本不可能知道。
遲靜言抿了抿唇,只當沒聽到,繼續認認真真地研究新衣服。
端木亦塵知道遲靜言無聊,讓謝丹丹只撿重點說。
除了被先帝親自下旨降罪的範氏一族即将要回朝,謝丹丹還告訴端木亦塵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民間多出了一個叫“靖樓”的商家。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它迅速崛起,在大軒皇朝的商界中已經占據一定地位。
他們打出的旗號,口氣相當的狂,沒有他們不經營的,只有顧客想起不的。
遲靜言聽後,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這海口誇的也太駭人了吧,她才想在商界大展拳腳,競争對手就出現了。
真是的,莫名其妙出現的競争對手什麽的,最讨厭了。
這個消息,端木亦塵并沒有過多的驚訝,他像是早就知道了。
走出“莉繡衣莊”,遲靜言對守在門口的冷漠很認真,很嚴肅,很鄭重地說:“冷大俠,最近可能要辛苦你晚上加班教我武功了。”
冷漠身為遲靜言的替身護衛,這只是分內之事,對她恭敬抱拳,“屬下聽王妃的安排。”
……
“莉繡衣莊”雖說不明着挂在端木亦塵名下,畢竟是他的産業,而且遲靜翻看了下賬本,收入高的令人咋舌,當然了,利潤也豐厚的讓她震駭。
這樣的店,單作為打探消息的驿站,可惜了。
她老毛病發作了,臨走前照舊給謝丹丹留下一份整改計劃。
謝丹丹伸手接過,低頭看了一眼,就擡頭朝端木亦塵看去。
端木亦塵淡淡道:“按照王妃的意思辦。”
謝丹丹恭敬道:“丹丹知道了。”
目送端木亦塵攜着遲靜言離開後,謝丹丹才低頭看掌心裏的計劃書。
呃。
王爺看都不看就讓她按照王妃寫的整改,王爺真是如外界現在傳聞的那樣寵王妃寵的不成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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