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012

總裁“啪”地一聲把傳真文件摔在會議桌上。

“小公司就是小公司,一點長遠眼光都沒有!”

“太看不起人了!”

圍坐在桌邊的高層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場會議開了兩個小時,有一半時間奕帆總裁都穩定不住情緒,摔文檔摔智能筆摔錄音設備,他是不心疼錢,高層們心疼這張從北歐運回來的後現代桌子。

不過總裁在這些長輩們面前已經相當克制,複述完甲方要求,盡量心平氣和地和大家讨論,氣不過也沒吐髒字,這在蕭曉看來很難得了。

“截止日期是兩個月後,競争公司目前有多少還不清楚。這兩個月內要把設計、程序、穩定測試和模型都做出來,我們今天先給這個項目劃好時間節點,定一個項目負責人出來。”

奕帆提到的項目,正是他之前親自跑去開會争取來的新産品研發項目。甲方公司做廣告創意起家,這次手裏有一個不錯的産品創意,但是礙于自身公司規模小,功能不完善,沒有能力按照預期把東西做出來,于是便打算找合夥企業,産品上市後共享專利權。

奕帆便是看上了新産品的創意,自诩我司能把産品做的比項目書上更好,上市之後要占更大份額。從市場部給出的調研來看,項目前景不錯,幾乎穩賺不賠。

合夥公司應該也能看出這份專利的價值,竟然在簽合同前臨時變卦,給其餘多家研發型公司發去合作意向,想要根據項目完成程度決定與哪家合夥。這樣我司就突然冒出來衆多競争對手,本來成竹在胸的項目合約,要是因為成果不好被對家公司放棄掉,公司頭面問題多少會受點影響。

而且奕帆要強,我司這種規模的公司還不能讓對家放心,嚷着要篩選,讓他覺得自己跟被人擺在菜市場上供人挑選似的,非常下不來臺,暗惴惴決定這個項目以後盡力給他們使絆子。但是項目已經接了,他不可能不重視,立刻成立了一個臨時項目組,從其他組裏調人,其他項目的進程不得不暫緩。

兩個月的時間,對自主研發完畢,預定上市的我司産品來說都非常緊俏,何況還有競争公司。奕帆整合了讨論結果,在白板上标出幾個時間點,自己看了也皺眉頭。

人員的調配和任務細化一般會交給項目負責人,起督促和指導的作用,每項進程詳細彙報給上級,然後及時反饋,十分考驗個人能力。本來像這種能嶄露頭角的機會,平時是會有人争着做的,但這次對手強勁,時間緊張,加上臨時生變後上層的怨氣,這個位置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奕帆正想讓高層們推薦幾個人選,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奕總,要不,交給我做吧。”

會議桌邊的衆人一起看向蕭曉。

蕭曉的級別不夠來參加這次會議,但是由于之前是他和奕帆一起去對家公司交際,比其它高層接觸項目早,奕帆便也讓他第一時間跟進了本次項目。

蕭曉坐在奕帆下位,先前做的會議記錄已經整理好,本次會議重點也密密麻麻做了标記,此時開口,并不是心血來潮。見衆人看過來,他輕咳幾聲,大大方方地解釋道:“我本身是技術部的,和各位部員比較熟,知道怎麽分派任務合理。測試部和宣傳部我以前實習的時候呆過,了解要求控制在什麽範圍內合适。而且對家公司我也去開過會,酒桌上打了照面,算是認識,交流起來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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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曉行事低調,從不主動邀功,是以并不被高層們熟悉。他此時主動站出來,奕帆卻不感到吃驚。他一向膽小,但那是針對他所不了解的危險來說的。在他熟悉的領域,他顯得非常沉穩,實事求是:這件事能做,并且能做的比大部分人好,那就開口要來這個機會。

奕帆是很放心交給蕭曉的,在他印象中,蕭曉從沒出現什麽重大失誤。就算這次有失誤,奕帆也會替他完全擋下來。

于是,這項名為“神采奕奕,揚帆起航”的項目正式提上日程。

蕭曉忙碌起來了。

新項目對他來說是有挑戰性的,這也是他第一次坐這麽重要的位子。

他需要協調各部人員,還需要及時反饋給上層。初期任務派下去後,他辦公桌的電話就頻繁地響,新郵件沒有斷過,辦公室的傳真機像是只為他一人服務。奕帆以這些不方便為由,給蕭曉換了一間單人辦公室。蕭曉東西少,半天就完全搬過去了。

新辦公室很寬敞,比他的出租屋大。辦公用品一塵不染,看起來簇新簇新,蕭曉想知道以前是誰在這辦公,這麽愛惜東西。只不過這裏樓層高,周圍辦公室稀疏,基本都是高層,沒有他熟悉的那幫子叽叽喳喳的同事了,他不太好問。

新辦公室在總裁辦公室對面。

果然不是所有的辦公室都像奕帆那間,畫風那麽總裁。蕭曉這間雖然也大,但是門窄,靠近走廊那一面是光禿禿的牆。靠近建築物外側倒是整面牆的落地窗,蕭曉側對落地窗工作,光線充足,他處理文件心情就好。

公司大樓從頂端看是L型,蕭曉正好窩在拐角,窗外視野被擋住一半。被擋住的那半,有一層高度矚目,相當于其他樓層的三倍,透明玻璃,燈火通明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穿內部。那一層是員工食堂和室內體育館。蕭曉不愛運動,午餐只叫外賣,還從沒去過那一層。

搬到新辦公室後,他工作的比以前更為專注。沒有其他同事搞出來的背景音,沒有部門經理時常的偷襲,也沒有隔壁桌總是讓他在意的某人。有時候連續工作4個小時,午休時間到了,蕭曉從電腦程序裏回過神,伸個懶腰,覺得格外充實。

是啊,他不像游戲裏那些人物一樣只要愛情,好像沒有愛情便不能獨活。他有工作有家庭,有生活的目标有未來的憧憬,只是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沒有什麽的。很多人都是這樣,與其在不可能的人身上耗時間,還不如找一個不錯的人扶持着生活下去。小說裏“除了你以外的人都是将就”那種愛情觀實在幼稚,沒有人天生就比別人高等。那種自以為是的“癡情”,對最後肯陪着你對抗蹉跎歲月,花容月貌漸漸飽受摧殘的人來說,不是過于殘忍了嗎?

蕭曉想靠着玻璃歇歇眼睛。然後他看到了林不覺。

林不覺體型偏瘦,穿着白色球衣跟在大前鋒身後跑,衣服晃晃蕩蕩的。

午間休息的時候員工們組成球隊娛樂,林不覺也上場了,蕭曉看不太懂規則,只是知道他那個位置是小前鋒。林不覺把頭發高高的紮起來,還用護額束好劉海,運球跑,纖細的胳膊上看不出肌肉。

蕭曉不知道林不覺會打球,以前的午休,他不是在玩手機就是在逛淘寶。難道是缺人被硬拉來的?籃球在蕭曉這裏完全是高危運動,他眼裏林不覺随時會把自己摔骨折,或者叫那些壯漢給撞斷氣。他猶豫要不要下樓制止他們。他抱着胳膊觀賽,憂心忡忡地點着腳尖。

然而林不覺球打得很好。他的隊伍一直在贏。

訂的外賣到了,蕭曉接進來,兩份,外賣盒中間插了支紙玫瑰,花瓣上寫着“Everlasting”。

對面奕帆聞着味兒進來,“這麽快就到了,哪份是我的?”

蕭曉:“上面那份。”

奕帆從塑料袋裏拿走外賣,紙玫瑰随着他動作被帶出來,掉到他腳邊。奕帆當餐巾紙掉了呢,拾起來才發現是支玫瑰,“诶呦,今天不過年不過節,店家還挺有情調。”說着把玫瑰收拾進塑料袋,拿到垃圾桶那準備扔了。

蕭曉抱着外賣盒,站到窗戶邊上吃,回了他一句:“訂的情侶套餐。”

聽到這句話總裁如遭電擊,紙玫瑰的粉紅色從他手背染到耳朵,他悄悄打眼去看蕭曉:“這,不太合适吧?”

蕭曉啃雞塊:“便宜。”

總裁自動忽略這句話,玫瑰得以茍活,從垃圾桶進了總裁西裝褲口袋。

蕭曉站窗邊看着窗戶外面吃,奕帆就坐在他椅子上看着他吃。

蕭曉吃東西介于斯文和風卷殘雲之間,腮幫一鼓一鼓的,像只花栗鼠。奕帆想起蹭着他嘴唇親吻的感覺,幹燥柔軟,如果他可以再深入一點,就能知道他口腔裏的溫度。他的嘴被封住,鼻息會稍稍加快,配合不小心溢出的吮吸聲,都在誘惑奕帆不必憐惜。奕帆曾經提醒蕭曉和女人說話要留餘地,現在他卻不想給自己留餘地,不停地擠壓過去,直到他和蕭曉之間再無空隙。

他感到難以保持禮節性的距離。商務色調的辦公用品,摩天大樓外的車水馬龍,這一切井然有序,道貌岸然的背景板,更映襯出連他自己都不熟悉的野蠻天性,叫嚣着困住他,放縱直到堕落。

“咳咳咳咳咳!”

總裁被口水嗆到了。

蕭曉把飯盒放到一邊,無奈地去飲水機那給他接杯水,捋着奕帆的背:“你都幾歲了還噴飯呢?”

把這小少爺料理好,有技術部的同事來找,蕭曉跟着去監工了。

奕帆把氣喘勻,也不覺得丢臉,喜滋滋地喝蕭曉給他倒的礦泉水,邊喝邊咂嘴,當八二年拉菲一樣地品。他認為把副總裁趕走換了蕭曉搬進來,實在是一個明智之舉。

品完礦泉水,奕帆總算能安穩吃飯。蕭曉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他擔心飯都涼了,估計要再給他叫一份。說起來,他一直站在窗戶邊聚精會神地看什麽呢?

奕帆走到蕭曉站過的位置,向外望去。

從那天以後,奕帆禁止員工午休時打籃球。

這天下班後,蕭曉通過地鐵站,卻沒聽到熟悉的琴聲。

電子鍵盤立在牆邊,Jazz·Peng帶着兜帽,一只手打着響指吹口哨,抑揚頓挫的。出于慣性擺了帽子,竟然還他媽的有人投錢進去。

他看見蕭曉,立刻春風滿面地上來招呼:“大兄弟,晚好啊!”

蕭曉停下來:“哦,晚好。今天不開工?”

Jazz·Peng:“其實我今天來是跟大兄弟告別的,工作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得回去處理一下。”

蕭曉越過他看着那臺舊電子鍵盤。在這出攤不就是他的工作嗎?蕭曉愣神之際,手裏被塞了一張卡片,“這是我的工作地址,大兄弟要是想我了,可以到這裏找我。”

蕭曉看了眼地址:“嗯?我記得這附近有很多厲害的音樂公司的。你好好表現,說不準能被哪家老板發掘呢。”

Jazz·Peng笑了笑,沒有說話。

任性妄為的時間結束了啊。在這裏彈了這麽久,不知道有沒有幫助他消除一天的疲倦呢?

還得謝謝林不覺告訴他這條情報。

時間不早,蕭曉跟Jazz·Peng告別,向地鐵站裏面走去。

Jazz·Peng在他背後遠遠地喊:“大兄弟,下次見面,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再說吧。”蕭曉進了地鐵站。

Jazz·Peng低頭看鍵盤。糟了,才剛剛分別,就已經在期待下一次見面了。

A0,B0,B4,這三個鍵是蕭曉按過的。

他俯下身子,輕輕吻上了琴鍵。

作者有話要說: 奕帆:我看上的小白臉喜歡我家公司裏另外一個小白臉,我該怎麽辦,在線等。

Jazz·Peng:直接把小白臉No.2開除不就行了。

汪景升:貴司真亂,讓你看上的小白臉跟我混吧。

薛逐:健身房年卡了解一下嗎?

林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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