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後日談:世界真相

“喂,小周,明天去城西新賽道上跑兩圈啊?”

“管他休賽還是賽期,哥又不是把賽車當工作,找樂子懂不?”

“哈,得了吧,有誰是哥追不上的。你們幾個就是路子不夠野,缺少一股子狠勁兒,對車狠,對自己更狠,想要的東西才能弄到手啊。”

刺猬頭男人樂呵呵挂了電話。正值下班高峰期,一身賽車服的他在正裝人群中非常顯眼。男人跟着人流過紅綠燈,看着滿大街擠擠挨挨的公交車直皺眉。要不是公路不讓跑賽車,他和他的愛車分分鐘就到家了。

街對面劇院的大屏幕在回放舞蹈比賽視頻,下面站着稀稀拉拉幾個觀衆。他本打算直接穿過,他面前不遠處一個人卻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一身黑西裝,夾着公文包,一面喝冰啤一面看視頻。那家夥,帥的過分了吧?男人眯着眼打量他一會兒,這帥法兒正對他胃口,運氣不錯,只不過他比自己高半頭,讓男人有些不爽。他大大方方去跟那人搭了話。

“呦,看什麽呢?”

那人轉頭看他,微微一笑,“《長袖舞》,之前加班,錯過演出了。”

哦,原來是個社畜。男人想,朝九晚五那麽無聊的生活他可适應不了。他也伸長脖子去看視頻:“這舞娘娘們們的,有什麽好看。”

“可是很美啊。”那人笑着回了他一句,低頭看表,“我得去趕公交了,再見。”

“诶等等,”男人叫住他,“你叫什麽名字?”

公交車已經到站,他邁出幾步,回頭對他說了個名字:“蕭曉。”

“喂,蕭曉!”

“又怎麽了?”蕭曉無奈地停下問他。

“你還沒有問我的名字呢!”

蕭曉臉上挂着莫名的表情,但趕車要緊,便也順着他的話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從鼻子裏哼一聲,挺直腰板,自信地用大拇指一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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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覺。我叫林不覺。”

蕭曉看着他時那個不解卻溫和的眼神,在之後漫長的時光中,被林不覺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是啊,最開始的時候,蕭曉不曾逃離,林不覺不曾瘋狂。

————林不覺路線結局【感時】回收完畢

————達成條件【春眠】

————解鎖秘密的房間【後日談:世界真相】

“有件事一直想咨詢一下奕總。”

奕帆從平板屏幕擡起頭,看着汪景升:“請講。”

汪景升欠揍地笑:“我不懂趁別人睡覺的時候搞別人,完了人還沒醒這事兒是怎麽做到的,奕總是顯微針嗎?”

“呵呵,”奕帆面不改色,“我那是潤物無聲。”

“是嗎,那下次我蛟龍入洞時,也試試把蕭小膽幹到叫不出聲吧。”汪景升認真道。

奕帆重新盯着平板,不搭理他,不然火氣就包不住了。他說官話都贏不過汪景升,何況說葷話。汪景升卻不打算住口,繼續賣瓜:“最近買了艘潛艇,挺好用。蕭小膽既恐高度又恐深度,緊得不行。”

奕帆默默搜索起潛艇價格。

“淨吓唬大兄弟,你這人心腸太壞了。”電子鍵盤擺在沙發上,Jazz·Peng調整了角度,總算把海報貼正。海報上的男人穿着低胸T裇打領帶,性感撩人。“我大兄弟音色不錯,可惜最近為了準備演唱會,都不開腔了。登臺前我要塞兩個跳蛋到他裏面,那樣的大兄弟沒準能把觀衆逼瘋呢。”

奕帆進入Jazz·Peng音樂公司的官網,默默點了舉報。

“真羨慕你們,有那麽多玩法。”與三人隔開老遠,一個人坐在牆角的薛逐開了口:“前輩嚴格規定了親熱時間,還要跟我分房睡。他說一看見我就控制不住,這樣下去我會把他吸得精盡人亡的。”

對面三人齊齊噤了聲,表情好恨。

誰能想到這個1米86肌肉隆隆的家夥是個受,和蕭曉的性生活不能更和諧。每個娶了攻的攻家裏都有本難念的經,奕帆正琢磨着怎麽收購了他家健身房,汪景升已經站起來找趁手的家夥了,而Jazz·Peng掂了掂自己的琴,看能不能砸他個半死。

就在這時,大門打開,蕭曉急匆匆走進來,一看到滿屋子的人,沒反應過來:“奕總,你怎麽在這?還有汪大臉,你什麽時候回的國?”他又看向剩下兩人,“額,你們是誰?”

沒人回答他。

但蕭曉顯然意不在此,掃視一圈,沒有看見那個人,眉頭緊鎖,猶豫着問道:“他......呢?”

奕帆輕輕指了指後門。

推開門,竟是鵝毛大雪。

茫茫天地,那人坐在一片純白中,背朝他,巧克力色頭發攏進白色羽絨服。他身旁的枯木盤根錯結,盛開出幾支如血一般鮮紅的臘梅,臘梅春天一到就會凋零,風雪飄搖中,蕭曉望着他,逐漸生出他會和臘梅一起消失不見的預感。

“林不覺,你跑到這來幹什麽?這地方太奇怪了,快跟我回公司。”

“奇怪?”林不覺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在寒風中時斷時續,“因為可攻略攻們聚在一起,還其樂融融的,讓你覺得奇怪嗎?”

“什麽!”短短一句話,卻給了蕭曉當頭一棒,表情從震驚過渡到興奮,還帶着明顯的膽怯:“你......你相信我?”

他的身邊從不缺人。他們說着愛他,想要他,離不開他。可是,從來沒人相信過他。

林不覺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雪,轉身與蕭曉遙遙相望,大雪模糊了他的表情:

“蕭曉,你總說這是個虛假世界,我卻覺得,沒有比這裏更适合你的世界了。因為是給女孩子玩的游戲,情節浪漫,黑白分明。在這裏,壞人都有報應,好人長命百歲。沒有生老病死,沒有旦夕禍福。說好了在一起一輩子,那就一條道走到黑,一點分歧都不會有。所有的結局從片尾曲響起,便只有歡喜,再無苦悲。這樣簡單純粹的世界,有什麽不好?”

蕭曉雖然詫異他說話的語氣,讓他覺得陌生。但是話的內容卻讓他無法釋懷,靜默良久。等他終于找回語言,卻只幹巴巴問了一個無意義的問題:“你,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林不覺攤了下手,淺淺地笑,笑容幹淨柔軟:“現在說,也不遲。”

但這不是林不覺想說的話。

林不覺想說的是:

我告訴過你,只是你被重置了。

這個世界是戀愛游戲世界,玩家操縱主角與可攻略角色們互動,選擇不同,達成不同的結局。

房間裏的那些人林不覺都認識。【揚帆起航】的奕帆,【不二景致】的汪景升,【Mad Jazz】的Jazz·Peng,和【誇父逐日】的薛逐,這四個結局是游戲最後的四個HAPPY ENDING,他們在自己的世界線裏幸福快樂,所以才能和樂融融地互相炫耀吧。

可是,在所有的世界線裏,卻只有一個林不覺。他擁有全部的記憶,全部的感覺。

蕭曉每通關一個結局,他便蒼老一世。37個結局,這種輪回已經重複了37次。

林不覺平靜地望着蕭曉,他眼神裏的恐懼昭然若揭。林不覺曾經是最快的賽車手,可是與蕭曉間的距離,他用了那麽久都無法到達。

第一世的蕭曉,沒有被害妄想症。

林不覺軟磨硬泡,連坑帶騙,想把那個蕭曉弄到手。只不過他用上的所有為人不齒的手段,和後世比起來,僅僅是嬉鬧一般。重來一次,他學聰明了,懂得制造一個好的開頭,僞裝自己,循序漸進地達成目的。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蕭曉身邊的那群人。他發現自己這種角色并不唯一。經歷過幾條世界線後,林不覺逐漸接近真相。

他也曾和蕭曉一樣絕望,跑去告訴蕭曉他是對的,拉着他進行一場無法實現的逃亡。他也曾嘗試自殺,只是意識黑暗之後,時間依舊正常流逝,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回歸原點。在他缺席的時間裏,所有人和物還是圍繞着蕭曉運轉,生生不息。而記憶被清空的蕭曉,再次一臉茫然地問他:“怎麽了?”

蕭曉想用死亡來逃避這個噩夢。而林不覺通過死亡了解到,這個噩夢是醒不過來的。

既然醒不過來,他不介意放縱自己的欲望。

人一旦擁有無限的生命,所有的公序良俗,是非善惡,再也不能構成他的約束。

他一開始對蕭曉抱有的喜歡和占有欲,逐漸惡化成頑疾。在循環往複的世界裏孤獨了太久,蕭曉對他而言不再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個概念,一種意義。這種意義被別人拿走,是他最無法容忍的事。

Jazz·Peng路線結局05,他廢了Jazz的雙手,讓他再也彈不了琴。那一世蕭曉成為了一名優秀的機械師,專注研發機械義肢。

汪景升路線結局01,他搞垮了汪景升的公司,敗壞他的名譽,直到他最後淪落到在華爾街擦鞋為生。林不覺志得意滿地攔下蕭曉,問他:“後悔嗎?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因為你的選擇,現在活得都不如以前同事的狗。”

蕭曉只是對他冷漠地笑了笑:“那您這種大人物,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和狗的男朋友說話了吧。”

他對蕭曉來說是特別的。林不覺活了很久,自然看得懂蕭曉對他的感情。那種感情像是他的赦免令。所以蕭曉越是逃避,林不覺越是變本加厲。

薛逐路線結局03,蕭曉踹開他家的門,揪着他的領子質問他:“薛逐呢?你把他弄到哪裏去了?”

“誰知道,”林不覺看着他,“沒了他不是更好嗎。你和我都明白,我是你‘最愛的人’,他只是‘還不錯的人’。”

“喜歡那個頭銜嗎?”蕭曉的表情卻沒有一絲動搖,“那你就留着。但是你得把薛逐還給我。”

奕帆路線結局02,蕭曉跌坐岸邊,不遠處只有一片血紅的海水,而奕帆再也沒有出來。奕帆的葬禮來了很多人,蕭曉站在最前面。悼詞體面又莊重,他沒有在聽,只是盯着墓碑上那人的面貌,卷卷的發梢。

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

“啧啧,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誰想到淺海區會沖過來一艘快艇呢。”

蕭曉低着頭,頭發擋住他的眼睛,“你會付出代價。”

林不覺搖搖頭,不認同地說:“我手腳一向幹淨。你總說奕帆是這虛假世界中的真實,可惜,現在連唯一的真實也沒了。”

“不,有的。”蕭曉與墓碑對視,他臉上挂着那麽溫柔的一副表情,“從現在開始,我叫奕帆。你想我忘了他,就把我也殺了吧。”

林不覺不擇手段地接近他,而每一世重頭來過,蕭曉又會拼命逃離他的身邊。

蕭曉一世比一世更加膽怯,疑神疑鬼,風聲鶴唳。因為他的靈魂深處記得,林不覺對他做過多麽可怕的事。在無數無數漫長的時間裏,他們彼此追趕,彼此折磨。

無論什麽樣的結局都無法滿足林不覺。不夠徹底,永遠不夠徹底。蕭曉是愛着林不覺的,但他還需要林不覺以外的東西,他需要三五好友,穩定的工作,冰啤和玩樂。林不覺連那些都容不下。他的控制欲膨脹到可怖,海市蜃樓一般,龐大而虛無。

BAD ENDING13,林不覺終于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蕭曉。他買下一座海島,将蕭曉隔離起來。

那一世他和蕭曉共同生活了70年。

他在蕭曉生活的每個角落都安上攝像頭,他切斷了蕭曉和外界的一切聯系。在他們八十多歲的某一天,蕭曉摸索着來到隔離區的出口,林不覺發現了,立刻叫人把他電暈,帶回房間。蕭曉老了之後心髒不太好,消化能力也差,躺在病床上打營養液。林不覺守在顯示器前,等他蘇醒。

蕭曉醒了,轉動脖子,找到最近一個攝像頭。

他臉上的皺紋都快要把五官擠沒,年輕時芝蘭玉樹的樣子,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了。他盯着攝像頭,提着氣,一喘一喘地說:“咳咳,我沒有......要逃跑。林不覺,你已經讓我一無所有了,我還能逃到哪去呢?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70年,我只是想......去你身邊,聊聊剛認識的時候。”

他似乎在笑:“其實,我還挺擅長記日子的。”

“林不覺,你說喜歡我,為什麽又不敢面對我?”老人伸出手,緩緩拔下營養液的插頭,“我也沒想到...我竟然能忍受你這麽久。”

呼吸是件累人的事,他說一句就要停下休息一會兒。

“還是算了吧...林不覺,和你有關的東西,我都不要了。這裏是你的床,你派的醫生,你給的醫療設備......”他扒開自己的病服,顫巍巍指着心髒的位置,“還有這個,也是你的。”

輸液管空了,他捏着滑輪,将一截空氣注入自己體內。

他說:“我不要了”

林不覺奪門而出的時候,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

那一世之後,林不覺終于學會最難的一件事。

就是安靜旁觀蕭曉的生活。

他看着蕭曉和其他所有人達成HAPPY ENDING,蕭曉或者成為精英,或者成為明星,他變成的所有樣子,都和林不覺沒有半點關系。

他放手之後,蕭曉過的更好了。

當林不覺傻傻地蓄起長發,撚着蘭花指學那些又娘又gay的說話方式時,他怎麽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為了得到蕭曉做出的最大努力,竟是放手。

他如此了解蕭曉的喜好,他終于把自己活成了他喜歡的樣子。林不覺應該是成功了的。蕭曉最愛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明明就是他。

“蕭曉,你到底希望我變成什麽樣子呢?”

“這樣就好,”蕭曉低低地說,“維持現在的樣子,就好。”

純白的雪地裏,再小的聲音也能聽清。林不覺走在蕭曉身邊,笑得無憂無慮。蕭曉看他的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迷戀和恐懼。有一瞬間,林不覺想輕輕挽住他的手,碰碰他的嘴唇,将他長久以來的孤獨說給蕭曉聽。話到嘴邊,他還是改口了,換成蕭曉認識的那個林不覺會說的話。

多陪陪我好嗎?

多看看我好嗎?

蕭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曾經那樣親密。

他覺得蕭曉像是貝類,一有風吹草動就縮回殼裏。

所以他把所有的瘋狂偏執和歇斯底裏,都留在蕭曉看不見的地方。

“你還好嗎?”

蕭曉在他面前,語氣擔憂:“這裏太冷了,回去吧?”

“好。”林不覺笑着點點頭。

這個蕭曉是共通線的蕭曉。還喜歡着林不覺的蕭曉。

不管他們曾經如何掙紮,這就是最後了,林不覺想。四條世界線彙到一起,這在以前沒有過。

他蹦蹦跳跳地走到蕭曉身旁,挽住他的胳膊。蕭曉躲閃了下,但最終沒有拒絕。只是這樣一點點溫暖,林不覺就感到滿足。他活了太久了,實在太久了。久到連最開始那個小小的願望都記不清了。蕭曉不提醒他,沒有人會提醒他。

在一個人漫長的等待中,他素衣華發,長揖不起。花謝鳥啼,不見君歸。

“蕭曉。”

“嗯?”

他眯着眼睛笑。你總說我迷惑你,我真希望我成功過。“你知道我們兩個名字連起來是什麽嗎?”

特別簡單的一句詩,連小學生都不屑背給家長聽,卻是多少現代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幸福。

是啊,他想要的,不過是和蕭曉一起過着那種生活。

“春眠,不覺曉。”

不管重來多少次,還是想認識你,還是想迷惑你。

如果這就是最後,這次一定......

黑屏。

片尾曲響起。

最終清算界面:

————完成度100%

————游戲結束,感謝購買!

————M社

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給另一篇正在連載的長篇打個硬廣。

《死亡游戲秀:漂亮的瘋子》

13個人,10天時間,來玩一場現場直播的狼人游戲,有獎競猜,殘忍荒誕。

這是一篇狼視角的狼人殺文。

在這場游戲中,魏子虛小心隐藏狼身份,迷惑好人,利用預言家,反派BOSS氣質非常強大。游戲進行到末尾,每個參與者犯過的罪和錯綜複雜的人物關系浮出水面時,他也逐漸被瘋狂吞噬。

或許有人像太陽,明媚耀眼。有人像太陽花,始終追逐着光。而他是黑洞,連光都歪曲。

我想講述兩種人,他們迥然不同卻彼此吸引。我想講述一種感情,不是愛情,卻比愛情更加野蠻和深刻。在無希望的世界裏,依然有共同反抗荒誕的靈魂。

彭岷則X魏子虛

身材滿分忠犬攻X深藏不露BOSS受,特別帶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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