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時過境遷人未忘

又是一年的初春,紙鳶已經遠離了玉梓嫣的生活。因為今年初春玉梓壽專心致志的在準備春闱,而玉梓鶴早已在軍中有所建樹,在懷遠大将軍衛晟身邊當一名副将,聽說玉梓鶴忠義兩全,行事豪爽頗得衛晟的器重。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玉梓壽參加了春闱,玉藩為了避嫌并不參與任何有關春闱的事項,與玉藩相同的還有兵部侍郎孫麒,他的長子孫瑞文同樣參加了此次的春闱。

其實像玉梓壽與孫瑞文這般的士族子弟根本無需參加春闱,直接通過舉薦便可入仕,但令人意外的是兩人不僅為同窗好友,而且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參加春闱。

這點倒是讓玉藩十分自豪,他的兒子理應如此。

這不,早早的玉梓嫣裝扮整齊便到了玉夫人院裏,放榜的時辰已過卻不見有人來報信,玉梓嫣心中也沒底。按道理,她是絕對相信玉梓壽能夠高中,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已過午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即有一聲音傳入,玉梓嫣聽出來是玉梓壽身邊的英華。

“老爺大夫人,放榜了。”這一聲歡喜的喊叫将花廳裏所有人的心都緊了一緊。

英華一步并着兩步,跑進花廳,先是向座首的玉太尉與玉夫人行了一禮,又朝左下的玉梓嫣行禮,最後又向右下的秦姨娘行一禮。

秦姨娘是前兩年才被玉藩納為妾室的,說起來這個秦姨娘也算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頭,知根知底的,因此大夫人也并不反對。像玉藩這樣正一品大官,許多年如一日的疼愛她,而且成親二十幾年才納妾,這實屬罕見,她又有什麽理由反對呢。況且,秦姨娘成為侍妾也是形勢所逼,當時官家有一将窦家一遠方表親賜給玉藩為妾,這一番陰差陽錯才成就了秦姨娘。

玉梓嫣心頭着急,連忙說:“小華子,快說,情況如何?”

英華臉上的笑容一僵,瞥了一眼站在玉梓嫣身後的綠毓,綠毓正一臉笑意的看着他,他心裏羞憤,這個三姑娘怎麽又叫自己小華子,這不是讓成心讓自己在綠毓面前丢了面子呀。

玉藩的聲音響起來:“英華,還不快說。”

英華回過神來,高聲回答:“二少爺不負老爺與夫人所望,自然是中了!”

所有人皆面露欣喜,玉梓嫣急問:“中的什麽?”

“探花!”

玉藩聞言微微一怔,不知今年的狀元花落誰家,心頭雖然有些遺憾,但同樣為玉梓壽感到驕傲。玉梓壽不過十八,且是初次參加科舉便中得探花,這可是光耀門楣之舉。先前玉藩還因着玉梓鶴喜武,早早的便送他到軍營去了,還有些擔憂,還好玉梓壽從小喜文,這一文一武倒是也有個雙喜臨門的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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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姨娘從小看着玉府裏三個孩子長大,心裏将他們當作是自己親生一般,此時也是高興,起身行了個萬福,“恭喜老爺與夫人,也恭喜二少爺。”

玉藩笑的合不攏嘴兒,一旁的丫鬟也是同樣喜笑顏開。

玉梓嫣心頭歡喜,起身福了福,笑的甜美,說:“恭喜爹爹娘親。那…女兒先行一步去給二哥報喜了。”

玉藩與玉夫人默契點頭,玉梓嫣福了福邁着輕快的腳步離開了花廳。

玉藩感慨,一家幸福團圓,家中兄弟姐妹感情篤深,欣慰的看着身旁的大夫人笑着說:“今日梓壽中得探花,玉府上下同喜,人人有賞,此事就有勞夫人了。”

說着,玉藩握着玉夫人仍是白皙的雙手又輕輕的拍了拍,四目相對,兩情缱绻,夫妻伉俪情深的模樣讓人羨慕。秦姨娘見狀雖然羨慕但卻不嫉妒,玉藩與其夫人夫妻多年伉俪情深,她都是看在眼裏的,當初若不是形勢所逼,她又怕其他人進門會欺負大夫人才會嫁給玉藩為妾。

這邊玉梓嫣匆匆忙忙的到了玉梓壽的栖梧院便見他滿面春風的正打算出門。

看來不用她通風報信兒了,這英華腿腳倒快。玉梓嫣其實不知,英華得了信兒先到了栖梧院才去玉藩跟前兒禀報的。

玉梓嫣笑的明媚如驕陽,說:“二哥,今日心情可是不錯?”

玉梓壽平日裏最是喜愛這個三妹了,此時心情暢快,更是喜上眉梢,“小妹,不如你來與二哥我共飲一杯的?”

玉梓嫣比了個聰明的手勢,說:“二哥真懂妹妹我。”

兩人一拍即合,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坐在望江樓裏暢飲。

“二哥,這次打敗你中得狀元的人是誰啊?”玉梓嫣一直以為玉梓壽會中得狀元的。

玉梓壽眼裏閃過遺憾,但卻是一閃而逝,湧現的是佩服。他說:“那人啊二哥我見過,名叫喬诩,二哥輸給他也算是心服口服。”

“哦?”玉梓嫣起了好奇,能讓玉梓壽佩服的人少之又少,要知道平日裏玉梓嫣可沒少叫他自大狂,“這喬诩到底有何通天本領,竟叫我二哥也這般,真是讓小妹我好奇啊。”

“這…”玉梓壽不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那種你就算只見了一面也絕不會忘記的人。”

見了一面也不會忘記,玉梓嫣微微一怔,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八年前。

當年那個被叫做衢兒的人不知如今怎樣了,雖然在那夜只見過一次,但時至今日玉梓嫣也能在腦海裏相出他完整的模樣,八年事過境遷,但玉梓嫣仍然覺得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即使如今玉梓壽同樣也是一表人才,風流潇灑,讓許多姑娘傾慕,她仍是覺得若是此時兩人站在一起,一定是那個神秘而又帶着絲危險的男子更勝一籌。

玉梓嫣還記得當時再醒來已經是在玉府自己的房間裏,因為感染風寒,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身體才好了些。她也曾就此事問過玉藩,可是卻一無所獲,雖然她知道是跟寧王一案有關,可是那兩人為何要救寧王卻是絲毫不知。若不是那些記憶太過深刻,她都快懷疑有沒有這麽一個人出現過。

思緒翻轉,玉梓嫣心頭隐隐失落,這些年她其實一直希望能夠再見那個人一面的。

只是茫茫人海,卻無一人是他。

玉梓壽見她出神,出聲問:“小妹,想什麽呢?”

玉梓壽的聲音傳到耳裏才讓玉梓嫣回過神來,只是不知何時房裏多了兩人。已經走到她面前的孫瑞文她是早早便認識的,只是孫瑞文身後另有一人她卻不曾見過。

玉梓嫣慌忙起身,對孫瑞文一禮,又小聲問:“二哥,這位是…”

玉梓壽說:“是此次科舉的狀元喬诩喬公子。”

聽說是狀元,玉梓嫣這才擡起頭來看他,卻讓玉梓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世上竟會有如此相像的人。雖然時隔多年,往事卻依稀可見。

玉梓嫣不确定得問:“這位是喬公子,喬诩?”

房中除了玉梓嫣,其餘三人皆是不明所以得看着玉梓嫣,見玉梓嫣的神情似乎她先前認識喬诩。

還是喬诩先回神,說:“正是在下,不知玉三姑娘姑娘有何事賜教?”

玉梓嫣又是一愣,這樣的語氣似乎和記憶中差別很大。記憶中的那個人說話總是帶着笑意,無論是嘲笑還是喜悅都有鮮明的特點,不像面前的喬诩,給人一種謙謙君子的模樣。

見玉梓嫣不說話,玉梓壽心頭納悶兒,玉梓嫣雖然有時調皮,但卻不是不知禮數的人,今日怎會如此失禮,尴尬的咳了一聲,說:“想必是剛才我對小妹講喬兄是讓人印象深刻的人,這才讓我小妹好奇心過甚,失了分寸,還請喬兄不要介意。”

喬诩看了看玉梓嫣,嘴角帶着一抹溫和的笑,“無礙,想必玉兄與玉三姑娘還有體己話要談,在下便不打擾了,告辭。”

孫瑞文同樣一揖,道:“孫某也先告辭。”走之前孫瑞文走到玉梓壽面前捶了他一拳,假意怒道:“讓你在我之上,今晚到我府裏喝酒,我還邀了喬诩,不醉不歸。”

玉梓壽笑着應下了,只是沒想到當夜玉梓壽回來果真是爛醉如泥。

待兩人離開,玉梓壽斂了神色,沉聲說:“小妹,說吧怎麽回事兒?”

玉梓嫣眼神閃躲,敷衍了事的說:“能怎麽回事兒,不就是多看了兩眼嘛,不得不說确實是風流倜傥,英俊潇灑。”

玉梓壽才不相信玉梓嫣的托詞,喝了口茶,輕哼一聲,又說:“想騙你二哥我,回爐再練練吧。瑞文也是一表人才還是兵部侍郎的公子,怎麽不見你看看。”

“是二哥多慮罷了,我那不是認識孫大哥所以才不用看的啊。小妹我就是覺得這位新科狀元着實如你所言,一表人才,才多看了幾眼而已,回頭你替我道個歉不久沒事兒了嗎?”

說着,玉梓嫣心頭暗怪自己太大意了,當年她被綁架的時候玉梓壽正在國子監讀書不在府中不知道,而且在那之後玉藩吩咐過此事對誰也不能講,綠毓也是被警告多次将此事爛在肚子裏,所以玉梓壽一直不知。

玉梓壽點頭,不再多問,若是不想說自是不必勉強。

玉梓嫣放下心來,若是玉梓壽逼問她還真不知如何回答。雙眸不經意的落在走出酒樓的身影上,心中喃喃發問,真的不是他嗎?可是為什麽覺得很像。

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酒樓,玉梓嫣笑的狡猾,若有所思的看向玉梓壽。

玉梓壽隐隐不安,“怎麽這樣看着我…”

“二哥,猜猜誰來了?”

玉梓壽一怔,腳底似摸了油般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一句“二哥先行離開”便不見人影。

玉梓嫣正笑着,門忽然被推開,只見一妙齡女子走進,一雙美眸将房中一切看了一圈。

“我二哥剛剛離開。”

花瑤郡主瞧見桌上有兩副碗筷,便知玉梓嫣所言不假,氣惱的坐在一旁,說:“梓嫣,你二哥他是膽大包天了才敢處處躲着本郡主!”

花瑤郡主乃是當今皇上表弟慶王的三女,從出生時便因着容貌甜美喜人而備受寵愛,一直被慶王視作掌上明珠。

玉梓嫣早已習慣花瑤郡主的脾性,思緒一轉,問:“郡主是去過玉府了,想向我二哥道喜?”

“可不是嘛!”花瑤頗為委屈,一聽說玉梓壽中了探花便挑了禮物想着向他道喜,誰曾想人不在,到了酒樓又不見人,如何能不委屈。

玉梓嫣忍住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那一年玉梓壽機緣巧合猜中了花瑤郡主設的謎題,倒是造就了兩人今日的這番光景。那次之後,花瑤心裏總是不服氣,老想着與玉梓壽過招,哪知無論是琴棋書畫,樣樣皆輸,這才解下兩人的不解之緣。

玉梓嫣與花瑤算是親密的手帕交,一向在花瑤面前不拘束,有什麽便說什麽,她說:“郡主有心了,我替二哥多謝郡主一片好意。”

“你又不是他,”花瑤眼裏閃過落寞,“罷了,這文房四寶你便替我帶給他吧。”

玉梓嫣接過花瑤手裏用織緞錦仔細包起來的文房四寶,想說什麽偏生沒說出口。她與花瑤也算是熟識,因着玉梓壽更是親密了些,花瑤雖然嘴裏總是說玉梓壽這兒不是,那兒不是,可這正說明了玉梓壽的特殊所在,否則那麽多的公子哥,怎麽不見花瑤看一眼。

從酒樓回到玉府,玉梓嫣到栖梧院時恰好見玉梓壽一人坐在四角長亭裏飲酒。

玉梓嫣走上前,将手裏的文房四寶推給玉梓壽,沒好氣的說:“諾,這是花瑤郡主送你的,說是恭喜二哥你高中。”

玉梓壽淡淡瞥了一眼,故作苦惱,“下次不知道她又想比什麽了,真是麻煩。小妹,來,陪二哥喝幾杯。”

玉梓嫣白了玉梓壽一眼,不明白為何玉梓壽總是将花瑤視作洪水猛獸,一見面便想躲,“二哥,你真的讨厭花瑤郡主?”

玉梓壽挑眉,讨厭嗎?似乎不讨厭,解釋說:“也不是讨厭,就是被纏的有些害怕。”

玉梓嫣一撅嘴,心想,若不是對你另眼看待,何必纏着你。她偏着頭,問:“既然不讨厭,那你為什麽總是見着她就要躲,其實花瑤對你挺好的,而且這文房四寶我看了都是上等的好東西,這二哥你不能說她沒心吧。”

“小妹,你在想什麽呢?”玉梓壽似乎是聽到笑話一般,“我與她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那又有多複雜?”玉梓嫣執着的看着玉梓壽,從小她就知道雖然這個二哥表面上看來玩世不恭,但一遇到事情卻是非要深思熟慮才能下決定,甚至比大哥玉梓鶴還要謹慎。

玉梓壽一怔,見玉梓嫣一雙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卻是無從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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