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妖狐
從龍城到帝都,馬車慢悠悠行進,日子慢悠悠趟過。但怕是等到了帝都,又有人唏噓時間過得飛快吧。
慕容清懿一直纏着旻秧,慕容雅歌則一直纏着胧月。于是胧月一直卡在慕容清懿和旻秧之間,屁股後面還跟了個慕容雅歌,場面總是相當混亂。到了後面,兩兩之間沒什麽好話說,就開始在馬車裏打麻将了。
随行的侍衛侍從一開始被麻将的聲音煩得不得了,到了後來反而覺得這聲音在荒山野嶺之中很解悶兒。
慕容皇家的人,總是帶着那點兒貴族不可一世,對平民嗤之以鼻的傲氣;胧月千萬年前,也是個人物,當然也不差殺伐決斷之氣;而旻秧,天生帶着煞氣,也是個無畏的主。
于是“麻品”都不怎樣的這四位麻将打得好生熱鬧,一點兒都不比打仗差,硝煙味十足,毀滅性巨大,好幾塊玉石麻将都被摔爛了角。因着四位皆是女性,又不好意思跟糙漢子一樣打起來,拳腳相加,于是到了後面就只好扯開頭花了。
數慕容清懿和慕容雅歌姐妹倆扯得最是厲害了。她倆是姐妹,認識十幾年了,慕容清懿更是從出生的時候就認識慕容雅歌了,多年來的不滿與不合,在此刻終于都爆發出來了:
“慕容清懿你個死丫頭憑什麽跟孤搶皇位!從小就是這樣,什麽都跟孤搶!”
“慕容雅歌你個老女人不就是比我早生了幾年嗎!你還說我搶你的東西,你不也是經常搶我的東西嗎!”
“孤可是嫡長女!親疏有分,長幼有序,你個二女算什麽東西!”
“就算讓三妹上位,我也不會讓你當女帝的!”
“孤真想操x死你!”
“我還想操x死你呢!”
……
旻秧和胧月本來也在互扯頭花,但看着比她倆一神一魔還要彪悍的人間姐妹花二人組,慢慢地就消停了下來。生怕自己勝了被送上前跟二人組的霸者決戰。
旻秧和胧月對視,互相拽着頭發,另一只手還握着對方的頭花,就這麽一眼,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就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反而似乎一瞬間生出了芬芳之氣,開花背景,美好地能冒泡泡的那種。
胧月撿起來旻秧掉在一旁的發簪,重新幫旻秧插了上去。旻秧現在還是男裝,束發加冠,發冠用一支簡簡單單的簪子卡着。任胧月怎麽扯,也依舊不至于和瘋子一般。
胧月撫摸着旻秧的頭頂,幫着旻秧順毛:“你頭發亂了也好看。”
旻秧心裏不滿。哼!我頭發是被誰弄亂的還有臉說?但嘴角還是勾了起來。
旻秧看着胧月:“你頭發也亂了。”
“嗯?”
旻秧伸手,直接幹淨利落地解開了胧月的頭發:“我幫你梳一下吧。”
“……”胧月一愣。
旻秧還以為是胧月不信任她,于是道:“我梳發的技術不錯的,有的時候還給我師父梳呢。”
“嗯。”胧月微笑着答應。
梳發的時候,胧月又問道:“你是跟着你師父一起長大的嗎?”
“嗯。我自小不點兒才幾歲的時候來到師父那裏,一直跟着師父長大,與師父相依為命。”旻秧悄悄地湊到胧月耳邊,聲音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就這樣,過了三百多年了呢!”
胧月笑着,也悄聲道:“你都三百多歲啦!”
“嗯。”
“可是在我眼裏你就是個小孩兒。”有的神族仙族年齡能跟日月比肩,旻秧五百歲都不到,才三百多歲的神族的确是小破孩兒。
“哼!老妖婆,你多大啦?”
“我?……我很大很大啦,時間久到我都忘了有多久了。”我被封印的時候就已是千萬年前的事情了。
旻秧不再問了,估摸着胧月也就一千多歲吧。
類似胧月這樣敷衍含糊的話她以前聽過很多遍,皆是在她問玄鈴的時候。如果真有難處,不想說那就不用說了。反正神魔兩族,因着修行的緣故,生命永恒,時間啊、年歲啊之類的話題,提起來根本就沒什麽意義。
想着只說自己的事情不好,太自說自話了,旻秧問道:“你呢,你是怎麽長大的?”
“我?”胧月一愣,繼而笑道,“我啊,有父有母,有兄有長,兄長有九個,我年齡最小,老幺,只有我是女孩子。”
光聽這話就令人覺得開心,旻秧道:“那可真熱鬧呀!那你的九位哥哥都很疼你吧!”
胧月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沒有!記憶最開始,他們還總是欺負我,但是到了後來……最後……我發現他們真的很疼我。”
旻秧聽着胧月在最後莫名傷感的話語,驟然想到了系舟山的龍骨,一下子什麽都不敢問了,只是說着些今天吃什麽飯的話題。
最後,旻秧給胧月梳了個狗屎一般的發型。
旻秧指着胧月頭上的“狗屎”,笑得身子都歪了,歪倒在胧月懷裏,笑聲離胧月那麽近,胧月居然一點兒都不生氣。
旻秧終于肯對她這樣笑了,笑得傻裏傻氣,但是笑得毫無防備,笑得那麽可愛!
旻秧和胧月的相處氛圍如此和諧,令披頭散發,妝都花了的慕容姐妹倆也消停了下來,甚至還覺得很是臊得慌。
她倆明明流着相同的血脈,明明應該是這世間最親近的人,為何如此勢不兩立,水火不容。還不如面前這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種族也不一樣,之前還打鬥過的人親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但實際上,在皇家,只有君臣。
離帝都不遠,還有半天就能到達。
估計是這天麻将四人組麻将打得激烈,扯頭花也扯得火熱,于是皆早早地就睡下了。旻秧的日常練劍也很快練完,胧月一直在樓上看着她,在最後跟旻秧道了一聲晚安,旻秧也笑着回應晚安。
明天到達帝都,新的生活開始,本應是激動地誰都睡不着覺。但偏偏一個個睡得如同死豬一般。
半夜的時候,卻聽見從慕容雅歌的房間裏發出了一聲慘叫。
不是慕容雅歌半夜出了什麽事有多慘,而是她的聲音天生尖刻,随便一句“啊”都能發出海豚音一般的效果。
這聲慘叫把所有人都叫醒了。旻秧當做沒聽見,依舊睡得香甜。
衆人趕到了慕容雅歌的房間。
慕容雅歌披着鬥篷坐在席子上,吓得不輕。
總管問:“殿下,剛才發生了什麽。”
慕容雅歌道:“剛才……有個妖怪……對着孤的臉……吹氣!哦不!是吸氣!”
總管:“殿下您看到妖怪長什麽樣了嗎?”
慕容雅歌話語磕磕巴巴,雜亂無章,但總算是說出了些重點:“毛!滿臉毛!白毛!跟狗一樣大!白色的狗!”
“那殿下您有受傷嗎?”
“沒有!”說道這裏,慕容雅歌驕傲地亮出一塊玉佩,“那妖孽一觸碰到孤,孤的玉佩就把它彈開了!”
總管指着天:“那真是萬幸!神明保佑!”
像是想到了什麽,慕容雅歌道:“那妖孽被孤的玉佩一沖,彈到了牆壁上,并吐出了一口血,定是受了重傷!把它給孤找出來,孤今日要斬妖除魔!這裏離帝都只有半天的路程,斷然不可讓帝都龍氣之地出現這等邪祟!”
侍衛們領命,立刻開始了尋找。
胧月看着慕容雅歌的玉佩,若有所思。
那玉佩為紅棕色,圖案則是展翅欲飛的鳳凰。色彩與圖案相得益彰,是不俗的天家之物。
慕容雅歌完全不覺得胧月是妖龍,虔誠地把胧月當成了真龍,問道:“龍女大人,你可知這妖孽?”
胧月道:“我并不知,但這片刻的時間已過,想必這妖孽一定跑出了驿站。”
慕容雅歌一聽,又對手下說道:“加派人手,出驿站外找尋!”
胧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黑黢黢的一片,沒有點燈,反而直接設置了結界,然後平靜道:“出來吧。”
她這話一說,一個毛茸茸的白色毛團直接滾了出來。是一只八尾妖狐。
妖狐毛發如絲綢一般柔順絲滑,白毛如雪,看起來和寵物一般,人畜無害,就是嘴角還沁着血。很明顯,這就是剛才“吸”慕容雅歌的妖孽。
胧月叫着這只八尾妖狐的名字:“花幟,好久不見。”
妖狐花幟獸形卻發出妖孽魅惑的人聲,十分吓人:“胧月,好久不見。”
胧月挑眉:“現在是該禮貌的時候嗎?”
胧月這麽一說完,花幟果然不禮貌地沒有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胧月上前:“到底怎麽了?”
花幟擦着嘴:“前幾日魔界一衆看到了遮天蔽日的日食,知曉定是你解開封印了,于是我先來看看你。路過大燕皇太女房間的時候,我忍不住想去吸幾口精氣,沒想到……”花幟話語疑惑。
胧月道:“是她的鳳凰玉佩把你鎮住了嗎?我看過了,那是一枚辟邪的玉佩,不是法器,你休息幾日便好。”
花幟搖頭:“區區一塊辟邪的玉佩怎會傷到我?那玉佩沒有任何用處——我是被她身上的法印傷到了。”
“法印?”胧月吃了一驚。
花幟回憶着片刻前發生的事情:“那法印威力極其霸道,将我彈到了一邊!——是天道法印!”
“天道什麽法印?”
“玄女或者殺鬼?我沒看清楚,反正那刺眼的金色,真是難受死人了!”天道的特色——土豪金色,看一次瞎一次眼!
兩人思索着慕容雅歌雖是區區一介凡人,但畢竟是大燕的皇長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到這樣的庇佑也無可厚非。
“那個皇太女砍斷了你的龍角,你恨不得吃了她對吧?但是我勸你,暫且先放一放。”
胧月無奈:“好吧。希望我以後不會忘了複仇。”
花幟道:“我可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人間吸x精x氣。”
說到此,胧月反問:“你為什麽不吸慕容清懿的精氣,她是有着真龍之氣的天命之人。反而吸慕容雅歌這個什麽氣息都沒有的?”
花幟更是詫異,道:“慕容清懿的身上沒有一點兒真龍之氣啊!那氣質反而很頹,而且是越來越頹,頹到死。”
“……”胧月一愣。龍城斷了龍脈,真是斷得幹幹淨淨。
花幟話鋒一轉:“而那個慕容雅歌,身上福澤之氣那麽重,卻無法福佑他人,我吸幾口她也少不了個啥呀!誰知她的法印那麽厲害!”
胧月直接嘲諷道:“你本身就是妖魔,還考慮這些做什麽?還想着哪一天會成神佛嗎?”
“我只想成王。”花幟落寞地看着自己的八尾。
“這麽多年了,你那斷裂的第九尾還沒有長起來嗎?”
“這麽多年了,你的龍身不也全廢了嗎?”
“我跟你好好地說話,你怼我做什麽?”胧月氣得上前踹了花幟一腳,“滾蛋!快滾蛋!回魔界去,不想再看見你!”
花幟十分委屈:“你什麽時候回魔界?”
“等我找到一具新的身體的時候再說。”
花幟指着隔壁房間,那是旻秧的房間,用着吹口哨一般輕佻的口吻道:“這具身體就不錯。”
胧月幽幽地看着花幟:“花幟,你可千萬不要害我。”
“怎麽了?”
“隔壁的,可是……”
花幟聽到最後那隐蔽的禁忌兩字,沒有覺得激動萬分,熱血沸騰,只是覺得可怕:“未來的事,我真怕。”
胧月笑了,不以為意,反而滿臉寵溺:“不怕,她啊,有什麽可怕的?她特別可愛!最可愛了!”
花幟:“……”
這條龍是不是因為沉睡太久,就變成智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嘛主角倆這年齡差,還有身高差~因為後期胧月有吃軟飯的嫌疑(胧月:哈?!),所以一開始設定是互攻身高一樣噠(對我是那種身高分攻受的人),但我發現沒身高差這文沒法寫(喂你這什麽萌點)
我可以叫旻秧叫小明嗎~好吧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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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