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很感人的一天

那老爺爺顧青梅認得，是村出了名的刻薄老頭，為人十分計較小氣，要被他逮住了，後果可不是鬧着玩的！

“快走！”顧青梅拽了幾把杭君白的袖子，慌張催促，“快走！”

杭君白急忙跨上自行車，顧青梅随後跳上去，也顧不得渾身的髒污，抱着杭君白的腰，使勁催促快走。

自行車呼啦一聲立即啓動，杭君白兩腿蹬得飛快，一路狂飙。

風往後一吹，沾染在杭君白身上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登時包裹住了顧青梅。

她鼓着臉，憋住呼吸，扭頭去看那老頭。

老頭幾步爬上斜坡，又甩着糞勺追了好幾步，确定追不上了，才停下了腳步，指着顧青梅和杭君白的背影，跳腳大罵。

“哪家的混賬娃兒！別讓我以後逮着你們，不然非撕了你們！”

顧青梅羞愧的吐了吐舌頭，遠遠的大喊了一聲：“對不起，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頭揮着糞勺繼續罵：“胡說，不是故意的你們跑什麽跑！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

那不是怕被他逮到了被爆罵一通嗎？

就這樣他都追着罵了幾句，要是站在那兒不走，現在指不準會被罵成什麽樣子。

自行車漸漸開遠，将身後的老頭甩得沒了影。

顧青梅抱着杭君白的腰，她背上那塊顏色刺目的污漬就杵在眼前，味道感人。

“我們身上的這個味道，真是受夠了……”顧青梅忍不住調侃起來，“今天真是我這輩子存在感最強烈的一天。”

這股味道，恐怕得蔓延方圓百米。

杭君白吸了一下鼻子，回道：“還好，沒很臭……”

顧青梅哭笑不得：“那是因為你迎風！味道都吹到我臉上了！”

杭君白立即吱呀一聲停下了自行車，回頭很認真的說：“那你來騎吧。”

顧青梅愣了一下，随即連忙解釋：“不是，我剛剛那個話不是嫌棄你的意思……”

杭君白垂眸看着她：“我也沒有那個意思，我就是……不想臭到你。”

她一向都這樣溫暖和體貼，就像是剛認識的時候，她偷偷放進顧青梅抽屜裏的感冒藥，以及後來，她在課堂上，偷偷傳遞給顧青梅的提示。

“我願意聞這個味道。”顧青梅繼續穩穩坐着，手指掐了一把杭君白的腰肉，故作兇狠道，“趕緊開車！不然我又蹭你了！”

杭君白複又騎動了車，可嘴上卻小聲的回了她一句。

“你蹭啊……”

因為順風，所以顧青梅給聽見了。

“你別以為我不敢！”顧青梅盯着她後背那片可怕的污漬，嘴上兇狠。

杭君白故意坐直了後背，同時挑釁的給顧青梅回了兩個字：“你蹭。”

被風吹了好一陣，那味道還是強烈得叫人無法忽視。

顧青梅扭開了臉，認慫道：“算了，還是等回去再蹭吧……”

她轉頭視線，這一看，猛然發覺不對。

“杭君白，你走錯方向了！”她抓緊了杭君白的腰，“我們這幅模樣，應該要回家洗澡才對啊！你去鎮上幹什麽啊！”

杭君白一個急剎停住車，小聲解釋：“抱歉，剛剛我太慌了。”

上次她被狗追的時候，好像也這樣走反方向了。

顧青梅二度哭笑不得。

結果兩個人原路返回的路上，又遇見了紅薯地的那個老爺爺。

眼神銳利的一眼就把兩人認出來了，馬上拎着糞勺沖上公路：“你們還敢回來！給我下來！”

杭君白頭也不回，風一樣的蹬着自行車，火速消失。

“別跑，給我下來！”那老爺爺又追了幾步，對着兩人背影一通念叨。

顧青梅看着老爺爺漸漸縮小成點的背影，忍不住笑起來。

今天這點事，可真是夠了。

兩人帶着一身氣味回家，各自洗澡。

顧青梅來來回回洗了五遍，肥皂香皂沐浴乳各用了一遍，終于才徹底去掉了那強烈的刺激氣味。

推開門，她聞着外面清新的空氣，心情大好。

吹幹頭發，再給杭君白發信息，問她洗好了沒。

等了十多分鐘，杭君白才回了說洗好了。

顧青梅立即出門，到杭君白家去找她。

兩個人重新收拾好，再一次出發。

可她們倆倒是洗幹淨了，那自行車上，卻還餘香纏繞。

杭君白遠遠站在一旁，苦着臉說：“還得洗車。”

一看時間，馬上就是十二點，洗了車再去鎮上吃飯，來不及了。

顧青梅倒是不着急，幹脆說：“那要不下周去吧，反正都有空，今天先把車洗了。”

杭君白沒異議的點頭。

結果兩人還是在家吃了午飯，然後一起在門口的水泥壩上洗車。

顧青梅舉水管，杭君白負責涮。

她蹲在地上，卷起袖子，露出幹淨修長的手腕，微微垂首，低斂的眉眼平靜而認真。頭頂上刺拉拉的短發比剛來那一段時間，長了不少。

耳朵上那兩道印子被新長出來的頭發給沖淡了。

“杭君白，你有沒有想過留長發？”顧青梅問她。

杭君白轉了一下輪胎，搖頭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顧青梅疑惑，“為什麽會不知道這個？你喜歡短發還是長發？”

杭君白認真道：“我都無所謂。只是覺得……母親會喜歡這樣。”

顧青梅心裏一疼，蹲下身體，往杭君白身邊靠了靠，試探性的建議：“那你要不要試試看留長發？或許李姨也會喜歡呢。”

杭君白垂眸，頓了幾秒，輕輕搖頭。

“她不會喜歡的。”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

杭君白還是搖頭：“我一直都是短發，習慣了。”

顧青梅很想說，可我想看你長發的樣子。

但話到嘴邊，她還是給咽回去了。

她跟杭君白的關系，還沒到那個可以堂而皇之要求對方改變的地步。

車子沖洗了一遍，已經聞不到了那股醉人的味道。

但出于心理障礙，杭君白還是又洗了第二遍。

顧青梅蹲在旁邊澆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話。

“顧青梅，你奶奶回來了！”院子裏有人沖她喊。

顧青梅急忙回頭，往路口那邊看，果真找到了奶奶瘦小的身影，背了一個竹簍，正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