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未來的答應的

“奶奶！”顧青梅喊了一聲，站起身跟杭君白道，“我先去接她，一會來找你。”

說完急忙跑過去，替奶奶接過後背的竹樓。

裏面東西裝得挺多，卻并不重。

猶豫一下，顧青梅開頭問：“大姨奶奶的葬禮……還好嗎？”

奶奶嘆了口氣，念道：“人還沒下葬呢，家裏人就為了那點財産吵得不可開交。涼薄啊……”

顧青梅也見過院子裏人為了遺産吵架扯皮的，那些明明都是一母同胞的血脈親人，為了一點細枝末節的遺産零頭，也能計較得面紅耳赤，人性盡扔。

錢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是這世上最實在的東西。它能養活一個人，也能撕破一個人。

它不是聖光，卻有着聖光檢驗真理，照亮人性的作用。

兩人說着話，一路往回走。

路上經過杭君白家門，奶奶忙從背簍裏拿出一袋瓜子和花生，熱情遞過去道：“辦宴沒用完的，都是沒動過的幹淨的。你們拿去吃。”

杭君白有些局促，拘謹道：“不用……”

“你拿着吧。”顧青梅直接往杭君白手裏塞，同時小聲道，“不然我奶奶得勸你半天。”

杭君白雙手接過，客氣禮貌的道了謝。

顧青梅沖她笑了笑，随後跟奶奶回屋。

祖孫兩人閑聊了一堆話後，奶奶招手，将顧青梅叫到了卧室裏。

拉住了顧青梅的手，壓低了聲音，忽然說：“小梅，我今天把家裏存折的密碼告訴你，以後我要是有什麽，你就把錢都取出藏着，別讓你幺爸搶了。”

顧青梅一愣，突然有些心慌。

“幹嘛要現在就告訴我，太早了，我不想知道什麽密碼。”

奶奶抓緊了顧青梅的手，強迫她集中逃避的注意力：“我年齡大了，以後的事情不好說，為了防止萬一，你今天就要記住密碼。”

顧青梅抿緊了唇，垂着臉不肯說話。

“小梅！”奶奶加重了幾分語氣，“你幺爸是什麽樣的人，你也知道的。要是我不在了，你又什麽都還不懂，一個人怎麽過……”

奶奶說到一半，也哽咽起來，擡手擦了擦眼睛。

“總之，你聽話，把密碼記住。一旦我有事，就藏起錢，不管你幺爸怎麽要，你死也別拿出來。那是奶奶留給你的嫁妝。”

顧青梅還垂着腦袋，抿着唇沉默的揉眼淚。

死亡對于這個年齡的她來說，是一件遙遠而又可怕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設想關于它的一切。

因為死亡那麽殘忍，永遠的失去親人，又是那樣的可怕。

可偏偏，歲月從不留情。

生活就像是滾滾流水，浪頭一個接一個，帶走了一個又一個人的一生，而後猶不停止。

無數人的生命淹沒其中，銷聲匿跡，不留雲煙。

顧青梅被假想裏的悲傷擊倒了，她陷入了奶奶去世後，她要一人面對人生，面對瑣碎生活的設象裏無法自拔。

她趴在床上，難以抑制的悲傷落淚。

因為這些情緒，顧青梅一整天沒出門。

杭君白原本等着她來找自己，卻遲遲不見她的蹤影，只好一直在自己家門口徘徊，偷偷的觀望顧青梅卧室的窗戶。

實在沒等到顧青梅的影子，她繃不住，磨磨蹭蹭的還是給顧青梅發了信息過去，幹巴巴的問顧青梅：“你在幹嘛？”

顧青梅縮在被窩裏回她消息：“發呆。”

杭君白：“嗯？”

顧青梅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自己突然湧上來的這些情緒，就只道：“只是突然有點難過，我睡一覺就好了。”

但杭君白還真就這樣不回複了。

顧青梅心裏更加悶得慌，将手機塞到枕頭下面，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蒙頭大睡。

悶了幾分鐘後，閣樓木梯上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顧青梅以為是奶奶來了，委屈的眼圈一紅，把被子捂得更緊。

腳步聲漸近，接着是十分禮貌的敲門聲，規律整齊的三下。

顧青梅一愣，急忙掀開被子一看，果真就是杭君白。

她忍不住紅着眼睛笑起來：“你怎麽來了？”

杭君白彎腰進來，走到顧青梅的床邊，看了看她的表情，輕聲道：“來找你。”

顧青梅心裏的那股煩悶瞬間減淡不少。

杭君白在床邊坐下，錯開視線，蜷握着手指，遞了一個東西在顧青梅面前。

“給你。”

“什麽？”顧青梅好奇的伸手去接。

一粒輕巧的糖果，落在她的掌心。

粉色的熒光塑料紙，淺黃色的硬糖，淡淡的水果香……

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樣的糖。

顧青梅失笑：“你就只會用糖安慰人嗎？”

杭君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頓了幾秒，小心翼翼的建議說：“陪你出去散心？”

顧青梅搖頭，眼神期待的看着她：“再換一種方式呢。”

杭君白瞄了她一眼，僵着身體沒應聲。

還是只能顧青梅主動，展開手臂，期待道：“或者給我一個擁抱？”

她心跳也有些快，不知道高冷內斂的杭君白，會不會同意……

數秒鐘後，杭君白繃着臉，傾身過來，抱住了顧青梅。

顧青梅順勢環住她的肩膀，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她就這麽靠在杭君白肩上，輕聲說起了今天奶奶跟她講的話。

說她對死亡這件事情的恐懼，說她對奶奶過世這個雖還遙遠，但終有一天會到來的事實的逃避，說她根本無法想象，奶奶去世以後，她獨身一人的孤兒生活……

杭君白手輕輕搭在顧青梅的腰上，兩人耳鬓厮磨，她說話的時熱氣，撲灑在顧青梅的耳邊，親昵暧昧。

“我以後會陪着你的。”這是杭君白貼在顧青梅耳邊說的話。

顧青梅抱緊了她，閉着的眼眶有些濕潤。

“真的嗎？”她輕聲問，可未來還有那麽長，誰能知道當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杭君白還在不在她身邊？

杭君白手指安撫的拍了一下顧青梅的後背，嗓音輕和。

“嗯，我答應你了。”

顧青梅心尖一酸，有一瞬間想要哭出聲來。

不管将來，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時候，杭君白還在不在她身邊，至少現在的溫暖，顧青梅會永遠記得。

用力的抱了一下杭君白，顧青梅一偏頭，激動的“叭”的一口親在她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