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蕭晚的算計
和季舒墨一起進屋後,蕭晚開始發揮起以前話唠的功力,喋喋不休地傾訴着自己有多麽多麽想念着他,又有多麽多麽愛慕着他,說得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一連串甜膩的轟炸,讓早已疑心的季舒墨狐疑起了剛才心中突升的不安感。
他左看右看着眼前一臉傻笑的女子,總覺得這般積極主動,各種谄媚讨好的蕭晚和平時并無兩樣。
今日在街上看見她與謝初辰親熱的場景,果真是因為他不在,所以蕭晚不甘寂寞、花花腸子了吧。畢竟,以前的蕭晚就是名副其實的花心纨绔女,京城裏的美少年哪個沒被她調戲過。謝初辰雖然聲名狼藉,但那外貌卻是上佳之色。
想到曾經蕭晚卑鄙無恥的行徑,季舒墨在心中嗤笑了一聲,漸漸壓下了那莫名其妙湧上心頭的不安。
他越聽越心煩,柳眉不經意間輕蹙起來。
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下天色,蕭晚嘿嘿傻笑地說:“舒墨,和你在一起時,時光如駒,竟這麽快就到戌時!你想吃什麽,我立刻為你準備!”
聽了蕭晚那麽長時間肉麻的訴情訴心,季舒墨一時間沒什麽食欲。他甚至想起了當日歸寧時,蕭晚一臉黏膩地要喂他大魚大肉的場景,胃瞬間難受了起來。
假裝看不見季舒墨勉強的神色,蕭晚腼腆地笑笑,有些自豪地堵住了他的嘴:“舒墨,你不在的日子,我特地學了幾道你喜歡吃的小菜。今日,為妻就給你好好地露上一手!”
拒絕的話語就這樣哽在了喉間,季舒墨思索着自己剛回府不太好扶了蕭晚的面子,只好勉強地堆起笑容,溫柔地笑道:“舒墨很期待妻主的手藝。”
他自然知道,這些年來,蕭晚為了讨他歡心,勁學些沒用的東西。例如,那幼稚無比的編蚱蜢。
她一個堂堂的世家大小姐,竟拿這種幼稚的玩意來哄他開心!
而現在,這位本該在科舉上奮鬥揚名的女子,竟浪費時間學起了廚藝!
怎麽能這麽沒出息!
原以為蕭晚終于開竅的季舒墨,心裏大為的失望,對蕭晚所謂的露一手完全沒有任何期待,甚至有些憂心地想,蕭晚燒的菜能吃嗎?
不過再難吃,也得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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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神色地觀察着季舒墨臉上每一寸細微的變化,蕭晚眯起鳳眸,輕輕笑了起來:“你且等着,為妻去去就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季舒墨溫順地點了點頭。低垂的腦袋,閃過一絲詭異的寒芒。
墨淵居有獨立的竈房。一聽到蕭晚要自己下廚,竈房裏整個都沸騰了。廚公們慌慌張張地上前,想要阻止地這位一時心血來潮的大小姐,卻被蕭晚一個眼神吓退了出去。
原本在旁看着熱鬧的畫夏,見蕭晚真撩起了袖子準備切菜,抽了抽嘴角,不敢置信地問:“小姐,你真要下廚?”
“那是自然。”蕭晚手腳麻利地切起了菜,反問道,“你以為呢?”
“我以為所謂的親自下廚只是小姐的權宜之計,小姐是想支開季公子,來此等姐姐的消息。”
剛才,蕭晚一個眼色過去,雲嫣已經得令出去調查。
之前,在蕭晚的吩咐下,雲嫣在季家附近安排了兩個暗探,每晚會向雲嫣報告着季舒墨和季府上下的行蹤。
此刻,雲嫣就是去了解季舒墨今日的動向。
“我來此,的确是在等雲嫣的消息,但親自下廚,也是真的。”
前世,季舒墨不适應蕭府大魚大肉的夥食,每頓飯都吃的很少。蕭晚憐他消瘦,特意為他學了廚藝。尤其是季舒墨最喜歡吃的幾道清淡小菜,她燒得簡直是色香味俱全。
堂堂一個世家的嫡長女,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親自下廚!現在,蕭晚自己想想,都覺得當時,她的腦袋一定是壞了,竟這麽纡尊降貴,做這種沒出息的舉動!
雲嫣回來的時候,瞧見蕭晚在竈房裏汗流浃背地忙活着,嘴角洋溢着似笑非笑,讓人寒蟬的笑容。而畫夏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簡直像是見鬼了一般。
她快步上前,見桌上堆着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裏微微一驚。
小姐以前從沒碰過鍋子,怎麽突然會下廚了?
但很快,她啞聲着道:“小姐,季公子今日去了明樂街的茗仙居,看見了您和謝公子。”
蕭晚燒菜的動作一頓,鳳眸冷冷地眯了起來。
“後來,他派人去了一趟刑部和知府,想必是去調查謝清榮的案件了。”雲嫣微微一頓,蹙起眉道,“他還派人跟蹤了小姐,不過被我們的人給甩開了。”
蕭晚想單獨和謝初辰約會,所以後來,她沒有帶上雲嫣和畫夏。沒想到竟被季舒墨的人跟蹤了。
“申時三刻,季公子的人回來複命。酉時一刻,季公子離開了茗仙居,直奔了蕭府。不一會,小姐你和謝公子回來了。”
“怪不得突然這麽着急,原來是看見了我和初辰,覺得計劃受阻了。”蕭晚思忖良久,沉聲道,“雲嫣,這些天你多多注意梅園,別讓季舒墨有機會接近了。此外,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下。”
一旁,畫夏望着這麽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咕嚕嚕地亂叫着。瞧見小姐和姐姐正專心地聊着計劃,她連忙用筷子蹑手蹑腳地夾了一塊綠油油的黃瓜。
綠脆可口,清淡适宜。小姐的手藝竟比她想象中好出太多了!
她一邊偷吃,一邊面露崇拜之色,直到被蕭晚一筷子止了住。
看着番茄片兒幽幽地落在桌上,畫夏不滿地撅起了唇,可憐巴巴地說:“小姐,你別那麽小氣嘛……奴婢就嘗嘗味道!”
“不想晚上不舒服的話,就別再吃了。”蕭晚淡淡說。
畫夏一個激靈,緊張地捂着喉嚨,臉色蒼白地問:“小姐,你在菜裏下藥了?
蕭晚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将盤子收了起來,放進了食盒裏。
畫夏鼓着臉,不信地反駁:“我一直在小姐你的旁邊,沒看見小姐你動手了啊?”
難道小姐的武功已經突飛猛進,竟比她還好了?!這不可能啊!小姐今日連跟蹤的人都沒發覺呢!
“你覺得,小姐我會做下藥這種卑鄙無恥的事嗎?”蕭晚幽幽地合上食盒,臉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雲嫣輕咳一聲,為畫夏解起了疑惑:“小姐不屑做下藥這種事,卻做得比下藥更為高明。季公子若是不懂醫理,一定會中小姐的計。只是季公子才華橫溢,若是懂得少許……”
蕭晚淡淡打斷:“他不懂。”
前世,她就是做了這麽一桌季舒墨喜歡吃的清淡小菜,去哄季舒墨的歡心,但她好心辦壞事,因番茄、菜花不得與黃瓜同食,菠菜不得與韭菜同食,造成季舒墨腹痛了一晚上。
那日,蕭晚心疼極了,連夜陪着季舒墨,不停地安慰着他,甚至還滿府找着所謂的下藥兇手,最後才從雲嫣口中得知,是自己幹了蠢事。
那日以後,蕭晚十分自責。為了讓消瘦一圈的季舒墨早日康複,她特地将茗仙居裏的大廚挖了過來。
現在,季舒墨既然厚着臉皮自己回來了,她自然要給他一份特殊的見面禮。她不是什麽大度之人,前世被他害得滿門抄斬,今生怎麽可能讓他繼續逍遙地享受蕭府內的滋潤生活呢。
她會讓他知道,接近她,算計她,是他一生中做的最大最錯誤的決定。
而她會讨回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曾經付出的感情。
就在蕭晚算計着季舒墨時,季舒墨正緩緩地朝着梅園走去。他沒有安安穩穩地呆在墨淵居內等着蕭晚,而是主動找上了謝初辰。
雖然蕭晚的表現和平日并無差別,但蕭晚一走,他的心再度不安了起來,右眼皮不停地跳着,總覺得有什麽事即将發生。
權衡利弊後,季舒墨決定親自前往梅園,試探謝初辰是否會妨礙到自己的計劃。同時,他想知道,謝初辰是否和傳聞中一樣蠢,有着讓他利用的價值。
季舒墨來到梅園時,謝初辰正癡癡地望着鏡中蕭晚送他的紅簪。他一手撐着腦袋,一手小心翼翼地輕摸着,思緒飄着飄着就飄到了三年前兩人相遇的場景。
在院子裏掃地的昭兒,瞧見謝初辰被蕭晚迷得神魂颠倒的樣子,憤憤小聲地為自家公子抱不平。他想,自家公子現在有錢有貌,還扒着蕭晚這個花心大蘿蔔幹嘛!
正咒罵着蕭晚時,昭兒憤憤一擡眼,竟見着季舒墨帶着兩名小厮過橋而來。
他警鈴大作,慌張地跑進屋,指着那款款走來的白衣公子,緊張地說:“公子,你看,那個季舒墨來了!”
昭兒并非因為蕭晚而讨厭季舒墨,而是因為京城人士常拿季舒墨和謝初辰對比着,稱一個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月亮,一個是地上令人鄙棄的淤泥。
有些閑人還将兩人的小厮一同對比了,說謝初辰的小厮比起謝初辰更為刁蠻,一看就是主子沒教育好,而季舒墨的小厮雲棋和雲書,名字就起得詩情畫意,人也溫柔知禮,氣得昭兒牙癢癢的,将這該死的主仆三人打上了仇人的名號。
如今因為蕭晚,他更是厭惡起了這虛僞的主仆三人!
俗話說得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此刻的昭兒神神叨叨地板起臉,一臉嚴肅說,“此人一定來者不善!公子,你先躺床上裝下病吧,我就說你身體不舒服,已經歇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衣傾城的少年公子,明澈的陽光緩緩灑下,襯得那身雪白的長袍,一塵不染。溫潤如玉的容顏,如染桃花。眸如秋水,眉似墨畫。烏墨的青絲高高束起,閃着琉璃般的光澤。
他輕袍緩帶,如同畫卷中走出的仙人兒,霞姿月韻,讓暗中觀察他的謝初辰心中不自覺地溢出了一抹苦澀,卡在喉間酸澀異常。
他默默凝望了蕭晚三年,也同樣默默地遠望了被蕭晚追了三年的季舒墨,那位才貌雙全的京城第一才子。
輕垂下眼睑,謝初辰啞着聲,輕輕道:“好。”
妻主不讓他見季舒墨,他便不見。
得到公子命令後,昭兒在季舒墨快要走到門前時,将他和他的小厮攔了下來。
他撇了撇嘴,淡漠的聲音沒有一絲規矩:“我家公子不舒服,已經歇下了。季公子,您請回吧。”
沒想到在小厮面前碰了個壁,季舒墨微微斂起了眸子,臉上隐隐有些薄怒。而他的小厮雲棋見主子心裏不舒坦,立刻怒斥道:“我家公子可是蕭小姐的正君,你這是什麽态度!見到正君,還不快行禮!”
這就是世人眼裏的溫柔知禮?!
昭兒不爽了,犟脾氣蹭蹭蹭地爆發了:“蕭家不是誰有玉佩誰就是正君嗎!你家公子有玉佩嗎?蕭小姐有把玉佩給你嗎?蕭小姐有承認你正君的身份嗎?”
他這刁蠻的性子自小習得謝初辰真傳,而他和謝初辰從不分主仆,使得他從來沒有意識到,此番言論若是被那癡愛季舒墨的蕭晚聽到,一定恨不得現在就弄死他。
昭兒并不知道蕭晚給沒給玉佩,純粹是故意扯謊想氣死季舒墨,順便想試探一下玉佩到底在哪。
見 季舒墨和他的小厮都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昭兒猜到自己說中了,連忙嘟起嘴,火上澆油地說:“現在誰都沒有玉佩,理所當然都是蕭小姐的夫郎,不分上下!而且 季公子,你在歸寧之日棄蕭府不回,讓蕭小姐獨守空房,不知道蕭小姐會不會一怒之下,重罰你呢!如今,你不去求蕭小姐原諒,來我們院子做什麽啊……”
他忽然驚呼地說:“難不成,你要我家公子幫你向蕭小姐求情?”
墨淵居內,蕭晚端着食盒,一臉帶笑的朝着大廳走去,卻發現屋內詭異地空無一人。在确定季舒墨和他的陪嫁小厮們都不在墨淵居內時,她的面色微微一變,拽起看門的護衛,緊張地問道:“季舒墨人呢?”
見蕭晚瞪紅了眼,她立刻乖乖答道:“小姐,季公子去梅園了!”
蕭晚的臉色刷得一白,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該死的季舒墨,究竟打得什麽鬼主意!竟然剛回府就找上了初辰!
沒想到季正君只是不在片刻功夫,大小姐竟這麽急切,護衛暗暗感嘆着季正君在大小姐心目中的重大位置,想着以後要好好地讨好季正君,這樣大小姐一定會嘉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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