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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吓人了,本小姐的夢中情郎,是玉雪公子那般的男紙,再不成,似青鳳公子那般的也可以湊和,但絕不是一個悍名在外,連克數妻娶回來還得供着的煞星五皇子啊!

紅葉趕緊地進了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的二小姐在屋子裏頭來回亂轉,從妝臺的小抽鬥裏頭摸出幾個荷包來胡亂地往自己的袖袋裏塞。

“二小姐?這是……”

姬滿本是坐在一邊看好戲,見姚露認了真這才也起了身,一把抓住姚露,噗哧笑出了聲。

“瞧你這慌忙的,膽子也忒小了點,不過是個男人,就把你吓成這樣!”

這家夥可不能走啊,自己還是從府裏躲出來的呢,她走了自己哪好意思呆在姚家?

又沖着紅葉揮了揮手,“小紅葉先出去吧,這裏沒你的事啊!”

姚露微微發愣,似乎明白了什麽,揪住姬滿的衣袖,磨牙道,“哦,合着你方才全都是吓唬姐的?”

姬滿又揮了揮手,把紅葉趕走,這才笑嘻嘻地壓低了聲兒道,“姐雖是誇張了些,可卻說的都是真的啊……”

“那你還攔着我?”

姚露急了。

“你也不想想,就算你躲,又能躲到哪兒去?要是五皇子真看上你了,到時候求一個聖旨,你就是跑到天邊,那不也得給抓回來啊?”

姚露欲哭無淚,“我,我……”

好想時光倒流啊腫麽破?

“不過麽,話又說回來了,人五皇子那是閱人無數,什麽女人沒見識過,就算你招惹了一回,人家也不一定就非得瞧中你了嘛。”

姚露目光一亮,“嗯,就是就是……”

說着拍了拍胸口,又雙手合什,朝空拜拜,“想來,我昨兒喝得酒醺醺的,醉話連篇,那位,那位一定瞧不中我的,不然也不能送我回來不是?”

不過忽然想到既是能送自己回來,那多半是知道自己的身分了,頓時臉色還是有點發綠。

“所以嘛,我看你這些天啊,最好休身養性,莫要再出去招蜂引蝶,方是上上大吉之策!”

姚露略一思索,便連連點頭,“嗯,小姬你說的有理,這些天我就老實地在家裏,哪兒都不去!”

多虧有姬滿這個消息靈通的,不然自己還死到臨頭猶不知呢!

姬滿見小夥伴已經對自己是言聽計從,不由得自得一笑。

呵呵,正好自己這些日子也不好回府,就怕被自己那個蠢小弟給逮着,說些什麽讓自己負起身為女子的責任來娶了表弟的話,等躲到他們自己知難而退,死了那條心,自己再回去也不遲!

住在姚家不出去,又跟姚露這個名頭在外的在一處,看自己的蠢小弟好意思領着人上門來?

而姚露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小夥伴心裏的小算盤,只心懷感激,連聲吩咐下人去給姬滿就在熹春院裏收拾客房,安排吃用等物。

姬滿見小夥伴這般知情識趣,很是滿意,想着自己要長住姚家,怎麽地也得先去拜見一下長輩們,便拉着姚露到姚府正院去給定國公正君周瀾請安。

周瀾今年四十八歲,雖将近五十,卻顯得面嫩,仍然是中年英俊大叔一枚,身板依然挺直如松,烏鬓如染,看上去還不到四十,而數十年公府男主人的身份,更令他沉穩親和中帶着隐隐的威嚴。

二人進了正堂給周瀾請安。

周瀾也是才處理完府中瑣事,正想着去看看自家那個不省心的老二呢,這姚露倒是送上門來了。

姬滿想在姚家長住個十天半月的,是為了躲開家中的男人,不過這事說起來有些不足為外人道,而姚露也是心中有鬼,這些天怕不敢再外出一步。

為免得引得府裏長輩們生疑,這兩人在路上一合計,就想出了個理由來。

“哦,你們兩個得了本新的武學秘籍,所以要閉關謝客,一起在院子裏修練?”

看着這兩個小丫頭一起稱是,坐在榻上的周正君不由得眼帶好笑。

從小到大,還真沒見過自家小二這般用過功呢。

“這一修練,就要半個月?”

兩個小夥伴齊齊點頭。

姚露道,“正是呢,女兒這回定要小有所成,再不能分心做旁的事,若是有什麽貼子宴飲,爹爹可替女兒推了吧。”

☆、28. 姐夫無塵

瞧着自家女兒這眼神閃爍,袖中手指緊捏的模樣,周瀾便知道這丫頭定是說話不盡不實。

不過想到昨兒才在外頭喝醉了,居然就躺在了角門的大門口,着實的令人驚吓,與其讓這丫頭又在外頭瞎混惹出什麽亂子,倒不如拘在家裏,哪怕跟着姬家丫頭在自己家裏白費工夫呢。

便微微一笑,“只要你不惹是生非,你母親和我就要念佛了,你們去吧,阿滿只管在府裏住下,若有什麽缺的,只管開口便是。”

姬滿在周正君面前十分乖巧,滿面帶笑,垂手稱謝。

兩個人目的達成,姬滿便只拿眼睛瞅姚露,姚露當然知道小夥伴在長輩面前不大自在,便領着姬滿向周正君告辭,周正君哪裏不知道自家女兒的性子,笑罵了句,“就知道你這猴兒在我這兒坐不住,去吧!”

倒底心疼女兒宿醉才醒,那頭人還沒走,這頭便吩咐自己的小廚房做了解酒補身的人參烏雞湯送到嘉春院去。

姚露二人輕松蒙混了過去,兩個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往外頭走。

才到正院的垂花門口,就聽到嫩嫩的小聲音叫道,“小姨,小姨!”

姚露循着聲音一瞧,可不正好瞧見垂花門外的沿牆回廊上,澤哥兒如同撒歡的小馬駒一般,朝着自己就撲了過來。

姚露答應一聲的工夫,澤哥兒這個小團子,就已抱住了姚露的腿。卻是歪起腦袋來打量着小姨身邊的姬滿。

姬滿哈哈一笑,伸手去捏小家夥的腮幫子,“這不是澤哥兒麽?還認得姨姨我不?”

她雖然是姚露的小夥伴,可上姚家的次數并不多,所以一年到頭也沒見過幾回澤哥兒,小娃兒忘性大,記不得人也是有的。

澤哥兒眨了眨眼,笑道,“小雞姨!”

這個姨姨的名字奇怪,而且力氣很大,曾經還給自己表演過單手劈核桃,很是厲害,嗓門也大,這一說話,他可不就想起來了?

話說他一點也不想被這個怪力姨姨捏臉的好伐?有點疼啊。

姬滿撇撇嘴,怎麽這句稱呼,放在這小豆子嘴裏,怎麽聽怎麽別扭哈?

姚露自然是知道自家小侄子的小心思的,看着自家小侄子兩只大眼睛略帶點小委屈望着自己求救,不由得呵呵一笑,拍開姬滿捏自家小包子的魔爪,道,“去,等回了你們府,去捏你家侄女的臉去!”

姬滿讪讪地收了手,“小氣包!”

她家雖然有個歲數差不多的小侄女,那可是姬家的金寶貝,嬌氣得很,且跟她八字不合,動不動就愛跟大人告自己的黑狀,她可不敢招惹。

“二妹……”

這一聲喚,溫雅有禮,聲音低沉中帶着些許磁性。

引得兩個人都瞧過去。

只見游廊上走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是位年輕男子,二十四五歲的模樣,俊眼修眉,端莊閑雅,滿頭青絲于發頂束成圓髻,戴了頂烏銀冠,一身淡灰色銀線雲紋的長袍,腰間懸着玲珑剔透的美玉,用吉祥和合絡子绾着,整個人看上去清雅端莊,可不正是姚露的姐夫柳無塵麽?

柳無塵身後還跟着兩個十六七歲的清秀小厮,一個小厮手裏捧着個籃子,籃子裏頭裝滿了鮮紅欲滴的櫻桃。而另一個小厮則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個小女娃。

那小女娃胖嘟嘟的,雪團子似的,看着不過兩三歲,下巴微方,眉型濃黑,板着一張小臉,瞪大眼睛,很是嚴肅的模樣。

這便是姚露的小侄女姚溱了。

姬滿自然認得姚家少夫郎柳無塵,這小女娃倒是有點眼生,但一想也知道身份。

不由得笑着看了姚露一眼,上前見禮,“姚家姐夫好。”

待行過禮之後,又去逗那小女娃,“嘿,這就是溱姐兒麽?上回見還是抓周的時候哩!來,叫姨姨,姨姨這裏有糖。”

這姚溱抓周的時候那自然也是賓客盈門,姚家第三代未來繼承人很是争氣,直奔目标就抓了塊玉印,一下子洗刷了她那不着調的小姨當年給姚家鬧出的大笑話。

小女娃鼓着小臉,蹙着眉,大眼睛瞪着姬滿和姚露,小嘴抿成一條直線,正是一言不發。

柳無塵不由得有些窘然。

“讓姬二小姐見笑了。這孩子就是有些認生。”

自家這個女娃看着乖乖的,卻是倔得很,尤其不喜歡說話,跟她哥哥簡直是天差地別。

旁邊的澤哥兒吐糟道,“妹妹就不愛說話!才不是認生呢!”

柳無塵,“……”

姚露自然知道自己這個侄女的性子,趕緊呵呵笑了幾聲打了圓場。

這小侄女那可真是金口難開,平時見着自己都不待叫人的,更何況姬滿這個眼生的?

雖然也是自己的親侄女,姚露也蠻喜歡,不過相較而言,還是活潑可愛的澤哥兒更讨喜一些。

平時裏,姚露也是多帶着澤哥兒玩。

“姐夫這是去見爹爹麽?正巧爹爹此時忙完了家事,坐着品茶呢。”

姚露轉了話題,小女娃仍是嚴肅地看着姚露和姬滿,柳無塵松了口氣,笑道,“正是呢,我的陪嫁莊子上送來了些新鮮的櫻桃,我撿了些好的送來給母親和父親嘗嘗。”

澤哥兒在一旁點點頭,“嗯,櫻桃好甜呢!”

姚露捏了把澤哥兒的臉,“就知道你這小饞貓沒少吃吧,瞧這小嘴兒紅的!”

澤哥兒嘻嘻一笑,當着外人有些不好意,把臉往姚露的裙子裏埋。

柳無塵笑道,“澤哥兒莫鬧你小姨,咱們還要去給祖父送果子呢。”

又笑道,“二妹房裏也讓人送了些,這東西雖甜,卻是不易多吃。”

這才拉了明顯的還想跟姚露說話的澤哥兒,帶了小厮與二人分別。

姬滿跟姚露沿了抄手游廊朝熹春院走,一邊說着閑話。

“你這位姐夫倒是個賢良淑德的。我以後要成親,也找這般的才好。”

她倒是知道,這位柳無塵,乃是定國公世女姚霜的繼室夫郎。

姚霜先頭娶了位夫郎,姓嚴,夫妻甚為相得,感情深厚,可惜那位嚴夫郎卻是短命,姚霜生了澤哥兒之後,把個澤哥兒看得愛若珍寶,澤哥兒一歲時生了風寒,高燒不退,一家人急得油煎似的,這位嚴夫郎就背着人自己穿了單衣,數九寒天地在雪地裏凍着,待全身冰涼了就進屋來抱着澤哥兒給他退熱,等好容易澤哥兒病好,這位嚴夫郎卻是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沒幾個月就去了。

雖然姚世子悲痛萬分,無心再娶,可畢竟嫡女的子嗣要緊,還是定國公和周正君兩個做主,硬是聘了五品官之子柳無塵回來,這柳無塵倒是宜女之相,沒多久,姚霜又生了姚溱。

柳無塵這兩年相妻教女,待澤哥兒也跟親生的沒兩樣,滿府上下,沒有不誇他的。

只是這夫妻情分上頭,就略淡了些。

ps:浣花朝風俗普及:姐姐的孩子如果按男尊來稱呼,應該是外甥,不過因是女尊,所以稱侄女和侄子。

☆、29. 天香花會

倒不是姚露大姐姚霜對這位繼室不喜,而是心裏頭一直沒忘記過世的嚴夫郎。

所以跟柳無塵的情份就不如先頭那位了。

柳無塵似乎也心知肚明,大方地為姚霜又添了兩三個少年小侍。

好巧不巧地,這裏頭還有個小侍,眉眼有點仿佛嚴夫郎模樣,倒是獨得姚霜幾分青眼,不過姚霜身上領着朝廷的實職,身為西山大營的統領正職将軍,雖然不須每日領兵操練,處理日常雜務,但一年到頭,倒也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宿在軍營之中,忙于公事之餘,也就無心內幄,那小侍就是受了幾分青眼,也着實得寵有限,倒不敢表露于色,對着柳無塵這位少君自然是小心翼翼,乖順得緊。

而柳無塵呢,嫁人前倒是考取過男舉人的功名,嫁到了國公府之後,每日教養兒女,孝順爹娘,打理自己嫁妝和姚霜的私産,倒也是盡心盡力,忙碌有加。

看上去,柳無塵一階小官之子,卻能嫁入高門,成為定國公府世女的正君,又得了自己的親生女,定國公世女還是個有本事的,京城裏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對這樣的好命羨慕得眼紅呢。

可姚露卻是曉得,這位繼姐夫雖然賢名在外,人人誇贊,可是在定國公府裏,過得還是有些冷清。

不過這些大姐內院裏的私事麽,自然就不好跟姬滿說了。

“我看你那位小表弟宇兒就不錯麽。雖不是驚才絕豔,卻也溫柔體貼,一顆心都撲在你身上啊,若是你能親上加親娶了他,倒也便宜。”

若是姚露自己的話,那必是要娶一位絕色的,輪到小夥伴的夫郎麽,标準當然可以降上一降了。

姬滿撇了撇嘴,想了想道,“說起來,我那表弟長相才幹什麽的倒也還湊合,可惜咱年紀還小,不想這麽早就給自己套個籠頭,再說我表弟也太粘人了些,麻煩!”

家裏有個恨嫁表弟傷不得啊,有事沒事就來送個茶點什麽的,有時自己正衣衫不整,不便見人的時候,他也要湊過來,何況還有事兒精小弟幫着他,真是令人頭疼!

姚露聽了這話,也不由得點頭。

“旁的倒也罷了,太過粘人卻最是要不得。”

她可是也有親身經歷,曾經遇到過一位小家郎君,模樣俊俏得很,自己一見便心生喜歡,一來二去打得火熱,一起聽聽戲,郊個游什麽的,可惜好景不長,沒多久那小郎君就開始逼着自己把他擡進家門,最次也要當個貴侍……

他這要求,就算姚露同意,定國公和周正君也不能答應啊!

此後姚露可就撓頭了,那小郎君一哭二鬧三自盡地堵姚露,吓得姚露足有兩個月都躲在院裏不敢外出。

後來還是周正君命管家拿了銀子封住了那位小郎君家人的嘴,硬是将小郎君許到了外地,屈指算來,那小郎君應該已有了兒女,估計沒什麽閑工夫想起姚露這位名滿京城的小浪女了。

這兩只議論着婚嫁之事,殊不知正院中的周瀾也正跟柳無塵說起老二的婚事。

“也是因了府裏的女兒少,她又是老幺,從小就嬌慣了些,想着長大就懂事了,沒成想,才不過十六七歲,倒在京城裏得了這麽個名聲,說正經親事都不易……”

想到自家女兒那個不雅的名頭,周正君就忍不住要嘆氣。

當初是覺得反正小女兒又不能襲爵,不須有多大出息,只要不長歪就好,沒想到還真的應了兒時抓的周,好好的一個小女郎,卻得了個貪花好美色的名頭!

柳無塵眉眼平和,動作優雅地給父親添上滿杯的碧色茶水,聲音也是不愠不火。

“二妹還年少,性子未定倒也是有的,待過上幾年想來就好了。”

柳無塵在內室服侍着周正君,兩個小家夥便被放在外間玩耍。

溱姐兒,很有大将之風地端坐在軟榻上,神情嚴肅地等着小厮們喂自己吃一碗羊奶茯苓羹。

而澤哥兒,正被小厮們哄着玩祖父博古架上的小巧玩意兒。

這小家夥,手裏擺弄着一套南邊水鄉出産的小泥人兒,看着專心致志,卻實則豎起耳朵來聽聽裏頭的動靜。

周正君瞧着自己這個女婿這般珍重自持,心如靜海的模樣,也是暗地裏嘆了口氣。

心道倒底不是元配,這夫妻情份上就差了些,兩個人都何嘗不可憐?

自己和他們母親,也想過幾個法子,盡力地搓和他們,只可惜二人之間,還是這般不鹹不淡的樣子啊……

如今只能早早地給老二娶親回來,盼着老二能夫妻相得吧!

“原先我們何嘗不盼着她大了能收收性子,可惜越大反而越是愛惹是生非了,昨兒居然還睡到了大街上了!既然這般,倒不如給她早早娶了夫郎回來,讓她也收收心。”

周瀾可是沒旁的辦法了。

說狠狠教訓吧,老二也沒做啥傷天害理了不得的壞事,哪裏舍得?

可是不管吧,又怕這般混下去,将來這親事上頭,怕是越來越難。

柳無塵的端起杯子的手不由一頓,本待要喝,卻是放在了桌上。

“夫人和老爺可是定好了人選?”

周瀾微微笑道,“倒是看中了幾家的兒郎,都是模樣性情不錯的……”

柳無塵唇角微揚,笑問,“聽說,二妹可是對明家三公子情有獨鐘。”

周瀾無奈笑道,“小二這般沒個長性,只要是生得好的她都要湊上去,但實則不過是小孩子心性,還真沒有什麽茍且越界之舉。”

也就是因為這個,才讓定國公和周正君對這個小女兒心中稍安。

不然似那些真格的纨绔女子一般,還沒成親就先把身子給淘虛了,等到真成了親反而有損子嗣,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呢。

“這回正好小二和姬家孩子不知道什麽緣故,肯留在府裏不出門,我便想着,在咱們家的花園子裏,辦個牡丹花會,把那幾家的兒郎都請來,到時不單讓小二相相,你這個做姐夫的,也幫着掌掌眼,好好挑個合适的人兒出來!”

☆、30. 滿園芬芳

姬滿和姚露兩個尋了個要閉關修練的借口,起先倒也真的讓紅葉去淘了本所謂的秘籍回來,兩人就在姚露的熹春院瞎倒騰,所幸春熹院地方大,怎麽折騰都不打緊。

紅葉淘回來的那本秘籍,還真像那麽回事,紙頁泛黃,邊角上磨起了毛邊,上頭畫着好些面目模糊,動作變形的小人,又有些似通非通的歌訣要領。

初時二人每日用過早飯,閑搖搖地到熹春院後院,翻開秘籍好一陣參詳,比手劃腳地照着那小人的動作練了出來,倒惹得一院子小丫頭們,差事一做完了就朝後院跑,嘻嘻哈哈地看兩位小姐過招,沒上幾天,旁的院子裏的小丫頭聽說這邊有熱鬧,也多有借了名頭來瞧稀奇的,熹春院內一派熱鬧之相,二人雖然沒有武藝寸進,倒是每日過得快活。

可惜這兩人那新鮮勁兒沒幾天就過去了。

姬滿從小就愛練上幾下,倒比姚露長性些,姚露哪裏能耐得住寂寞不去瞧外頭的俊美小郎君?這天二人對練了一路掌法,瞧着還不到平時的一半時間,姚露就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擺手道,“哎,不來了!”

姬滿也收了架勢,坐到院中的長椅上,一手接過小丫頭們遞過來的香茶和汗巾,一邊笑道,“昨兒你就一付懶惰相兒,我估摸着你今兒就得認慫了。”

其實她倒是覺得這兩天練下來,雖然沒啥武藝進步,可好歹還活動筋骨了呢。

姚露大喇喇地攤開手腳,任由紅葉服侍着擦去了頭上那幾滴微不可見的汗珠,眼皮微擡,懶洋洋道,“在府裏悶了四五天了,老是玩這個也怪沒意思的。這可不是認慫啊,咱們這樣的人,會兩下意思意思就行了,難不成還要靠着這個行軍打仗,走镖賣藝麽?”

姬滿咕咚咕咚地喝光一盞香茶,笑道,“話雖如此,究竟……”

正說着話,就聽見踢塌踢塌的小跑聲,二人順着聲瞧去,就見澤哥兒穿着一身簇新的大紅錦袍,脖子上挂了只閃閃發亮的鑲寶金鎖,眉眼彎彎,張着兩只小手就朝這邊跑過來。

“哎喲,澤哥兒這打扮可真喜慶啊!這是有什麽好事了麽?”

姬滿忍俊不禁地朝着澤哥兒張開手,這姚家的小男娃活潑可愛,她沒事就喜歡逗逗這小家夥,這小家夥脾氣倒好,就算是受了委曲也不哭,今天更是打扮得如同一只小紅包似的,看了就讓人忍不住手癢啊。

澤哥兒跑得倒是快,可也機靈,眼瞧着都挨到了姬滿的手了,趕緊小身子一擰,硬生生地折了個方向,繞過了姬滿,一路奔向姚露的懷裏。

“小姨!”

姚露看着被閃了一下的姬滿不由得哈哈大笑,“還是我家澤哥兒小機靈!咱就不給小雞姨抱!”

姬滿嘴角下撇,假意抹着眼淚,“澤哥兒不給姨姨抱,姨姨好傷心啊。”

澤哥兒伏在小姨香香軟軟的懷裏,兩道眉毛皺作一團,一臉糾結不忍,想了半晌才讨好地道,“小姬姨不哭,妹妹給你抱!”

姬滿和姚露俱笑道,“澤哥兒好大方!”

姚露揉着澤哥兒的小頭發,在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你把妹妹許出去了,那你過來玩,怎麽不帶着溱姐兒?”

家裏的小孩子就兩個,按說溱姐兒也兩歲半了,可很少見大人領着她到姚露這邊的院子裏來。要知道澤哥兒這麽大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拖着奶娘的手,每天不往熹春院這邊晃上一圈那可是不肯罷休的。

澤哥兒又擰起小眉頭,扁了嘴道,“我去找妹妹,可是妹妹不理我,妹妹的奶娘也不理。”

接着兩眼瞪得圓溜溜的,小嘴抿成一條直線,小臉板了起來,一看就知道是在學溱姐兒呢。

“爹爹說,妹妹要在房裏學認字。”

澤哥兒親父去世時,他還小,過了兩三年,已是完全沒有對羅夫郎的記憶,只把柳無塵當作自己的親爹,在他眼裏,滿府裏對他最好的就是爹爹,小姨和祖父排第二,祖母和母親墊底兒。

所以他很是同情小小的妹妹,每天要跟着爹爹認字念書,都不能出來玩,好不可憐!

姬滿聽得咋舌,“你家姐夫也太拘得孩子緊了,不過豆丁大點的娃娃,學什麽字啊!姐姐我八歲才開始認字,不也好端端地到現下了麽!”

她說話時挑眉瞪眼,面上的表情煞是生動,惹得在場的人都笑了。

姚露鄙視地嗤了一聲,“八歲才認字也好意思說!我三歲就被我爹抱在懷裏教認大字呢!”

姬滿亦是鄙視回來,“快莫顯擺你認得那幾個字了,你倒是三歲就認得了百多字,還被你家老爺子四處去宣揚,說什麽聰慧過人,大家夥還真以為你家要出個神童哩,結果過了三年,你認得的那百來個字,都不知道還到什麽地方去了,你認得它啊,它不認得你了!”

當真是少時了了,大未必佳啊!

姚露下巴一揚,“那也比你老大年紀不開竅的好啊!”

澤哥兒靠着小姨坐着,小腦袋左右來回轉悠着瞧人,似乎覺得兩個姨姨鬥嘴也挺有趣。

這兩個鬥了會嘴這才發現歪了樓。

姚露又正回來,“不過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小娃娃家何必那般辛苦,大約就是我姐夫管教得太嚴,才把我溱姐兒教得跟個小太婆一般。那小家夥往那兒一坐,板着臉的模樣,簡直就是我大姐縮成了個小人兒,那叫個嚴肅較真,憂患于心啊!”

澤哥兒聽得她們是在說自己的小妹妹,雖然有時候他也覺得小妹妹不好玩,可是讓旁人一說,他又很不情願,于是扯扯姚露的衣袖,打岔道,“小姨小姨,咱們去園子裏,看花花……”

他這麽一提醒,姚露倒是想起來了。

自家花園子裏,種着好幾十畝的各種牡丹花,也不知道是因了何故,總比旁人家的晚上十來天才開,不過待到盛開之時,滿園芬芳國色,最是怡人,在這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盛名。

算算時間,應該就是這兩天了。

小家夥不提醒,她差點就忘記了。

☆、31. 一個花匠

定國公的花園子既不在內院也不在外院,而是位于整個國公府的西面,占地幾乎跟內外院合起來一般大,內外院都有相通的門,當然了,這門口都有把守的婆子,待到了夜間便會鎖了起來,誰也不得出入。

從熹春院一進垂花門,便是視野為之一舒,一條之字型的道路伸向遠處的湖邊,道路兩側處處是風景,或是林蔭草地,或是假山花圃,樓臺亭閣巧妙地設于其間。

道路旁邊還有一條石渠,清泉自假山石洞中湧流而出,随着石渠彙入遠處的碧湖之中,而這石渠,也是順着地勢形貌,忽而掩入地底,又忽而自某處石獸嘴中流洩而下,再度變為明渠,行人一路走來,聽着潺潺水聲,自是心生清涼,忘機洗塵。

而此時正值四月,各色時令鮮花盛開,蜜蜂粉蝶翩翩飛舞,好一派**如許。

而占地最廣,養護最佳的,自然當屬牡丹。

或數十叢植,或近百成群,幾乎将整個花園占去了三分之一,此時正當季節,恰是姹紫嫣香氣爛漫,放眼望去,幾乎處處都是國色天香,鮮花似錦。

如尋常些的趙粉,鳳丹等,便植于道路兩側,而一些較為珍貴的品種則用太湖石圈起來,只可遠觀,不可近玩。至于那些稀世珍品則用花盆養在花房之中,若非主人帶着,常人難得一見。

而花園裏的花房,卻是設在一處別致之地。

乃是花園中心有百畝碧湖,湖中建有小島,島上自然是花木亭閣,極之精巧。

花房便設于小島的一側,占地半畝,乃是修成長亭樣式,屋頂皆用明瓦,可透陽光。

而小島側面有玉帶橋橫卧湖上。人行橋上,湖光天色,盡收眼底。

此時的姚露帶着姬滿,還拖着一只小豆丁,在花園走了半圈,最後上了小島,進了花房,駐足在兩株牡丹花樹之前。

這兩株花都生了數十個花苞,其中亦開了一兩朵,那盛開的花朵幽幽吐芳,粉中透藍,陽光下仿佛藍色的美玉一般,而花蕊卻是如同點金般的明亮,可不正是有名的珍品藍玉麽?

兩個小夥伴圍着這兩株藍玉贊嘆欣賞。

話說其實往年她們也不是沒機會看,只不過那時成天不着府裏,哪裏有閑心停下來看花鬥草,也就是今年,另外的小夥伴們被拘住了手腳,她們兩個又各有所懼,這才收了心,在府裏呆得時間長些罷了。

姬滿贊嘆兩聲,饒是性子大而化之,此時也不由得心生羨慕。

姚家還是不愧為百年世家啊,這般的好東西,也就她們家才能養得起了。

“這兩株便是曾經分出花芽,送到宮中獻給太後的藍玉麽?”

姚家嫡支人丁不旺,家風清正,這麽多年也從未出現過什麽不肖子弟敗害,所以多年積累下來,真真的富比王侯。

有些好東西,就是宮裏頭都不見得有呢。

姚露笑眯眯地點點頭,“可不正是。我家祖父,把這兩株藍玉,看得跟寶貝一般呢!”

看到小夥伴那羨慕的眼神,姚露又加了句,“瞧,當初太後得了藍玉,又賜了一株禦座金,吶,就在那邊!”

這禦座金雖然沒藍玉珍貴,卻因是太後所賜,因此姚家也珍而重之地養在花房之內。

這兩個聊着天,跟在姚露身邊的澤哥兒邁着小步子,一點點的往前蹭。

那看守花房的老仆立時緊張地盯着這小家夥,生怕一個不慎,就被這小少爺給掐了枝芽花葉去。

澤哥兒站在牡丹花下,個頭還沒花叢高,卻是仰起臉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好想掐一朵下來’的渴望。

“澤哥兒站遠些,這屋子裏的花可都是不能碰的,知道嗎?”

據說自家爹爹要舉辦什麽牡丹花會,這些珍稀品種可是重中之重,萬一被澤哥兒掐了花去,那受罰的可不是自己這個小姨?

澤哥兒眨眨眼睛,很是乖巧地歪着小腦袋點了點,“嗯,我知道,這裏的花兒都是祖祖喜歡的,澤哥兒只看看,不能摘,不能摘!”

一邊說,一邊還把兩只小手背到身後,左右歪着腦袋來回看,可一雙眼睛裏還是赤果果地透着不安分的想法。

姚露瞧得好笑,伸手把小家夥抱起來,“外頭那麽多的花兒,随便你掐還不成?你這小家夥倒是會挑,哪個最貴就看上哪個!”

澤哥兒趕緊辯解道,“澤哥兒不掐花,澤哥兒只看看!”說着手足微掙,就要下地。

哎呀,這個藍色的花兒實在太漂亮了嘛,手好癢怎麽辦?

姚露總覺得再呆下去,澤哥兒肯定會原型畢露忍不住啦,便抱着不安分的小家夥,招呼着姬滿往外走,“走啦,走啦,小姨帶你去喂魚兒去。光看花有什麽意思?”

澤哥兒還在看花兒和喂魚之間掙紮,就瞧得花房的入口出,有仆役挑着一擔水桶走了進來。

一直跟在小姐小少爺身邊的老仆瞧了便呵斥道,“安三郎,見了主子們還不趕緊回避!”

就這般挑着水桶直眉楞眼地沖了過來,萬一把水灑到主子身上可怎麽辦?

要知道姚府裏的主子們衣食樣樣精致萬分,只怕主子們一身衣裳的錢,自己這等值守花房的仆役一輩子的工錢都買不起哩,這安三郎又是個野路子,到時候惹了事還不是要連累自己?

這時三人才看清挑着水的仆伇卻是一位少年,面目平凡,被訓斥的微微垂頭彎腰,遠遠地退到了一側,為主子們留出路來。

姚露的目光在那仆役面上一掃而過。

身為一個喜好美貌事物的花癡女,她的格調可是相當挑剔的,模樣平常的少年,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姚露正待收回目光抱着小侄子閃人,可眼角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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