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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了那麽三招兩式的,勉強算得上是習過武的,将來還能少受點活罪……
姚露眼眸一轉,看着衛璧那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臉色,不由拭探問道,“石頭,既然你在府裏天天補身子,卻怎麽反倒越補越……”
衛璧瞟了他一眼,“你試試一天要喝下那麽多藥就知道了。”
嗯,也是啊,肚子裏本來就那麽點大的地方,被藥都占了,那裏還能盛得下正經的吃食?
姚露看着小夥伴的眼色不由得帶上了同情。
苦水倒完,方才還興災樂禍的小夥伴們都有些心緒低落,屋內寂靜一片。
畢竟,衛璧遇到的困境,不似其他三人的麻煩,說不定有一天也會落到自己頭上。
姚露苦着臉,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忽然一拍榻沿,憤起叫道,“姐們,咱不能這般坐以待斃,還得想些辦法才是!”
另外三人的眼神登時都被點亮,明晃晃地望着姚露,齊道,“露子有什麽辦法?”
姚露在衆人目光中揚起下巴,“哼,好歹咱們在京城也是有名頭的,豈能遇到這點困難就束手無策?自當……”
三人齊問,“自當如何?”
姚露伸出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大大的字,邊道,“此為上策!”
三人相互看看,不約而同道,“這可行麽?”
這姚二,分明寫的是一個走字。
卻是走去哪裏?
姚露卻是眼放神光,越想越覺興奮,“遠走高飛,鞭長莫及!”
反正自己現在臉還沒好,若是去了個旁人再也尋不到的地方,就不信五皇子有那般無聊,非要纏上自己?
嗯,自己在外頭逍遙上幾年,等回京城的時候,那五皇子肯定已是再嫁了倒黴鬼,或者又跟着倒黴鬼出京了也說不定呢?
“石頭,小姬,柳柳,你們那些煩惱,若是離了這京城,豈非也能抛在腦後?”
姬滿兩眼閃閃,一拍雙手,贊道,“嗯,這法子好!逼婚的沒了新娘,逼生娃的沒了孕娘,刻薄妻主的沒了妻主……不錯不錯,露子你這辦法好,什麽時候動身,姐跟你走!”
“着啊,老娘真是再也不想看到那個鐵公雞啦!”
孫柳兩手一按,從榻上倏地坐起,身子前傾,兩頰泛着激動的霞光。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是,咱們能去哪兒?被捉回來怎麽辦?”
說到後頭又有點猶豫。雖然說姐幾個也曾經有在外頭夜不歸宿的時候,但也都是在洛京城內,最遠也就去過京郊的山間打獵或是進香,沒去過遠地兒啊?
可若只在近處折騰,那被捉回去還不是擡擡手的事兒?
衛璧兩眼緊緊地盯着姚露,最後一個開口,語氣卻比旁人都急切。
“哪兒都能去!姚露你說,什麽時候?”
姬滿想離家出走這事兒,本是在心裏盤算,如今見小夥伴們都個個心動,更是鐵了心,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自然是越快越好!明後兩天如何?”
再不溜之大吉,自己這臉就好齊了啊!
其餘三個小夥伴相互看了看,都是齊齊一點頭,“那就後天!”
既然商定了要結伴翹家,一想到又能回到過去那恣意逍遙的日子,四人心裏都充滿了精氣神兒,個個眼神明亮,唇角上揚,恨不得明兒就策快馬,揚金鞭,奔馳在洛京城外的古道上。
接下來這話說得就熱鬧快活了,定下了後日在城西東岳廟後頭那片小樹林裏會合。
至于用什麽理由,還是偷偷溜走,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要是誰笨得連出府都出不來,那咱姐們也不必等她,只管動身便是……”
各人都拍了胸脯,只有姬滿斜眼瞄着孫柳,孫柳惱得一捶她肩膀,“呸,你那是什麽眼神兒?”
姬滿皮粗肉厚,這一下對她來說不過是撓癢癢,哈哈笑道,“還不是怕你夫管嚴發作,被拘在閨房裏出不來麽?”
孫柳發狠道,“哼,後兒咱就瞧着,看看哪個是慫貨!”
心裏暗自盤算,這回定要給府裏的鐵公雞點顏色看看,再不能讓昔日的小夥伴們,把自己給瞧小喽!
衆人密議一回,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方才各自告辭而去。
姚露送了諸人,心情正好,眼看着到了晚飯時,廚房送了菜來,紅葉指揮着丫頭擺桌。
大約是周正夫特意吩咐了廚房,擺出來盡是姚露素日喜好的胭脂鴨脯和鲥魚羹并幾樣時鮮,姚露坐在桌前,看着香氣撲鼻的飯菜,眉頭不禁地舒展開來。
紅葉偷眼瞄着自家主子,一邊布着菜,還說點湊趣的話。
“二小姐,瞧這菜做的,可真鮮亮,定是老爺特意讓人做的,這府裏,老爺最疼的,還是二小姐你哇。”
姚露笑眯眯地點點頭,吃了個肚圓。
懶揚揚地坐在榻上,一手接過紅葉送上的清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心裏琢磨着事兒。
就見紅葉撲嗵一聲,跪到了姚露的面前。
姚露一愣,手裏的茶晃了兩下,差點濺到了胸前衣襟。
“這是做啥?”
☆、61. 姐妹夜話
紅葉兩眼一翻,哭喪着臉,虛抱住了姚露足下的繡花軟底兒鞋,叫道,“二小姐,您後晌才跟幾位小姐商量的事兒,小的可都聽到了啊!”
姚露早就對紅葉這種浮誇風習以為常,輕踹了這厮一腳,收回了腳丫子,哼了聲道,“聽到了就好,還省了本小姐再多吩咐的話,明兒起就趕緊把東西給本小姐收拾好,該帶的都給帶上……哦,務必要悄悄的,莫要驚動了旁人……”
娘親罰咱禁足,咱就那麽老實地禁了不成?
想不驚動老娘而偷溜出去的法子咱随随便便就想出好幾個來!
紅葉聽了這話,更是一副苦到了極點的模樣。
“二小姐,您,您真打算要偷跑啊?這,這,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了,還不得打斷了小的狗腿?”
這知情不報,慫恿主子的罪名那還有跑?
二小姐不會被怎麽樣,自己的屁股卻定是要被打爛的!
姚露白她一眼,“有本小姐護着你,怕甚?大不了,等回來時,老爺要罰你,本小姐保你全乎便是,還是說,你怕跟着本小姐在外頭吃苦,想在府裏過安逸日子?大不了本小姐換個人……”
至于說告密什麽的,姚露倒是自信這厮沒那個膽子,畢竟姚露在定國公府也算是個混世魔王的角色,不管是老爺還是夫人身邊的下人,敢和姚露作對的,都被姚露整得哭爹喊娘了。當然了,那些爹娘倚重的關鍵人物,姚露心裏還是有分寸的會手下留情。所以她的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就算是定國公和周正夫心裏有所察覺,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二小姐在哪兒,小的便到哪兒,跟着二小姐就是去讨吃要飯,小的也是樂意得緊哩!”
一聽自己主子身邊第一人的位置不保,紅葉趕緊地表忠心,那一張臉上的表情豐富多變,逗得姚露一樂,又是輕踹了她一下,“呸!好一張油嘴,你這是想着本小姐離了國公府,就得混不下去是吧?”
紅葉一揮手,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連聲道,“那哪能呢,小的意思是,離了二小姐您,小的不得讨吃要飯去呀?”
姚露笑罵道,“得了,得了,起來吧!明天趕緊備好東西,先試試怎麽偷摸着離府……”
紅葉正待答話,就聽到窗外頭一個聲音高聲而笑,“二妹在說什麽呢?”
姚露主仆兩個人做賊心虛,一個吓得正站起來又跌了回去,另一個卻是從榻上驚跳起來,小心肝很是亂跳了一陣。
這聲音,可不正是定國公府裏的大姐姚霜?
姚霜此時已是換了先前所見的那身武将錦袍,着一身寬松常服,大襟長袖,長發松松地披在腦後,用一縷絲縧結了,更顯得長發油黑锃亮,濃眉如劍,唇色鮮明,明豔中透着英氣勃勃,行動間亦是大步流星,腳下沉穩,仿佛自帶了一往無前的氣勢,令擋在前路的都要自覺地退避三舍。
說話的當兒,姚霜已是步入房內,姚露一手捂着心口,面上扯出讨好的笑容。
“原來是大姐,倒是吓了小妹一跳……”
又罵外頭的下人們,“都是幹出氣的不成?大小姐來了,怎麽都不則聲?”
“是我不叫她們通報的,你們都下去吧!”
姚霜瞧着姚露,似笑非笑,揮了揮手,把紅葉也給趕出了房門。
姚霜比姚露年長好幾歲,且姚霜自小習得文才武略,在各勳貴年輕一輩的繼承人裏,也算是難得的佼佼者,且成年之後還領着武職帶着兵馬,日日濡染之下,即使是笑着,也帶着股不怒自威的剛硬氣質,姚露自然不敢在這位長姐面前造次,趕緊換上驚喜之色,甜笑着給姚霜行了個禮,“天色已晚,大姐怎麽有空到小妹這裏?怎不在怡春園多陪着姐夫和小侄女小侄子?”
在姚露看來,大姐院中有賢夫美侍,膝下女兒雙全,身上還擔着軍中實職,受女皇青眼信任,真正可謂人生圓滿,可惜就是未免少了幾分樂趣,大把的美好時光,都花在了練兵啊,駐防啊這些無聊的小事上頭,都沒空享受美人的柔情似水和陪伴可愛小娃的歡樂時光啊……
這次從大營裏回來,怕也是住不得三五天就又要回去了。
見小妹姚露這般嬉皮笑臉,姚霜的唇角也微微勾起,只是仍不脫嚴肅的底子,瞟了姚露一眼,“小妹莫想插科打诨過去,方才我可是聽見,你跟紅葉正商量着要偷偷作什麽壞事呢?”
姚露語氣一噎,眼珠轉了轉,仍笑道,“哪裏是做什麽壞事,不過是想讓紅葉替我去外頭淘換幾樣玩器罷了,大姐定是聽岔了。”
姚霜微微一笑,“哦?是這樣?”
見姚露使勁點頭,便故意道,“那好,正巧,爹娘囑我對你多加管教,我明日在府裏,你也被禁了足,大姐我就抽出一天來陪妹妹,也能考較妹妹文采武略上頭是否有所進益……”
姚露一聽心裏便毛了,好家夥,這要是跟着自己整一天,自己哪還有空去準備?
當下便支支吾吾地推辭了幾句,姚霜瞧得分明,卻仍道,“小妹這是跟大姐生疏了不曾?我記得你兩三歲時,可是常跟在大姐身後趕也趕不走的?”
姚露趕緊道,“那怎麽會?小妹當然樂意跟在大姐身側學點本事了,不過,大姐有官職在身,還有姐夫和侄女侄子要陪,所以,才,嘿嘿……”
姚霜又瞟了姚露一眼,笑眯眯的眼底帶着些促狹。
“不妨事,不妨事,這回小妹你面傷未愈,又被罰禁足,自然是心中苦悶,我身為大姐,合該多關心照顧些才是,嗯,我這三天都來陪你便是……”
姚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身子便是一晃。
親姐呀!
本來只是一天,這下子變成三天了!
這被大姐那機警如獵犬的眼睛盯着,咱還怎麽在後天去東岳廟跟小夥伴們會合?
早知道就不推辭了嘛!
☆、62. 大姐松口
姚霜瞧着姚露那額滴冷汗的着急模樣,心中暗哂。
“咦,小妹這是怎麽了?怎麽,莫不是歡喜得傻了?”
姚露心中算盤打得飛快,正要想些旁的話來推辭過去,可一時急切之間,也想不到什麽能有力地打消這位大姐的念頭。
姚霜唇角微微勾起,“既是這般,正好咱們姐妹們也許久不曾聯床夜話了,這兩天,我就住在小妹這院子裏,好生聊上一聊。”
姚露更是大驚,這大姐是要把自己趁着夜間溜走的機會也給斷掉呀!
“這怎麽行,大姐……”
姚露這話脫口而出,眼角卻掃到姚霜唇角那越來越擴大的笑意,忽然心中一動,換成了央求無賴的語氣,“好姐姐~你這是故意在逗着小妹玩呢吧?”
一邊機靈地湊上前去拉了姚霜的一只胳膊,輕輕搖晃兩下,“不要吓唬小妹我啊,咱膽子小嘛……”
姚霜凝眸注視着這個小妹妹,說起來她也好久沒跟姚露單獨聊過天了,此時的姚露,面上還有些許紅腫未褪,可那雙形狀漂亮得過火的桃花眼卻早已恢複,秋波明眸,好似會說話一般,從小的時候,這厮就會利用她的模樣賣萌撒嬌,到如今長大了,這習性卻是保留至今。
可惜,如今的形勢,卻是容不得她再任性胡鬧下去了。
“膽子小,就老實交待,方才你跟紅葉說什麽呢?還有下晌時分,你跟那三個丫頭,又在琢磨着什麽好事呢?”
姚霜的聲音雖是不大,可說得清楚明白,就差沒挑明了她已經知道姚露她們四個的約定了,姚露瞬間心下一涼,壞事了!
她還來不及想究竟是何時被姚霜知道了去,就趕緊抱着姚霜的胳膊使勁兒搖,嬉皮笑臉道,“诶,還是大姐厲害,啥都瞞不過你去!嗯,其實不過是跟她們約好了一起出去聚一聚,大姐~求放過,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吧?好大姐,千萬莫要跟爹爹娘親他們說啊……”
姚霜眨眨眼,使力甜笑,恨不得搖搖她身後的尾巴……如果她長了的話。
看着這樣的小妹,姚霜真是笑罵不得。
“哼,沒個正形兒!”
姚霜慢慢地把胳膊抽了出來,背起手,在地上踱了幾步。
姚露的眼睛就跟随着姚霜的身形來回轉動,又好似一只等着主人喂食的奶貓。
“我看你們不是去透透氣,怕是想遠遠地離家出走的吧?不知道二小姐這是打算去的何處?又要在外頭晃蕩幾年吶?”
呃,又被看穿了!
姚霜撓着臉腮,讪讪笑道,“嗨,這不是想着躲開京裏這些是是非非麽?”
“好大姐,你想想看,你也不想咱們家娶回一個攪家精惹得爹娘生氣吧?”
自家大姐那可是端方嚴肅的女子,最看不慣那些不守規矩的人和事,用腳丫子也能想出來,定不會如同自家娘親一般,居然能忍得下那五皇子進家門的。
姚霜望着姚露,似笑非笑。
“所以說,我這個當大姐的,這不就來給小妹排憂解難了麽?”
姚露雙眼一亮,動作誇張地撲了過去,“真噠?你真是我的親姐啊!真的有好辦法?快說快說~”
姚霜伸出一手,就揪住了姚露的一邊肩頭,嫌棄似的推開姚露撲過來的小身板,“給我坐下,好好說話!”
姚露頓時老老實實地在榻上坐了,兩手還規矩地背到了身後,只餘下倆眼珠子動來動去的不安分,透露了內心的萬分激動。
姚霜咳了一聲,“你若是速速地訂親成親,有了正夫,五皇子之難自然會解決……”
姚露不由得挎下了肩膀,“一時之間,哪裏去尋個正夫去?”
嗨,還當大姐有什麽新鮮招術呢……
自從上次自家辦花會,外頭那些流言都傳遍了,說自己給那五皇子有些首尾,但凡好些的貴公子,都不敢答應跟姚露的親事,還不是怕姚露真的跟五皇子有一腿?
姚露一想到這,就覺得嘔死。
姚霜白了她一眼,“自然是有人選……”
姚露兩眼放光,“是哪家的小公子?模樣性情如何?若是……”
若是明雪峰公子該多好呀,再不然長得如他一半兒也成啊……
姚霜冷笑道,“放心,自然是個模樣好看的,卻不是你前段兒時間總是挂在嘴邊的明三公子,而是柳家的五公子。”
也是她總不在府裏,沒時間管束,不然哪裏會讓小妹成天去明府裏做些丢人的事兒?
“柳家五公子?莫不成是姐夫的兄弟?”
姚露心下不由得微微失望。
話說沒聽過柳家有什麽長得出色的好兒郎麽……
“是你姐夫家的堂兄,前幾日才從老家進京,比你小上一歲,性情模樣都很不錯,有些随了你姐夫,他家才從外地進京,自然是沒聽過你那些荒唐事兒的,想來不會拒親,你若是樂意,就讓你姐夫明日回娘家去提,如何?”
反正似姚露這般沒個定性的,日後肯定也不會只守着一個夫郎,倒是娶回一個性情賢淑大方的,才能相安無事。
姚露聽着略有點心動,“待我想想……真的很不錯麽?”
姚露伸指便敲了姚露一個爆栗子,“難不成我會騙你麽?”
姚露揉着腦門兒,嘀咕着,“雖然不會騙我,可大姐的眼光……”
總覺得再美的人兒,到了大姐眼裏都是一個模樣的,根本不辨好壞嘛……
比如說不管是前頭的大姐夫,還是現在的大姐夫,或是她身邊收着的小侍,都沒有長相十分出衆的嘛~
瞧着大姐那有如實質的威壓目光又射了過來,姚露趕緊改了口,“大姐的眼光,那自然是沒的說,不過,小妹現在麽,又不想娶親了,總不能因為五皇子,小妹就着急忙慌地娶回一個來,萬一娶回來才發現不妥當怎麽辦?小妹是女子倒也罷了,豈非是拖累了人家大好男兒?”
想起下晌時分,三個小姐妹說起定親成親後的苦惱,姚露就更不想現在就匆忙成親了,再說已經跟小夥伴們說好了,若是不去的話,豈不是認了慫?
姚霜瞪她一眼,“總之你就是一定要離家了?”
姚露兩手抱握在前,又作揖又折腰,“我的好大姐,求你高擡貴手,成全則個嘛~”
姚霜被她鬧得沒脾氣,終是松了口道,“成全你也不是行,但你需得聽我的……”
☆、63. 東岳廟後
西城的東岳廟供奉東岳大帝,占地不大,也有個幾百年的歷史了,不過因為京郊的天龍山上還修建有一座皇家道觀,幾乎占去了整個山,廟內有好幾位據傳是得道的高人,而且早些年還有皇子曾經在裏頭出過家,自然天龍山東岳廟的名頭更加響亮些,洛京城中虔誠的善男信女們也更樂意往郊外一行,是以相形之下城內的這個小東岳廟就有些冷清了。
平時的香火,都不過是居住的近的市井小民過來,求個簽,解個卦什麽的,僅能維持着廟內寥寥幾位道士的生計而已。
廟後頭雜七雜八的生着些荊棘樹木,也有個好幾畝地的模樣,慰然成林,樹林盡處便是一大片墓地,還有幾座荒廢無人的小院子,這墓地和荒院,都有些年頭了,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流傳下來,是以雖然地處洛京城中,也沒有動過念頭把這林子和院子買下來。
因此便便宜了東岳廟裏的道士,平時柴草不夠了便到這裏來弄些。
而這處荒涼無人,還有點神秘恐怖,就成了這四個小夥伴兒時過來探險的寶地。
後來等到四人都年長了,洛京裏可以去的有趣地方多了,這裏來的次數就少了,不過一說起老地方來,都知道是這個地方。
此時正是天剛蒙蒙亮,東岳廟裏的掃地道人已是執了掃帚在掃着院內的落葉,一下一下地聲音聽着不緊不慢,隐隐約約地還能聽到沒睡醒的打哈欠聲。
晨風吹來,此時正值晚春,還頗有些涼意,姚露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朝外頭看。
“紅葉,你看那道牆後頭的人影兒可是姬二小姐?”
那道斷壁之後,一個人影兒探了下頭,看身形倒是姬滿。
這輛馬車就是尋常市井常見的,窄小的內廂,半舊的木頭和窗簾。
姚露伸長了腿坐着,裏頭的空間便逼仄得緊,紅葉自然就只能坐在外頭,聽了這話便跳了下去,一溜小跑着過去看。
那躲在牆後頭的可不正是姬滿,姬滿一身尋常緊袖淡灰綢衣,打扮成尋常富家女子,碧波跟在左近,身後背着兩個包袱。
“嘿,還是露子有辦法,還有馬車!”
姬滿掀開簾子就坐了進來,也不管身後紅葉和碧波如何打招呼,只探頭探腦地看着車廂內放着的大包小包。
“還是你牛!逃個家還能搬走這麽多東西去!”
姬滿摸摸這樣,又聞聞那樣,臉現羨慕之色。
姚露揚了下巴,得意道,“那是自然!”
話說這回離家出逃,有了大姐的友情贊助,自然是方便容易得多啦!
當然了,至于說答應大姐的那個條件麽……
姚露望了望馬車前頭坐着的車夫,不由得有點牙酸。
姬滿也順着姚露的目光望了過去,想起這位車夫的确是有些個面生,“這趕車的是誰?從前可沒在你們府裏見過呀?”
專門給姚露趕車的那兩三個車夫,姬滿都有點子印象,這個人卻是有些不大一樣,瞧她坐在那兒,身板跟樁子一樣的直溜,再看拿鞭子的手勢,就知道必是個練家子,且歷練過不少。
“咳,是我大姐手下的……”
姚露才說了半句,就見姬滿擠了擠眼睛,恍然道,“哦~原來是你大姐幫的忙啊……”
難怪能準備得這般停當哩!
姚露嘿然而笑。
這位車夫名喚姚阿四,也不知道是大姐從哪裏尋來的人手,模樣醜怪,身手倒好,雖說可以給自己當個保镖什麽的,可又何嘗不是在自己身邊按了個大姐的耳目?
“她們兩個呢?來沒來?”
姚露仍是掀開簾子,朝四處張望着。
姬滿打了個哈欠道,“都還沒呢,屬咱們兩個最早,那倆人都是成了親的,拖家帶口,還不定能不能來呢,咱們再等上一個時辰,若是不來便不等這兩個慫貨便是!”
正說着話,就瞧見林間小道上多了個身影,腳步飛快,正是朝着這個方向而來,等一擡頭,似乎是瞧見了馬車,謹慎地立定觀察了一番,大約是認出了紅葉和碧波兩個,這才加快了速度,趕了過來。
這第三個趕來的,卻是孫柳。
孫柳穿了身家常布衣,灰帕蒙頭,若不仔細看,只當是尋常市井的婦人,身後只背着個小包袱,倒是輕裝簡從。
“咦,你怎麽連個下人都沒帶?”
姬滿把頭伸出了車窗,打量着孫柳那臉紅氣喘的模樣,很是沒有眼色地接連開口發問。
“你就帶了這麽個小包袱啊?”
孫柳喘了幾口大氣,也坐進了小馬車裏,拿袖子擦着額頭跑出來的汗,還狠狠地白了姬滿一眼。“老娘能跑出來已是很不錯了!包袱小它方便拿啊~瞧你帶的這大包小包的,外頭什麽東西銀子買不來?”
這個死心眼子的小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現如今孫府自己院子裏那些下人,都被鐵公雞給收服了,自己哪敢透露出一星半點要逃家的意思啊?就這,還是好不容易支開了自己尋常使的丫環,尋了個空兒溜出來的呢。
姚露一拍雙手,“可不正是,有銀子什麽買不來,等咱出了京,聽說離京城二百裏,有個白河縣,那兒的小郎君個個眉清目秀,身板壯,別具一番特色,等咱們到了白河縣,柳柳只管買個中意的留下伺候,才更是方便哩!”
雖然她們這些未婚的不好留小厮侍候,可似孫柳這樣已婚的,就百無禁忌了。
孫柳目光一亮,點頭笑道,“這主意倒好!”
心裏卻在琢磨,自己可就帶了一百兩銀子出來,若再添個人,怕是剩下的日子就要打饑荒了啊……嗯,不管了,真到了那手頭沒銀子的時候,也就只有吃大戶了……孫柳的目光不由得轉到了兩個小夥伴身上。
姬滿則完全對什麽白河小郎君不感興趣,嘁了一聲,“露子你可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
三人擠着坐在車裏,一邊鬥着嘴,一邊直朝林間小道上張望,眼看着半個時辰快要到了,這衛璧卻還沒來。
“不會石頭想逃出來時被發現了吧?”
昨兒看着衛璧的決心還是很大的啊!
“那就是石頭認了慫?”
“诶,快看,那兩個人是不是?”
又過了一刻鐘,衛璧才帶了個丫環姍姍來遲。
小夥伴們都松了口氣。
咱姐四個,終于又聚齊了啊!
ps:小劇場之四仙過海:
京城四姝的逃家秘決:
姚露:抱大腿是一門獨家絕學……
姬滿:早起的鳥兒有路跑……
孫柳:反正又沒申請跑路費!資金全靠自籌!
衛璧:本家主去哪兒,哼,乃們這些男人管得着嗎?
☆、64. 一番波折
“诶,石頭快上來,就等着你了。”
姬滿伸了手把衛璧拉上車來,“怎麽這麽慢,還當你出不來咧!”
衛璧哼了一聲,“我是府裏的主子,誰還敢攔着不成?”
背着兩個大包袱的衛府丫頭,心裏默默,主子您用的借口是去城外的東岳廟祈福求女好吧?
幾位爺肯定想不到,主子居然是到這個城中的小東岳廟來,而且打算……
不大的車廂裏坐了四個人更是擁擠,衛璧看着就皺了皺眉頭。
卻聽外頭衛璧的貼身大丫頭梅蕊解釋道,“三小姐出來時倒早,只是在路上,小姐身子有些不适,這才慢了一步。”
紅葉和碧波都面現同情之色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心裏卻在想,難怪哩,這衛三小姐前兒就看着臉色有點白慘慘的呢。
這回四位主子要離家出走,衛三小姐的身子可別出什麽岔子吧。
見三個小夥伴都朝自己臉上望過來,衛璧不大自在地咳了一聲,“既然人已到齊,咱們先出城去再說!”
她可不想聽小夥伴們的羅嗦,在府裏聽得還不夠麽?
四人齊聚,自然就要直接出城了,這個時辰,城門應該是已開了。
早先她們就商量着要從西城門出洛京,走京懷古道,往那風景秀美,氣候适宜的南方去。
“紅葉,你在前頭帶路,就走那條去西城門的小道!”
姚露和小夥伴們兒時在這一片玩耍,對這兒的地形都了如指掌,正好小樹林第二個荒院的後頭,有一條通往西城門的近道,只不過偏僻無人,并不為人所知罷了。
這小道隐藏在樹林雜草之中,大約是走的人不多,道中生了不少荒草,也幸好馬車不大,拉車的只有一匹,倒也能湊和着走。
四位主子坐在馬車之內雖不大舒服,但好歹不用在雜草從生的道路上行走,那三個丫環卻是腳下颠簸,裙褲角都被草葉上的露水打濕,還被旁邊斜生的樹枝挂花了衣裳。
将将才要行過了第二個荒院,趕車的姚阿四忽然一聲呵斥,手中長鞭一甩,“什麽人!”
正坐在車內說着閑話的四人,感到車子驟停,身子穩不住向前傾斜,四人壓住一堆。
就聽外頭三個丫環同時發出喝斥。
姚露挑開簾子朝外頭望去。
離着馬車數十步遠的草叢裏,撲蔌蔌地走出一個人來。
可車夫姚阿四卻已是離座而起,跟從荒院裏撲出來的身影兒鬥在一起。
這個地方怎麽會有旁人?
四人都吃了一驚,起先還當是各府曉得了自己的動靜,派人來攔截,可看那跟姚阿四打得緊張的灰影身形,卻是路數奇詭狠辣,手上兵器寒光閃閃,一看就是要動真格的……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四府出來的啊!
紅葉碧波梅蕊等三個丫環雖然也會幾下功夫,可要跟那灰影相鬥,卻是不大夠格。
是以姚阿四邊飛起一腳攻向對方腰際,一邊朝身後的三人叫道,“你們保護好小姐們!”
不過幾個回合,姚阿四已能摸清對方的斤兩,大約和自己不差多少……
草叢裏還有一個呢……
從草叢裏出來的身影,卻是個年輕男子,一身布衣短打扮,被喝破之後,便站起身走向近前,紅葉雖然吓得心肝亂跳,卻還是抽出了随身帶着的短劍,劍尖向外,準備那人一過來就要動手。碧波也抽了随身的一把尖刀,擺出了跟紅葉并肩戰鬥的架勢。
“咦,先等等,這,這不是府裏的楠侍夫麽?”
梅蕊探頭一看,便愣住了,指着那年輕男子脫口而出。
年輕男子眉清目秀,肌膚細膩,雖然一身粗衣,亦不掩在富貴府第中養出來的獨特氣質,此時被梅蕊一口叫破,臉上微紅,卻是急切地提醒了一聲,“梅姐,快保護小姐要緊。”
楠侍夫?
紅葉碧波兩個愣愣地看看那男子,再看看梅蕊,不會吧?
馬車中的四位主子,都聚精會神地盯着姚阿四跟那灰衣人相鬥,不防耳中飄進了幾個侍夫的字眼,便忙裏偷閑地朝那年輕男人打量過去。
衛璧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子,可不正是自己府裏那兩個侍夫之一,名喚阿楠的那個?
這阿楠,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作甚?
想到有可能是來阻止自己的,不由得拉下了臉,若非此時那邊打鬥未止,定是要劈頭蓋臉地質問一番,不過此時強敵不明,她也只能暫時隐忍了。
其餘三人也顧不得說話,都是拿眼瞟向衛璧,不掩戲谑。
嗬,怪不得衛璧出來這般遲緩,原來是有溫柔鄉來牽絆啊!
那楠侍夫微低了頭,見妻主眼角也不望過來,不由得手足無措地擰着自己的袖角。
這各人神情微妙,而姚阿四那頭,已是觑了個空當,一鞭正中那灰影人的背心,灰影人微不可聞地悶哼一聲,擡手發了三只飛镖,趁着姚阿四躲避之時,腳尖一點,朝林子的另一頭掠去了。
姚阿四也不追趕,提着長鞭,神情警戒地四面望望,這才回身朝馬車方向作了個揖。
“此處不宜久留,幾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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