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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露笑道,“呸!就知道你們幾個沒安着什麽好心!合着都是來看笑話的?”
雖然這麽說,還是着好了鞋子,将三個小夥伴迎進了房中。
這三人跟姚露那都是打小的交情,雖然不常到姚府裏,但對于這熹春院,并不算陌生,一進了屋,也不用客氣相讓,都各自尋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衛璧倚着窗邊的一張禪椅坐下,孫柳大剌剌地手腳攤開,占據了一整張卧榻,姬滿則有些沉默地坐到了桌案邊的玫瑰椅上。
衛璧和孫柳兩個人眼睛都盯着姚露的臉,看個不停。
“哎呀呀,這臉切切,都可以下酒啦啊!”
孫柳瞧了半晌,歪了歪頭直接笑話。
話說這露子,本是四人裏頭長相最好的一個,可這厮就仗着臉生得好,四處勾搭小郎君,姐們四個出去,最得小郎君喜歡的也是她,雖然咱志不在此,可這心裏也總有些不爽吧,如今瞧着這還沒痊愈的豬頭臉,心裏這個樂子啊~
衛璧則直勾勾地看着姚露,再看看姬滿,冷不丁地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了什麽?”
怎麽毀容還帶一道的?
孫柳摸着下巴,眼中滿是興味。
“你們倆個肯定是一道做了什麽好事?可是去勾搭誰家的小夫郎,被人家給揍的?嗯,對了,前兒不是還聽說,露子天天上明府的門,那門檻都快被露子給踏破了?莫不是你們這兩只,是被明府下人給揍的?”
姚露在說話的空當兒,已是瞧清楚了姬滿的模樣,大約是姬滿膚色比姚露深上一些,所以更能抗藥,毀容的程度比姚露輕一些,恢複的也更快些,雖然近看還有些窪坑不平,但離得遠點就不顯眼了。
不似姚露,雪嫩臉上,還留着些紅紅的印子,紅白相映別提多提神了。
姚露斜眼瞧了孫柳和衛璧一眼,正要說點什麽,就聽見姬滿悶悶地說道,“這事兒,倒是都怪我。”
姚露倒是能理角為什麽姬滿這麽說,畢竟她小弟做的事,她這個當姐姐擔了也屬應該,不然姬小弟這事兒傳了出去,日後再嫁不到好人家了。
孫柳面上明顯不信,還要再問,姚露院裏的丫環們已是送了茶點上來,孫柳端了茶杯,見正是自己慣喝的明前春,便大大地喝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嘆聲。
“還是你這兒的茶好!喝着舒心!”
姚露挑了挑眉,“這話說,難不成你家裏還少了你的茶不成?”
孫将軍府裏就算不是富可敵國,但也是豪富之家,總不至于連百兩銀子二兩的茶都喝不起了吧?
這定是話裏有話,別有它指。
孫柳也不答話,站起身來,在姚露的卧室裏走了幾步,瞧了瞧各處的擺設,仿佛是第一次見一般的興致勃勃。
衛璧卻是擡起眼來,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窗外,“露子,咱們單獨說說話!”
☆、56. 大吐苦水
一聽這話,姚露便知道這小夥伴們,定是嫌左右伺候的人多了,有些個話,不适合當着這些人說。
便擡手揮了揮,讓下人們都出去。
紅葉立刻狗腿地看着人出去,而且守在門外不遠處,機靈地瞪着四周,垂手而立,一臉忠犬狀地防着有不着眼的過來打擾幾位小姐。
姚露眼神轉動,看向自己這三個小夥伴,姬滿也就罷了,才從自己院裏回姬府也沒幾天,不過,這衛璧和孫柳兩個,尤其是孫柳,新婚燕爾的,又不似從前幾個人成天夜夜笙歌精氣不濟,正該過得滋潤無比才對嘛……
可如今瞧着,個個都有些郁色是怎麽回事?
姚露斜眼瞄瞄孫柳,又瞟一眼衛璧,眨了眨眼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多日不見,你們兩個都有些怪裏怪氣的?”
這話不說便罷,孫柳已是哀叫一聲,一個側身橫卧在榻上,四仰八叉地望着天花板,長嘆一聲道,“唉,一言難盡啊!”
衛璧則半閉着眼,盤腿坐在禪椅上,一手松松搭在膝蓋,另一手卻不知從哪裏弄了挂串珠,在指間一粒粒數着,嘴唇微動,卻沒半點聲音。
姚露見鬼般地瞪圓了眼睛,一手伸出點點孫柳,又指指衛璧。
“你們倆,你們倆……石頭你這是看破紅塵啦?”
姬滿其實也是一腔好奇,雖然心緒不佳,卻支愣起了耳朵,雙目灼灼。
她本是在自家府裏心煩意亂,這才忍不住到姚府來看看姚露。卻不想到今兒倒是巧了,正好趕上衛璧和孫柳兩個相約來探病。在前廳裏也略交談了幾句,這兩個小夥伴為何煩惱她也是全然不知啊。
“咳,我先說吧!”
孫柳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卻是瞧向衛璧,先埋怨上了。
“石頭啊石頭,你怎麽不早說啊?”
姚露聽着一頭霧水,納悶不已,這什麽先說早說的,倒底說些啥呀?
卻不想,衛璧倒是明白,睜開一只眼,森森道,“說了又如何?你也逃不過!”
姚露和姬滿這兩只單身女郎眨巴着眼望着兩只已婚女,眼裏帶着大大的疑問。
這倆人在打什麽禪機呢?
就見孫柳眉間擰起了幾個小疙瘩,撇嘴道,“那可不一定!至少,至少,能跟露子小姬一般拖上一拖!”
姚露歪了歪頭,聽話聽音,莫非這兩個是在說成婚的事?
孫柳捏了拳頭,捶了下床榻。
“早知道成了親是這麽煩人的一件事,老娘才不成這個破親!”
對着小夥伴們的灼灼目光,孫柳瞬間開啓了吐槽模式。
“從前老娘的日子有多潇灑自在,自從娶了夫郎,真是從頭到腳都要被管着,出個門還要他批準,更不說咱姐幾個聚聚了……”
姬滿歪了歪唇角,半邊眉頭挑起,明擺着不信。
“算了罷,旁人也就罷了,柳柳你那刁鑽的性子,若非是你自甘成夫奴,旁人如何拿捏得了你?有幾回咱姐們派人送信兒,叫你出來作耍,那可都是你親口回絕的!”
那回信的人早都說了,明擺着孫二小姐都忙活着跟新娶的夫郎卿卿我我,無暇他顧啊!
孫柳一臉的冤屈,大叫道,“誰說的,我,我那會兒是迫不得已!”
姚露跟姬滿對視一眼,都挑了挑眉。
孫柳這話聲音雖高,可怎麽聽都有些色厲內荏的意思。
還有,那左右飄散的眼神又是怎麽回事?
姚露扯了扯嘴角,目光一轉,心想,這孫柳娶的是她姑姑家的表哥,此時回想起來,那位表哥似乎其貌不揚,孫柳呢,雖不如自己眼光奇高,可胃口也挑剔得很,這幾個月過去,沒了新鮮感,大約也是有的。
“反正就是迫不得已,還不是因為我家那位,是我爹的外侄子,當初娶回家也是被我爹給逼的,老娘本來就不大樂意……”
這回互相使眼色表示拆臺的又多了一個盤坐裝世外人的衛璧。
嘁,誰不知道,孫柳娶的這位夫郎,長相雖然不甚至出挑,可是聰明能幹,手段高超,當初待字府中的時候就生財有道,管着數十個鋪子,都是生意極其紅火的買賣……
此外,他還是家中獨子,巨萬家財,都給他作了陪嫁,當初嫁到孫府裏,那陪嫁的數十宅子商鋪,良田千頃,現銀古玩……正是十裏紅妝,盛況空前。
不知道京城裏有多少手頭略緊的女郎們,都羨慕得紅了眼珠子去!
得了這麽一位夫郎,這輩子可不就是坐在金山銀山上頭,就算幾輩子都坐着吃喝花用,也不必愁了?
“特爺爺的,你們幾個莫不是不信?”
本來有一肚子苦水的孫柳瞧着小夥伴那明晃晃的鄙視,不由得急了眼,一廂叫着,一廂就把衣襟一扯!
呃!
這,這是做啥?
其餘三人都傻愣了,看着孫柳豪邁地扯開衣襟,朝兩邊拉開,正坦露出裏頭的中衣。
那粉紅中衣卻明晃晃地分作了上下兩截,一截色澤鮮豔,下頭的一截卻是暗沉了幾分……
三人怔怔地看着孫柳的中衣,好一會兒,姚露才歪了歪頭,眨眼道,“衣服都脫了,柳柳你就給咱姐們看這個?不就是一件樣式奇怪的中衣麽?”
還以為孫柳的新夫郎有啥閨閣之間不能說道的奇怪愛好,比如說玩什麽小皮鞭,滴蠟燭的孫柳要給大家秀傷痕這種刺激的哩!
當然了,以孫柳那刁性子,敢玩這個的男人那是真大膽兒啊!
姬滿也很是不解,她坐得離孫柳近,便上手摸了一把,點頭道,“哎,柳柳你這兒又長大了!”
總覺得孫柳這般動作肯定是深意的嘛……不過夫郎夜夜努力,有了成果,孫柳有什麽不樂意的要訴苦?
“呸!我讓你們看的是這件爛衣裳!”
孫柳一臉悲憤,伸手拉着自己的中衣,那鼓鼓的胸口簡直快要把那件拼接的中衣給撐裂了去。
“特麽的看老娘過的這是什麽日子?連上身的衣裳都要用兩種布料做,能露在外頭的是好料,這被遮在裏頭瞧不見的,都是些殘次貨!老娘都快成叫花子了我!”
ps:
小劇場之新年願望:
姚露:美男個個都愛我,除了小寡夫……
孫柳:老公轉性變大方……
某人(森森):後半句準了,前半句給我咽回去!
孫夫郎(無辜):穿在裏面又看不着,舊衣更舒服!知道什麽是節能環保嘛?
今天看到這一章的都是真愛啊,給大家拜年啦~~
☆、57. 水深火熱
孫柳一長串的控訴一氣呵成,滔滔不絕,字字血淚地描述了她那位新婚的夫郎是如何一嫁過來,就仗着孫柳親爹的支持把孫柳院子的管事大權握在手裏,而且趁着新婚燕爾,孫柳正為美色所迷頭腦不清的空子,很快便将孫柳院中的下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而孫柳這個倒黴鬼呢,就在不知不覺中朝着夫管嚴的深淵一路滑去!
三個小夥伴聽得如癡如醉,驚嘆不已。
沒想到沒想,柳柳這樣的硬刺頭,也有被人給收拾的一天啊!
姚露先前被親娘訓斥,未來還有被迫娶克妻星的危險,本是情緒低落,氣壓低沉,此時聽了小夥伴的悲慘遭遇,反倒是提神醒腦,被治愈了不少。
嘴角壓抑不住地上揚了幾分,面上還要勉強作出同情之色,心裏樂不可支地問道,“咳,夫管嚴又如何,反正如今洛京城裏,夫管嚴的女郎們,也不單單是你一個嘛,俗話還說,家有兇夫郎,勝過銅錢箱嘛!”
姚露這帶着風涼的話一說,旁的二人都撐不住呵呵笑了。
只有孫柳一捶床榻,怒道,“我呸!你說的那是小門小戶的人家好吧?好歹本小姐的家世也算中等,作甚要和那些村夫村婦去學?”
那些小門小戶,村夫村婦,家裏的出息沒幾個餘錢,而身為一家之主的女人們,大多是生完娃就一抹手不管了,勤快的還會幫着做些營生活計,那略懶的就兩手一袖,走東街串西巷地逍遙去了,就算是再節儉,在外頭買杯粗茶還要好幾個大錢呢,更不用說有那愛吃穿打扮的了,若是還沾些不良嗜好,那就更沒治了,因為家裏的女人好賭好酒反害了一家人去的也不見少數……
所以說民間俗語這麽說,也算是有些道理,但換成了高門顯貴麽,這理就不是這麽論的了。
姬滿笑得直拍椅背,又伸手拍了拍孫柳的背,道,“柳柳也莫要這般得了便宜又賣乖啊,你們府雖然有家底咱們都曉得,但你是你們家的老二,就算你家長輩再疼你,你那院子裏頭有多少家當咱姐們還能不曉得,就算都被咱們那位新姐夫給管住了又如何?你也不想想,人家當初嫁到你家來時,帶的那些晃花人眼的嫁妝?”
當初孫柳成親,那新郎長相平平,看上去有些配不上孫柳,可為何孫家長輩還要極力促成這樁婚事?
還不是因為那位夫郎生財有道,陪嫁極厚,而孫柳又是小女兒不能繼承家業?
孫柳氣憤不已,揮手打開姬滿的手,指着自己那件樣式拼接而成的中衣道,“哼,什麽晃花人眼的嫁妝,什麽得了便宜又賣乖?便有金山銀山,一毛也沒花到我身上,反倒是姐的日子,越過越落魄了!你們瞧瞧,不光是這中衣是破布拼的,還有這褲子……”
說着便掀了長裙,露出腿上着的绫褲。
但見那绫褲想來也是極好的質料,可惜被洗過了不知道有多少遍,原本的蔥綠色倒變成了灰不溜秋的石綠,仔細看上頭還有縫補過的痕跡。
若不是孫柳自己掀開讓看,光看孫柳外面那身光鮮亮麗的衣飾,再也想不到裏頭居然這般寒酸。
這般的衣裳,就是姚露身邊的大丫環紅葉,也不稀得看一眼啊。
旁人不知道孫柳,她們三個還能不知道嘛?
姐四個一道在京城逍遙自在的時候,別說是對方穿的中衣,就是穿的**上金線和肚兜上縫的玉珠,都是一清二楚的,從前孫柳哪會這般節儉?
三個小夥伴還在目瞪口呆,孫柳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和頭上戴的飾物來。
“你們瞧瞧,從前老娘身上那是什麽?現今又是什麽?”
小夥伴們目光灼灼,果然發現了蹊跷。
原來孫柳身上頭上的飾物,什麽腰佩,發簪,耳環等物,都換成了金燦燦的黃金制品,一件珠玉寶石的都沒見。
姚露眨了眨眼,疑惑道,“最近金價又跌了?”
雖然穿金帶銀是富貴人家的象征,可真正有底子的貴女,卻是極少帶金飾的,黃金有價玉無價,誰也不樂意被看做沒有品味的暴發戶嘛。
孫柳悲忿道,“還不是我家裏那位鐵公雞,覺得玉石易碎,珍珠易黃,寶石的價又沒個準,說是黃金最好,怎麽帶也不會壞,帶煩了還能熔了再打新的……”
還能這樣?
三個小夥伴們面面相觑,都是無語。
好半天,坐在禪椅上的衛璧這才冒出了一句,“何至于就到了這個地步,你家夫郎不是家財巨萬麽?”
話說,當初孫二小姐成親,不知洛京城裏多少貴女都在幻想着,孫二小姐婚後的生活是多麽奢華無極,富麗無邊哩,怎麽卻是全然相反?
孫柳一臉晦澀道,“家財是巨萬,可那位鐵公雞說了,好女不吃分家飯,好男不穿嫁時衣,這些家財都是祖輩留給後輩的一番血汗心意,這做兒女的不能将其發揚光大也就算了,至少也要做個守成的,原封不動地傳給兒女才是……”
啊?
三個小夥伴齊齊發出一聲驚嘆!
“他還說,公中雖有店鋪莊子田産出息,可我身為二女本就沒有多少月銀,每月都是入不敷出,要靠着父母貼補,院子裏還有幾十個下人,吃穿用度如今還是走的公中,若是将來分了家,要搬院子,養孩子,管着幾十口的下人們,娃們長大了又要入學當差,婚嫁,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不趁着現下儉省出來,更待何時?似他的娘家萬家,也是一針一線的精打細算,這才掙出了巨萬的家業來……”
這在穿戴上是如此,其它諸如吃飯喝茶,坐卧起居又何嘗不是要嚴格按照那鐵公雞的來?
孫柳痛苦地在榻上打了個滾,揪住了自己的頭發,“老娘錯了,老娘當初就不該聽爹的話娶這麽個鐵公雞呀!”
小夥伴們都沖着她投來萬分同情的目光……
☆、58. 各有不幸
孫少夫把孫柳院子裏所有的下人都拿住了,控制了孫柳的吃穿用度,孫柳要想出門,身上頂多有五兩銀子的零用,就這還是一個月的份兒!
這還不算完,更狠的是,孫少夫還将孫柳院中的下人們分了一半出去,到他陪嫁上的各莊子和鋪子去幹活,當然了,都是做那些出力氣的活兒,派出去的人也都是孫少夫沒看中的。
這般的手段,弄得孫柳院中都是噤若寒蟬,但凡孫少夫有令,莫敢不從。
孫柳這個正經的二小姐,反倒排到了後頭。
“那,你就沒去跟你爹訴苦麽?”
姚露如聽到了海外奇談,瞪圓了眼發問。
能把孫柳管成這樣,這位新夫郎也是夠狠!
孫柳憤憤然叫道,“怎麽沒訴?我爹卻說,他這般才是持家之道,以後有萬郎管着我,他才更是放心哩!”
特爺爺的,倒底是本小姐是爹爹親生的,還是姓萬的是親生的?
為嘛這般的偏心?
姬滿撓着下巴,啧啧稱奇,“喲,這倒奇了……不過,以柳柳的性子,居然能忍下來?我卻也不信!”
孫柳陰沉了臉,沒好氣地道,“不忍怎麽着?他有人撐腰,咱沒有!”
半個月前,她跟那鐵公雞就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惱得她使勁推了他一把,結果撞在了桌子上,後背青了一塊,被爹娘知道了,還罰自己禁足三日,要給那鐵公雞賠不是,好不惱人!
姚露面現同情,卻不禁問道,“柳柳,從前你好歹也是個狠角色,小時候揍那癞頭女趙珏的威猛勁兒都哪兒去了?怎地娶了夫之後過的卻這般窩囊?若換了本小姐,是絕不會任由一個男人壓到本小姐頭上的!”
那長樂侯的長女趙珏,最是個人見人厭的,在京城裏是有名頭的纨绔霸道女,自從因緣際會被孫柳揍了一頓,被姚露和衛璧合夥坑了兩回,從此見了這姐四個就繞着走,就這,還得了她們送的癞頭女的雅號,在京城裏,一提起瘌頭女,就知道是長樂侯府的趙大小姐。
孫柳磨了磨牙,冷笑了三聲,“呵呵,露子你倒是說得輕巧!且試目以待,瞧你日後如何?說不準娶個妒悍之極的公老虎回來,壓得你連旁的郎君都不敢多看一眼,那時看你還敢說大話否?”
孫柳這話倒是歪打正着,正好戳中了姚露的鬧心事,姚露不由得面色微變,後頭的話便是一哽,再也說不出來。
姬滿卻是拿胳膊捅了捅孫柳,“咳,柳柳莫要揭她的短了,她現下可是正鬧心呢。”
孫柳和衛璧好些日子沒見姚露,并不如姬滿的消息靈通,當下都是目光锃亮,催着姬滿道,“怎麽回事,快說快說!”
聽着姬滿把自己的鬧心事在小夥伴中間攤開來,姚露雖然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但總是覺得面目無光,便不由把臉背過去,裝作在欣賞窗外的風景。
所幸姬滿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只平鋪直述了一番,然而即使這般,也聽得孫柳和衛璧兩個目瞠口呆。
“這,這真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哇~”
孫柳原本那苦大仇深的模樣登時一變,轉成了興災樂禍的畫風。
若是把煞星五皇子跟自家鐵公雞那麽一比,還是鐵公雞要好太多太多嘛。
姚露心塞塞的,都懶得回應了,把身子默默地又背轉了幾分。
姬滿一拍扶手,叫道,“嗬,柳柳你聽了露子的悲催事,是不是歡快了不少?那我再給你添個歡快的……”
姬滿把自己糟心事也說了。
她終于迫于壓力要娶表弟,姬正夫起先對自家女兒終于肯娶表侄子感到驚喜萬分,後來聽說姬滿還自己看中了一個小侍要帶回府來也是滿口答應。
這說明什麽?自家女兒還是正常的很,沒有什麽特殊的愛好啊,當然要謝天謝地謝祖宗了。
然而沒幾天就碰上已經定下的小侍離奇失蹤事件,自家女兒又非堅持着要先訂親,過上幾年再娶親不遲。
這姬正夫就忍不住要犯嘀咕了。
難不成這是小女兒跟自己在這兒耍花樣呢?
其實還是自己最怕的那一種狀況?
于是就說服了姬尚書,兩口子聯起手來,非要逼得女兒立時成親不可。
若不是姬滿發了火,死不松口,現下怕是連成親的日子都要訂下了!
“你這煩惱其實也算不得什麽……至少你爹娘現下只是逼你成婚而已……”
衛璧靠在椅上,好半天才幽幽地吐出這麽一句。
其餘三個各自有一肚子苦水的小夥伴們登時朝衛璧望了過去。
“石頭,你也有苦要訴?”
話說這石頭成親最久,聽說娶的正夫是個溫柔敦厚,端莊俊美的大家貴公子,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是沒得挑剔,自成了親後,就把衛璧放在心尖之上,呵護照看,那真是沒得說,更妙的是還不妒不悍,賢良得緊,年前還聽說主動為衛璧納了兩個漂亮乖巧的小厮作通房……
按常理推斷,衛璧正該是躲在溫柔鄉裏享福得不亦樂乎才對啊,怎麽卻弄得萬念俱灰想要避世離居去當尼姑的節奏?
衛璧仰天長嘆一聲,一雙幽幽烏黑的眸子裏泛起了璀璨晶光。
三人相互看看,都有些傻眼。
這石頭是小夥伴裏最年長的,一向頗有大姐的風範,何時都是一派雲淡風清智珠在握之态,何時如此憂郁?
衛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唉,也沒什麽好說的。”
話雖如此,那滿眼的快來聽我吐苦水的祈盼是怎麽回事?
于是順應衛石頭內心願望,仨個小夥伴再三催促,這才明白了衛璧是因為什麽事兒在鬧心。
“什麽?是因為生娃的事兒?”
三人都訝異地張大了嘴,對于這三個來說,生娃什麽的,好象還是個異常遙遠的問題,這猛地一聽,都有些轉不過來。
姚露眨了眨眼,“生娃有什麽難的,衛正君催着石頭生娃,那就生呗?”
小娃娃多可愛呀,比如說自家的澤哥兒,還有小侄女?沒事逗上一逗,聽聽他們的童言童語,還是蠻有意思的嘛~
☆、59. 美好謊言
衛璧以手托腮,鄙視地瞄了姚露一眼,還未說話,就聽孫柳倒是先替她答了。
“露子,一聽你說這天真話就知道你這毛都還沒長齊呢?”
自認已是個頂天立地的大女郎的姚露自然不樂意了,“我這話有什麽天真的?本來生孩子就很是簡單的,我大姐不就生了兩個小侄女小侄子嘛,如今不是也身子骨十分強健,仍舊領着西郊大營的差事麽?”
孫柳嗤笑一聲,“你大姐生娃的時候,你又沒見親身在場!我可記得清楚,兩回都是咱們幾個在一道,不是在書院就是在外頭游玩,等你得了信兒,回去你那小侄女都生下了。”
姚露眨了眨眼,理直氣壯道,“那我又不是接生婆,不在場又有什麽奇怪的?”
比如說前一天,她還跟大肚婆大姐說笑來着,等第二天她出外游玩,半道上聽說姐姐生了,等她趕回去就瞧見大姐好端端地在産房休養,小侄子或小侄女收拾得幹幹淨淨地包在小襁褓裏頭,大姐坐月子時,府裏頂好的都往大姐房裏送,爹娘恨不得一天要去探望八回,月子坐完了,大姐整個人就白胖了一圈兒,氣色好得不得,仿佛是水蜜桃兒一般地教人羨慕……這生孩子可不就是頂頂容易的麽?
姬滿聽了兩句,也給姚露幫腔,“是啊,我大姐生了一個小侄女,瞧着也沒費什麽工夫,就是坐月子有些煩人罷了,抓着我抱怨不能出産房憋氣得緊。嗯,不過,我那小侄女養得嬌貴,很是麻煩,幸好有下人奶娘看顧着,倒也還好。”
姬滿的大姐身為正四品武官,現在外放做着一城總兵,手掌一地兵權,稱是土皇帝也不為過,身邊一正一側兩位夫君倒是稱意的很,只生了一個女兒沒有養在身邊,而是放在京城祖輩膝下扶養。
這長于老輩人手之中的小孩子,又是姬府現下唯一的孫女,所以嬌慣得很,連姬滿都要退出一射之地去。
孫柳擡起手來在姬滿肩頭上拍了兩下,意味深長地笑了兩聲,“你雖比露子大了一歲,可見識上也沒比她強,這生孩子的事兒啊,你們這些沒成親的女郎們啊,不懂!”
姬滿扯了扯一邊的嘴角,不服道,“呸,你也不過是才成了親幾個月而已,又不曾生過娃,口氣倒是一副過來人的架勢,你倒是說說,這生個娃而已,還有什麽玄機不曾?”
孫柳的目光在屋內來回溜了一遍,見只有姐四個,便目光一斜,笑道,“怎麽沒玄機,看你們兩個都還是個愣青,今兒姐姐我就善心大發,給你們說道說道也罷。”
孫柳将懷孕生娃的真相大致說了一遍,姬滿和姚露兩個都聽得傻了,一疊聲地問道,“怎麽會這般?為什麽從前都沒聽說過?”
自小到大,這未成親的女郎聽到的都是懷孕生娃是如何夢幻美好,肚子裏揣上個包子,也不過是身子重了些,生産的關頭,也就是會受點痛,流點血,可那有什麽可怕的,也就是比每月大姨媽時疼了一些些罷了,稍忍下就過去了嘛,可有了娃,這人就升級當了母親輩,走出去人也高看幾分嘛……
可方才孫柳卻說了那麽多可怕的真相,什麽懷娃時會有各種毀容奪命的風險,還有種種飲食吃穿上的不便,什麽害胃口,腳脖腫,尿頻尿急一類聽起來就很可怕的症候,更不用說到了生産時那個死去活來的劇痛,和如在鬼門關般的風險了。
聽了這些,姬滿姚露兩個未婚女郎頓覺舊時所知盡被颠覆,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來生個娃,會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原來娘親從前說的那些,都是哄人的?”
震憾過後,疑問又來了。
“既然如此,為何長輩要瞞着咱們?你們這些成了親的就知道?”
孫柳呵呵笑了幾聲,“傻妹子們,跟未婚的女郎們說了這些,那樂意成親生娃的還有幾個?成了親的麽,那就已上了賊船,知道這些也無妨了。”
如今世道,女子的數量天然地就比男子少上一些,而女子為尊,女子從小在家裏,便可以繼承家業,日子過得舒坦,若是教未婚的小女郎們知道了生娃這般艱難,雖不至于從此就拒絕成親生育,但至少在這兩樣人生大事上,會慎之又慎,絕不可能如現下這般,十六七歲就成親,十*歲就已是當娘的比比皆是了。
而不讓家中未成婚的小女子知道這些殘酷的不怎麽美好的現實,也就成了代代相傳,各家長輩們約定俗成的規矩。
姚露看了眼姬滿,雙手握成拳頭,宣誓一般道,“哼,還好本小姐還沒上賊船,本小姐決定了,不到二十五歲,絕不娶什麽勞什子夫郎!”
當然了,勾搭幾個美貌小郎君還是要的,不然人生多寂寞呀?
姬滿也心有餘悸地直點頭,“就是就是……咱也不那麽早成親!”
孫柳笑道,“只怕也由不得你們!還到二十五歲?可別惹急了那能做主的,讓下人們捆着你們拜堂喲!”
若是這兩只能自己做主,只怕也不會有今天的煩惱了。
看着兩個未婚小夥伴垂頭洩氣的模樣,孫柳笑得更歡,早先那些郁悶都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笑了好一陣,這才又看向衛璧,疑道,“雖說生娃不算什麽美事,可你這樣,未免也太過了些?難道你家人合夥逼着你了?”
比如說,她自己沒想那麽早懷上,就讓那鐵公雞吃着藥避着,就算家中長輩也在催促,但還能擋得下就是。
衛璧嘆了口氣,道,“被你說中了!家裏這些人,都聯成了一氣,盯着這肚子呢!恨不得讓我一天吃三頓适宜生女的補品哩!”
別說讓夫郎吃藥了,就是提上一句,都會被衆人狂轟亂炸呀!
本來還想順其自然,可這一天三頓的補着,補得人心火上升亂煩躁一把的啊!
姬滿和姚露還不明其意,孫柳倒是明白過來。
“哦,我記起了,你那位夫郎家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小姑子,去年夭折了,家裏沒了繼承人,你那位岳母怕也不能老蚌生珠了,怕是要打你家娃的主意,等生了女兒給她家一個哩!還有你那家長姐膝下只有一男一女,女娃病歪歪的,二姐身子不好,成親五年也沒個娃,難怪,你頭上的擔子還真不少哩!”
不光是衛家的繼承人要從衛璧肚子裏出,就是衛璧夫郎家的繼承人,也指着她呢,這壓力,能不大麽?
☆、60. 密謀離京
衛璧那本就雪白的臉瞬間又白了幾分,拈着念珠的手指轉動得快了不少。
“柳柳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二姐的身子是為什麽不好的?就是因為懷了兩胎,都沒保住,這才把身子傷了,只怕日後都不能再懷了。我大姐生的小侄女,也是因為生産之時的兇險,小侄女有些先天不足,這才病歪歪的,有這麽多前車之鑒,我哪裏還願意這麽早就生?你們仨人比起我來,不知道幸運了多少,就知足吧!”
天啊,好可怕!
三人聽着都是心有戚戚,好半天姬滿才開口,“可是,可是我大姐生娃的時候,我雖沒在,但過了之後,母女兩個都強壯得很啊,怎麽石頭你們家就這般……的吓人?而且從前也沒聽說過這些嘛……”
孫柳接話道,“這種事,府裏遮掩還來不及呢,哪裏會往外傳?而且各人體質不同,生娃時的兇險也大不同,小姬露子你們家都是武将,從小習武,身子骨強健,大約就順利些,衛石頭她們家都是弱不禁風的文雅人,體格自然就差了。”
姚露聽了這話,心裏無形之中便松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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