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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姬滿終于瞧得明白,幾下又從樹上跳下。

卻是有些郁悶地看着孫柳道,“柳柳,這回的追兵,像是你們将軍府裏的人。”

本來姐幾個定下這條路的時候就算好了,京城是浣花朝的中心,四通八達,去什麽地方的路都有,就算是各府得知四人離家出走要派人來尋,至少要先在京城內外城尋覓一番,再到京城郊外,這些地方都尋不到,那才會派人往官道上追,但京城外的官道至少有七八條哩,這七八條又會在半道上分出岔道,所以就算是派了追兵,也未必就這麽恰恰好,能尋到四人走的這條嘛……

可沒想到,這回才在外頭過了一天多的工夫,就有了追兵了……

孫柳大驚失色,揪着姬滿一個勁兒地問,等從姬滿嘴裏打聽清楚那些武者服飾的紋樣和馬匹的特點時,更是急得跳了起來,嘴裏快速地咒了幾個字,又招呼小夥伴們,“他們怎麽來得這般快?”

“咱還等什麽,趕緊趕路啊,說不定沒多長時間,他們追不到人,就會折回來朝這小道來啦!”

衛璧方才在馬車簡直被颠得快要吐了,本來還想着,在這裏觀望一番,若不是來追自己四個人的,便折返回大路呢,這回确定了是追兵,那折返的念頭自然就打消了。

四個小夥伴們,各有各的不得不離開家的悲催事,也不必商量,各自心靈相通,麻溜地上了馬車,吩咐繼續趕路。

半個時辰過後,四個身嬌肉貴的小姐都是頭昏目眩,孫柳這個一向健壯的,居然都忍不住,趴到車窗外,吐了好幾口酸水。

“算了算了,反正在這種路上馬車也快不到哪去,我還不如下來自己走路呢。”

孫柳吐完了就不肯再回車上,直接跟在車後頭,準備靠着兩條腿了。

其他人其實也都好不到哪兒去,一想也是,便都搖搖晃晃地走下車來。

姚露悔道,“早知如此,就該準備馬匹,弄什麽馬車啊。”

姬滿道,“騎馬雖快,可也舒服不到哪兒去,還帶不了什麽東西呢。”

前頭趕着車的姬阿四回過頭來,看了眼姚露,“二小姐,咱們這會兒不用太急趕路,畢竟就算是孫家人騎着的馬快,等他們發現大道上沒人再折回來,離咱們也該有一個時辰的差距。”

一個時辰的差距,且是在這林間山谷之中,姚露聽了頓時松了口氣。

步行雖然不颠簸,但走了半個時辰之後,四個小夥伴的腳上都起了水泡,只得再度坐回車上,一個個都有些打蔫,只盼着這段路能快些走完才是。

“阿四,還有多久才能到白河縣?”(未完待續)

☆、70. 山間小村

姚阿四目光低垂,沉聲道,“大約還有半日。”

姚露聽了心頭微松,她可不想在這深山老林裏頭過夜。

話說她們四個,也不是沒有以打獵為名,在京郊的山上過過夜,可那會兒姐幾個,随從數十,要住的地方也是提前好些日子便命人去整修一新,務必弄得簡約不簡單,低調中見奢華,說是在外頭過夜,其實跟在府裏也沒差多少,如何能跟眼下這般後有追兵前路難行相比?

衛璧卻是眉頭一動,‘我聽到有水聲。‘

她對白河縣的小郎君不感興趣,不過對走到河邊感興趣。

姚露也側耳細聽,果然聽見河水湍急的嘩嘩之聲。

姬清和孫柳也聽到了,不由精神一振。

這半日,在林間小道中趕路,那真是又累又困,渾身臭汗,粘在身上真是不爽之極。

能到水邊洗把臉,泡個腳什麽的,可不舒坦麽?

水聲越來越響,撲面而來的空氣都涼爽濕潤了許多。

山道轉過一個彎兒,視野豁然開朗,但見兩山高聳,河水激流,河面足有兩三丈,河面上頭橫着一道索橋。

而山道的盡頭就是這道索橋了。

幾人歡呼一聲,沖到河灘邊上,把手伸到水裏,撩起那清涼的水花就往臉上撲。

紅葉和碧波她們忙不疊地拿帕子和汗巾,香胰等物,當然,看這些人急吼吼的模樣,那洗面盆是不必往出拿了

等把這些洗漱用具備齊,這些人已是坐到了河邊的大石頭上,脫了鞋。光着腳丫子泡水玩了。

衆丫頭不由得心中默默。

往日那些個一舉一動皆細致挑剔的貴女風範都哪兒去啦?

但見姚露把褲腿挽到了大腿上,光着兩條白生生的長腿兒,在水流裏頭踢着水花。

一轉眼珠,正瞧着坐在自己兩肩遠的孫柳,那小娘們把外衣一脫,露出了裏頭的水紅貼身中衣,領口開得極大。露出了深深的谷底風光。還拿着帕子往她那張豔比芙蓉的臉上撲打着,水珠就順着脖兒緩緩流向深處,這副妖嬈成熟的風韻。如同一枚甜香誘人的桃子,真特麽地令人妒忌!

姚露故意指着天邊道,“哎呀,快看!”

其他三個不知是計。果然擡頭望過去,卻聽撲通一聲。水花漫天四起,撲頭蓋臉地砸了下來,三人猝不及防都淋了一身的河水。

這才明白過來,是姚露這促狹鬼做的好事。故意朝着三人的方向投了塊大石。

頓時一擁而上,把姚露按在邊上好一頓揉搓,可揉搓着不知怎地就變成了四人混戰。一會兒捉對兒厮殺,一會兒以一敵三。霎時四個人都成了落湯之雞,頭發散亂,衣衫淩亂地貼在身上,渾身上下都滴着水珠兒。

那小侍阿楠只初望了一眼,便趕緊背過身去,紅着臉躲到了馬車後,再不敢出來。

幾個丫環瞧着又是好笑又是着急,趕緊上來相勸。

還是幾人想着不敢耽誤時間,怕被捉回去,這才休戰上岸。

還好馬車上就要換洗衣的衣物,各人都換了幹淨新衣,打着噴嚏,卻是覺得異常爽快。

此時方想起,不知那索橋能否支撐得住馬車過去來。

紅葉見主子動問,趕緊上前笑道,“應該是能的,方才衛老六已經上去打了個來回,想來該是無事。”

姚露嘻嘻哈哈地拉了姬滿去瞧那索橋,但見索橋是用數十根粗大的樹幹搭成,連接處用粗藤綁在一起,落在家中但凡有個橋必是精美石橋或是連廊長板的姚露眼中,自然是粗陋得緊。

為安全計,先是幾位小姐由丫環們護着通過索橋,其後才是車夫趕着車過。

那索橋雖然夠寬,人踩上去,卻是搖搖晃晃,似乎随時都會散架墜落河水之中似的。

就算離水面不高,而且小夥伴們都會游泳,走在橋當中的時候還是有點膽寒。

等兩個車夫依次把馬車也平安地趕了過來時,衆人這才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最後一個過橋的是姚阿四,姚阿四一等馬車停穩,便跳下車轅,回身抽刀,刷刷兩下,利落地就把連着橋的長藤給砍斷了!

四人只來得及一聲驚呼,就見那索橋在空中晃了下,轟然下落,拍在了水面上,沒幾息的工夫就被沖得橫在了對岸。

橋斷了!

姚露這會兒才回過神來,驚叫,“姚阿四!你做什麽!”

姚阿四那張臉仍是沒有多餘的表情,沖着姚露拱手道,“四小姐,這橋斷了,再有追兵,也就追不上咱們了。”

姚露這才恍然大悟。

姬滿一拍手道,“哎呀,這個法子幹脆!還是你厲害!”

看人家的大姐給的護衛,她怎麽就這麽能幹啊?

衛璧也點頭稱贊,“這法子妙!”

老娘可不想被捉回去,再被催魂一般地催着生娃,老娘又不是母豬!老娘想生就生,豈容得她人羅嗦。

孫柳豎起了大姆指,亦是贊了幾句。

各人坐回車上,還拍着姚露的肩膀誇道,“露子,還是你家大姐最有同胞之情手足之愛呀,瞧瞧,給的人都這麽能幹。”

自家的大姐只會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瞧着自己,還要勸自己多聽夫郎的話,盡早往仕途經濟上努力才是正經。

姚露揚起小下巴,得意萬分,“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大姐……”

想想那日,自己哭着抱大姐的大腿,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來着。

沒想到大姐居然就同意了,只是要求自己必須得帶上自己給的這名護衛,原本以為這姚阿四不過是個耳目而已,沒想到,出門在外,還派上了大用場啊……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自家大姐這般的有義氣,完全不顧老爹老娘的意思,還真令她這小心肝,有些許小小的不安吶……

不過,過了橋之後的山道,卻是越發行得艱難,那路面有時泥濘,有時當中是個大坑,不單四位貴女坐不成馬車,就是那馬車,也得要丫環們上前推上幾把,才能順利前進。

而此時卻是天色将晚。

在這山間,真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四個小夥伴兒不由得心急,莫不是這回要露宿山林?

姚露啪地打死一只不知道是什麽鬼的飛蟲,在胳膊上落下一個血點子,她兩目恨恨地瞪着那血點子,這東西居然還咬人!

咬上一下,胳膊上就起了個核桃大小的腫包,又痛又癢。

“阿四,你不是說日落之前能到白河縣麽?”

姚露有些個氣急敗壞,天色越晚,這圍在自己身邊的讨厭的飛蟲就越多,而且這些東西還光追着自己咬,卻很少咬同車的姬滿,這是為毛,欺負本小姐花容月貌好性兒還是怎地?

姚阿四專心致志地趕着車,聽了姚二小姐語氣不善的質問,也很是淡定地回道,“回二小姐,大約是小的記的差了,這條路比從前越發難走了……二小姐莫擔心,實在不行,到前頭尋到有人家的小村,借宿一夜便是。”

這若是自己院裏的下人,姚露定要将她罵個狗血淋頭,可此時此地,姚露深深吸了口氣,将心頭惱火壓了回去。

忽然覺得腿上一沉,卻是姬滿這厮,困得坐不住,就那般地睡着了,一棵碩大沉重的腦袋,就壓到了姚露的腿上,姚露沖着姬滿歪嘴瞪眼,這姐們還真不挑,這樣颠簸,都睡得着,不服不行啊。

一行人此時都有些心焦,再沒了白日裏那又是急匆匆逃跑,又是起哄玩水的勁頭,一個個都似霜打過了的茄子般,閉了嘴呆坐,就算是最有活力的孫柳,也是掀起車簾,望眼欲穿地看着哪裏有人煙。

幾個丫環走在馬車前頭,更覺得責任重大,忽然梅蕊指着山腰處,驚喜地大叫一聲,“呀,快看,那邊有煙!”

這個時候,有煙就必是炊煙,只要有了炊煙,那就能找到人家!

一行人頓時士氣大振,姚露趁機把睡得正美的姬滿給推了起來,“小姬快醒醒,咱們找到人家啦!”

還不醒?這死妮子,把姐的腿兒都給枕麻了好嘛?

腿腳利索的姚阿四奉命下了馬車,先去探查了一番。

原來那有煙的地方,果然是個小村子,不過,那小村子只有三戶人家。

只有三戶人家的小山村,可想而知才能有幾間房子,衆人聽了都有點失望。

不過也是聊勝于無,勉強安慰罷。

一行人進了村,那三戶人家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口人,大約還是這輩子頭一回見着這些山外來的貴人小姐,都出了屋子,似乎是要迎接貴人們,可又不知道該說啥做啥,只好身形佝偻,手足無措地退在一邊,在紅葉她們問話時,便點頭哈腰地應聲,時不時地偷偷地看上姚露她們一兩眼。

姚露站在黃土地上,瞪着那低矮破舊的小石屋。

兩道目光快要瞪出了火花來。

這也叫屋子,也能住人?

那三戶人家,彼此之間都是沾親帶故,姚阿四送了一人一小錠銀子,那三戶人家便把房子最好最大的那一家給騰了出來給四位貴女住,而另一戶人家的房子則騰出來給丫環們用,然後所有的村人都擠在一家石屋裏。

看着空空如也,還露着石頭本色的牆壁,坑坑窪窪的黃土地板,泥坯的床,屋內散發着怪怪的味道……

姚露仰了頭,心裏全是淚啊。(未完待續)

☆、71.月夜撩人

山民們倒是十分熱情好客,将家中的糧食和菜都捧了出來,還殺了只家養的打鳴雞。

紅葉和碧波她們幾個,在各府裏那也是不得了的人物,身為主子身邊的紅人兒,吃飯洗衣這些活計,何曾自己動過手?還不都是有小丫環們伺候的?

至于做飯燒菜,真是沒學過這門手藝啊!

更何況這山民家裏泥土盤成的竈火,燒的是劈柴?

她們這些副小姐,能不把鍋燒糊了就不錯了。

到這等沒有廚子的地方,雖然山民大叔自告奮勇熱心助人地要幫着做飯,但看到他們那黑乎乎的指節突出的一雙手,還有時不時地去身上抓兩下的動作,丫環們很明智地謝絕了他們的好意。

幸好還有一位小侍阿楠,當初為了讨得妻主的歡心,還是下工夫去廚下學過一段時日的,此時自告奮勇,總算解了沒有廚子的窘境。

晚飯做好,丫環們用帶着的碗盆盛了,給四人送上。

此時已是傍晚,院子裏還有些光亮,至于那小石屋裏簡直是漆黑一片。

一想到那土炕土床,四位嬌貴小姐就胃口全無,最後還是紅葉出了主意,把飯菜端到馬車上,讓小姐們在馬車上用飯。

幸好來的時候還帶了蠟燭,不過當初沒料到會住到這般簡陋之地,帶的不多,此時便只尋出來點了兩支,四人将就着坐下。

手捧着細瓷湯碗,碗內雞湯熱暖濃香,白湯上面浮着蔥絲青菜,內中放着兩塊核桃大小的雞腿肉,正是阿楠精心所作。落入折騰了一天,饑腸辘辘的四人腹中,只覺得無比的美味。

“其實有個男人在身邊也不錯嘛。”

孫柳拿帕子擦着嘴角,伸手拍拍衛璧的肩頭,要是自己也有個這般貼心的小侍多好,哭着喊着非要跟在自己身邊服侍,只忠心于自己這個妻主。那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要孤身背了個小包袱。連個下人都沒跟着,啥啥的都不全還得要靠小夥伴們幫襯的境地了。

熱乎乎的湯水下肚,總算是這一天以來。能入得口的吃食,衛璧先前那隐隐的不舒服之感也消散去了許多,聽了小夥伴這句話,嘴上雖仍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麻煩!”

心裏卻是打算一會看到阿楠時,就屈尊降貴地給他個好臉好了。

姬滿顧不上說話。只顧頭也不擡地大吃,旁人喝一碗的工夫,她已是把第二碗給幹掉了。正把碗交給碧波,讓她再去打。就看見姚露的一碗都還沒見底兒,擡着眼睛看向車窗之外呢。

“看啥呢?”

姬滿把頭湊過去,什麽東西能抵得過填肚子的事要緊?

姚露把頭往車窗內一縮。小聲道,“你瞧那兒……”

她們一行住的是山民的房子。大約還是挑得最好的一家,有個大大的院子,院牆是用石頭砌成的,可此時那一人多高的石牆上頭,趴了好幾個圓溜溜的小腦袋,身子隐在牆後頭,小臉看不清,卻能瞧見那一雙雙眼睛珠子,瞪得圓溜溜的,不帶眨巴地看着姚露她們。

“哎喲娘呀,這些小娃娃們在看着咱吃飯吶,這眼神兒,怎地這般碜人?”

傳說中的小狼娃子餓急眼了,大約也就是這般直放幽幽綠光吧?

站在馬車一側伺候的紅葉,順着兩位小姐的目光也瞧見牆頭上的小鬼頭們,登時笑嘻嘻地取了一包點心出來,這點心已是放過了兩日,小姐們是絕不樂意吃的,拿出來哄這些山裏娃們,想來正當用。

紅葉出了院子,沖着那些娃娃們一招手,“來,來,給你們吃點心……”

這些小娃們一個個蓬頭垢面,光着腳板,跟城裏的小叫花也強不了多少,瞧見那圓圓胖胖,上頭還有漂亮得不行的花紋的點心,拿小黑手接了,雙手捧着,咬上一小口,便發出驚喜的嗷嗷歡叫聲,一窩蜂般地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雖是瞧不見這些小鬼頭都去了哪兒,可那歡天喜地叽叽喳喳的聲音卻是聽得清楚,還是一位山民出來,吼了一嗓子,這才都安靜下去。

牆頭的小鬼頭們都被打發了去,屋內也被幾個丫頭們鋪排起來,拿着香料藥草熏了遍屋子,熏屋子的時候還真有不少原本寄居在這石屋內的小東西朝外面飛竄爬走,丫頭們強忍着不敢叫出聲來,生怕被主子知道了,再不肯進來住。

一番收拾之後,原本那不能入眼的屋子,此時倒像了點模樣,地面靠床處也鋪了條新席子,床上鋪了新席子褥子,并枕頭被子等。

這山民一家人都是住一間屋子,屋內一張大土炕,全家老小都睡在上頭,這會兒四個小夥伴也只得入鄉随俗,四人同榻而眠。丫頭們留了一個梅蕊,在她們屋子裏拿長椅子并在一處搭了個鋪子,以做值夜。

一般的是高門貴女,這四只卻是各有不同。

姬滿身板壯實,性子直接,白日裏雖是靠在姚露身上睡了好一會兒,這會兒也不辨好壞,尋了最裏頭的位置,扯了條被嚷,“累死了,累死了,先睡……”

話沒說完就消了聲,原來是把被子蒙到了腦袋上,就這麽進入夢鄉了!

衛璧沒有姬滿入睡得那般快,卻大概因為太過困倦,眼皮沉重,不禁睡了過去,而且還打起了小呼嚕。

姚露睡在最外側,耳聽得自己身邊的孫柳似乎也睡沉了,可她自己卻是翻了幾回身,雖極困累,卻是怎麽也睡不着。

又幹挺了一會兒,姚露翻身而起。

梅蕊聽了動靜,輕輕喚了一聲,“可是有什麽事兒?”

她身邊就放了支蠟燭和火石,只等着半夜有個什麽,就點燈伺候。

姚露輕聲道,“沒事,睡不着出去走走。”

因這住處簡陋之極,幾人都是和衣而眠,姚露也不用再穿衣衫,就那般地走了出去。

院子門不過是兩扇木籬,輕輕拿手一推便開,姚露信步而出到了院門口。

這三戶人家,共同築在山腰的一處平緩的坡上,三座石屋院落呈品字型。姚露現下就身處在這一品字型最裏頭的位置。

屋內黑洞洞的,屋外頭卻是月光亮堂堂的,照在了這個深山之中的小村莊上,那一片片的石磚石瓦倒都似玉做的一般,明锃锃地反着光。

白日裏無比令人煩躁的深山老林,此時看上去卻如同一幅重墨山水,別有種與世隔絕之美。

姚露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心頭倒是寧靜了許多。

不由得琢磨,自己這離了家,不知道家裏爹爹和娘親是什麽反應?

大姐又有沒有将自己的消息偷偷透露一二?

而那禍頭子五皇子,得回了尊位,這會兒是不是已經又另覓好了目标,準備四嫁什麽的?

嗯,怪可惜的,白生了那樣一張禍水般的皮相……

姚露的思緒正天馬行空,卻聽得不知道哪兒傳來了一聲低叫。

猛一聽,跟貓兒似的。

姚露就朝那聲音來處望了過去。

白日裏,她可是聽丫環們問過山民,他們都說這夜裏山上的大野獸是不會下來的,最多就是山貓黃鼠狼什麽的。

姚露這一瞧,那聲音又響了一兩聲,這會兒才覺出原來是從左手邊的院子後頭傳過來的。

姚露也不知道怎地,鬼使神差就朝那聲響走了幾步去。

這院子後頭,先前她們上坡的時候就看見過,似乎是堆着一大堆柴火幹草的,姚露這麽悄沒聲地走過去,就聽見那草堆上習習簌簌的響。

先時姚露還當是有什麽小動物,多聽了兩耳朵,這才發現那聲音還挺有節奏的,一下一下的。

忽然一聲壓抑的低吼,讓躲在草堆後頭的姚露給醒悟了過來。

喲,這,這是一對兒,在院後頭做好事兒吶!

聽這動靜,這節奏,這氣息,還是花樣繁多,動作歡騰的哩!

姚露眼珠一轉,興致忽起。

嘿,誰啊這是?

話說,四個小夥伴除了自己都在睡覺。這女子自然不可能是姐四個。

男子麽,就一個小侍阿楠,還是獨自住在廚房的……

哎喲不好,該不會是阿楠和哪個膽大包天的丫頭吧?

如果真是,那衛石頭的腦袋上,豈非是落了一層綠油油的頭巾?

姚露覺得身為衛石頭的發小好朋友,替她捉住奸夫奸婦那是義不容辭……

當下放輕了手腳,咬住了下唇,又朝前挪動了幾步,豎起耳朵來聽着動靜。

果然這一聽,倒是真的聽到了些內容。

只聽一個女聲細細笑道,“我的好人兒,今兒……真真的下力氣了……”

另一個男聲亦是笑了兩聲,卻不知道又做了啥動作,又是一陣撲騰。

姚露這會兒才聽出來,那女聲,倒不是自己這一行人裏頭的。

不是自己這一行人,那想來就是本村中的婦人了。

嗯,也是,自己一行人點了人家村民的房子,大家夥兒都擠到了一家,于是有人幹脆趁着夜黑風高做點啥歡樂的事也屬正常麽。

再聽那語氣,這兩個人,倒是素日相熟的,那麽小侍阿楠也排除了嫌疑。

既是這般,姚露本就沒了偷聽的必要,就待慢慢後退,偏偏教她又聽到一句話說出來。

“大郎,你說今兒那貴人是打哪兒來的啊?啧啧,可真氣派,給娃娃的點心,就是在咱林縣縣城,怕是都沒賣那般精致的哩?”(未完待續)

☆、72.入我彀中

姚露天生貴女,尋常人的敬仰羨慕這種事,對她來說早就習以為常,聽罷連一哂都沒有,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心中一動。

等等,那村婦說什麽來着?

林縣?

若是依姚阿四說所,此時不該是在白河縣麽?

怎麽會是個從來沒聽說過的林縣?

如果這條小道根本就不是去白河縣的話……姚露在黑夜裏瞪大了雙眼,想到姚阿四搶着給自己指了這條小道,而且連問都沒問上一句就把索橋給砍斷了的行徑,不由悚然而驚。

這該死的姚阿四,不會是拿自己诓騙着玩吧?

難怪自己大姐那般容易地就答應要幫着自己逃家出來,原來在這兒等着一出!

姚露心頭怒起,轉身就要去尋那姚阿四問個究竟,誰料火氣迷眼,不知怎地就踩到了一根樹樁上,腳下一絆,就結結實實地仰天摔了下去。

這動靜自然不小,在安靜的夜裏聽着格外清晰,驚起了柴草堆後頭那兩個偷着尋歡的男女。

我呸!真是人走背運,連地都不平起來!

姚露這一下摔得還真不輕,特別是手肘和屁股等處,都火辣辣地做痛,饒是如此,姚露還忍着沒有叫出聲來,萬一讓那山民夫妻倆人兒過來,瞧見她這樣一位京城貴女這般四腳朝天的蠢樣子,這人可不丢的大發了?

姚露這兒還沒掙起來,那柴堆後頭的男女倒是利索,先叫了聲,“是哪個?”

緊接着便咚咚地跑過來,男的在前。女子在後,雖是月夜下看不甚清,卻也能瞄見兩人都是胡亂披挂着衣裳,光着腳板,咚咚地踩在泥土石子泥上,倒比姚露踩在細毛氈的厚毯上還要自在幾分似的……

“哎呀,這不是貴人小姐麽?咋好端端地跌倒啦?”

那女子大呼小叫着。伸出兩手就來扶姚露。半點也沒有方才做好事被人聽去了的尴尬。

随着那女子的動作,姚露就覺一陣風兒襲來,一只手已是拉住了自己的手臂。與此同時,一股子怪味道直沖鼻際,說不上是汗味,還是魚腥味。或是各種難聞味道組和在一起,驚得姚露就向後直躲。火速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不用扶,不用!”

那女子這才縮了手。退了半步,兩只手紮撒在半空,讪讪地不知道該往哪兒擺才好。恰好瞧見男人也挨挨蹭蹭地走上前來,便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這下子才仿佛有了底氣一般。讨好地沖姚露傻笑。

“貴人小姐,您這是要做啥咧,咱們去做?”

這大半夜的,貴人小姐不睡覺是要弄啥哩?

難不成是找不着茅房?

月光照在這倆才運動完的男人和女人身上,這倆人,大概都是三十歲左右,個頭都不高,倒是身形都壯得很,一般的都是披頭散發,那女子頭上還沾着好幾根幹草。

想來是倉促間起來,這兩只的衣衫都是随意地披在身上,袒胸露臂的,似乎露在外頭的身板上還升騰着熱汗,特別是那女人,胸前雄偉,如同兩只小口袋,大喇喇地就哂在月光下,再搭配上一張憨實傻笑的大餅臉,姚露光是望上一眼,便有些醉了。

姚露不動聲色地又後退了半步,兩手矜持地背在身後,下巴微斜,眼神斜斜向上。

畢竟,看這女人吧,實在是傷眼,看這男人吧,有婦之夫,非禮勿視……

“嗯,睡不着,出來走走,倒是有些事要打聽打聽。”

“小姐您只管問,這方圓百裏的事兒,就沒有俺們不知道的咧!”

那女人聽得貴人小姐親自問話,面上頓覺有光,趕緊地大聲回話。

這可是貴人小姐啊,人家的丫環下人,都比那鄰村那張地主婆還要氣派好些咧,能跟咱問話,可不是瞧得起咱?

“你們這村子,是屬于哪個縣的?”

“俺兒們村兒啊,從前那就沒在縣裏挂上名,那會兒可美得很,咱們三家人自己種地自吃,不用上交稅賦,可惜啊,自從十幾年前,縣裏頭來了個欽差夫人,把這十裏八鄉村村屯屯的都刮地皮似的查了一遍,咱們這三家村從此就得交稅納糧,硬生生地少了一大塊的嚼用去……”

村婦緬懷着舊時不受管束的美好小日子,卻是半點縣名也沒提,姚露無語地提醒道,“咳,那你們縣……”

誰特麽地想知道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交稅的啊?

“咱們這村子,正是林縣的地界。”

倒是那村夫似乎還感覺到了姚露的不耐,趕緊地為自家妻主補充了一句。

“林,縣!”

姚露咬牙切齒地問道,“那白河縣離你們這兒有多遠?”

“白河縣?”

村婦撓着頭,亂發上的幹草悠然飄落了兩根,“咱林縣過去是澤縣,還有陵沁縣,這白河縣麽……大郎,你知道白河縣嘛?”

話說就是澤縣陵沁縣這些地方,她也只聽過沒去過,這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林縣縣城嘛,還是前年三娃不吃奶了這才有空頭回去呀……

村夫倒想了想,點頭道,“白河縣俺倒是聽俺爺說起過,好似是在陵沁縣那邊再往南邊一點,離咱們這兒遠的很哩,俺爺也沒去過,俺爺說,聽說白河縣城比咱們這兒的縣城都大得多呢。”

當然了,老頭子還說,白河縣的男人都是妖精變的,生下來就會勾搭女人這種話什麽的,可不能在貴人小姐面前提,更不能在妻主面前說嘛……

本來一個妻主,兩個男人就不夠分了,這要是再被妻主知道有了啥外心,那可不是自找苦吃?

這村夫的話,總結出核心意思,大約就是這林縣不過是

姚露這一顆心就直往下沉,只覺得夜裏風吹得嗖嗖的刮在身上,陣陣地發涼。

果然,這姚阿四的确是騙了自己!

姚露雖然一直想去傳說中的白河縣去開開眼界,但假若是實在去不成也不至于如此悲憤,可偏偏那該死的姚阿四卻是巧言哄騙,又自作主張,将那後路斬斷,這下子,就算是自己想離開這該死的林縣,只怕也是不易了!

“貴人小姐?”

見自家大郎說罷,這位小姐就呆在那兒,好似很不高興的樣子,村婦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

姚露這才醒了過來,勉強一笑,伸手在腰間的荷包裏摸出個角子,也不辨是金是銀,随手丢給了那村婦,“嗯,多謝你,這個拿去吧。”

姚露說罷便轉身而走,胸中似有火苗越燃越旺,這該死的姚阿四,她非要把她揪起來問個清楚不可,居然敢陰奉陽違,可是活得滋潤了!

雖然是在月光之下,那村婦眼尖,一把就攥住了那個閃光的東西,攤開手兩人一瞧,登時喜出望外。

女人扯了把男人,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兒,“大郎,快看快看,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金砸?”

“嗯,可不,正是哩!”

月光下一對男女樂得不行,美得冒泡,緊緊地摟抱在了一處,還沒口子的互相誇贊。

“大郎,你真是個福星!”

“好人兒……你才是福星咧……”

“俺的心肝……唔嗯……”

怒沖沖朝前走的姚露走了幾步,沒發現那一對男女往回走,耳朵不由得一豎。

再細聽時,貌似人家兩口子又接着回柴草堆上友愛運動去了,而且想必突然天降外財,那更開心愉悅得緊,說不得還要大戰三百回合哩……

姚露原本覺得這些村夫村婦,大字不識,衣不蔽體,愚昧無知得緊,很是瞧他們不起。

可此時想來,瞧人家夫妻,無憂無慮,得了一點好處就歡樂,躺在柴草堆上頭也能快活的勁頭,倒真是有點兒令人羨慕……

嗨,自己名滿京城,藍顏無數,何曾有過這般爽快的時刻?

姚露一頭走一頭想,差一點就撞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樁子上頭,猛地煞住了腳,細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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