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寧檸的身體不是很好，醫生建議先不要上學，在家中休息一段時間為好，記得常來做檢查。她很少去學校，醫院成了她最常流連的地方。來探望過她的，除了麗蘭哥和火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屈烨。

阿雲還是不搭理她。

寧檸最開始本有些恨阿雲，但冷靜下來再一想，她卻有些可憐那個女人，那個将人生賭在是否能能下男孩、卻輸得一幹二淨的女人。

“如果我不是生下了女兒，我就能被明媒正娶。結果呢，我的地位讓那小妖精搶走了。”阿雲一次喝醉酒，又對寧檸這樣說道。

輕輕将阿雲扶上床。給她蓋好被子。寧檸忽然意識到這竟然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第一次同這一世的媽媽一道睡在同一套房子裏。以前，阿雲沒有一夜會呆在家中。這一次會留下，可能只是因為被寧檸勾起了傷心事。

阿雲是女人的戰争中的失敗者。

阿雲恨她，或許是理所應當的。

這段時間，寧檸也沒閑着，只要麗蘭哥有閑暇，兩人就會滿香港亂逛，尋找喜歡的小東西重新布置房間。阿雲對寧檸突然的改變不僅沒有絲毫在意，甚至還問她要不要将所有的家具全部換一遍，換個牆紙什麽的，反正金主不差錢。

就這樣，安琪兒的所有痕跡全部放在了那間小小的儲藏室裏。

“真羨慕你啊！”事後，麗蘭哥感嘆道，“你這老媽都懶得看你一眼，我那爹，成日請各種心理醫生、道士、法師來‘治療’我。這麽久，我似乎沒個清靜的時候。你媽多好！”

笑兩聲，寧檸算是做了回答。

回到學校已是兩個星期以後的事情。

這兩個星期，太平國際學校發生了一些“有趣”事情.

比如，黑龍的前未婚妻麗蘭在不少女孩子中失去了“萬人迷”的地位，其原因是“竟然被那個日本女人搶了黑龍”，甚至有女生懷疑黑龍實際上喜歡男人，只因為現在的麗蘭的性別實在是讓人懷疑。

比如，來實被女生圍攻。虧得地龍“正好路過”，以老師的身份阻止了這一場欺淩。

比如，麗蘭哥的樂團同另一支在香港頗負盛名的女子樂團發生鬥毆事件。樂隊成員集體去條子的大樓參觀并住宿了三天。虧得麗蘭老爹財大氣粗，加上這學校本就是龍王社辦的，才沒将她們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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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那腦袋裏在想什麽啊？”寧檸最近沒聽見麗蘭哥大呼小叫鬧着要進龍王社，難道是因為她哥改了行，而後決定弄點動靜吸引狗仔進軍娛樂圈？

“不愧是我妹妹，真聰明！”表揚過後，麗蘭哥親親妹妹的額頭是必須的。

寧檸嘆氣。很多時候，她覺得她才是姐姐吧，替弟弟收拾殘局的姐姐……

“但是，我這樣做的成效還是忒不錯的！”事件後，麗蘭哥的樂團受到了多方關注，甚至有幾家bar請他去演唱。

“其實人都有獵奇之心，重要的是如何将這種獵奇變作利益。”麗蘭哥如是回答。

而想要将普通的好奇變作利益，當然不能單憑點點的好奇。所以，麗蘭哥斷然決絕所有bar的要約，帶着樂團的妹子們繼續在地下室排練。

“上一次演唱的時候，我覺得我中氣還不是很足。貿然演唱不見得能吸引大範圍的注意。雖說我家老頭說只要我願意，他就能找到門道送我進演藝圈，想怎麽包裝怎麽包裝……可是人還是得靠自己的吧！‘自己’這一關必須過。”

“所以你不想當龍王社老大了？”

“人嘛，總得多準備幾條道路吧！”

麗蘭哥說得在理。

寧檸一直以來提在嗓子眼的擔憂慢慢漸漸消失。

唯一讓她不太高興的就是麗蘭哥始終不允許她看樂隊的排練。

“我希望在你面前永遠是最完美的哥哥。”麗蘭哥如是解釋。

不管內心多爺們，靈魂多男人，他始終使用着女孩子的身體。麗蘭的音域相對一般女孩子算是不錯，但在搖滾圈子中，并不算最好的。這就是麗蘭哥想要突破的限制，他認為的“殘缺點”。

“等我成為最完美的哥哥，再帶你去看我的地下演唱會。”趕在上課前，麗蘭哥親了親寧檸的額頭，順便給她飛了一個媚眼。

寧檸忍俊不已。

“你們倆的關系，看起來很可疑啊……”寧檸座位旁的火龍一臉古怪。

“閨蜜嘛……都是這樣子的。”

“是嗎？”

“嗯。”

歪着頭，火龍想了想，突然欠身在寧檸額頭上親了一下。

一個鉛筆盒狠狠砸在火龍腦門，“你這個流氓！！！！想要對我妹妹做什麽！！！”動手的自然是麗蘭哥。

“不是說這是閨蜜的舉動嗎~~~~”火龍也不是好欺負的。

動手，是必須的！

寧檸瀑布汗。

坐視暴走的火龍和發狂的麗蘭哥被聞聲趕來的體育老師地龍拖走。她重重嘆了一口氣。今天這件事後，八成麗蘭哥又會成為龍王社重點監控對象吧……

學校的密室內，無意間監控到這一切的黑龍沉着臉對身側的風龍說，“你還說麗蘭沒有反叛之心！！難道她不是企圖傷害火龍确立在學校的權威！？”

風龍沉默許久，小心翼翼地回應，“黑少爺……其實我覺得那似乎是不滿火龍親了那個寧檸一下。麗蘭本就知道火龍是男生。”

解釋後，黑龍的情緒略微緩和。

風龍暗自嘆息，他的黑少爺竟然會因為麗蘭的改變這樣暴跳如雷。這是以前從未發生的事情，但離最初開始調查麗蘭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即便是最開始的時候，黑龍也沒有因為麗蘭發這樣的脾氣。

思前想後，風龍認為，黑龍不滿麗蘭脫離自己的控制是一個重要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來實。

來實在學校被欺負了，這是黑龍無法忍受的事情。

但又該如何做？

威脅？

恐吓？

那樣只會讓來實受到更多的孤立。

雖說他是龍王社的boss，但總不能将那些欺負來實的小女孩挨個滅口吧！？

這才是黑龍憂心的真正原因。

麗蘭的再次惹事，不過是條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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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龍頂着被地龍敲出的一腦袋包回到教室，苦着臉告訴寧檸一個消息：以後他恐怕是沒什麽機會同寧檸泡在一起玩了。

“黑龍讓我照顧保護來實。看來他對你和麗蘭的戒心徹底消失了。”

這對寧檸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卻又是不好的消息。

如果按照原著中的情節，火龍同來實在一起後，就會愛上來實，而後被絕望的愛情刺得遍體鱗傷。

寧檸最不希望看見的，就是火龍受傷。

看見那樣溫柔的火龍，那總是為別人着想的，那喜歡惡作劇的可愛的火龍受傷，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

她将自己的感受如實告訴了麗蘭哥。

“妹妹~~你喜歡那個叫火龍的嗎？”結果麗蘭哥險些哭了出來。

寧檸趕緊否認，她很喜歡火龍，但不是那種喜歡，她只是不希望火龍受到傷害。

“可是，如果沒有傷害，又怎麽叫做戀愛呢？”麗蘭哥這樣說，眼睛一直望着寧檸，很快，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兩人的頭輕輕靠在一起。

密室裏，風龍望着這一切，面癱臉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用手裏的那支筆狠狠紮向筆記本，一個孔比一個孔深。

很快到了周五。似乎今天有什麽重要事情，火龍他們走得很早。麗蘭哥更是大中午就被老爹拖走，聽說是有重要的家族聚會。

寧檸去保健室找水龍。

這一次的借口是自己的病。

“你母親，從來沒有……”水龍做好登記後，将剩下的話咽下了肚。

“你說，如果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麽要将我生下來呢？”寧檸忍不住問。看見水龍她就特別放松，隐藏多日的、不希望被哥哥知道的傷心的事一股腦湧了出來。

水龍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摸摸她的頭發。開始收拾東西。

看來是在下逐客令了。

寧檸黯然起身。

“對了，你最喜歡的麗蘭呢？”水龍問得似乎有些無心。

“姐姐中午就被被叔叔叫回家了。叔叔似乎有急事，但沒告訴姐姐究竟是什麽事。”

水龍眉梢一揚，忍俊不禁，似乎想起了什麽特別有趣的事情。片許後，他笑着問寧檸要不要一同去吃晚飯。

反正家裏也沒有管她，加上男神主動相邀，寧檸豈有不去之理？

水龍從學校的停車場開出了白色的雷克薩斯。

這時他也換好了便裝，漫畫裏的水龍似乎總是穿着白大褂，寧檸還是頭一次見他穿其他的衣服。熨得平平整整的白色襯衣，淺灰色的長褲。

素淨又淡然。

拉開車門，水龍做出了請的動作。

優雅。是這個男人的名片。

上車後，水龍忽然笑了起來。笑過後，道，“寧檸你倒是滿有膽量的。”

“為什麽這樣說？”

“你也知道我們是黑社會的吧。還敢同我上車。” 說着，水龍靠了過來，距離近的寧檸幾乎能看清他瞳孔的每一絲一毫的變化。

寧檸一時有些尴尬。

“我還知道是火龍将這一切告訴你的。”

“其實這不是火兒的錯，是我……”

“別在意，這點小事。”水龍淡淡然，“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坐正，他發動了車子。

“你們四天王的身份和黑龍的身份直到現在也都是秘密嗎？”寧檸壯着膽子問出這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嗯。很少有人清楚知道這些事。總警司和條子中的幾位要員約略知道，白虎會的高層知道個大概。香港的普通人知道的龍王社領頭人只有皇龍。我們中略微被較多人知道的是地龍，因為他在龍王社工作的特殊性。對我，他們至多知道我是皇龍的主治醫生。黑龍和風龍被隐藏得最徹底。許多人只知道黑龍是有錢人的兒子，長于賺錢，善于投資。但具體是什麽樣的有錢人，卻衆說紛纭。其實這些都是皇龍的安排，皇龍還想再栽培黑龍幾年，所以，學校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便于隐藏身份。”

原來如此，身份被暫時隐藏。所以，黑龍才會成為校園中的第一高富帥。

“對了，寧檸，你知不知道今天麗蘭被叫回家是為了何事？”水龍突然問。

寧檸聳聳肩。麗蘭哥現在的家就是傳說中的豪門，單是想想，都是一副紙醉金迷的場景，估計過次春節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都能坐滿半間屋子。其中的豪奢，可不是她這樣的過去是孤兒院的丫頭，而今普通人家的小女孩能想得到的。

“你知道嗎，其實今天麗蘭要見面的是黑龍。屆時，皇龍也會到場，來看看麗蘭和黑龍的感情發展得怎麽樣了。其實……也算是兒媳婦拜見公婆吧！”

消息過于勁爆，寧檸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偏偏水龍又補充了一句，“你猜猜……黑龍和麗蘭會不會當着皇龍的面拿刀互砍？”

“……水龍老師，你的想法，實在是……太刺激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那麽刺激的場面她卻不在麗蘭哥身邊呢？

“你想去看看嗎？”

寧檸星星眼望着水龍。

手指在她額頭輕輕一彈，水龍笑道，“不過，得先變身。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