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二

放課後寧檸本打算約麗蘭哥去蘭桂坊逛逛，順便告訴他自己的擔心，可是因為loveless的事，麗蘭哥很忙，火龍也很忙，龍王社的所有人都很忙。寧檸想幫忙，但龍王社不會有人找她幫忙，她只得像被黑龍塞進汽車的來實一樣，悻悻然回家。

但離開前，她還是将自己的擔憂轉告給了麗蘭哥。

“切，怕什麽，不過是個妹子。若你老哥我還是前世那個甩甩頭都能引得小女生尖叫的小哥，鐵定分分鐘将她吃得骨頭都不剩！”麗蘭哥的回答與寧檸想象中差別不大。

再聯系今天地龍說的那些話，寧檸也覺得自己是否想得太多了。

既然程玉可沒有膽子動龍王社的東西，那在這兩年應該不會對付她和哥哥吧。

寧檸這樣想。

“再說，就算那什麽玉可想對付咱們又如何，我會保護你的，怕什麽？”說罷，麗蘭哥又親親她算是告別，可是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是額頭，今天是嘴。

其實在寧檸看來，被哥哥親親沒什麽大不了的。親親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不過是哥哥情感的一種表達方式罷了。

但是！

為什麽她覺得身後有一道很可怕的目光？

膽戰心驚地回頭，寧檸看見風龍的眼鏡片上閃過一道精光~~~~~

緊接着，麗蘭小弟被風龍大哥拖上汽車幹活去了。

寧檸只得自己回家。

本以為不過又是一個抱着電腦獨自上網的夜晚，但打開門，寧檸卻發現阿雲竟然回來了。素來在外晃蕩的阿雲回家在寧檸看來本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更可怕的是……

家裏坐着一個帶着黑邊框眼鏡，穿着淡灰色西裝的男人，三十出頭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很儒雅，很有幾分《冬季戀歌》裏裴勇俊的感覺。看見寧檸，男人站起身主動介紹，“你好，我是左少清。”

寧檸習慣性伸手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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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男朋友，叫左少清，是馬來西亞的華裔。”在廚房裏忙碌的阿雲探出頭來說，“你快去洗手，要吃飯了。”

寧檸很完美的保持了半分鐘左右的石化狀态。

接下來，吃飯。

擱在家中不過是做樣子的餐桌上擺了十幾道菜，全是阿雲親手所做，清一色的粵菜。

才從石化狀态解放出來的寧檸再度以機器人的狀态吃完了整餐飯。

其實家中沒有父親，阿雲尋個男人回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阿雲也不過三十八歲。更何況這裏是香港，風氣比大陸開放，身為兒女，她不應該參合母親的事。

但寧檸總覺得有些別扭。

似乎這樣的事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理所應該的。

除了阿雲。

“桌上香水百合是你買的。”阿雲突然問。

保持機器人狀态的寧檸一個勁朝嘴裏塞食物，只是含混着點點頭。

“我回來了好幾次，家裏的花都是香水百合，但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你還會買別的花。”

“因為你喜歡。”寧檸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不願意同阿雲繼續敵對，

阿雲似乎有些驚愕，但很快就微笑着，對左少清說，“我這個女兒不錯吧。很顧念我。”

左少清溫柔地回應。

這是寧檸頭一次看見阿雲帶人回來。是寧檸頭一次吃阿雲做的飯。也是寧檸頭一次看阿雲笑。

飯後，阿雲微笑着挽着左少清的手離開了。收拾餐盤是寧檸的事。

阿雲看起來很幸福，只要是女人，不管是才高八鬥的蘇小妹，還是傾國傾城的王昭君，只要是女人，都是期待着愛和被愛的。

或許，也只有愛，才能讓素來冷漠的阿雲露出微笑，為自己的所愛的男人做一餐飯。

左少清三十五歲，不定和阿雲很相配。

網購的東西已經送到，阿雲代寧檸簽收了。裏面是兩個頗具苗族風情的雙肩背包。一個是她的，一個是送給火龍的。麗蘭哥素來不用這些東西，可以忽略掉。

書包裏有一串紅木佛珠，這是寧檸花了許多功夫托學校一個有事返鄉的印度學生從寺廟裏求來的。

那是送給水龍的東西。希望能保他平安。

她喜歡水龍，雖然還不知道這喜歡的分量究竟有多少，但若不嘗試着接近，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寧檸不是安琪兒，情願用死來訣別無奈的愛情。她也不願做上一世的自己，只是逃避，龜縮在卑微的軀殼裏。

給水龍送她的噴霧配上一條漂亮的鏈子。寧檸收好東西上了床。

她腦中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有朝一日要送地龍禮物，什麽東西最合适？那個讨厭的男人，總是擺出一副“我是老師”的模樣折騰她，偏偏還同她哥哥關系密切，住同一個區不說還住她樓上、一個不留神就會見面……

地龍、地龍……

她可不可以送他一只小蚯蚓？

一想到地龍，寧檸就想到了榮姨，接着就想到那麻煩的誤會……

而後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阿雲沒在家，素來起床只能依靠自己的寧檸的第二天清晨的結局是什麽？

——

“遲到啦！！！！”

很多時候，寧檸很想向火龍進言，要求校長推遲清晨上學的時間半個小時。

幸好，還有麗蘭哥陪着她遲到。

每天早上，麗蘭哥都會打電話給她，兩人同時進校門。

既然要遲到，那就兄妹倆一起遲到吧！

慌慌張張來到學校門口，早已到校的麗蘭哥還在門口等她。預備鈴已經響了，校門也關閉了。國際學校對遲到的懲罰很嚴厲。若是上課鈴響了還不到教室，結局相當凄慘。

預備鈴響後，距離上課還剩十分鐘。

麗蘭哥決定翻牆。

身為一只将逃學當做課餘興趣的不良，麗蘭哥自然早已打探清楚學校哪裏最容易下腳。帶着妹妹一路小跑來到西面的圍牆，麗蘭哥後退幾步，借着沖力狠狠一躍，抓住了圍牆的邊沿，手臂使力，很輕易爬了上去。順手丢下手中的包，尋找到平衡點在圍牆上蹲好，他對寧檸伸出手。

爬牆不是寧檸的興趣，但遇見麗蘭這種哥哥，試煉機會自然少不了。借助麗蘭的力量爬上牆，她又在麗蘭最溫柔的關懷中被麗蘭逮着雙手輕輕向下放進校園內。

平安落地後，寧檸接過麗蘭哥丢下來的書包。

“早晨在幹什麽？竟然遲到！”陰冷冷的聲音。

膽戰心驚回頭，果真是風龍。照例，他扶了扶眼鏡。正欲開口教育，風龍注意到了牆上的麗蘭哥。順着風龍的目光回看，寧檸看見麗蘭哥沖自己嘻嘻一笑，直接跳了下來！

——逮着寧檸的手将她輕輕放進院牆內是因為麗蘭哥也曾說過，寧檸是女孩子，校服裙子又這樣短，直接跳下去的話一定會飛起來，如果旁邊有男生一定會看見小褲褲的！那樣自己的寶貝妹妹可是會吃大虧的！！

——但這句話不适用于麗蘭哥自己。

自再次相遇的那天起，在寧檸的幫助下，麗蘭哥終于改正了在校服裙下套牛仔短褲、運動短褲的習慣，取而代之的雖不是誘惑的蕾絲褲褲而是貼身的運動型褲褲，但不是有一句話說只要身材火爆，身上披件麻袋都很誘人嗎？

這句話同樣适用于小褲褲。

一陣嘩響。風龍手中的書落了一地。

“你好啊，boss！”一面幫着寧檸拿書包，麗蘭哥不忘同風龍打招呼。

扶了扶眼鏡，滿臉通紅的風龍咬牙警告道，“你是女生，怎麽能……遲到！”

女生和遲到有必然關系嗎？

為什麽風龍說“遲到”的時候要猶豫？

素來也視麗蘭哥為爺們的寧檸覺得風龍這話有點抽風。

“大清早就說我，boss，你一天不說我心裏難受嗎？”嘟嚕了一句，麗蘭哥扯着寧檸就朝教師跑。風龍和黑龍在學校是有特權的，再怎麽遲到也不會批評，他和寧檸卻不一樣。必須按時趕至教室！

目送他們的背影，風龍嘆了一口氣，彎腰撿書本。一滴紅色的東西落在厚厚的經濟學書的封面上，他摸了摸……

鼻血？

他……

流鼻血了！！？？

寧檸和麗蘭哥自然不知道風龍流鼻血的事。

課間休息，麗蘭哥被風龍召喚進密室，據說要詳談一下今天清晨的遲到問題，火龍缺席。寧檸便獨自去洗手間，洗手間裏沒有人，只在外面有幾個女孩圍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心中想着如何将禮物交給水龍，屆時她又該說些什麽的寧檸全然沒在意這點。

緊接着，她被堵在洗手間的隔間裏了！

隔間外，幾個女孩吃吃笑着，一桶髒水潑了下來，将她淋成落湯雞，水裏還有重重的拖把味。

又是一桶髒水。

第三桶。

被髒水弄得喘不過氣的寧檸隐約聽見外面有女生激動地說準備快手機拍照。

安琪兒有兩本破舊的日記本，上面記載過這樣的事，被人堵在洗手間裏潑髒水不過是安琪兒每周必經的遭遇。這種事頭一次發生的時候，安琪兒不過十三歲，中一。她也曾向阿雲哭訴，想要換學校，但阿雲從來不搭理她，更不會救她。

而被人潑髒水也不過是安琪兒所遭遇的欺淩中最溫和的。

每日被人這樣欺淩，漸漸造就安琪兒的個性。

所以，安琪兒只有黑龍。

遠遠的望着黑龍。

直至死亡。

但她，不是安琪兒。

洗手間隔間的門被那幾個人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