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三

迎接寧檸的是浪潮般一陣接一陣的哄笑。這是做出一副萬事與我無關模樣的人在廁所門口發出的聲音。

又是一陣亂閃的光。她面前站着三個女生，有些面熟，但不太确定是哪個班的。

不過，是哪個班的都不重要。

不需用事先預警威脅，也不需要特意做出一副傲慢的模樣。寧檸一把扯住距離她最近的那個女生的長發，迅速在手上狠狠繞了一圈，朝着對面洗手池上鑲嵌的玻璃狠狠撞了過去！脆響聲劃破了那個女生的額頭，也劃破了所有圍觀者的笑容。

——他們不是第一次欺負這個女生，他們欺負了她整整五年，卻是頭一次看見她還手。

沒有留給呆若木雞的另外兩個肇事者時間，寧檸狠狠掄了其中一個一耳光，幾乎同時，腳踹向另一個的膝蓋，對方沒站住，徑直跪了下去。

“還沒到新年，不需要行這樣大的禮。”笑着說了一聲，寧檸穿過她們三個，走到洗手間門口，狠狠瞪了一眼那些舉着手機看熱鬧的人，“碰！”她關上了洗手間的門，順手反鎖。

有一句話不是說：老虎不發威，你丫就當我HelloKitty？

結束一切後，洗幹淨臉，用手略微理了理被髒水弄得一塌糊塗的頭發，狠狠吸了兩口氣以穩住似乎又有些混亂的心跳，寧檸輕輕打開門。

副校長一臉怒容地瞪着他。

很快，就有學生圍聚上來，七嘴八舌的告狀。狀告的對象不是那三個，而是寧檸。理由是她欺負人。

寧檸本以為副校長至少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并不是這樣。

辦公室裏，寧檸被罵得狗血淋頭。

是別人先欺負她的，這點并不重要。

以前的安琪兒上學等于被欺負，這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天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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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托了托眼鏡，小眼睛的副校長清了清嗓子，說寧檸必須向那三個女生道歉。

寧檸嘆了一聲，這類事她前世經歷得太多太多，但委屈到頂點，就再也不會覺得難受。

她以為這一世可以平平安安渡過的，她也曾認為這一世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欺負她。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想了。人們總說人并無貴賤高低之分，這樣的說法廣為流行不過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人的确存在貴賤高低。

國際學校是一所是貴族學校。

像屈烨那種家庭情況較差的學生能在這裏就讀靠得是最一流的學習成績。

她也認出了那幾個女生。

第一天來到學校的時候，在麗蘭哥身邊不斷說來實壞話，慫恿麗蘭欺負來實的也正是她們幾個。黑龍曾說過，以前的麗蘭身邊的女孩非富即貴。雖說學校要求穿校服，但眼前這幾個大小姐手上戴的，頭上戴的，都不是一般的便宜貨。

有錢人家的孩子。

而她，而安琪兒，不過是有錢人的私生女。

一個連親生媽媽都不顧惜的私生女。

估計這幾個女生早看她不順眼了。之前不動手是礙于麗蘭哥、或者礙于說麗蘭哥“黑龍未婚妻”的身份，但現在，程玉可來了，無意間給她們早就麗蘭遲早會下位的預感。

麗蘭哥被程玉可拉下了神壇後。

她也算不上什麽。

挺可笑的邏輯。

“我讓你道歉。”副校長又托了托眼鏡。

“我沒錯。”寧檸終于開口了。

她的回答讓副校長有些發懵，他不是第一次處理學生間的糾紛，但以往這個時候，眼前的這個女孩早就哭着求饒了，怎麽會像現在這副樣子，傲然地瞪着他，連低頭都不肯。

“你說我們不能用暴力來解決暴力，暴力只會衍生出更多的暴力。我相信副校長說這種話自然是有理有據。但是，請您也不要忘了，是她們先動手的。我被髒水弄得渾身濕透全是她們的錯。難道在這件事上她們沒有任何責任？”

“不要廢話！”

“我可以為打架的事情道歉。但前提是她們三個必須先給我道歉！”一個字一個字，寧檸說得很清楚。

氣氛有些尴尬。對面那幾個女生竊竊私語起來。

寧檸看見副校長辦公室的窗臺上停着一只小鳥，歪着小腦袋梳理羽毛。

“鳥比我好看？”

“比你們都好看。”

敲門聲。

地龍走了進來，大搖大擺靠在門上。“喂，校長找你。”

托了托眼鏡，副校長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你，寫檢讨，明天給我。”那個幾個女孩跟在他後面,洋洋得意。

事情似乎這樣平息了下來。

地龍皺着眉看了看寧檸的模樣，嗅了嗅，“有夠臭的。你畢下手還是太輕了，反正鏡子已經破了，你應該拿起鏡子的碎片破了那幾個妞的相的。”

“……這是老師該說的話嗎？”= =

“我又不是真的老師。”

得，是誰成日擺出一副“我是老師”的模樣的？

“去洗澡換衣服。”

“你讓我請假回家？”

“胡說什麽！我可是老師，怎麽能讓學生早退！？”

這男人……太作了！

龍王社就是動畫片裏那個胖乎乎的哆啦A夢。

不管你需要什麽，都能變出來。

洗澡換衣服不過是小事。

跟着地龍，寧檸來到三樓樓道的拐角處。

聽了聽四面的動靜，地龍摸出一張磁卡，在牆的接縫處刷了一下。

金屬的輕響。

牆開了。

密室。

龍王社在學校的不同地方共設有八間密室。一間是黑龍的辦公室，一間黑龍的休息室，兩間監控室，剩下的，四天王一人一間。

“我能說皇龍真夠無聊嗎？又要趕着黑龍來上課，又不需要他上課~~”寧檸覺得有點扯淡不是？“難道黑龍是來學校上班的？”

“黑龍卻覺得皇龍對他很體貼照顧。畢竟在接班前，皇龍給了黑龍體會‘青少年’時光的機會。”

走進密室，直覺卻告訴寧檸，這裏肯定不是地龍的地盤！“你闖空門？”

“你怎麽知道這裏不是我的？”

還用問？

進門的鞋櫃上放着十幾雙高跟鞋，外加印着蝴蝶的粉紅色牆紙……

“火兒的地方？”

“我那裏可沒衣裳給你換。還有，這不是闖空門，我們的磁卡彼此相通，彼此間可以随便瞎逛。”

這間屋子五十平米左右，電視電腦空調一應俱全還帶衛生間。印有小蝴蝶的淡粉色壁紙，所有家私都是粉紅色的，靠窗的大床上還放着一個粉紅色大布娃娃。地龍說那個布娃娃是兩年前四天王和黑龍唯一一次集體去游樂場的時候被火龍逼着玩槍擊游戲贏的。

“你很寶貝火龍嘛……”寧檸嘟嚕了一句。

“不是寶貝他……我只是單純被那家夥抓着了小辮子、踩着了痛腳而已……”地龍的表情痛苦得五彩缤紛。

寧檸繼續環視房間，沒有繼續追問那小辮子究竟是怎麽回事。反正地龍不會說。

有時間她問火龍去！*^__^*

她順手打開火龍的衣櫥。

火龍的衣櫥裏有各式各樣的衣裳，既有點綴滿雪紡蕾絲的貴婦長裙，也有被姹紫嫣紅的大花包圍的外套。既有價值上萬的高級旗袍，也有低廉的地攤貨。更有趣的是，其中還有七八套不同學校的校服裙。衣櫥下方的抽屜裏更是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內衣小褲，有些連标簽都沒有拆。

“火龍因為自身的原因，偶爾需要換衣裳。”地龍說得很隐晦。

寧檸沒再問，她只矮火龍幾公分，穿這些衣裳應該不是問題。可地龍在這裏，別說安心更衣，連挑選小內內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地龍将椅子轉了一圈，背對着她。

松了一口氣，從一堆除了性感找不到第二個詞語形容的小內內中選了一套不那麽誇張的，從一堆除了妖豔找不到第二個詞形容的衣服中選了一套相對良家婦女的，她進了洗浴室。

沐浴是一件很容易放松身心的事，當滿身的污水玫瑰香的泡泡帶走，心中的不忿和疲憊也随着水一點點地流走。

換好了衣裳，地龍還在那裏，背對着她，玩着手槍。

寧檸抽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

“老師在這裏，你卻不肯回教室？”

她搖搖頭。那麽積極地回去幹嗎？

打第二場架？

擱在手中的槍，地龍轉過椅子，正對着她，嘴裏叼着一根煙。“丫頭，沒想到你居然敢打架。”

寧檸很委屈地白了他一眼。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有些沒想到，看你長得斯斯文文、秀秀氣氣的，像波霸那樣乖乖巧巧的，動起手來卻一點都不含糊。”看得出來，地龍強抑制着笑。

“像我這樣長得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女孩子會動手打架是因為身邊連一個能保護自己的男人都沒有。”

寧檸的回答讓地龍有些沉默，他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原本就有隔音效果的密室更加安靜了。

只是為了舒緩這種壓抑的沉寂，寧檸再度提起話頭， “你一個老師有膽量副校長那個态度，就不怕他教訓你？”

“在我的就職檔案上，我的身份是理事長的親外甥。”

寧檸：“……”= =

這就是這男人一周除了黑龍班上的幾節體育課外，沒有任何事情做的原因吧……

“副校長的兒子似乎在其中一個女孩父親的貿易公司做了個小職員。”順手将煙擱在桌上，地龍笑道，“不單是你，之前似乎發生好幾次了。那個女孩很喜歡欺負人。每一次，他都偏袒那個女孩。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

點了一根煙，抽了幾口，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了。

“喂，是我。你們新選的這個副校長是幹什麽吃的？！公然在學校提倡學生等級之分！你們就不擔心被那些記者發現我們學校有這樣一個校長而後胡寫影響我們學校的聲譽？……別給我廢話！今天之內找個借口撤了他的職務……開除？嗯，開除也不錯……沒借口？自己想辦法！……做得了就做，做不了能頂替你的人有的是！”

電話挂斷了。

寧檸目瞪口呆。

“好了，小公主，那個狗眼看人低的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地龍悠然地将手一攤。

“其實你才是學校的理事長？”回過神後，寧檸問。

“理事長不過是一個龍王社一個稍微有點頭腦的小頭目罷了。我是理事長他boss！”地龍笑道，“怎麽？”

“我有種自己突然進了總裁文的感覺~~~”寧檸實話實說。

“很幸福？”

“很雷。”

拿起煙，地龍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煙霧。

“現在，你身邊有能保護你的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