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市與c市離他們有四個省市的距離，在末世之前，他們有很多種選擇，哪怕是開車也足夠在兩天內到達，然而在末世後，這段路途卻可以算得上很遙遠了。

方淅提前一天在附近尋了一圈，才尋到一輛比較堅固的車。車的方向盤上留下了陣陣血跡，看來車的主人應當沒有那麽好運。

方淅認真的檢查過車輛，确定車沒有出現問題，才将車開到了他每次都翻牆的後門。又在回公寓之前，将一樓的五個喪屍徹底解決了，确定第二天下樓不會出現問題。

等到三個人都安全的到了車上，軟軟才松了一口氣，從空間裏摸出來一瓶水遞給了劉語。窗外的樹已經開始枯萎了，看起來半點都不像夏天，反而像是深秋一般。

方淅謹慎的開着車，這輛車不僅車體比之前随手選的小轎車要堅固，聲音也微低。一路上，道路上沒有任何其他的車輛，只有他們孤零零的在路上。道路兩邊都是荒涼的工地，都是還沒建成的建築。

而當他們開到快到出省的收費站和高速公路時，路上卻是開始出現了橫七豎八撞在一起的車輛。方淅不得不停下速度，小心的讓開前面的車。軟軟偶爾能看見停在一起的車內，還有着張牙舞爪的喪屍。她伸手擋住了劉語的眼睛，不願讓劉語看見這些事。

然而當他們好不容易從零星的車群裏鑽出的時候，軟軟還沒來得及看清面前的收費站，就感覺整個人猛的往前撲，要不是她乖乖的綁上了安全帶，怕是要被甩飛出去。

“痛痛痛痛痛痛……”軟軟一手捂着額頭，一邊回頭看着在後排的劉語。劉語倒是沒有什麽大事，整個人趴在了前座的靠背上，小心翼翼的伸頭往前方看去。

“怎麽回……”軟軟一邊問，一邊也擡頭看去。卻是整個人都呆住，她面前是一場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人間地獄的車禍現場，無數輛轎車撞擊在一起，甚至有幾輛車翻倒在一旁。地面被血液染上鮮紅的顏色，卻又在過了這麽久之後，漸漸的化為了黑色。

這些車輛将整個收費站完完整整的遮擋住，也堵住了上高速的唯一道路。

“這是……這些人……”劉語一直都知道，末世能存活下來的人很少。但在末世之後，他一直躲在家中，被軟軟救下之後，也從未出過門。這是他真真切切的意識到，末世的兇殘。

“別看、別看。”軟軟回過神，反手擋住了劉語的雙眼。她從車座中間爬到了後座，将劉語抱在懷裏，不讓他去看車前的那些慘白的景象。“姐姐在這。”

劉語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讓軟軟有些心疼。雖然劉語平時看起來很成熟，但終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方淅沉默的将車掉頭，從原來的路返回。

“怎麽辦？”軟軟遲疑道，“不從高速走的話，要從以前的舊路繞，現在又沒有導航……”

方淅道：“沒辦法，看看從下一個城市能不能上高速吧。”

Advertisement

軟軟也沒辦法，低聲安撫着懷裏的小孩。

劉語的身體漸漸平穩下來，但他卻依舊安靜的縮在軟軟的懷裏。

他的母親很早便不在了，父親又總是不在家裏，當他還小的時候，還會因為雷聲被吓得躲到櫃子裏。那時候的他就很想有一個人，能在他害怕的時候，抱住他，輕聲告訴他不要怕。

後來他學會一個人生活，也不會再因為小小的雷聲而害怕，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些膽怯恐懼的日子，然而在被軟軟抱住的瞬間，他卻猛然想起那些因為雷雨而無法入睡的夜晚。

車子在回頭後沒過多遠，便拐入了一條小路。這條路并不窄，甚至中間還有護欄。然而道路兩側靠近地面的部分卻已經開始長出雜草，很明顯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這就是之前的舊路？”軟軟的目光在周圍看了一圈，這條路離告訴并不算特別遠，遙望過去還能看見高速上停着的車輛。

“恩，只不過這條路已經很少有車通過了，而且……”方淅目光微沉，“這條路一路上會經過村莊，若是沒猜出，路上可能會有些危險。”

只是雖然這麽說，但方淅的語氣卻并不算太緊張。他既然敢帶着軟軟和劉語一起走，自然有能力将兩個人護住。

軟軟看着方淅，微微有些發愣。懷裏的劉語突然動了動，從她懷裏退了出去。

“沒事了。”劉語乖巧的坐在了一旁。

軟軟摸了摸他的短發，從空間裏摸出來一袋餅幹，遞給了劉語。看着劉語乖巧的啃着餅幹，軟軟詭異的有一種，他們這是爸爸媽媽在帶着小孩子出游的感覺。

一路上，兩側經常會出現農田，還有遠處出現村莊。只是那村莊附近雖然隐約有人影，但卻沒有任何一家出現炊煙，安靜的令人不舒服。

方淅一直警惕着前方，偶爾出現晃到路上的喪屍，聽到車發動機的聲音，便會撲過來。方淅盡量将喪屍繞過，實在無法繞過的方淅便直接一腳油門撞了上去。

這車的質量也的确是好，至少在撞飛了好幾只喪屍之後，它的前蓋居然沒有絲毫的凹陷，僅僅是留下了一些劃痕。

幸好他們這堆人裏沒人喜歡車，不然看方淅這種開車方式，怕是要心疼死。

一路上還算順利，一直到他們遠遠看見前方在道路邊出現的幾棟房子，方淅卻是停下了車。

“怎麽了？”軟軟問道。

“我去看一眼，”方淅将安全帶解下來，叮囑道，“你和劉語在車上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軟軟坐在後座，乖巧的抱着劉語，聞言兩個人一起點了點頭。

方淅悄無聲息的下了車，前後看了看确定附近沒有喪屍，才警惕的靠近前方的建築。軟軟讓劉語呆在後座，一個人爬回副駕駛，仔細看了看前面的建築。

只見那幾個小樓最高的才二層，大概有三棟，孤零零的落在這荒郊野外。軟軟眨了眨眼，再一看離着那三棟建築不遠處的加油站，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休息區。

一般在兩座城市之間都會設有休息站，為了讓長途跋涉的司機進行休息，只是她卻是沒想到，這麽極少被使用的休息站，竟然還被保留着。只不過看這休息站的建築，很明顯都是很老式的樓房，恐怕也是一直沒有機會再修繕了。

軟軟側過頭，看了一眼車上的表盤，雖然她只在考駕照的時候摸過車，但表盤上的信息她還勉強記得。果然，軟軟的目光掃了一圈，便看見表盤上已經在顯示車裏剩下的油不多了，甚至可以說很難再開到下一個加油站。

怪不得方淅要冒險靠近休息區。

方淅剛剛靠近那幾棟建築，便看見幾只喪屍搖搖晃晃的從幾輛車後晃了出來。因為離得比較遠，所以喪屍并沒有發現躲在一旁的方淅。

幾個喪屍中，有兩個很明顯是之前加油站的員工，身上還穿着工作服。只是那上面現在沾染了血跡，方淅看了一圈，見沒有其他的喪屍，便直接翻身出去。趁着幾個喪屍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一一解決了。

解決之後，方淅沒有直接回到車裏，而是在整個休息區轉了一圈，确定這裏沒有殘留的喪屍，他才轉頭去車裏将軟軟和劉語接了過來。

車在緩慢的加油，整個車廂裏有一種汽油的味道，軟軟皺了皺眉，小心的壓下窗戶，“我們能不能……下去一會？”

車裏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更何況這種氣味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并不好。

方淅看了一眼周圍，點了點頭。軟軟小心的把劉語從車上抱下來，也打量了一圈周圍。這裏應當很少有人經過，所以也只有那兩個加油站的員工在這，軟軟見方淅在忙，便也沒敢離車太遠。

沒過一會，方淅便提着兩桶汽油回來。

“路上不一定還能遇到加油站，多準備一點比較好。”方淅解釋道。

軟軟點了點頭，乖乖的把汽油桶收了起來。

休息區內的超市早就已經被人翻過不止一次了，很明顯在他們之前就有人從這裏經過過，也不知那些人現在去了哪。見車的油已經加滿，方淅也不多耽誤，直接開車便離開了。

因為害怕突然冒出來喪屍，所以軟軟一路上一直警惕的在四周看着，沒過多久就感覺自己整個人的精神都疲憊下來，趁着方淅不注意她悄悄偏過頭，打了個哈欠。

“累的話，我們休息一會。”方淅道。

軟軟打哈欠的動作一僵，直接憋了回去。方淅卻是轉頭将車開到了路邊，停了下來。

軟軟遲疑了一下，見方淅已經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才緩緩放松自己的身體。一路上都是強撐着的注意力一下子分散開來，睡意幾乎是瞬間便湧了上來。軟軟掙紮了一會，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一旁的方淅卻是從窗戶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低聲道，“睡吧。”

這個聲音仿佛帶着魔力一般，原本還在抵抗睡意的軟軟，幾乎是頃刻間便陷入了沉睡。

“方淅哥哥，”劉語看了看周圍，問道，“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

方淅搖了搖頭，卻是半倚在軟軟那邊的車門外，看着遠處的稻田。半晌他轉頭問道，“你覺得，這些農田有什麽不對嗎？”

劉語愣了愣，從窗口微微伸出頭。這些應該是附近村莊的農田，只是村莊離大道很遠，反而是農田更接近道邊。農田裏種着的劉語看着不太認識，但他卻發覺這裏的莊稼，似乎呈現出兩種不同的狀态。

一種是近乎成熟，帶着一點金黃色。而另一種，卻是徹底的枯黃，連葉子都已經掉落。

“這是……”劉語把他的發現說出來，就發現方淅似乎是帶着一絲冷笑。劉語被方淅奇怪的表情吓得縮了縮脖子，整個人瞬間鑽回了車裏。

方淅一個人站在車外，伸手想摸口袋裏的煙，卻是猛然想起。因為軟軟喜歡趴在他口袋裏跟他出門，怕口袋裏放煙小倉鼠不喜歡味道，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在身上帶煙了。

想到軟軟，方淅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卻是好了一點。

等到軟軟睡醒，方淅才重新開車上路。只是一路上軟軟總感覺方淅似乎很不開心，但她卻又猜不出來，問劉語，劉語也是一副被驚吓的模樣。

明明在她睡着前還好好的……軟軟茫然的看着兩個人。

一路上方淅都盡量選擇比較熟悉的道路，只是哪怕在下一個城市，他不僅沒能上的去高速，甚至連收費站都沒能看見。

兩輛長長的貨車撞在一起，将前路完全堵死。地上落了一地的石灰，把整個地面都鋪成了白色。而白色的石灰上，卻也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腳印，只是看那腳印的樣子，卻不似人類能夠走出來的。

“從小路走吧。”方淅低聲道，“我能記得一部分路，至少大概方向不會跑偏。”

雖然方淅說的很自信，但到了晚上，他還是沒能找到下一個村子。軟軟看着已經漸漸黑下去的天空，遲疑了一秒，勸道，“還是等白天再走吧，晚上我們的車燈太明顯了。”

這麽亮的一束光在夜裏，就算喪屍的視力不太好，那也不可能看不見。

方淅沉默了許久，才停下了車。幸好在一開始，軟軟就做好了露宿街頭的準備，在空間裏留了被子，不然他們怕是要抱成一團，靠發抖取暖了。

軟軟将被子鋪在後座上，讓劉語先躺下了。劉語畢竟還是個孩子，一天的勞頓已經讓他開始打瞌睡了。現在有了暖烘烘的被子，更是直接縮在被子裏，就進入了夢鄉。

軟軟将被子給劉語壓好，轉頭看着在車外沉默不語的方淅，不由有些無奈。

“別想了，沒事的。”軟軟也從車上下來，他們現在停的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喪屍想游蕩到這裏怕是得先經歷一場馬拉松。“偶爾在野外住一晚也挺好的。”

只是可惜，頭頂的夜空被烏雲所掩蓋，卻是半顆星星都看不到。

方淅依舊沉默，若不是他沒有做好準備，軟軟根本不需要跟着他大半夜在這裏挨凍。

他要是能給軟軟取暖就好了，方淅忍不住想到。這個念頭剛一閃過，方淅便感覺自己頭頂有些奇怪的感覺。他摸了摸頭，卻是沒發現異常。

“好了好了，”軟軟背着手，湊到方淅面前，只是天太黑了，他們又不敢開車燈，唯恐将喪屍引過來，軟軟也只能勉強看清面前人的輪廓，笑眯眯的道，“別愁眉苦臉了，都快變成老爺爺了。”

“至少我們還活着，就值得慶祝，不是嗎？”

方淅的目光從遠處收回，落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軟軟被他奇怪的目光看着有點懵，緩緩的站直身，眨了眨眼，“怎麽……了？”

搖了搖頭，方淅轉身打開了車門，“沒事，睡吧。”

軟軟眨了眨眼，剛剛方淅進到車門的時候，她好像在方淅的頭頂看到了什麽……但又好像只是錯覺。

這車的後座雖然寬敞，但卻畢竟不是那種房車。軟軟縮成一團，在後座上躺的不太舒服，也睡不着。車外不知何時刮起了風，風聲總讓軟軟有一種自己被喪屍包圍住的錯覺。

“方淅。”軟軟實在是忍不住，悄悄的從被子裏伸出頭，小聲叫了一聲。

方淅坐在前座，一動不動，看起來似乎是睡着了。軟軟失望的抿了抿嘴，正打算再縮回去忍一忍，就聽到方淅低聲應了一聲，“怎麽了？”

“你睡得着嗎？”軟軟從被子裏露出半個小腦袋，因為怕吵醒在一旁的劉語，所以聲音壓的有點低。

“我不睡，”方淅微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睡不着？”

軟軟小聲的恩了一聲。

方淅側過頭，看了一眼後座。因為後座的地方就那麽大，軟軟又舍不得委屈劉語，便只能一個人縮在一個半的座位上，連腿都沒有地方放。

要不是他，軟軟現在還在小公寓的床上，安安穩穩的睡覺。

軟軟一看方淅略顯低落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自責，軟軟遲疑了一下，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夜裏冷冰冰的空氣一下子便将身上的熱氣帶走了一大半，軟軟不由皺了皺眉，卻是從空間裏拿出了另外一條毛毯。

“拿着。”

方淅抓着被硬塞到手裏的毯子，“不用，我不冷……”

軟軟瞪了他一眼，雖然沒有什麽力道，但還是成功讓方淅閉了嘴。她看了看車裏的空間，卻是爬到了副駕駛位置上，然後毫不遲疑的變成了倉鼠。

小倉鼠在座位上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然後便轉頭看向另一旁的男子，兩只前爪乖乖的縮在胸前，一動不動。

方淅這才意識到軟軟想要做什麽，伸手把小倉鼠接到了胸前。小倉鼠卻是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鑽到口袋，而是順着方淅胸前的衣服，幾下便爬到了他的左肩，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麽趴下了。

方淅感受到那軟綿綿、毛絨絨的觸感，脖子幾乎僵硬到不知該怎麽轉動了。他目光微微向下側着，身體卻是半點也不敢動，唯恐自己不小心把小倉鼠給抖了下去。

只是他雖然不抖，但小倉鼠的身體卻一直在抖。方淅急忙打開手裏的毛毯，只是他怎麽都沒有辦法将毛毯蓋在小倉鼠的身上，最後只得用毯子把自己整個裹起來，而小倉鼠也被好好的裹住。

原本被夜風凍得有些麻木的手漸漸恢複了溫度，方淅用臉确定自己的指尖不再冷冰冰，他才小心的伸手，在軟軟的後背上揉了揉。

也不知是不是被小倉鼠傳染了，方淅原本還很清醒的注意力也有些微微疲憊，他閉上眼，小心的歪了歪頭，将臉頰貼着肩膀上的小倉鼠，感覺到溫熱的溫度，卻是也慢慢睡着了。

而方淅和軟軟卻是都沒注意到，在方淅的頭頂，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只灰色的耳朵。

這對耳朵看起來很明顯就不是人類的耳朵，從方淅頭頂兩側的發絲間伸出來，直直的立着，耳朵上帶着細細的灰色的毛。因為方淅身高的原因，這對耳尖偶爾會觸碰到車頂，還會抖着避開。

而在它抖着的瞬間，方淅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微微皺眉。那對耳朵便悄無聲息的重新縮回了發間，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方·大灰狼·淅：試圖把小倉鼠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