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巫蠱
十巫蠱
“紅方得一分,紅方再得一分。”彥伊之隊步步皆勝,白刃雖不敢大言,卻是輸的垂頭喪氣,蒙恬從未如此着急過,拍打着一旁隊友左右移動,幾乎停不下來。
“比賽結束,紅方勝。”
彥伊得意地看向蒙恬,“怎麽樣,服不服?”
“願賭服輸,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彥伊扯過來那個不想在夥房做事的小兵,“我要他從夥房搬出來,做沖鋒陷陣的兵将。”
小兵感激跪地,“多謝巫女,多謝巫女大人。”
“好。”蒙恬随意扯來一人,“他們做交換。”
“你這人。”彥伊還未道完,軍營守衛匆匆跑來,“禀将軍,大公子家中管事在軍營外等候。”
蒙恬停下玩鬧向營口快步走去,彥伊覺得不妥緊跟而去。
“将軍。”管事躬身一拜,“大公子想請将軍家的巫女前往府院一趟。”
蒙恬不知彥伊跟來,順着管事的視線看到一臉驚訝的她,垂目半晌,方要拒絕時,彥伊向前一步,“不知扶蘇請我去所謂何事?”
“公子之友靈汶今早趕至府中,抱着九歲兒子,說是中了巫蠱之術,要公子救他幼子,公子這才想起将軍家有一巫女,應該可解此術。”
蒙恬猶豫地看向管事,“我家巫女,她。”
“好,我去看看。”彥伊搶話,對蒙恬點點頭。
“如此便好,小人這就去回公子,請他府門前迎接巫女駕臨。”管事有禮一拜,淺笑着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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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會這些?”見管事走遠,蒙恬将彥伊拽至身前,“你自己不曉得嗎?你不是巫女。”
“可他們覺得我是。若是你拒絕了扶蘇,他會怎麽想?”
“我不管,巫蠱向來恐怖,甚至可能移身。倘或你沒治好那孩子,反而被巫蠱纏上,要我如何救你?”
彥伊抿笑,“太迷信了,世界上哪有什麽巫蠱之術,那個孩子怕是吃壞了肚子,我去瞧瞧。”
彥伊慢慢轉身,心中有些不穩,她專修骨科,其它病症也不精通,不知道能不能幫到蒙恬的忙。
一席粗布白衣挂于身上,淺灰色鬥篷披于肩頭,彥伊借來拐子仲的醫藥袋斜挎腰間,十足的江湖術士範兒。蒙毅蹙眉看她,“這是什麽打扮?”
“巫女啊,大巫女。”
“大巫女?”蒙毅托着下巴打量她,“倒是很有身份的樣子,只是同巫女雪紗衣翩翩比,有些不像。”
“你不懂,我這才是正統的巫師裝。”彥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家,我和蒙恬很快就回來。”
蒙毅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勁兒,反應半晌才察覺,自己被當作了看門家犬。
扶蘇府門前,四個侍衛匆匆跑來,“将軍。”他們看向彥伊,對視一番後,恭敬一句,“巫女大人。”
彥伊笑出聲,“我喜歡他們喊我大人。”
蒙恬無奈搖頭,想要牽着她入府,猶豫一番,一前一後地領着她走入。
院中多是綠蔭遮蔽,回廊不長,且多連通空院。彥伊不禁納悶,扶蘇府內的門客怎就如此少?院中養着幾種彥伊叫不出名字的鳥,聲色十分動聽,彥伊不禁立足,如同聆聽交響樂般,惹她有些懷念現代的生活。
“怎麽了?”蒙恬回身看她。
“沒,沒什麽,只是覺得這些聲音很好聽,這些鳥兒,你都見過嗎?”
蒙恬示意她快些走,想是不能讓扶蘇久等之意,“沒見過,聽說是異國的一位游客來此時,送給大公子的。”
“扶蘇之名是不是人人皆知,連異國之邦的人也對他的人品很欽佩?”
“是,大公子很得人心。”
說話間,已至扶蘇休息的院內,彥伊環視四周,見庭院風格樸素,想扶蘇是個節儉之人,秦王有其子,實在難得。
房門緩緩開啓,一白衣從屋內走出,翩翩然間,盡是皇子之風,眉目間的俊秀之氣更顯英姿。他輕擺衣袖,一前一後放置雙手,先打量一番彥伊,才走下石階,有禮一拜,“巫女。”
彥伊有意不回話,扶蘇躬身半晌,疑惑擡頭,蒙恬一旁慌忙示意,“彥伊。”
“公子請起。”彥伊擡起一只手示意扶蘇起身,神氣範兒十足。
扶蘇并未在意,側身一旁,“巫女請。”
彥伊走至他一側,“公子說要府門外迎我,如何食言了?”
扶蘇微怔,看向蒙恬。
“是我派人回公子,要他院內見你的。”蒙恬覺得彥伊此行舉動奇怪,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得無禮。
彥伊再看扶蘇面色,他依然面露笑意,可見他對待不禮之事很是能忍。
屋內窗門被黑布遮擋,只燃着一盞油燈,昏黃下,一男子俯身床榻,手中緊緊攥着一孩童的手,那雙小手入目驚悚,已如落葉般枯黃。孩童的臉埋在被褥中不能辨清樣貌,卻是如死般沉靜。
“為何要遮擋亮光?”彥伊看了看屋內,“生病了就該通風換氣,這樣悶着,不病才怪。”
“巫女有所不知,這孩子自從中了巫蠱後便不能見光。”扶蘇從桌上拿起油燈,慢慢靠近孩童,随着燈影的靠近,死屍般的人漸漸有了反應,先是用手推開了面前男子,一顆腦袋探查般的開始鑽出被褥,如燒焦般的黑皺面色露了出來,彥伊驚恐地後退一步,撞上微眯眼睛的蒙恬。
孩童猛地睜眼,目光遇上油燈的亮色後突然起身,發狂似的扭身掙紮,口中喊着衆人聽不懂的詞彙,真如惡靈附身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怎麽成這樣的?”
彥伊盯着扶蘇放下油燈,只見他搖頭感嘆,“我這友人身份特別,他的孩子自然也就特別些。若是他失了此子,便會被族人趕出部落,失掉所有。”
“他便是靈汶?”彥伊走近一直未說話的男子,見他只顧按壓仍有些發狂的孩童,輕聲詢問,“你這樣護他,是因為他是親子,還是因為他對你用處很大。”
靈汶猛然轉頭,眼中滿是怒色,似是一松手就要将彥伊生吞活剝了。
蒙恬正遇上前,扶蘇擡手制止,盯着面前四目相對之人神色嚴肅。
“回答我?你救他的理由?”
靈汶慢慢轉過去頭,看着手中那只‘枯黃’終于說了話,“他對我很重要。”
“哪種重要?親情間的?權利間的?”
“權利?”靈汶冷哼一聲,“我有何權利?”
“我不知道你們口中的‘部落’‘族人’是何意,卻能從扶蘇口中聽出,你在那裏應是舉足輕重之人。”
“這同巫女救不救我的孩子有何關系?”
彥伊靠近孩童,“我救不了他,我不會巫術。”
靈汶緩緩起身,并未看彥伊,神色哀傷地掠過扶蘇、蒙恬,走出屋子。被褥中,孩童又已熟睡,同方才的猙獰模樣相差甚遠。
“蒙恬,我真的不會救他,他是得病了,拐子仲應該有辦法。”彥伊轉身,屋內已經沒了人影,漆黑中,彥伊竟會有些害怕,她輕喚一聲,“蒙恬。”四周仿佛傳來回音,慢慢入耳時,彥伊身後一陣冰冷。
她再看向床榻,孩童已經坐了起來,垂着頭,如他父親般沉默不語。散亂的頭發、焦黑的面色加之昏暗的屋室,讓人不寒而栗。
“你哪裏不舒服嗎?”彥伊咽了口唾沫,“我給你倒水喝,好不好?”
孩童依舊沉默,低垂的頭顱卻微微上臺,突然咧嘴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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