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緩步走近,只看見重光帝坐在書案前專注翻閱着書籍,離得遠,杜芷書看不清他在瞧什麽書,倒是驚動了重光帝。
重光帝擡眼看着杜芷書走近,神情淡漠,而後又低頭,緩緩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杜芷書一愣,不明白重光帝的用意,他手中捧着的書此時才看清,并不是《詩經》,而是李昭儀送來的話本子。
“皇後可否解釋,這四句詩何意?”
這是秦風裏最有名的一首愛慕詩歌,重光帝突然這般問起,杜芷書已覺不妥,再看紫瑤凝重的神色,心中不安愈烈。
再走近幾步,待站到陛下身旁時卻是被驚住,燭光映襯下,話本上的這四句詩格外醒目,并不是出自話本裏的某個段子,而是有人刻意寫在了話本的最後一頁……
“呀,這不是前日李……”跟在杜芷書身後的橙香訝異張嘴,話還沒說完,卻被杜芷書扯住,主子眼神淩厲,橙香也不敢再說下去。
重光帝也沒有理會橙香,只是看着杜芷書,很是專注,雙眼深邃無波,看得杜芷書一陣心虛,她雖無辜,可這麽暧昧的詩歌出自她的書本中,讓她有一種被丈夫捉奸的感覺。
“故事裏何生與張家小姐的情愛纏綿悱恻,何生初見張家小姐、一見傾心的那一幕,尤為讓人動容,臣妾一時感慨,便提筆寫了這四句,讓陛下笑話了。”
不知重光帝信沒信這話,只見他合了話本子,狀似無意地問着:“皇後可相信真有一見傾心?”
杜芷書笑了笑,答道:“自然是有的,否則前人的詩歌豈不是在騙人麽。”
“若有人對皇後一見傾心,皇後可歡喜?”
重光帝這樣問着,怕是對剛剛杜芷書的話有些疑慮,此時杜芷書也只得硬着頭皮道:“自然不會,臣妾是陛下的妻子,怎會為他人歡喜。”
這句話刻意讨好着重光帝,可重光帝卻斂了神情,讓杜芷書有種馬屁拍到馬腿上了的感覺。之後一陣沉默,因為剛剛接的話沒有讨巧,杜芷書正想着該怎麽彌補,卻是重光帝先開口:“上午朕匆匆離去,是杜将軍求見。”
聽見提及父親,杜芷書立刻擡頭看向重光帝,二人視線交彙後,重光帝繼續道:“杜将軍請旨出兵山西剿匪,朕,沒有答言。”
“謝陛□□恤父親,父親年紀愈長,這一年裏又多病,該好好休養身子才是。”杜芷書趕緊接話道。
重光帝揚起嘴角:“你倒是孝順,這番話若是讓杜将軍聽見,不知作何感想。”
“臣妾一介女流,所願不過陛下和父親安好。”
“是麽?”重光帝仍舊看着杜芷書:“可山西剿匪已迫在眉睫,你覺着朝堂之上誰人可用?”
“陛下在和臣妾說笑呢,朝堂之事陛下自有主張,臣妾不敢妄言。”
重光帝再次噙着笑,道:“朕準你說,朝堂武将多是杜将軍舊部,皇後應該都識得。”
“朝堂武将雖多是父親舊部,可也是陛下的朝臣,陛下自然比臣妾了解。不過,只是剿匪,真需用上那些征戰沙場的武将?”
杜芷書反問了一句,重光帝看着她半晌,而後站起身,伸平雙臂。
很快反應過來,紫瑤和橙香低着頭退了出去,杜芷書則上前替重光帝脫下外袍,正要伺候他休息,卻聽重光帝說着:“在宮裏可有悶壞了,明兒可要陪朕一起去上林苑透透氣?”
上林苑裏有一處天然馬場,聽聞陛下閑暇時最喜歡去那裏策馬,杜芷書也是來了興致,點頭,“好。”
重光帝剛揚起嘴角,卻聽見身後正替他解着腰封的杜芷書繼續說道:“宸妃也剛入宮,想必還不太習慣宮裏日子,聽說鮮卑王子和公主各個馬術了得,陛下可帶宸妃一同前去,有宸妃陪伴,陛下也不會覺着悶。”
正說着,突然覺着解下的腰封扯不動,杜芷書這才擡頭,卻見重光帝冷着臉,“既然是皇後的意思,朕遂了皇後心意。朕還有事,皇後今夜自己休息吧。”說完拎起一旁的外袍,大步離去。
杜芷書愣在當初,卻不知怎麽惹怒了陛下……
紫瑤和橙香進屋時,便是看見自家主子一臉茫然。剛剛陛下出去時好似帶着些怒意的,守在門口的紫瑤和橙香面面相觑後,還是決定進屋。
“娘娘還沒回來時,陛下已翻看過娘娘平日的練字,還誇贊娘娘的字娟秀飄逸。”
聽見紫瑤的話,杜芷書扯了扯嘴角,那剛剛她說那四句詩是她親筆的時候,陛下早知她在說謊了!可陛下為何沒有戳破她……
“李昭儀什麽意思嘛,這不明擺着陷害娘娘麽。”橙香倒是憤憤不平說着:“娘娘還不讓奴婢說給陛下聽,這般維護李昭儀。”
“既是維護她,也是維護自己,即便說是李昭儀送來的,也難免是本宮借着李昭儀的手傳遞情思。再說,這事李昭儀肯定不知情,她也不會傻傻的給李家惹禍,倒是李二的膽子還真肥!”那幾個字毫無筆力,一看就知道出自李二那個草包之手。李二少喜歡杜芷書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叫了這麽多年媳婦兒,最後卻成了他人媳婦。
“即便李昭儀不知情,可也是她的責任,娘娘太心善了。”橙香繼續抱怨道。
“娘娘剛才和陛下說了什麽惹陛下不高興了?之前娘娘扯謊陛下也沒有動怒。”紫瑤倒沒有揪着李昭儀這事兒繼續說,只是關切問着。
杜芷書搖搖頭,她也不解,遂問着:“陛下這幾日去有去柔福宮麽?可是宸妃惹了陛下不快?”
“前些日子陛下去了皇陵,回來那日夜裏去的是尹貴嫔那兒,今兒就來了娘娘這,倒是沒去宸妃宮裏。”
杜芷書點頭,嘆了口氣,即便惹怒陛下,她也必須提及宸妃!不過,剛剛陛下算是生氣走的,那明日她到底還要不要陪駕去上林苑?
第二日一大早何公公便來錦榮殿傳旨,皇後與宸妃一同乘着步辇出宮,到上林苑馬場時日頭漸升,有些悶熱。
一片茫茫草場,在建安城實屬奇景。盛夏,風中,綠油油的草地左右搖擺着,更讓人心曠神怡,心中煩熱霎時減輕。
草地上遠遠一匹駿馬奔馳而來,馬蹄隐在茂盛的草葉中,遠遠看去,似馬兒騰草飛馳。駿馬愈來愈近,在杜芷書與宸妃面前才是勒住缰繩。一身清爽簡單的單衣,足下配着馬靴,這樣的重光帝看着竟比平時年輕許多,似弱冠少年,身軀凜凜、氣宇軒昂。
重光帝比二人要早來一個時辰,此時已是酣暢淋漓,何公公牽來兩匹馬時,重光帝仰頭,道:“上馬。”
宸妃早做好了策馬的準備,一身輕便的衣裙,蹬着一躍而上,身姿潇灑,一看便是常在馬背上活動。
“在鮮卑,草地一望無垠,與天際相連,策馬其中,藍天白雲下,綠草幽幽中,最是暢快淋漓,臣妾還記得那年的馬會上,陛下策馬贏了九哥。”宸妃帶着欽慕的口吻說着。
“那是慕合讓着朕。”重光帝說完,看向一直未動的杜芷書。
“呀,姐姐一身厚重的襦裙,怎麽策馬?”宸妃驚訝一聲,而後恍悟過來,道:“聽說建安的女子從不騎馬,妹妹竟一時忘了。”
重光帝仍舊看着杜芷書,不吭聲,三個人僵持着,倒讓宸妃有些無所适從,幫忙說着:“姐姐不會騎馬,陛下何必為難姐姐。”
重光帝沒有理會宸妃,看向杜芷書時,面上已有些愠怒。
何公公趕忙上前,道:“皇後娘娘,這匹馬性子溫順,娘娘踩着奴婢上馬,有馬夫牽着,無礙的。”說完,何公公當真彎了腰。
“何公公讓開吧。”杜芷書說完,走到馬左側前腿位置,左手從馬夫手中接過缰繩,握緊,而後扶住馬鞍前橋,左腳套入馬镫,右手抓住馬鞍的後橋,左腿用力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呵成,顯然學過騎馬。
重光帝勒了缰繩調轉馬頭,嘴角卻是微微上揚,而後夾腿驅馬,速度卻相較之前慢了許多。
宸妃自幼騎馬,熟悉了馬匹後,很快便追上了重光帝,“陛下可願和臣妾賽一場?”
重光帝才點頭,宸妃已是揮鞭,馬兒如離弦的箭,飛快跑開,重光帝卻并沒有急着追上,倒是刻意放慢速度,等上了杜芷書。
慢慢适應後,杜芷書也漸入佳境,許久沒有騎馬,心中也有些躍躍欲試,遂往宸妃的方向追趕,重光帝起初緊跟在她身後,幾圈後,才是追趕了她,行在前頭。
日頭愈來愈烈,雖有迎面涼風,可劇烈運動下身體難免發燙,杜芷書體力比不得宸妃和重光帝,原本緊跟在重光帝馬後的杜芷書卻慢慢減了速度,看着二人越行越遠,她卻策馬往休息臺去,想停下休息。
可到了休息臺前,馬兒不知為何受驚、狂躁不止,四蹄撲騰,差些把杜芷書颠下馬背。杜芷書壓低身體,緊緊抱着馬脖子以求穩住身體,可馬兒仍不見停,眼看就要撞上休息臺,突然有個身影往杜芷書方向跑過來,迎着馬蹄、一躍上馬,而後勒住缰繩,将杜芷書護在懷中,馬兒轉了幾圈後,才漸漸安穩下來。
良公公将杜芷書扶下馬,她仍舊驚魂未定,臉色蒼白,有些腿軟地拽住良公公,遠遠看來便像是依偎在他懷中。
突地,一道馬鞭重重抽在良公公後背,甚至能聽見皮肉綻開的聲音,而後杜芷書被重光帝接過、摟在懷中,他皺着眉,冷冷道:“不是說這匹馬最溫順?宰了!”
杜芷書站穩身形後,重光帝便放開了手,雙手背在身後,擰着眉,對她責備道:“怎麽突然停下來,不說一聲。”
“臣妾體力不支,看陛下和宸妃正賽馬,便沒有打斷,好在良公公功夫好,又善馬術。”
重光帝這才看向前方跪地的良公公,背上的衣布已被重光帝的一鞭抽打得稍有開裂,“剛剛看你身手極好,錦榮殿當差?”
“回陛下,奴才在柔福宮當差。”
說完,宸妃也是回來,跳下馬,驚呼:“天啊,姐姐沒事吧。”
杜芷書握着宸妃的手,搖搖頭,道:“這是良公公第二回救下本宮,有這麽好身手的公公在身邊伺候,實在讓人羨慕,本宮都想和妹妹搶人了。”
“姐姐看得上小良子,也是他的福氣,小良子,還不叩謝娘娘。”
宸妃一說完,還不等小良子動作,杜芷書擺了擺手,道:“妹妹舍得?不過本宮在宮裏頭也用不上這般身手的奴才,平日裏有李公公伺候就夠了,本宮倒是覺得陛下身邊該留有這般身手的公公伺候。”
重光帝探究地看了眼良公公,沒有說話。之後因皇後受驚,便也沒在上林苑多待,直接回了大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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