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邊日頭從正空斜落,夕陽的餘晖将整個錦榮殿籠罩,如一層淡黃色薄紗覆蓋。
寝殿內氣氛凝重,靜雅一直昏睡,而杜芷書守在床前已有近三個時辰,不肯移動一步,陪在杜芷書身旁的,是守諾也待了三個時辰的重光帝。
除了帝後二人,屋子裏再沒有其他人守着靜雅,宮婢們都被重光帝揮退,連一直跟在重光帝身邊的何公公也只能待在外屋候着。
中途杜芷琴轉醒後,聽聞陛下還在,心中雖擔心着女兒,卻也不敢前去打攪。
原本靜谧的寝殿再次傳來腳步聲,重光帝回頭,正巧看見弓着身走進的何公,他雙手捧着一封奏折與額頭齊高,走到屋子正中央時,才是禀道:“陛下,山西快馬送來江大人的折子,剛送進宮。”
杜芷書聽見聲音,回頭才發覺重光帝不曾離開。山西來的折子,想必是大事情,連何公公這樣伺候了陛下三年,很是懂分寸的人,都未經通禀便将折子先帶了進來,顯然是篤定陛下會當即翻閱,這宮裏若說最懂陛下的,應屬何公公了。
重光帝卻只是瞥了眼折子,道:“先退下,朕明日再看。”
這個回答讓何公公心裏也是詫異,前些日子陛下為了山西剿匪的事情焦頭爛額、殚精竭慮,今日難得收到山西快馬加鞭送進宮來的奏折,卻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打發了?
意外的還有杜芷書,可以想象折子裏定有重要軍情上奏,這樣的處理方式實在不像勤懇為政的重光帝的作為。看着何公公漸漸退出門外,杜芷書才反應過來,吶吶道:“陛下,國事要緊,臣妾不敢再耽擱陛下。”
“朕說過要陪着皇後等靜雅醒來。”重光帝理所當然說着,也不挪動身形。
“許是軍機要事,陛下還是……”
話還沒說完,重光帝卻是轉回身,對着杜芷書很是認真說着:“靜雅的病情也是大事。”
杜芷書一愣,想起之前重光帝說喜歡這兩個丫頭,當時只當是客氣的玩笑,如今看來,還真是在意。自己的外甥女被陛下這般看重,心中自然有欣慰和感激,她卻不知重光帝還有一句未說出的話:若靜雅今夜不能醒來,對于皇後便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情。
戌時已過,平日這個時候正是困頓之際,今夜杜芷書卻不敢閉眼,一直握着靜雅的手,守在床前訴說着靜雅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如母親一般。
靜雅是杜芷書看着長大的,真要說起那些事情,半個時辰都不見停。正絮絮叨叨,突地,感覺手心裏包裹着的小手有些微動彈,杜芷書一驚,很快反應過來,湊上前喊着:“靜兒?!靜兒!”
重光帝見她突然的驚喜,一直緊繃的神情才有了松懈,兩人一起湊上前,并着腦袋一起看着靜雅從睫毛聳動到微微睜眼。
喜不自禁下,杜芷書緊緊拽住重光帝的手,卻朝着靜雅額頭輕吻,說着:“謝天謝地,可有哪兒不舒服。”
剛剛清醒的靜雅顯然還不太适應,眨眼呆愣了好一會,才是輕輕喊出:“小姨。”
杜芷書笑開,連連點頭:“是小姨在,不怕,小姨一直陪着靜丫頭。”
杜芷書忙着安撫靜雅,重光帝則吩咐了外頭去傳太醫,宮裏一直溫煮着紀太醫開方子配置的湯藥,此時正好可以端來。
聽見裏頭動響,一直在外屋等着的杜芷琴趕緊進來,見女兒清醒過來,一時太過激動,也顧不得聖上在場,沖到床前緊緊抱住女兒,帶着哭腔道:“我可憐的孩子,終于醒來了,你吓死娘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娘親可這麽活啊。”
“別摟太緊,靜雅身子弱,受不住。”杜芷書提醒後,便站起身退開一旁,給大姐讓了位,平日大姐對待靜雅态度冷淡,經過這樣一件事情,總算看見大姐對女兒的疼惜,若日後大姐真能有所改變,多關愛些靜丫頭,也算是件好事。
看着大姐親手将熬好的湯藥喂入靜雅嘴裏,杜芷書心中大石終于落地,這時才發覺自己竟一直緊握着陛下的右手,有些尴尬地松開,卻被重光帝反握住。
杜芷書一愣,不敢掙脫,這才想起陛下今日竟陪了她這麽許久,定是将剛剛她那些失态的模樣都看進眼裏了,遂尴尬地低着頭,不再作聲。
“你知朕剛才在想什麽?”重光帝湊到杜芷書耳邊,用只有兩人聽見的音量說着。
距離太近,耳畔都能感知陛下嘴裏呵出的氣息,濕漉的觸感讓耳郭霎時通紅,杜芷書蠕動額唇瓣,輕聲道:“臣妾不知。”
重光帝擡眼看着床榻前相擁的母女,意味深長說着:“朕想,皇後若做了母親,定會是全天下最好的母親。”
“陛下……”杜芷書擡眼,總覺着今日的重光帝有些不太一樣。
兩人視線交彙,重光帝定睛看着杜芷書,深邃的眼眸望不見底,杜芷書卻覺着有些窒息,那眼神,似要将她完全吞噬。
好一會兒,重光帝張嘴,一字一頓認真說着:“朕一直想有個孩子,一個被父母親捧在手心裏的嫡子。”
杜芷書心底咯噔一下,重光帝登基三年有餘,膝下卻無一兒半女,她也曾有多方揣測,或是龍陽之癖,或是身有隐疾,而如今他那樣認真地對她說着這話,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腦海中不斷回想着:他想要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和她的孩子……
看杜芷書呆呆的模樣,重光帝笑了笑,“今日皇後也累了,朕不打攪皇後休息,明晚,朕再過來看皇後。”
不知道重光帝何時離去的,杜芷書只一個人站在原地,雙眼沒有了焦距地看着門口出神,呆愣了足足半盞茶時間。
“娘娘,娘娘!”紫瑤出聲喊了兩句,見自家主子還是沒有反應,便覺不對。小心地走到杜芷書面前,再次喚道:“靜小姐再喊娘娘。”
杜芷書這才回神,卻又似并沒有回神,只是低下了頭,而後繼續六神無主地思索着,并沒有聽清紫瑤的話。
她咬着下唇手足無措的模樣,讓宮婢們都摸不着頭腦,只有杜芷書心裏明白的很,剛剛皇上那句話,是要她明日侍寝!進宮時,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想着心一橫眼一閉便過去了,可新婚之夜陛下沒有碰她,之後一個多月,陛下仍舊沒有碰她,讓她漸漸生了僥幸心理,如今正暗自慶幸之際,陛下卻突然心血來潮,讓她一時間如何面對!
“娘娘,靜雅的事情,您得為我們母女做主啊!”
杜芷書複雜的情緒還沒有理清楚,突然看見大姐就這麽頂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一時有些懵了,趕緊扶起大姐,道:“靜雅已經醒來了,是件好事情,大姐這又是為何?”
“靜雅,你和皇後說說,為何落水的!”
杜芷琴轉而對着床上的靜雅問着,杜芷書也是疑慮地轉過頭去,本就面色蒼白的靜雅面對母親和小姨的兩道視線,已是瑟縮,顫動着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杜芷琴走上前,摟着靜雅安撫着:“娘親知道你害怕,沒事,有小姨給你做主的,你只管說清楚。”
靜雅身子在杜芷琴懷中抖動得愈發厲害,而後緩緩低下了頭,似蚊子般的細聲道:“是尹貴嫔。”
聽罷,杜芷書睜大了雙眼,有些難以置信。之前橙香懷疑尹貴嫔時,并不僅僅是因為陛下幫腔她才作罷,連她也不太相信尹貴嫔會有此動作,如此清高孤冷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樣不齒的事情!可她卻忘了,她們身處後宮,這個女人們賭上一切、博弈的可怕地方,可以改變任何人,也可以發生任何事!
見杜芷書沒有反應,杜芷琴軟下聲音,道:“小詞,算是大姐求你,這件事情如何都不該忍氣吞聲。靜兒受了這麽大委屈,不僅我這個為娘的心疼,你就不心疼了麽?靜兒可是你看着長大的,你最疼她。”
杜芷書看了眼縮在杜芷琴懷裏的靜丫頭,原本與她那樣親近的孩子,如今都不肯擡頭看她一眼,是她将靜雅召進宮,卻沒能保護好!她冷笑,原以為這個後宮至少有兩個人不該是敵人,一個李昭儀,一個尹貴嫔,如今……
“今晚大姐陪着靜雅睡吧,受了驚吓,她如今肯定不敢一個人待着。”
杜芷書并沒有明确表态,只是将自己的寝殿讓出後,轉身往外頭走去。但多年的姐妹,杜芷琴心裏清楚得很,這樣沉默的杜芷書已是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當初趙九禾出事,芷棋過世,她也都是這個模樣!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