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作為邊境線上的一員軍官,中校在這座小城裏的權力遠比卓與塵與利劍想象得大。
這位曾經代號為刺刀的中校為卓與塵在軍院之內安排了一間一套一的單身住房,可以說是非常厚道了。
原本,對方也單獨為利劍準備了一間房間,就靠在這套住房的隔壁,但利劍愣是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非要和卓與塵待在一起。
卓與塵也無甚所謂,反正利劍說了自己能夠睡客廳,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個人私生活,他理都不想理會利劍一下。
他以前住在老街區的時候,晚上都能無視掉那些徹夜的謾罵與呻`吟,睡得泰然自若。
因為軍人出身的緣故,利劍晚上休息時并不會發出聲音,甚至連正常的呼吸聲也被刻意壓到了最低,讓他根本就覺察不到對方。
明明同處一室,但卻相顧無言,這樣的處境讓利劍心中又是慶幸,又是脹痛。
他寧可被卓與塵打罵,甚至甘願舍掉那些無所謂的硬漢尊嚴,躺在卓與塵的身下讓對方肆意發洩,也好過像現在這般,徹底和對方成了最熟悉的陌路人。
利劍明白自己能做千百件事情去挽留卓與塵,但實際上,不論他做什麽,卓與塵也不會再為他回頭了。
他什麽也做不了。
這怎能讓他不難過?
但即使是這樣,如果不去做的話,卻會更加地心痛。
***
這天一早,卓與塵便自個兒收拾了些東西,向中校刺刀打聽了一下邊境線上的重工業工廠的位置後,就帶着對方托關系幫他辦的假證明,去了工廠。
他不想和利劍再有瓜葛。
對方雖然擺出了一副任由他取索的态度,但卓與塵也不想接受利劍的一切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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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只有那點靠着倒賣藥材得來的錢,數量不多,卓與塵初步估算,只能維系自己一個月左右的基本生活。
人情債這種東西最是難還,卓與塵也不想欠刺刀太多。
所以,他準備先去做份工作,等有了錢以後,把住房的房租和辦理假身份的酬勞墊還給刺刀。對方的态度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雖然刺刀口口聲聲地說是看在利劍的面子上才會幫助他,但卓與塵總覺得,刺刀看向他時,眼神都非常地不自然。
這種不自然,他曾經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鄭炎。
他回想起,自己最開始因為利劍的緣故,去替趙小刀求情時,鄭炎就是用那樣興味盎然地眼神看待他的。
卓與塵厭惡這種感興趣。
把拖鞋脫掉,卓與塵還未來得及彎腰撿放在門邊的長靴,便感覺有人湊了過來。
他一低頭,就見利劍單膝跪了下來,蹲在他的面前,替他握住了靴子。對方小心翼翼地擡着他的腳,将靴子套了進去,而後才規規矩矩地幫他穿好鞋子,又系好鞋帶。對方系的結是部隊裏的一字型蝴蝶結,看上去美觀而結實,比卓與塵平素随便系的好看多了。
“你要出門嗎?”利劍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仿佛害怕自己聲音大了會把卓與塵吓到似的。
卓與塵睨着眼:“你這是廢話。”
“那我跟着你吧。”他又道,只是不敢問卓與塵的目的地何在。
“你這還是廢話。”
利劍不說話了,給卓與塵把鞋穿好後,他又從門邊的衣帽架上取下購置來的圍巾,想要替卓與塵圍上。
卓與塵擡手便揮開了他的手。
“醜。”他有點嫌棄那條偏酒紅的針織圍巾。
卓與塵不喜歡這種有點女氣的顏色。
利劍一頓:“那待會兒出去了我重新給你買一條。”
卓與塵繞過他,揣上鑰匙,徑直推開了門。
“你這副棄犬模樣擺給誰看?我可沒對不起你。”他冷淡道。
利劍背對着他,臉上了無情緒,只是腰板豎得筆直,猶如勁松。
卓與塵聳了聳肩膀,大步流星地邁了出去。
片晌後。
利劍才悶悶道:“是我對不起你……”
但是卓與塵早已走了,根本聽不到他的低語。
将圍巾随手丢到衣帽架上,利劍也轉身沖了出去。雖然卓與塵并不樂意自己跟着他,但利劍還是得跟着。
邊境線附近魚龍混雜,卓與塵身體還沒徹底養好,在他看來弱不禁風地很,他得跟着對方,以便保護卓與塵。
他不想再看到卓與塵受到任何傷害了。
卓與塵的五感一般,而利劍又是前任特種兵,隐匿追蹤的手段十分高明,因此一時半會兒,卓與塵還真沒發現利劍居然跟蹤了他。
拿着到了邊境這邊新買的手機,卓與塵查了一下這座小城的基本地圖。
小城有些過于狹小,就連公交車也僅有四、五條線路,無奈之下,卓與塵索性步行去了刺刀給他介紹的重工業工廠。
說是工廠,其實那是一間稀土研究中心。
邊疆人口稀少,雖然因為重工業性質的緣故,技術性人才較多,但管理人員卻非常稀缺。
刺刀之前跟他介紹過,這間稀土研究院是國有企業,因此不太注重經營,內部管理一塌糊塗。
卓與塵之前雖然在利劍的那間小保安公司裏大材小用了多年,但到底是名牌院校畢業,雖然專業有些不對口,但做做管理工作,還是沒有問題的。
刺刀幫他引薦了一下,卓與塵直接去找研究中心的總管理就行。
這間研究院規模不大,工作者幾乎都是技術人才,竟十分尴尬地只有一個人事管理。見卓與塵來了,已經和刺刀商量好了的人事經理早就蹲守在了研究院的門口,熱情地把卓與塵迎了進去。
利劍就站在不遠處的隐蔽位置,默默地注視着卓與塵和人事經理一起走進了研究院。
他也不得不考慮一下工作問題了。
利劍雖然之前有一定的存款,但總歸是無源之水。他想一直待在卓與塵的身邊,在對方有任何需要時第一時間出面,自然,需要一定的經濟支持。
想起刺刀那句挑釁般的“公平競争”,利劍就臉上發黑。
在卓與塵心裏,對方對他的好感度早已降到了冰點以下,而刺刀……對方幫了卓與塵那麽多了,說不定在卓與塵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
利劍咬牙,又在心裏念了一次:去他媽的同僚情誼!
而另一方面。
研究院內。
人事經理和卓與塵做了簡單的交接工作後,便保持着熱情,将他帶到了研究院的科研中心裏,去和那些正在工作的科研人員打招呼。這間稀土研究中心裏的職工并不多,只是他們忙着工作,不怎麽對新來的卓與塵上心,讓經理頗為讪讪。
卓與塵倒是無甚所謂。
唯獨有個戴着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輕男人溫和地站了出來。
對方年近三十,渾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看上去溫文儒雅。
“你好,是叫卓與塵吧?”對方脫下手套,走到了卓與塵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我是這間稀土研究院的科研組組長,叫我沈承就好。”
卓與塵沒有回應,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沈承有些尴尬,手僵在了半空中,英俊面容上的微笑也有些凝滞了。
只是見卓與塵用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灰色眼瞳看着他,沈承便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沖動,直接出手,握住了卓與塵的左手。
卓與塵愣了一下,倒是沒有不給面子地直接拍開沈承。
這小孩兒的眼睛真好看,在光照之下,有點銀白色的質感,就像他珍愛的那些礦石一樣,沈承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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