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一顆小石子

林望北是跟安靜一路走回去的。

雖然小區裏的這條路每天安靜都要走，但今天明顯不一樣，他走過的路似乎都變美麗了。

安靜以為他只是單純地要送她回家。

“送到這就行啦。”刷開樓宇門，安靜看林望北跟上來，連忙擺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林望北伸手抵住要自動合上的門，噗嗤一聲偏頭笑開，光笑卻不說話。

安靜：“你笑什麽？”

林望北還在笑，邊笑邊往裏走，熟門熟路地去按電梯，一串鑰匙被他穿在食指上，轉悠轉。

“景郁讓我去他家，幫他直播。”

安靜：“……”

真的，如果出糗會死的話，她早在他面前死上八百回了！閑的沒事廢什麽話多什麽嘴！他愛進來進來，愛幹嘛幹嘛！管他的呢！

林望北看安靜臉色沉下來，深知自己皮過頭了，補充一句：“順便送你回家。”

安靜：“……”

依舊不想說話，有種自己面子掉了被他發現，然後他幫自己撿起來的不爽，還不如當沒看見呢！

老在他面前丢臉。

……

安靜覺得她跟電梯特有緣分，總是能在電梯裏看到林望北，從不認識他的時候開始，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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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跟他一起等電梯似乎還是頭一回。

電梯下來，電梯門打開，林望北沒動，手按住了外面的開關，明顯在等她先進。

安靜迅速竄了進去，按下自己的樓層，又幫林望北按了一下，看着電梯門合上，看着紅色的數字一個一個往上攀，電梯裏太靜了，靜得她能聽到自己呼吸間帶起的衣物摩擦聲，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見。

這會倒希望電梯裏能多幾個人了。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安靜鼓起勇氣揪了他一眼，發現他低着頭，在看她的鞋。

安靜也跟着低頭看自己的鞋，不看還好，一看吓一跳。

媽媽耶，她萌噠噠的兔絨拖鞋什麽時候變了個德行，濕噠噠沾了水，上面濺着灰土泥巴，可能踩雨坑裏了吧。

許是看到安靜注意她的鞋，林望北突然講話，清冽的聲音在闃靜的電梯空間內像被話筒放大了一樣，帶着不太明顯的細碎顆粒感，沙沙地，3D立體式環繞在耳邊。

“我剛說讓你換鞋吧。”

“……”

——

安靜回家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沖進卧室打開電腦，趁開機的時間把衣服換了，家居服的袖子還沒套進去呢，就急着去握鼠标。

查景郁的直播號。

搜索到景郁的直播軟件，安靜點擊下載，又趁着下載的空隙把衣服套好，接着迫不及待地點開，注冊，登陸，輸入網上搜到的房間號，安靜坐得板板正正，跟上課的小學生似的。

網絡反應了兩秒，直播屏上顯示主播還沒來，請耐心等待。

屏幕上有主播直播時間提醒不時滾動而過，安靜看到，瞄了眼右下角，還有半個小時，還早。

是她太急了。

在确定時間充裕之後安靜又去玄關把髒兮兮的粉色兔絨拖鞋提上，打算給它刷幹淨，還沒打開水龍頭呢，就聽到樓上水管嘩啦嘩啦響，動作一頓，拖鞋往洗手槽裏一丢，小跑着出去把自己丢到了沙發上，臉朝下，埋進了柔軟的沙發裏。

所以剛才是他在洗手嗎？

明明經常聽到的聲音，換了一個人就完全不一樣了，以往樓上鄰居吵的時候一點點動靜都覺得煩，現在……他使勁兒吵吧！越吵越能彰顯出他在樓上的真實感！

但還是覺得這個早晨像夢一樣。

安靜自己在沙發上傻乎乎地癱了幾分鐘，重新回到洗手間，樓上已經沒動靜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在休息，明明之前不太舒服來着，雖然後來好一點了，但一路看他臉色還是比以前差了些。

回到卧室，安靜坐回電腦桌前，直播依舊沒開始，上面數字自動在倒計時，要不，畫會兒稿？

雖然安靜深知自己現在肯定沒什麽心思畫稿，但也不知道做什麽，手機反扣在桌面，安靜将它反過來，沒想開的，卻看到呼吸燈亮了，沒多想，直接按了下鎖屏鍵，屏幕亮起，正中央提示着林望北發過來的最新消息。

林望北：一起玩游戲？

嗯？他不是要幫景郁直播嗎，還要跟她一起玩游戲？

安靜腦子鈍了一下，回他：你不直播？

林望北：原本不就是要直播玩游戲？玩什麽不一樣。

安靜：！！！

什麽什麽，他要直播他們一起玩游戲？！

可能安靜愣神的時間太久了，林望北那邊沒得到回應，又問了句：不來麽？

屏幕在她愣神間不知不覺已經滅了下去，林望北消息一來，提示又自動亮起，安靜不用點開也能看到他發過來的信息，直接秒回。

安靜：來！

林望北登的景郁號，Net這個名字終于又回到了原主人手裏。

林望北自己看着這個名字都有點恍惚，感覺那段沒日沒夜訓練的職業生涯似乎還歷歷在目，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他現在玩着自己研發的游戲，又認識了一些新朋友。

身邊的人總是來了又走，換來換去，最後留下的只有景郁，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多一個人。

即便在知道了他的劣根性以後依舊趕也趕不走的人。

林望北對安靜是如此期許的，安靜沒想那麽多。

……

以往玩游戲時一直都登的YY，安靜登完游戲賬號以後習慣性地登了YY，看到林望北已經在裏面了，只有他自己。他沒用電腦登，上面顯示的手機登陸，綠燈不時閃爍一下，但沒聽到聲音。

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她電腦聲音的問題，剛點出揚聲器要把聲音調大一點，就聽到耳機裏傳來清晰的鼠标聲。

“啪啪——”雙擊兩下，又沒了動靜。

“林望北？”安靜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那邊立馬回應。

“嗯。”

他應得簡潔幹脆，低低一聲，安靜還沒聽夠，就沒了動靜。

耳機裏再次傳來鼠标點擊的聲音，連續性的，接着是鍵盤間斷性的敲擊聲，沒一會兒，V和Plan就進來了，出乎意料地，江涼也跟着來了。

林望北又講話了。

“你怎麽來了？”

V和Plan都沒反應，江涼馬甲前的綠燈閃爍了一下，接着持續亮起。

“不行？不是說排位缺一？”

Plan很快接話：“景郁不是有事來不了麽，我喊他過來的，咱們有一個坑隊友就足夠了哈哈哈。”

Plan沒指名道姓，大家也知道他說的誰，不過也明白他這樣說只是純粹地調侃，沒有惡意，大家總是一起玩的嘛。

安靜聽到林望北在那邊低低地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用手機登YY的緣故，收音不一樣，他那邊的聲音比以往清晰很多，大家都發現了。

“北神怎麽換手機指揮了？”

林望北那邊不知道在幹嘛，一陣鼠标的聲音過去，然後才回：“在幫景郁開直播。”

沒多說，大家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安靜不懂這個，還在思考呢，耳機裏突然傳出來一陣有點吵的電子音樂，和大家講話的聲音重疊。

想起直播，安靜把YY的聲音關掉，景郁房間的直播界面調出來，屏幕上已經顯示出了Net的游戲人物，在排位NPC那建了個隊，申請加隊的提示不斷亮起，上面的彈幕正在浮動刷屏，一條接一條。

接着屏幕上的小視頻框突然被打開，一只手半捂着鏡頭，後面的背景有點花，等清晰下來時鏡頭已經對準了牆面，上面挂着一幅景郁的巨幅海報，很張揚，笑得特開朗。

彈幕就炸了。

“卧槽卧槽！景大的這一波早間自戀！”

“哎哎？這是什麽節奏，今天景大不放他裹着棉被的狗頭了？”

“居然沒有開場就哈哈哈傻笑，這不正常。”

“沒開麥吧，放的歌。”

“有沒有人覺得這個畫面有點眼熟啊。”

“眼熟你個球，我們景大一直這麽好看噠！”

“呵呵，膚淺。”

男粉女粉的關注點總是不太一樣，一句不和馬上引起混戰，但這麽多粉裏面總是不缺記性好的，幾句之後終于有人在景郁顏值的争論中另起了個頭。

“等等！我想起了，以前北神幫景大直播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正解，當時海報不是這張來着。”

“卧槽卧槽卧槽！海報不講話，還用的 Net游戲ID。”

“OK，真相正在迅速浮出水面！”

“北神！！！”

“北神北神！！！”

“北神北神北神！！！”

後面就是暴漲的一頓刷屏，擋得安靜什麽都看不清，還好卡的，索性直接關了，看到林望北似乎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鼠标正不緊不慢地點開系統，選擇拒絕接受組隊申請，接着在好友裏發了四個遠程邀請。

安靜那邊緊接着就收到了邀請。

看着屏幕上的邀請，安靜鼠标一按，點了接受，接着跟着系統提示進行位置傳送。

真實地看到他的操作反饋到自己這裏，感覺有點奇妙呢。

就是直播裏的電子音樂有點吵，調小也吵，耽誤她聽YY裏大家講話的聲音，但是林望北放的歌她又有點舍不得關掉，雖然不太喜歡。

江涼從進來的那一句之後就沒再講過話，林望北也不怎麽講話，就剩Plan和V兩個在雙口相聲似的互相擡杠，安靜沒摻和。

排位開始的等待界面，安靜的手機屏又亮了。

林望北：你在看直播？

安靜：你怎麽知道的？

林望北：我聽到你剛哼我放的歌了，你居然喜歡景郁歌單裏這些土嗨類型的破歌？什麽審美。

安靜：匕首白绫毒酒

林望北：:)

好的，就是這個熟悉的節奏，安靜終于有了自己在玩游戲的真實感，這段時間裏讓人不怎麽敢直視的林望北搖身一變又成了那個欠打的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