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魏修楷發瘋之際, 宋城終于答應了見面。
不過是間隔了了幾天的時間,魏修楷發現了宋城已經全然不一樣。
宋城身形高大, 不冷不熱的臉,居高臨下的姿态, 都讓他十分不舒服。
“魏總這是找我興師問罪了?”宋城搭着雙手, 撐着下巴, “魏總, 我也賠了一大筆, 也沒像你這樣沉不住氣。”
魏修楷在宋城對面坐下,這幾天就沒睡過一次好覺,“我怎麽能跟您比, 您有這麽大的産業,可以……”
“這話說的我的錢倒像是不值錢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借我點錢, 我實在是過不去了。”
“借錢?”宋城靠上椅子,眼裏藏着幾分笑意,“我賠了那麽多, 你找我借錢?”
“魏總,你是不是玩不起?”
“不是, 當然不是。”魏修楷口幹舌燥,他好不容易搭了那麽多線才進了這個圈子,怎麽也不願意是就這麽功虧一篑。
他還指望再賺回來。
“我現在也是暫時有困難,如果您能借我一筆, 這份恩情我魏修楷一定記住。”
“不是對所有人有恩都有必要的,是我帶着你玩你才有的玩,我不帶你,你連門檻都碰不着。”
宋城一慣是居高臨下的姿态,眼尾處仿佛還帶着點諷刺。
魏修楷暗暗握拳,自尊被人随意踐踏,他從天之驕子成了喪家狗。
但他不能有任何的脾氣,只能隐忍的繼續道:“是,是宋哥擡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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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公司毀在我手裏。”
宋城:“我也想幫你,但這一次我已經是自顧不暇,更別說保你了。”
“你這是逼着我去死啊。”
“我想你搞錯一點,你的命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我如何要逼着你去死?”
魏修楷張着嘴,喉嚨裏卻遲遲沒冒出一個字來。
他不是宋城的對手。
“要魏總真堅持不下去了,作為朋友一場,我可以收了你那爛攤子。”
宋城氣定神閑,那目光如同鷹隼,那是發現了獵物後光。
魏修楷艱難開口,“你想收購我公司?”
“否則魏總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我懂了,從一開始你就是這樣打算的,你引我上鈎,然後一口将整個魏氏拱手給你。”魏修楷想笑,他竟然真蠢成這副德行。
宋城攤手,“我說過,從一開始是你想擠進這個圈子的。”
魏修楷怒氣上湧,“是我,但也是你下的套。”
宋城開口趕客:“送魏總出去。”
魏修楷握拳起身,也不再自取其辱,反而去求身邊的朋友。
可外面早已放出了風聲,他成了笑柄,也被昔日好朋友避而不見。
他成了江城有名的敗家子。
魏志恒在醫院裏醒過來,在得知了魏修楷根本無法抵抗這一變動時,當晚血壓拔高,再度進入手術室。
魏修楷才真正的意識到什麽叫牆倒衆人推孤立無援的狀态。
走投無路時,魏修楷能找的人也只能是宋城。
……
比起之前的意氣風發,如今的魏修楷早已經憔悴的沒個人形。
宋城如同老謀深算的狐貍,“想清楚了?”
“……考慮好了。”魏修楷雙手擦臉,勉強打起了幾分精神,“宋總,我們談談吧。”
“當然。”
魏修楷着急脫手,談價格什麽的過程都很快,宋城一再攻破魏修楷的心理防線,價壓得很低。
他還是咬牙簽了。
簽完字的魏修楷松了口氣。
魏修楷伸手,勉強的擠出了絲笑容,“合作愉快。”
宋城卻沒搭理,從辦公椅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便要走出去。
魏修楷幾分尴尬的收了手,只當是宋城是目的達成後翻臉不認人。
轉身,卻看着宋城推開了門,畢恭畢敬的叫了聲老板。
門外,陸行止邁步走了進來。
此刻的陸行止早已經不是前一次見的落魄樣,筆挺的西裝,冷漠的眉眼,毫無溫度的視線停在他的臉上。
而宋城那樣眼高于頂的人退後一步,位于陸行止的身後。
那聲老板,讓魏修楷為之一震。
陸行止看了那份合同,點了頭,算是默許。
“老板是你?”魏修楷倒吸了口氣,“我不信,我不信,你連你外公留下的最後的産業都敗光了。”
陸行止并未回答,只是看着他,眼底是一覽無餘的輕蔑。
那是從骨子裏的蔑視。
魏修楷将前前後後想了遍,越接近事實真相,越無法接受。
這一切不過是陸行止的一盤局,他被當成了傻子。
“我不賣了,這公司我賣誰都不會賣給你!”魏修楷腦子嗡的一聲,徹底失去理智,伸手就要将合同的拿回來。
還沒碰觸到合同,已經被身邊的助理抓住了。
宋城早料到他這反應,“魏總,合同一旦簽字即生效,你不會這點都不知道了?”
“不過你要是毀約也不是不可以,按照合同支付違約金。”
“但魏總,你還有錢支付嗎?”
魏修楷像是被直接狠狠打了個耳光,他可以輸給任何人都不能輸給陸行止。
他沖着陸行止咆哮,“我不會眼看着魏氏被你奪走,它是我,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行止薄唇輕扯了下,垂着眼看他,“我拿的是屬于陸家的東西。”
聲音冷淡,與魏修楷的惱羞成怒,形成強烈的反差。
“那是我的!”
“是嗎?”陸行止修長手指捏着那份文件,“可能短暫是吧,但以後,它不再跟魏家有半點關系。”
……
陸行止去了醫院。
魏志恒的手術成功,已經從重症病房移到了普通病房。
因為在醫院送走兩位至親,陸行止對醫院反感,如今是唯一輕松踏入一次了。
病房裏,魏志恒身上插滿了維系生命的管子跟儀器。
陸行止過去時,魏志恒是醒的,見了他情緒就抑制不住的有了波動。
魏志恒本能的想求救,卻發現病房裏再沒其他人。
恐懼,幾乎要占據所有的理智。
但陸行止只是拉了把椅子在他的床頭坐下,盡管看着魏志恒,只是一具殘存的軀殼。
魏志恒氣息不穩,聲音很輕,“你,你來幹什麽?”
“看看你。”陸行止語氣很淡。
“不不需要。”魏志恒想去摁鈴,但距離太遠,夠不着。
如同恐懼鞋底的蝼蟻,拼命的往上爬一般。
陸行止将他的恐懼盡收眼底,伸手刮了刮眉骨,倒覺得挺有意思的。
他掀唇,“放心,我不像你,做不到拔掉氣管。”
魏志恒睜大眼,“胡說,我沒有。”
“我其實一直很想問你,你拔掉她氣管時,她有沒有跟我這雙一樣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你?”
“我沒有!”魏志恒緊緊閉眼,“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愛你.媽媽。”
“愛?”
陸行止輕嗤一聲,“你怎麽敢,到現在還能這麽無恥的說出口?”
魏志恒緊閉着眼,掉幾滴淚。
那是在母親去世時,都沒能見到的幾滴的鱷魚淚,為自己,倒真情實感起來。
魏志恒睜開眼,“當年我也有我的難處,在你母親面前,我什麽都不是,我沒錢沒背景,被多少人指着脊梁骨罵?”
“我是個男人,怎麽能一輩子在一個女人面前擡不起頭來?你母親生病了,陸家自然需要我去撐着。”
“是,我是對你母親疏于照顧,但我那也是為了保住陸家,誰知道我犧牲了什麽?”
“……”
講到激動處,魏志恒因為呼吸不暢,劇烈咳嗽了幾聲。
陸行止始終無動于衷,看着魏志恒甚至覺得可笑,“所以這些年,你都是這麽麻痹你自己的?”
所以即使在母親跟外公過世後,會迫不及待侵吞陸家資産後也依然毫無廉恥,毫無悔意。
魏志恒痛苦不堪,“我不是完人,做不到兩全,我是個失敗的父親,所以你才會這麽恨我。”
“不恨了。”陸行止語氣很輕,“因為現在的你,已經毫無價值。”
他拿了那份收購合同,揚手給了魏志恒看了眼,“你從陸家偷走的東西,我都拿回來了。”
魏志恒看清了那上面标題,随着湧起的胸膛,呼吸一窒,喘不過氣來。
魏志恒伸手,去抓着自己的脖子,眼睛始終充血的死死瞪着陸行止。
儀器的各項指标都在發送不好的訊息。
陸行止平靜的垂眸看了眼。
當一個人的生命由這些數字主宰,死亡變的可視,還挺有意思的。
他起身,整理衣擺,走了出去。
護工不知道裏面情況,但知道眼前的男人非富即貴,眼神有些怯怯的。
忽的,男人揚唇一笑,“可能需要叫醫生哦。”
“啊?”
護工臉微紅稍愣,被這笑迷惑的不輕。
等理解了這話裏的意思時,才忽然叫了聲,手忙腳亂的推門進去摁鈴。
從打開的半扇門,宋城能看見裏面的場景,怎麽說呢,床上的人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過道裏,醫生護士朝着病房過去,陸行止徐徐側身避讓,比任何一個路人更淡然。
出了醫院,宋城看了眼身邊的老板,問:“我這個傀儡,什麽時候下線?”
陸行止看他一眼,“怎麽,膩煩了?”
宋城攤開手後,“那倒沒這麽矯情,畢竟誰會厭倦坐擁上百億的老板,我怕上瘾啊。”
兩個人相視輕笑一聲。
宋城意味深長的看着陸行止,“但你我都清楚,假的永遠是假的,甭管演的多逼真,底子裏還是假的。”
陸行止阖着眼先是笑的恣意,但漸漸的笑意越發的淡了,他好像過于貪戀那份溫柔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預兆。
好像,也是時候攤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變态心理曲折:
見到施語前:我想要攤牌
見到施語後:我想什麽來着
繼續十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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