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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钰明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沈漠照常睡得死死的,在床上穿好衣服幫沈漠蓋好被子以後,他下了床。

冬天的白日來的特別遲,已經七點多了天還沒全亮,寝室裏沒開燈拉着窗簾,只有點朦朦胧胧的微光逃進了這片密閉的空間裏,空調呼呼地吹着暖氣。

寝室裏的其他兩個都是用慣了暖氣的北方人,到了這裏冬天不供暖,寝室的空調就常年開着,比夏钰明家暖和多了。

夏钰明因此冬天在宿舍從不賴床,每次都起得特別勤快。

他今天沒課,早起是為了要去圖書館。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導致了他不得不重新安排自己的學習計劃,把本來應該用來複習預習的時間劃出一部分給術法的學習,這讓他每天過的更加忙碌與充實。

寝室裏靜悄悄的,夏钰明放輕了手腳,以為室友都在睡覺。爬到床下的時候眼角餘光瞄到一個人影坐在邊上的位置,一動不動沒有聲音,跟黑漆漆的環境融在一起,和諧的吓人。

夏钰明确實被吓了一跳,膽戰心驚地仔細一看才發現坐着的是他的室友李超。而往斜對面王現的座位上方拉開的床簾裏,整齊床被顯示着其主人的一夜未歸。

夏钰明心裏了然,假作不知,跟平常一樣打了個招呼,“超子起那麽早啊。”

李超這才動了,仿佛是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到,人往旁邊一顫,如夢初醒般朝夏钰明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室友那張臉轉過來時夏钰明心裏咯噔一聲,只見他的眼睛下面是濃的誇張的黑眼圈,臉上肌膚略微蠟黃暗淡雙眼神情渙散,精神狀态差到了極點,眼中是滿滿的情緒。

夏钰明在宿舍呆了一個禮拜多,現在看到李超這副樣子,開始想要回家了,他預感接下來幾天他們寝室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今天你沒課,這麽早起,去圖書館啊?”

“對啊,馬上要過年了,期末得考個好成績,要不然年也過不好了。”

李超客套地點點頭沒說話。

夏钰明沒多問,洗漱完畢就收拾出了門。他偶爾會有八卦精神,但更多的時候傾向于和人保持距離,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情。

他父母常常責備如此行事的他冷漠自私,他認了,但又覺得這沒什麽不好,也想不通這有什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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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對于家的思念,在圖書館呆了一個上午以後,夏钰明收到他媽的微信讓他回去。

微信說是家裏的結界已經布置好了,再也沒有比家裏更安全的地方了,他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她還讓他有點骨氣,王大伯那件事純屬巧合,她說她去問了親戚,可能是之前他被下的可以見鬼的術還有遺留效果,不要老一點事就吓得半死。他現在肯定是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她媽說了好一通,末了發了條消息強調他不可能再見鬼,他真正要怕的是沈漠。還說是他實在放不下心,就好好學習她給的那本書裏的術法,可以去城隍廟藏寶樓門口的小店去買把銅錢劍。

最後總結全文地數落他“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怕東怕西,跟被害妄想症一樣”。字句裏都是她的說教風格,關心和刻薄混在一起,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在關心又或只是刻薄。

夏钰明看着這說的不怎麽好聽話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開心地把手機收了起來開始學習,完全沒被他媽的話影響。

他習慣了他媽這語氣,臉皮早就厚的跟銅牆鐵壁一樣,刀槍不入。

因為要回家還要去城隍閣買東西,所以下午他在圖書館裏溫習了一遍天蓬神咒又比了幾個指法早早地撤退了。

到了宿舍,他爬到上面去問沈漠要不要走。作為一個喜歡在溫暖的地方睡覺的生物,沈漠翻了個身沒理他。

夏钰明無奈地笑笑,覺得自己跟養了只大貓一樣。他媽每天耳提面命要他小心沈漠,要他沈漠一有動靜就跟她彙報,他确實在這種督促之下對他起了防備,可心裏還是莫名喜愛這生物。

這大概是因為他漂亮的長相和時不時透出點嬌氣的性子實在太對夏钰明胃口了。

連叫着兩次叫不醒,夏钰明不得不放棄了,拎起行李轉身出了宿舍。

李超趴在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耳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夏钰明跟他說再見,他沒理。

說來也巧,夏钰明一出門就在走廊裏遇上了王現。

一夜未歸的王現是和一群隔壁寝室的男生一起出現的,他們有說有笑十分開心。

王現的臉長得不好看,可笑起來的時候十分讨喜,眼珠子亮晶晶的帶着一種莫名的真誠感。

隔壁寝室的人看到夏钰明跟他打了招呼,王現則是一直偏着頭,眼睛彎得跟個月牙一樣,看都沒往夏钰明那邊看,新買的亮色衣服熨帖地挂在身上,鮮亮的色澤襯得那黝黑的肌膚都帶了斑斓的味道。

夏钰明看着樂呵呵的王現,想到了寝室裏悶悶不樂的李超,還有他們之前恩愛的樣子,更肯定他們倆之間要爆發一場大規模的争吵。

他有些感慨,但又卑鄙的慶幸,慶幸自己可以回家躲過一場大戰,不用被牽扯進去。

胸中那一點點對于逝去時間的酸脹感以及那不怎麽正派的喜樂吸去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使他沒聽到,在一群男生聲音裏面混雜着一聲幾不可聞的一閃即逝的銀鈴般的笑。

從學校出來以後夏钰明先回了一趟家,把東西都放下以後去了他媽說的城隍廟藏寶樓門。

出門的時候他對面住着的那位正拖拖拉拉地在開門,一股酒氣飄的整個樓道都是,嘴裏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麽,聲音又輕又尖。

夏钰明不喜歡酒味,沒心仔細聽那個女人在說什麽,皺着眉鎖上門馬上就離開了。

印象裏對門的那位是個長相漂亮氣質帶了點兒村土氣的女孩,或許正是因為那一點點的土氣,她看起來十分清純,帶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學生氣。

據李大媽說,這房子不是她的房子,是一個有錢人的。別看那個女人長得清純,實際是個專做二奶的。她平常不在這兒住,只是偶爾會來一下。

走出單元樓,那灘躺在路中央的血跡還在,顏色很深,看來是去不掉了。

夏钰明跳過那一大片的血跡,一邊跳一邊念了個六字真言,手上帶着筆畫了一下。他一邊在心裏嘲笑了自己的過分緊張,一邊遵循着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一路走得格外小心。

不知是六字真言起了作用,還是像他媽說的那樣,王大伯那次只是意外,夏钰明順利地走出小區坐上車,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買東西的過程很順利,在店家的巧舌推銷之下,夏钰明不僅買了銅錢劍還多進購了幾枚銅錢。

店家說風水上,把銅錢壓在房子的東南西北中四個角可趨吉避兇。

夏钰明半信半疑,不過銅錢不貴,他想着總歸圖個吉利,就買了幾個。

好久不去城隍廟,出來的時候認不出路,拿着銅錢劍按着手機導航找到了地鐵站。

下河市是個大城市,人也多,到了地鐵站附近,人流一下子變大,如潮湧一樣,黑壓壓的人群在身邊快速的流動着,稍不小心便會和人相碰。

夏钰明走到人行道邊上,把銅錢劍放進了包裏,伸手去找交通卡。一直放在包裏的交通卡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明明來的時候還用過,這會兒卻不見了蹤影。他把手拿出來,拉上書包拉鏈,就在這個時候身邊忽然有什麽東西撞了他一下,力道非常大,大到下一刻夏钰明的雙腳直接離開地面向一邊飛出去。

左邊傳來車輛滴滴叭叭的聲音,本能的恐懼頓時塞滿了他的思緒。

在這個電光火石的剎那間,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回來。

夏钰明一個趔趄,站穩以後一顆心狂跳起來,劫後餘生。

“小夥子,你最近,遇上了不得了的東西啊。”

救他的人是一個穿着咖啡色風衣的中年男人,他頭上戴着頂毛線帽,半長的卷發柔軟地貼在臉頰兩邊,兩撇胡子挂在嘴唇之上,下巴上有整潔又稀疏的胡茬,歲月在眉宇間留下肉眼可見的痕跡。

只是這樣一位看上去已經有點年紀的人,卻時髦地戴了暗紅色的美瞳。

夏钰明直覺沒有接救命恩人的話,按着自己的節奏道謝道,“謝謝謝謝,要不是您拉了我一把,我估計要掉出去了。”

“掉出去了也沒事,高峰期,堵車,死不了。”

“那還是要謝謝你,死不了那妨礙交通了也不好。”

那人暗紅色的眼睛眯起了,“你挺有意思的。”

“我喜歡說實話的人。”

那人聽到這話,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小子,你要小心點,不要……”他說了一半又住了嘴,搖搖頭說,“算了,不說了,說了也沒用。命運既是人心,命運難改是因為人心難改。”

說完,不過眨眼,那個人憑空消失了,人流往來世界喧嚣,風裏藏着細語吹過耳邊,“去城隍廟買個桃木劍吧,短的。”

“你不是回家嗎,怎麽從學校跑到這裏來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過人群,夏钰明轉過頭,沈漠穿着他的羽絨衣縮頭縮腦面無表情地站在他後面。

“正要去買把桃木劍,短的。”

聽完這話一個疙瘩出現在沈漠的眉心,“你遇見誰了?”

夏钰明走過去,沈漠自然而然地摟上夏钰明把頭靠在他肩上,周圍匆匆路過的人紛紛向他們投來自以為隐秘又快速的一瞥。

這個問題問的奇怪,夏钰明剛想回答,腦內一閃而過的靈光讓他把問題的壓了下去,他的嘴角彎起,狀作普通地詢問,“沈漠,你是不是來找我剛剛遇見的那個人?”

“不是。”

“那你是不是來找我剛剛遇見的那個生物?”

沈漠收緊了環在夏钰明腰上的手,許久低聲發出一聲像笑一樣的嘆息,“你真有趣。”

“我也這麽覺得。”

作者有話說

沈漠:冷,求抱。面無表情地張開雙臂,抱住好脾氣的夏钰明。

所謂喜歡,不過就是你戳我萌點了,你好戳我萌點,你太戳我萌點了,你全身上下都戳我萌點,你好萌,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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