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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钰明是個很矛盾的人，就好像自己已經認命了要放棄抵抗，生死一瞬還是會害怕，說好了要相信沈漠，每每聽到對方的話還是忍不住推敲，找出矛盾以後又不得不忽視。

這次也是一樣。

明知道其實住在哪裏都是一樣的，無論隔着幾扇門，對方要找他麻煩，沈漠不幫忙，自己便沒有辦法。可聽到朱波回複說要下禮拜才能回校幫他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夏钰明還是選擇了不去寝室回家住。

果然，回到家以後，王現就跟着他住進了對面那幢房子裏。

每每聽到對面傳來關門的聲音，夏钰明總會不自覺地緊張一下，這樣過了一個禮拜，雖然每天都會遇見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多了，便習以為常了。

照沈漠的話來說，沒了那塊陰骨，所有見到的一切都是受術法影響所産生的幻覺。

信了吧，哪怕大概也不全是真話，否則還能怎樣呢？人活着就要明白，這個世界處處都是無奈和妥協。

成功需要努力，但努力了卻不一定成功。

小時候總會叫着人定勝天，長大了才明白命運并不是掌握在人自己手裏的。

撇開時不時跑出來的幻覺，最近唯一讓夏钰明困惑的便是沈漠對自己的态度了。

自從父母和自己攤牌以後，沈漠便從懶洋洋的一副看什麽都像看戲的狀态裏脫離出來，一副從“局外人”變成了“局內人”的樣子。夏钰明那時雖對他的态度存疑，卻也沒多想。

只是最近沈漠的态度微妙的改變，這和之前說的要親近自己時又有些不一樣，但具體是怎麽不一樣，又說不出，還經常盯着自己發呆。

有時，夏钰明能從這怔愣的神情裏看到些許不加掩飾的憂愁來。

沈漠長得好看，憂愁起來的樣子別有一番風味，漂亮的很合夏钰明的胃口。

照理說，看着合自己胃口的美人蹙眉不該有過多的疑思，可沈漠不同常人，以前從未頻繁的有過如此類似于“人”的表情，這樣子直把夏钰明看得發毛。

後來次數多了，夏钰明就安慰自己，想多了也沒用，不如好好欣賞美人發愁，圖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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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前途渺茫，想開點才好。

最近天氣轉暖，夏钰明把一直穿着的長款羽柔服換成了一件羊絨大衣。

他今天早上有一堂課，下午有一堂課，兩個時間挨得近，就不打算回家了，中午去宿舍睡個午覺。反正李超會陪着自己，夏钰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經過幾天下來，夏钰明總結發現，對方的有些攻擊能夠給自己造成實質性傷害，有些不能，只是幻覺。

在有他人在場的時候，王現，或是說王現背後的人，不會對他發起實質性傷害，但是會讓他産生幻覺，比如上課上到一半，忽然看見老師背後伸出一個腦漿直流的頭，又比如在臺階上看到向上爬的半截屍體。

夏钰明心理承受能力強，把這些都當成是自己在看全息版恐怖片，哪怕受了驚吓也能做到不動聲色，李超和他一起上課下課，從沒看出他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實質性的傷害也有幾次，是在家裏，不過都被沈漠趕走了。

夏钰明對沈漠趕人趕的如此勤快感到驚訝，不過也樂得看到這一結果，反正是對自己有利的。

“今天早上有課嗎？”沈漠從床上撐起來，被子滑落了一半，露出他裸露的上身。

“是，你再睡會兒吧，我讓李超幫我留了位置。”對鏡子把頭發梳服帖以後，夏钰明轉過去對沈漠說，“今天朱波回校，說晚上幫我去看看王現。你說，王現身上那玩意兒會不會逃？”

“應該不會，你又沒明目張膽地跟他說你找了道士，他不會知道的。”

“也是。”

夏钰明點點頭，去廁所洗漱，出來的時候看到桌子上已經擺了熱騰騰的食物。

二兩生煎加甜豆漿，剛好是夏钰明想吃的。

擡手看了看手表，發現時間雖不算早但也沒有太遲，便經不住美食的誘惑，坐下來拿起了筷子。

“我都沒看到你出門。”

“嗯，昨天買的。我看你作業多，想你大概又要遲睡了，又聽你說想吃生煎，就出去買了生煎，用法術保存好。”

夏钰明愣了愣，“謝謝你，沈漠，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都快要把我慣壞了。”

“這就算慣了嗎，那你也太好慣了。”沈漠眨眨眼，臉上又露出不忍的神色。

夏钰明笑了笑搖搖頭，低頭繼續吃自己的生煎，享受着湯汁在嘴裏迸濺時所帶來的味覺享受，沈漠則起身說，“我進去換衣服。”

“不能用法術包裹一下你自己嗎？”

“我想穿你的衣服。”

這句話說得暧昧，夏钰明卻沒什麽反應，只是嗯了一聲。沈漠見他這樣子，不禁有些沮喪，轉身去了裏面，直到夏钰明快要吃完了，都沒出來。

吃完生煎剛拿起一邊的豆漿，便聽到門外一陣咚咚咚的高跟鞋聲音，接着門鈴響了。

“小明，我有話對你說，我被人操控了，它想要殺你，我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對方，想跟你說你要小心。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是王現的聲音。

“小明你開開門，把我捆起來帶我去道觀找道士來救救我。”

夏钰明吞下最後一個生煎，門外的門鈴聲已經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敲門聲。

“你要開門嗎？小明？”

擡頭，沈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了他的對面。

夏钰明放下手裏的碗，默默不語地盯着沈漠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不是沈漠。”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停了下來，四周一片死寂。

“你在說什麽呢？”

“沈漠”歪歪頭，對着夏钰明露出一個俏皮的笑來。

就在這時，夏钰明突然聽到彈珠落地的聲音，很輕的咚咚兩聲，然後是一段拉長了的咕嚕聲，由遠到近。

低頭，自己的腳邊不知什麽時候滾來一顆玻璃彈珠。

彈珠的裏面是一塊黑色的，扭曲的葉子裝的花紋，和他小時候常玩的那種最普通的玻璃珠子沒有什麽兩樣。

不用想都知道這個玻璃珠子是從哪裏來的，夏钰明擡起頭，剛剛坐在他對面的“沈漠”俨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穿着肮髒破舊披着一頭蓬亂長發的人。

“咯咯咯。”

坐在對面的那個面目被頭發遮住的“人”，對着夏钰明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整個客廳裏散出令人作嘔的強烈的腐臭味。

“猜對了呢，不過你看，今天他可沒急着出來幫你呢~”

夏钰明放下手裏的碗，空氣裏的味道讓他有點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