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确定

之後的幾天所有人都過的很平靜，除了江善和米哆。

江善沒日沒夜的做實驗，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柯沐的理論變成現實，米哆則每晚守在蘇夏的窗戶外，不遠不近的看着，天亮了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第六天的時候，江善出了家門，懷裏抱着一個不起眼的紙箱子。

他鼓足勇氣攔了輛出租車，開去一念不生。

那時候天剛亮，結束‘夜生活’的米哆和周紹回了樓上休息去，店裏只有柯嘉然和另外一個值夜班的妹子在收拾東西。

乍一看到江善，柯嘉然平靜的眼神泛起波瀾。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走向樓梯口。

江善只顧埋頭往裏沖，一時沒注意到柯嘉然的出現，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剎車，連人帶盒子一起撞了上去。

盒子被撞落在地，一把銀色的□□和幾個黑色的東西掉落在一旁，隐約泛着寒光。

江善愣住。

怕引人注意，他出門的之前刻意挑了一個不起眼的快遞盒，以為能不知不覺的把東西帶到米哆那裏，沒想到在最後關頭被柯嘉然撞了個正着。

反應數秒後，江善急忙蹲下身體去撿，柯嘉然更快。

他快速撿起□□，挑在指尖，不冷不熱地問，“這是什麽？”

江善驚慌失措，“玩，玩具。”

“玩具？”柯嘉然看着他笑，“你當我是傻子嗎？”

江善在柯嘉然的笑裏冷靜下來，“如果有必要，我會殺了你。”

Advertisement

“是嗎？”柯嘉然面色平靜，“跟我過來。”

江善不明所以。

“怕了？怕就別總做這種蠢事，帶着這些東西滿大街跑，你是嫌死的不夠快？”

被柯嘉然的冷嘲熱諷一刺激，江善的擰脾氣也上來了。

他快速收拾好東西抱進懷裏，跟在柯嘉然身後去了側門。

側門很少有人經過，他們說話相對安全。

“這些東西是帶給老板娘的？”柯嘉然單刀直入。

江善身形不穩，強忍着心裏的恐懼否認，“不是。”

柯嘉然靠在牆上，笑而不語。

這種時候，越是平淡的反應越讓江善心裏發慌。

“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些什麽？”江善警惕的發問，說話的同時，他的手已經摸上了口袋裏的鋼筆。

那是柯沐生前專門為他做的防身武器。

他保證，只要柯嘉然敢輕舉妄動，他就會立刻讓他死在這裏。

柯嘉然嘴角微揚，笑的毫無攻擊性。

“我是柯嘉然。”柯嘉然不緊不慢地說：“我知道你是常川總局的人，也知道常川總局不是普通的警察局，我還知道老板和老板娘不是普通人。”

江善的眼睛猛然瞪大，又快速恢複正常。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總局就在路對面，只要有人稍微留點心就會知道我在那裏上班。”

“你在回避我的問題。”柯嘉然的目光緊鎖江善，不放過他的任何一點變化。

“我沒工夫陪你廢話，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江善不想和柯嘉然糾纏，開門見山的說。

柯嘉然嗯了一聲，再開口時，把一個問句問成了陳述句。

“老板娘的本名叫楚知也。”

“砰！”柯嘉然手裏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我還知道，她不是人。”

“你胡說！”江善急地語無倫次，“米哆姐就是米哆姐，我不知道什麽楚知也，還有，這個世上哪有什麽妖，你不要危言聳聽，你......”

“我從來沒提過妖這個字。”柯嘉然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讓江善的急躁猛然冷卻。

他将目光慢慢聚焦到柯嘉然雲淡風輕的臉上，開口時聲音格外冷冽。

“你是誰？”

“我說過了，我是柯嘉然......嗯！”江善突然撲過來把柯嘉然按在牆上，巨大的沖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與此同時，一個堅硬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脖子。

“回答我的問題。”江善冷冰冰地說。

柯嘉然垂眸，看着跟自己比像極了小孩子的江善，語速緩而穩，“我的目的和你一樣。”

“我有什麽目的？”

“你要保護她。”

“......”江善極具穿透裏的目光緊貼着柯嘉然，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點不一樣的東西，然而，他只找到了真誠。

江善貼着柯嘉然脖子的筆後撤一點，“如果不是因為你姓柯，你早死了。”

柯嘉然無所謂地聳肩，“感謝父母給了我這個姓氏，不然我都死第二回 了。”

就在他的話剛說完的時候，一直輕松的表情突然凝固。

柯嘉然難以置信的低頭，江善手裏的東西已經刺進了他的腹部，很細微的一個傷口，但是疼的異常尖銳。

手在柯嘉然腹部停留幾秒後，江善毫不猶豫的拔出筆，用衣服下擺擦拭着上面的血跡。

“你對我做了什麽？”柯嘉然忍着疼問。

江善擡頭，臉上沒有一點十幾歲的孩子該有的單純。

“一個加了點料的芯片而已。”

柯嘉然愣了一秒，随即笑出來。

“不愧是老師心目中的天才少年，威脅人用的都是高科技。”

江善态度冷漠，“如果被我發現你在背後搞小動作，你馬上就會死。”

柯嘉然不在意，“那我可能得長命百歲，你也得陪我長命百歲。”

江善手筆的動作頓住，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柯嘉然，然後低聲說了一句，“有病。”

柯嘉然不予置否，看着江善走出很遠，才低笑一聲說：“原來一直是你。”

---------

江善跑上樓的時候，米哆正和周紹坐在桌前吃飯。

“小江，你怎麽來了，要不要吃包子？”米哆把手裏咬了一半的包子遞過去問。

江善搖搖頭，不說話。

米哆和周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兩人對視一眼放下手裏的東西站起來。

“怎麽了？”米哆問。

“嗯？”江善回神，又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就是我，我給你帶了些東西。”

“？”米哆疑惑，“什麽東西？”

江善走過去，把盒子放在餐桌上打開，“這是柯沐哥生前留下的東西，我做好了。”

米哆身體一震，“小柯，小柯留下的......”

一瞬間，米哆想到了什麽，她冷着目光問，“小柯的東西你怎麽會拿到？”

江善臉上閃過慌亂，很快，但被米哆抓了個正着。

有一個模糊的意識在腦子裏慢慢形成，米哆不敢置信地問，“夏夏幫你拿的？”

江善臉上的慌亂更加明顯。

“她受傷就是因為這個？”

“我......對不起，我沒想到蘇姐姐會受傷，我以為她是副局，拿到這些東西就算有難度也不會有危險，我......”

“你以為？”米哆打斷江善，語氣生硬，“你的‘你以為’差點害死夏夏。”

後知後覺的江善差點哭出來，“對不起。”

米哆看着他不說話，表情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一旁的周紹在米哆肩頭拍了拍，“有驚無險，不要責怪江善，他這麽做也是為了你，你用的這具身體損耗太多，能力肯定恢複不到以前，有了這些東西才會有和我們的對手抗衡的可能。”

米哆當然知道江善的用意，但是和蘇夏的安全比起來，她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小江，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沒有什麽能比得上夏夏。”

江善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收緊，“可是，對柯沐哥來說，也沒有什麽能比得上你，他到死都在保護你，現在他沒了，我要替他把沒做完的事做完。”

米哆心口發疼，強烈的絞痛感讓她身體不穩的後腿。

周紹扶着米哆坐下，不輕不重地說：“小江，在柯沐心裏真正排第一的始終是你，從你主動跟他說話的那天開始，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改變。”

江善瞠目結舌，“你騙人，柯沐哥明明只喜歡米哆姐，我，他只是覺得我有病可憐我！”

米哆笑地無奈，“你怎麽比我還笨。”

江善腦子一片空白，“米哆姐，周老師騙我的對不對？”

米哆眼眶發紅，“小柯的确喜歡我，但他一開始喜歡的只是我的性格，後來也只是比友情，親情更難割裂的另一種感情。你以為他那麽一個說話做事不需要恭維誰的人，憑什麽對一無所知的我另眼相看？還不是因為我身上有你最缺的東西——對陌生環境的适應性，後來熟了有些事也就成了順理成章，根本沒你想的那些特殊的感情。”

“可是，他最後為你而死。”

米哆發紅的眼眶蓄滿悲傷，“誰說那一定是愛情了？”

如果真是愛情，米哆可能還不會那麽愧疚，不會一直對柯沐念念不忘。

有時候，非親非故卻比血緣至親更無畏的付出才是最折磨人的。

江善無言以對，難道他一直以來的嫉妒都是錯覺？

米哆，“小江，沒有小柯就沒有你，所以我很清楚小柯對你意味着什麽，你之所以親近我無非就是愛屋及烏，逼自己對他在意的人妥協。

你覺得柯沐的事就是你的事，他要保護的人你也要全力以赴，我很感激你的堅持，但是請你記住，這不能成為你由着性子胡來的理由。

你在意的人我同樣在意，你不在意的人我也放在心頭。”

江善愧疚難擋，“對不起。”

“沒關系，但這是最後一次。”

“我，我知道了。”

米哆撐在桌邊站起來，小聲說：“謝謝你。”

江善怔了一瞬，悶聲說：“不用謝。”

之後的一個小時，江善把那些東西的使用方法毫無保留的教給了米哆和周紹。

槍和米哆之前用的那把沒有太大出入，只是在威力上提高了很多，至于那幾個黑色的東西，江善說它們是擴大了作用範圍的烈性□□，僅一個就能炸毀一棟高樓。

“這個東西我用不到。”米哆把它們推回去說：“它的作用不挑好壞，但是我對人和妖區別對待。”

江善不知道怎麽勸說，求助的看向周紹，後者會意。

“米哆，現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後用不到，別忘了我們回來的目的。”

米哆如夢初醒，“對啊，可以用在那裏！”

江善不解，“哪裏？”

米哆笑呵呵的搖頭，“秘密，小孩子不适合知道。”

江善不悅，“我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米哆順着他的話說：“你不是小孩子，是我們堅實的後備力量！”

江善啞口無言，這個說法好像沒有錯。

“米哆姐。”米哆正開心的時候，江善再次開口，“你覺得柯嘉然怎麽樣？”

米哆被問的一懵，随即笑嘻嘻的說：“脾氣好，手藝好，長的好，樣樣都好。”

“你有沒有想過他是壞人？”江善語帶急切。

此話一出，米哆臉上的笑淡了點，“說什麽呢？小柯是我親自面試進來的，他是好是壞我比誰都清楚，不要胡思亂想。”

“但是......”

“沒有但是！”米哆強行打斷江善，“如果沒事你就先回局裏，被人發現你總在一念不生逗留不好。”

江善沉默半晌後放棄掙紮。

“我回局裏了。”

米哆點頭，“嗯，路上小心，不要被同事看到。”

“知道了。”

江善一走，米哆假裝不在意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哥，小江不會撒謊，他剛才的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周紹，“嗯，先不要擔心，我重新查一下柯嘉然的背景。”

米哆趴在桌上滿身疲憊，“我就是想找個像小柯的人，對他好一點。”

“我懂。”周紹說：“就算柯沐一開始接近你別有所圖，後來的相處他也确确實實和你推心置腹，把你當成他生活圈子的一部分。”

“對，所以我始終接受不了他的死，更不能原諒害死他的夏夏。”米哆停頓了下，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哥，這些東西是夏夏冒死拿出來的，我得讓它們物盡其用。”

周紹眸光一閃，意識到了什麽，“你是說袁輝那邊？”

“嗯！”米哆說：“上次我們從天原回來看到的那輛車就是袁輝的，他能放下手裏繁重的工作來常川，一定是實驗室的研究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我必須去看一眼，如果情況不可控我會想辦法讓它強行終止。”

周紹語速緩慢，細看眉眼還有一絲淡淡的笑意，“不報仇了？”

米哆坐起來，眼神堅定，“我自私，想先替小柯和喬兮姐報仇，但是我們回來的目的我也不能放任不管，我是作為人長大的，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袁輝的實驗成功，把妖變的更殘忍，把人變的不是人。”

周紹笑了，“好。”

米哆心存愧疚，“哥，你不怪我？”

“怪你什麽？我一直在等你看清什麽才是當務之急，現在好不容易明白了，我為什麽要怪你。”

“喬兮姐的死呢？”

“那是計劃裏的意外，一開始的計劃裏沒有包括任何人的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