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告密

又是一個陰雨天，柯嘉然沒課，所以提前來了店裏和露露換班。

看見露露，柯嘉然和往常一樣，随口打了聲招呼就去幹自己的事兒。

露露沒回應，直直地盯着他出神。

很久之後，露露慢慢開口，“柯嘉然，你是不是喜歡老板娘？”

柯嘉然正在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露露沒有溫度的表情。

“你說什麽？”柯嘉然像是沒聽懂一樣反問。

露露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柯嘉然，我喜歡你，你能不能不要喜歡老板娘？”

柯嘉然擰眉，不留餘地地拒絕，“我不喜歡你。”

“你确定？”

“确定。”

柯嘉然的堅定讓露露的心涼了下來。

她的矛盾有答案了。

“柯嘉然，你不要後悔。”露露冷冰冰地說。

柯嘉然莫名，“我為什麽要後悔？”

露露笑了，讓柯嘉然很不舒服的笑。

柯嘉然不以為意，繼續低頭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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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落在柯嘉然的身上從熱切到冰涼再到陌生，等一切情緒都被掩藏下去的時候，露露拿起包離開。

她沒有回家，而是穿過馬路進了天原對面的常川總局。

“小姐，這裏是警局，不能随便進出。”露露剛踏進總局地界就被攔在了門口。

露露緊張的聲音發顫，“我，我找楊錦色。”

“楊隊有公務在身，不随便見人。”

“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訴她，耽誤時間你負不起責任！”

那人不為所動，“小姐，請退出去，不然我們會以擾亂警局秩序拘留你。”

“你！”露露因為着急聲音變大，“你會後悔的！”

話落，一道嚴厲的男聲穿插了進來，“在門口吵什麽吵！”

來人是楊錦色手下的組長劉寧。

兩人聽見聲音同時轉頭，門衛朝劉寧敬了個禮，“這位小姐不聽勸告，一定要見楊隊長。”

劉寧看向露露，“你找楊隊長？”

露露急忙點頭，“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楊隊長說，事關整座城市的安全。”

後半句露露是湊在劉寧耳邊說的，劉寧一聽立刻把露露帶了進去。

辦公室，楊錦色和露露一坐一站。

“你有什麽是要和我說？”楊錦色問。

露露緊張的手腳冰涼，“你們局的副局長喜歡妖。”

楊錦色随性的坐姿立刻繃緊，“捏造事實誣陷一局副局長，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賠！”

露露害怕的後退，“我，我沒有，我親耳聽到的。”

“在哪裏聽到的？聽到了什麽？”

“我是天原後面一念不生的員工，昨晚，蘇局去了我們店裏，她和老板娘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她說她喜歡一只妖，還說結婚是逼不得已，她希望她好好活着，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

露露雙目緊閉，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我們老板娘也是妖！”

米哆是妖，誰都沒有和露露說過，她這麽說一半是對妖的恐懼，一般是對可能喜歡的是只妖的柯嘉然的報複。

她以為這只是她捏造的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言，哪裏知道這正是楊錦色擔心的事實。

露露的話敲響了楊錦色的警鐘，她眸色一沉，有個想法破殼而出。

蘇夏的身份要求她對妖的存在絕對保密，所以，她把這個秘密告訴一個陌生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麽？

希望她好好活着？

這個‘她’是楚知也還是那個女人？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楊錦色半眯着眼睛問，“總局這麽多人，為什麽偏偏告訴我？”

露露心頭一跳。

她之所以選楊錦色，是因為聽到米哆說是楊錦色出賣了蘇夏才害死了她喜歡的人，楊錦色既然能出賣她一次，為什麽不能有第二次？

她就是不想看到米哆開心，就是要讓她被總局的人列為危險對象，不管她和妖有沒有關系，她都不能好過！

“蘇局說是你害死了她喜歡的那只妖。”露露小心翼翼地說：“所以，我覺得你不會包庇妖。”

楊錦色嘴角微揚，“你看的倒是明白，放心，我絕對不會包庇妖，至于你說的事......”

楊錦色從辦公桌後走出來，“還是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的好，明白？”

露露忙不疊失地點頭，“明白明白。”

“那你知道怎麽做才會讓秘密永遠成為秘密？”

露露面露不解，還沒等她開口提問，就覺得脖間一涼，有什麽東西噴了出來。

“只有死人才能讓秘密永遠成為秘密。”

“啊......啊......”

破碎的聲音從露露嘴裏傳出，她應聲倒地，身體在地上抖了一會兒後慢慢平靜。

楊錦色蹲在露露身邊，把刀上的血在她慘白的臉上抹幹淨，“我最讨厭有人說蘇夏的不是。”

讓人處理完露露的屍體，楊錦色的心裏有些亂。

一念不生的那個老板娘和楚知也脫不了關系她現在非常确定，和楚知也有關的人都必須死！

可是蘇夏......一旦被袁輝知道蘇夏又和妖糾纏不清，袁輝肯定不會放過她。

該怎麽辦？由她告訴袁輝，拿到主動權？還是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私下解決那個和妖有關系的女人？

不行！一旦被蘇夏知道是她動的手，那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蘇夏會恨死她的。

至于袁輝，她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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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色糾結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袁輝在她身上發洩完畢才謹慎地說起。

“今天有個女孩兒找到我，說了一件事。”楊錦色說。

袁輝随口問道，“什麽事？”

“一念不生的老板娘可能是妖。”

袁輝激情仍在的表情立刻變得陰沉，“查證過了？”

楊錦色搖頭，“我讓劉寧去查了，還沒有結果。”

“一旦證實，立刻動手。”

“我知道。”楊錦色面露喜色。

只要有袁輝參與這件事，就算米哆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袁輝的手心，再加上袁輝和蘇慶昌的舊仇，蘇夏只會當袁輝早就盯上了米哆，不會把矛頭指向她。

“她為什麽獨獨找上你？”袁輝突然發問。

楊錦色竊喜的神情一僵，抱着袁輝的腰說：“劉寧剛好在門口遇見她就帶了回來。”

“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怎麽樣，她一個小姑娘又不知道總局裏都有誰，肯定是碰見一個有職位的就說了。”

“說的也是，她還說了什麽？”袁輝問。

楊錦色目光閃爍，把露露的話改了一種表達方式說：“沒了，就說看到她變成妖的樣子。”

袁輝看着楊錦色光裸的背若有所思，“錦色，騙我的下場你知道。”

楊錦色渾身僵硬，撐着床墊坐起來，“我怎麽可能騙你，你對我的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楊錦色不是孤兒，她有父親，但是她過的不如孤兒，經常沒有飯吃，随時随地準備挨打，是蘇慶昌在她差點被打死的時候救了她。

他把她帶在身邊，給她吃給她穿給她遮風避雨的地方，讓她活的像個人，可蘇慶昌的狠又時常讓她生不如死。

有一次，楊錦色在幫蘇慶昌監視蘇夏的時候出了差錯，沒打聽到他需要的消息，作為懲罰蘇慶昌賞了她一槍。

那一槍沒有打中要害，可也讓楊錦色丢了半條命。

就在她以為自己終于解脫的時候，袁輝從天而降，給了她另一種溫柔。

他有年長者的體貼，也有年輕人的激情，讓從小沒有經受過溫暖的楊錦色快速沉迷。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出背叛袁輝的事，除了蘇夏。

蘇夏對她笑過，那個笑讓她在蘇慶昌的折磨下撐了過來。

她喜歡蘇夏，可也恨她。

恨她浪費自己的感情和一只妖在一起！

這種事，她絕對不允許出現第二次。

袁輝摩挲着楊錦色腰側的皮膚，笑道，“記得就好，一念不生的事盡快查，不要婦人之仁。”

“我知道。”

夜還很長，袁輝和楊錦色的糾纏還在持續。

終于結束的時候，袁輝看着身側沉睡的楊錦色笑地陰狠，“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一念不生有問題？”

早在米哆他們回來的第二年，袁輝就派人盯上了一念不生，米哆的那些小動作他看的一清二楚，包括後來的江善和蘇夏。

他不動手，就是想讓蘇夏發現米哆的秘密，然後再一次親手殺了她，這樣玩出來的游戲才有意思。

蘇夏見過袁輝的人所在的那輛車，她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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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楊錦色醒來的時候，袁輝早已經出門。

她随便吃了幾口東西，也急急忙忙去了總局。

“隊長，查到了。”楊錦色剛到辦公室，劉寧就拿着一個檔案袋跟了進來。

楊錦色打開檔案袋查看，劉寧站在一旁解釋。

“一念不生是由一對叫周紹和米哆的夫妻經營的，兩年前突然開張，生意一直不溫不火，不過，這對夫妻似乎也沒有賺錢的念頭，店也就一直這麽半死不活的開着。他們的身份信息我已經核實過了，屬實。”

“屬實？”楊錦色眉頭緊鎖。

“對。”劉寧說：“不過，我查到了一個有趣的事，這個叫米哆的女人和兩年前失蹤的一個女孩長的一模一樣。”

劉寧說這話的時候，楊錦色剛好翻到他口中那個失蹤女孩的照片，的确和米哆長的一模一樣，而且，她拍照的地方還和楊錦色逃出來的地方一模一樣。

劉寧，“這個女孩兒的養父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經常無緣無故打罵她，兩年前，她養父意欲強|奸，女孩反抗，結果被她養父差點打死。根據周圍村民的回憶，她養父把被打的半死的女孩扔在路邊一整晚，大家都以為她活不過那天晚上，誰知道從那天起就沒人再見到過她。女孩的養父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報警，所以我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

要不是您突然讓我去查一念不生的老板娘，這個人渣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得到法律的制裁？”

楊錦色看着下一頁男人憎惡的臉，渾身發抖。

這張臉她到死都不會忘記，就是他讓她從出生就過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的好父親！

在她逃離後竟然又養了一個女兒，強|奸女兒？這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真做的出來。

“隊長，您沒事吧？”見楊錦色臉色不好，劉寧擔心的問。

楊錦色合上檔案，面色沉靜，“把這個男人找出來，直接帶去一念不生和米哆相認，我不管他們以前認不認識，現在，他們只能是父女。”

“隊長，這是違法的！”劉寧詫異。

楊錦色不悅，“你有意見？”

“不敢。”

“那就快去做。”

“是。”

劉寧的動作很快，當天下去就帶着那個男人去了一念不生。

由于是周末的下午，一念不生人滿為患，極度安靜的書香氣中突然傳來男人粗俗的咒罵，這種場面大概會成為在場人腦中一輩子都不了的笑話。

“楊燕，你這個賤骨頭還不給我滾出來！小小年紀不學好，淨學些勾搭男人的手段，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跑？你還有臉跟野男人跑，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的咒罵不絕于耳，店裏竊竊私語的聲音跟着變大。

在最後面整理書架的柯嘉然聽見門口的動靜，急忙跑過來，乍一看到一身制服的劉寧整顆心都被提了起來。

總局的人來一念不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還有這個身上不幹淨，嘴裏更不幹淨的男人，他口中的楊燕又是誰？

正想着，樓梯口傳來兩道輕重不同的腳步聲，柯嘉然回頭，周紹和米哆一前一後走了下來。

男人一看到周紹身後的米哆，立刻沖上前去指着她罵，“你個狗娘養的賤人，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躲了兩年，虧我四處托人打聽你的消息，怕你被哪個男人玩死！你倒好，找了個小白臉過的人模狗樣，怎麽，他還不知道你以前的那些髒事？”

說着，男人的目标就變成了周紹，“你是她什麽人？”

周紹對男人粗俗不堪的謾罵深惡痛絕，驟然被他指着鼻子質問，脾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指向下猛按，清晰的咔擦聲立刻傳出，随之而來的還有男人的慘叫。

周紹不緊不慢地掏出手帕擦手，站在男人面前居高臨下的說：“她是我太太。”

男人疼的滿地打滾，聽到周紹的話狠毒地說：“這個小賤人勾引了多少男人，你跟她上床就不怕染上怪病，死于非命？！”

周紹目光銳利。

他上前一步蹲在男人身前，把手帕蓋在他的下半張臉上，在男人還沒明白周紹要做什麽的時候，快速卸了他的下巴。

男人疼的渾身冒冷汗，偏偏嘴巴合不上，只能發出嗚嗚啊啊的慘叫。

周紹把手帕摔在男人臉上站起來，面無表情的向劉寧走去。

經過柯嘉然的時候，周紹朝他使了個眼色，柯嘉然立刻會意的跑過去擋在米哆身前。

“您這是什麽意思？”周紹沒有任何前奏的問劉寧。

劉寧眼前播放的還是周紹剛才整治那個無賴的畫面，幹淨利落的手法，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每一幀畫面都讓劉寧心驚膽戰。

一個小小的書店老板能有這樣的伸手，他絕對不會是個簡單人。

劉寧暗自平複心情，公事公辦地說：“我們接到報案，你太太是這位先生失蹤兩年的女兒，今天帶他來認親。”

“認人？”周紹笑意不明，“看你應該不是剛畢業的小警員，怎麽做事沒有一點邏輯？遇到這種案子難道不應該先帶我太太過去問話，取證，等所有證據都與雙方當事人的陳述沒有出入的時候，再安排雙面會面？你今天直接帶人闖進來是什麽意思？覺得我們小市民無權無勢，活該被一個陌生人指着鼻子罵？”

劉寧被堵的啞口無言。

他不止不想帶這個無賴來惹事，甚至不想告訴他米哆還活着的事實，可是楊錦色的命令他不能違抗。

“這件事的确是我的問題，但是也請你理解老父親思女心切的心情。”劉寧說，說完周紹笑了，笑的格外諷刺。

“思女心切？您是在跟我開玩笑？他剛才的哪句話讓您覺得他思女心切？還是有哪一點讓您覺得他适合做一個父親？”

“這......”

劉寧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恨的牙癢。

這種丢盡男人臉的無賴連人都不配做，還怎麽配做父親？

兩方僵持中，一直沒說話的米哆突然走了出來。

她的聲音淡淡的，內容也不多，可每一個字都直戳人心。

“他是我養父，在他身邊我活的不像人，沒吃過飽飯，沒睡過床，身上沒有哪一天沒有傷，更沒有哪一刻不用擔心會不會被□□。你說我是白眼狼？可我這只白眼狼不僅沒有咬死你，還被你打的差點死在野地裏。

你說，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離開你制造的那個地獄，為什麽還要回去？”

米哆的話讓一念不生恢複到死寂。

在坐的人沒有誰不知道米哆是個嘻嘻哈哈，除了笑沒有第二種表情的小女人，可是沒人知道她的笑容背後藏着這麽多血和淚。

人性裏本能傾向于弱者的存在讓她們對米哆産生同情，同時，對那個男人咬牙切齒。

這種男人，活着不如死了！

形勢一邊倒，幾乎所有人都和米哆站在一邊，劉寧沒辦法，只得先把男人帶回局裏再做打算。

辦公室，楊錦色神色不明。

“隊長，這個人前科累累，帶他去一念不生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劉寧說。

楊錦色靠在椅背上，笑意難辨。

“他只需要露個面，其他的有人替他做。”

“誰？”劉寧不解。

楊錦色不解釋，話鋒一轉說道，“找幾個罪名把他關起來，讓他一輩子在監獄裏度過。”

劉寧被楊錦色突變的臉色怵到，沒有任何猶豫地說：“好。”

“行了，你先出去，今天的事辦的不錯。”

“是。”

劉寧離開，辦公室恢複安靜。

“夏夏，有人罵她了，你會不會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