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當年虎崽還小時(一)
“陳深……”李老板娘把瓜子放下,輕輕拍了拍手,語重心長道,“你也不小了……”
“李老板娘,你不要說了,我還有事,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陳深好不容易擺脫了程三分,轉身就走到了門外。
這個李老板娘就是管得真多,陳深的娘都沒她操心得多。他最常穿的黑錦銀絲袍就是李老板娘送的,平時這又管喝又管吃又管穿的,現在還來關心他娶不娶媳婦了。
陳深都郁悶了。
“陳深,奴家不要你走嘛~~聽我一句勸啊!”李老板娘在陳深身後如泣如訴。
陳深一巴掌拍腦門上,萬般無奈,這李老板娘管得多,但對他那麽好卻是無可厚非。總不能不管不顧,他陳深,可不想輕易叫人失望。于是,他轉過身來:“三分,羽畫,你們好好照顧李老板娘。”
說完,轉身就邁開老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這一走,像是甩開了什麽沉重的包袱,陳深覺得,空氣從沒有這麽沁人肺腑,腳步從未如此輕松。
以前,見有人這般挽留,陳深會怎麽做呢?
他會立即停下來,放下自己所有的事,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願,也不辜負別人的好意。
真累。
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
酒樓內李老板娘沖羽畫使了個眼色,羽畫立即會意追了上去。跟随羽畫而來的人正要跟上去,被程三分擋在門口了。
李老板娘又抓了把瓜子,優雅地磕着瓜子,臉上帶着慈母的笑容,看着遠去的二人。
……………
陳深見羽畫走了上來,腦仁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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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真不是插科打诨能給糊弄過去的,不是視而不見就能做是不存在的……不是光靠猜測就能明白………要直說,那怕事實傷人。
“羽畫,不論李老板娘和你說了什麽,我對你的一直都像是對待姐姐一樣。”
陳深這頭發白了,就不想再叫羽畫姐姐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這副樣子叫羽畫姐姐,總歸不妥。但要是拉來兩人的距離,顯然加些稱呼效果更好。
不能說孫女吧………還是叫姐姐吧,這張臉再怎麽老小爺仍舊二十五呢。
“公子,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你……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好歹我陳深也曾是大和最有天賦的修仙者,誰能奈何得了我?羽畫,我認識的那個人,性情古怪,你去了,他不一定會見我。”
急不擇言,陳深都忘了羽畫認識南藥了。
羽畫聽陳深這麽說,低頭美目含淚,雙手扯着手帕。
“羽畫,你不必如此。”
陳深越走越遠,風吹動這他的白發四揚,藍布衣擺輕輕浮動,聲音遠遠傳來。
“陳深,我多希望你真是個風流浪子。”羽畫擡手将眼中委屈不甘抹去。
…………
陳深沿着三金城的小道,避開了城中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選美大會,總算是順順利利地走到了竹巷。
竹巷也非一直少有人來往,曾也是個三金城繁華的城中心,但後來三金街那邊建了起來,這裏就慢慢沒落了。
此時,這裏就沒有什麽人。
本該沒有什麽人,有人也該去三金街看選美大會了,可陳深拐過巷子口,還是撞到了人。
一個他以為早就死了的人,和一個他此番專程來尋的人。
南藥正在施法提那人治療,那地上的人雙目泛紅,身上紫色的細紋爬滿全/身,黑色的魔息一點點由內散發,已經不能說是人了,離被完全魔化已經不遠。
時隔多年,陳深再一次見到了他的母親——秦雨綿,這麽猝不及防。
怎麽說呢,在大和,無人知曉陳母為誰,這是個大和這流言四起的繁榮帝都內,怎麽也探尋不到的秘密。
堂主對陳母諱莫如深。
陳深是在流春樓裏,救出的羽畫,而流春樓的主人,正是秦雨綿。
在那流春樓救百女之前,陳深雖然不明白緣何不能對外說起自己的母親,但對每月來見他一次的母親,還是很喜歡的。
那天,陳深路過流春樓時,突然一個渾身血污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從中出來,身上貼滿了陰邪的符紙。
女子一邊逃着一邊回頭看,仿佛在怕什麽東西會追上來。突然,她面露恐懼之色跌到在地。
門庭冷落的流春樓,站着個人就會分外顯眼。
陳深看過去,正好看見了他的母親——已經不像是個正常人了,衣衫都因陰氣的腐蝕而難以蔽/體,雙目布滿血絲。
雖然已經不像個人了,但陳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那一刻,陳深是難以置信的,少女又為何會這般形容,會露出這麽恐怖的神情。
但下一秒,一切都有了解釋。
雙目血色的秦雨綿,四肢爬行,以一種非人的姿态撲到了少女身上。
撕咬,咀嚼,慘叫。
陳深眸孔緊縮,來不極過多反應,他從極度的震噩中醒來,上去把這扭作一團的兩人分開。
嘴角淌這鮮血毫無人性的女人茫然地看着陳深,仿佛在質問為何拿走了她的食物。陳深懷裏的女子意識不清,仍在瑟瑟發抖。
陳深看着他的娘,手中的符紙長劍落不下去。
行人一向很少的流春街,這天卻滞留不前的人堵得水洩不通。
陳深想逃,可他看着這些因為他站在這裏就分外膽大的人,面上全是看好戲的神情。
有的人抱着孩子有的人還端着碗飯,甚至有的人為了來看一眼除祟還跑落了一只鞋。
他們在嚷些什麽?
“陳公子威武,大和第一,快把這個怪物給收了。”
“陳公子這才十歲就讓祟見了動都動不了,不愧為大和第一奇才。”
“老夫我黃土都埋到脖子了沒想到有一天能親眼看看英傑除惡。”
“這三金城總是有女子失蹤就是這玩意兒幹的吧。”
無數聲溢美之詞向陳深湧來,每一句都在把陳深往崩潰上逼。
他們叫嚣着,他們歡笑着,也得意着,他們要他殺了這個人,這個從未在外人面前露過面的女子。
這個女子也不總是這副模樣,她曾在耳邊鬓花把曲唱,曾水袖如雲花下舞,只為了哄不聽話的陳深乖乖吃飯。
可是,這個人突然就成了生啖人肉的怪物,人人喊打喊殺不算,還要人人都逼着陳深親手把她給殺了。
陳深站着不動。
雙目泛紅的女子凝視着陳深也不動。
人們圍觀着逐漸安靜了下來。
“陳公子可是心善不願了了這畜生的性命?”
陳深不語。
這女人要是畜生,那他算什麽?畜生的兒子?
“陳公子真是人俊心又善,可是依奴家言啊,對這邪物還是不要手下留情,免得放出去了又害人。”
“陳公子啊,你是大和最有禀賦的修仙者,除魔衛道是你與生俱來的責任啊,別猶豫了。”
陳深不語。
除魔衛道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就因為他天賦異禀,就因為他是大和最适合修仙的人,真是可笑,他同意過嗎?這些人怎麽這麽愛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說你行啊你不上誰上啊?
所以,這就是逼他殺母的理由?
陳深站着,像是一尊石化的像,他懷裏抱着的少女都被勒得皺起了眉,手都因用力泛着青白色。
但這群人還是不走,這群人就是不走,他們都在等着一出好戲,一出弑母好戲,雖然他們并不知情,不知道這是陳深的母親,但他們的确就是在這麽做。
一直愣愣看着陳深的女子眼中的紅一點點褪去,她開始露出害怕的神情,她驚恐地往牆角縮了縮,把自己抱成了小小的一團。
她的眼神落在陳深懷裏渾身是血的女子身上,面色驀的就是一白。
她本來想爬過去和陳深解釋什麽,但她一向陳深靠近就被圍觀的人一腳踢在了地上。
陳深沒有什麽表情,他擡起頭看着地上的女人,沒有去扶,他幾乎是很平靜地說着說:“清醒了?”
一身狼狽的女人趴在地上,滿眼蓄滿着甚是委屈的的淚水,點了點頭。
“各位父老鄉親,這邪祟我除不得,她是在無意識時作惡的,禀性非惡。”陳深學着沉穩的語氣,用最可信的聲音說着,想要替他的娘開脫,博取同情。
可是陳深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沒有什麽魄力,周圍的一幹老老少少,明顯自覺能夠作陳深的老師,急不可待地要教陳深怎麽做。
他們說着“陳公子可不能心善啊,對這邪物不除日後定當後患無窮。”
“陳公子三思啊。這種東西一定要除了,不然誰知道她什麽時候發瘋啊!”
他們當中,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一定的靈力,其中有确實有靈力不足以除祟的,但也不乏靈力佼佼者。只是每個人都懷着期許——讓陳公子多鍛煉鍛煉,這孩子是大和的希望啊。
所以他們都在掏心掏肺言辭誠懇地勸着陳深,眼中都滿懷着鼓勵的目光,像是野獸看着初生的幼獸,想讓它自己站起來,去撕咬那第一口血。
可這目光越是滿懷期許,這辭措越是誠懇動聽,陳深越是想轉身就跑。
可他推不開這厚厚的人牆,他的眼眶都忍紅了,小小的陳公子還是當衆流下了恥辱的眼淚。
“我不殺她。”陳深轉身,看着人群,“我不要殺人,你們都給我讓開!這姑娘還沒救治,你們就只想着殺人就沒想過要救人嗎?”
這一句話敲下來,立即有心心裏虛了一下,看了眼陳深懷裏的少女——還好還有出氣。
當即有人吆喝着“南藥,快點來看看,這裏有個姑娘快不行了。”
“這姑娘還救得回來嗎?”
“廢話,南藥是誰啊,三金城最好的藥修,活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三金第一。”
一個青布衫的男子自人群中走來,溫文而雅,宛若修竹。
正是南藥。
他一直都在人群中靜靜地看着陳深,卻一句話都沒說,默默隐在過分激動的人群後,此時有人叫他,他也不回應。
但人們都主動為他讓出了一條路。
南藥自人群中走向了陳深,将女子從陳深懷裏抱了出來,絲毫不嫌棄被染了滿襟血污,甚至還對着陳深溫聲道:“陳公子放心,此女無礙,你且随我來。”
南藥一只手抱着少女,一只手牽着陳深走出了人群包圍的大圈。
這個溫文爾雅藥修顯然比才十歲的大和希望要有魄力得多。
只是輕輕說了句“陳公子當下還小,不必如此苛待一個小娃娃。”
就沒人敢吭一聲了。衆人默默地注視着陳深被人牽走。
怎麽都不能得罪藥修,誰知道那天會不會得個什麽怪病要找人幫忙呢。
陳深突然停了下來,南藥似是有所感似的幾乎與他一同跓步。
陳深大聲說着“這個邪祟是我陳深要除的,你們全都不許動她,把她送到釀金堂。”
南藥露出了一抹淺笑,待陳深說完,就拉着他走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顧楚江:“為什麽沒有我的戲分,我可是豬腳啊?!”
陳深(氣得頭上要冒火):“特嘛的,我差點以為自己進了個言情組。”
岳長陽(莫個未出場的腳色小聲bb) :“顧陳cp他不香嗎?怎麽顧楚江他就是不出來”
論顧楚江緣何還沒出現?
1.他是變心了不要虎崽子了(陳深頭一個覺得不可能)
2.他是迷路了,找不到三金城
3.他一口甜酒下肚,把自己給醉失憶了………(什麽魔鬼)
4.他是被人在酒沒醒時就被抓了
5.………………萬千可能等你來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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