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記憶似流年

李雲打記事起就和鄉下的奶奶住在一起，每天和村裏的孩子黑頭白臉地野在一起，并不記得城裏還有一個有聲望的老爸，她以為能和奶奶生活一輩子，和兒時的玩伴待一輩子。直到有一天，在村口玩耍的她看到了一個衣着筆挺幹淨、溫和而又威嚴的男人，一切漸漸改變。那人和她們一群小孩子笑，她知道他要去奶奶家，興高采烈地帶路，用瞥足的普通話喊着“叔叔”。見到奶奶後，指着他說：“雲雲，叫爸爸。”她才記得原來她是有爸爸的，而他也重新打量站在他面前驚詫黑瘦的小女孩，居然是他的女兒。

大概是覺得虧欠，所以李慕對她比任何人都好，可她卻打心裏覺得惶恐與不安。

“我又欠他的了。”李雲蒙上被子喃喃。李慕送她回來後不由分說地塞給她五百塊。

“不要壓迫自己。”這是他對她說的話。

“我沒壓迫自己啊。”她想，□□說自力更生豐衣足食，奶奶也說只要是□□說的都是真理，而且……你還能對我好一輩子。

“幹嘛呢，李雲。”夏雨田悄悄鑽進她的被子裏，低聲道，“這幾天見你特別的忙。”

她讪讪一笑，往裏挪挪，掖了掖被角蓋好，“謝謝關心。”

夏雨田剝開一顆糖塞進李雲嘴裏，狡黠笑：“你不在，我都看不到李慕，他一定很想我吧？”

糖的甜味在舌尖打轉，李雲咂咂嘴：“不想。”

夏雨田嘿嘿一笑，柔了眸光：“李雲，別累着自己。”輕輕地退出被窩，“好好休息。”

第二天依舊按時按點地發傳單，不過是最後一天，拿了錢就得辦事。早上夏雨田給她抹了厚厚的一層防曬霜，以至于在上課的時候，覺得自己油光滿面，臉厚重的都能摳下一層面具來。

她攔住過往行人發傳單，頭也不擡已經麻木，行人拿她就發，不拿，手支着等待，跟個機器似的，噌噌地直發，手中的傳單就快見底了，才驚覺一直是一個人接她的傳單。

“怎麽不發了？”聲線淡淡，帶着好笑。

她擡頭，帽檐遮住眼眸，甩了甩頭看清來人：“是你啊。”

苻雲浔眯着眼，鳳尾一挑：“嗯，很帥很帥的叔叔。”

李雲一怔，旋即臉紅：“那啥，別妨礙我工作。”接過他手中的傳單，轉身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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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傳單是你發給我的，從沒聽說過發出去的還能收回來。”

“你不一樣。”李雲喃喃。

苻雲浔好笑：“怎麽個不一樣？”

“總之就是不一樣。”李雲重複，頭也不回地發傳單。

苻雲浔眉微不可查地輕折，從她手中拿過一沓傳單，不顧她的詫異發散。

李雲很惶恐，怎麽讓一個不認識的人幫自己，而且從他的穿着來看，雖然她不知道牌子，但從質地和他的氣質來看不一般，雖然他每次笑着，看起來平易近人，但總覺得他好像比她這樣的人多了些什麽，總之很高貴。

苻雲浔回頭看她，微笑：“發什麽呆？快發，發完快吃飯。”

李雲回神，讷讷回答：“哦。”

大概是因為他的原因，李雲覺得今天的傳單發得特別的快，行人的笑臉也特別的多，起碼沒在接到的時候回手丢掉，重點是女性偏多。平時她發的時候，那些走過的女人生怕她過來似的，躲得遠遠的。發完傳單的時候，所以她很誠懇地對他說：“謝謝你。”

苻雲浔好笑：“這麽鄭重的神情。”

李雲臉紅。

“等我一下。”苻雲浔說，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回頭，“今天你不會走了吧？”

李雲臉更紅，誠懇點頭，畢竟是失了信譽的人。

苻雲浔回來，遞給她一罐糖，笑說：“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所以都買來了。你喜歡什麽正好告訴我，下次我好買。”

李雲驚奇，一罐糖果什麽口味都有，她不好意思，對上苻雲浔的目光，羞赧低頭，從罐中挑出四中口味糖果。

苻雲浔很滿意地笑，李雲挑出的口味都是他喜歡的，看來他和她有相同的口味。

“咖啡、香橙、桔子、可樂。”李雲攤開手掌，“這四種我都不喜歡，剩下的都喜歡。”

苻雲浔笑容僵住，讪讪道：“沒事，你不喜歡的正好我喜歡，剛好互補。”

李雲點頭，兩人全然沒覺他的“下次”、“互補”，她的點頭應允都觸及了個人底線。

“走吧，我請你吃飯。”苻雲浔笑。

李雲躊躇：“可是我不餓。”

“哦。”苻雲浔沉眸，“可是我等你很久，都沒顧得吃飯。”

李雲耳根燒：“那走吧，還是我請你，面，口味你選。”

苻雲浔眸光一顫，李雲臉紅：“面這東西實誠、管飽。”苻雲浔也沒挑剔，李雲松口氣，囊中羞澀，不敢揮霍啊。

他們在街邊的面館坐下，苻雲浔顯得特別紮眼，老給人一種金鳳凰落入茅草屋的感覺。老板也比平時多看他們幾眼，有驚慌，有惶恐，總之太複雜。

李雲給他倒了醋，問他吃不吃辣，他搖頭。李雲眼眯彎彎，不由得心情好，她想吃辣但因起痘痘的原因忌口，他也不吃，頓時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叫什麽啊？”李雲問，認識這麽久，都不知道他名字。

苻雲浔一怔：“苻雲浔。”

“哦。”李雲眉眼彎彎，“好名字，好名字。”

苻雲浔好笑：“哪裏好了？”

“不知道。”李雲回答，“就是突然覺得好。”

苻雲浔手抖，她好像每次單純到不行，說不出的傻乎乎。

“想什麽呢？”李雲見他沉思，面坨在那裏。好像他每次見她都要求吃飯，又常常讓她誤會他這樣的人也關心溫飽問題，但每次他又不是吃很多，可以說吃不吃都無所謂。

苻雲浔眸光流動，眼睛顯得分外光彩明媚：“想你那天到底跟哪個人跑了？而且還是和很漂亮很漂亮的人。”

李雲汗：“跑了？沒有好不好，那是我弟弟來找我。”

“哦～”唇角勾勾，尾音拖得極長。

李雲見他這樣更覺得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将頭埋得低低的。

苻雲浔淡笑：“見我就這麽害羞？”

李雲淚，你可以說得再無恥些，我見你害羞？我在貌美的李慕、何言珩面前腿都沒有顫過一下，好得也是有深厚的環境熏陶。李雲将話咽下，在腹中糾結。

苻雲浔見她臉色風雲變幻，更覺好笑。

手機嘀嘀響，驚醒李雲，她瞥一眼苻雲浔，接起電話：“喂，李慕。”

電話那頭傳來李慕略帶歡快的聲音：“老姐，在哪兒呢？”

“我啊。”李雲結巴，“吃……吃飯。”

“一個人？”

李雲點頭：“是。”複又搖頭，“不是。”

李慕汗：“那到底是還是不是？”

“不是。”李雲回答。

“哦，那你吃吧，回頭找你。”

挂了電話，李雲微不可查地長呼口氣，怎麽忽然結巴了……

苻雲浔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弟弟？”

“嗯。”李雲點頭。

“像你男朋友。”苻雲浔抿口水，說。

李雲驀然擡頭解釋：“我親弟弟，那叫姐弟情深。”

苻雲浔勾唇，不予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