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7 柳暗花明處

“文慧……”苻雲浔看着眼前的情景脫口而出。

李雲抱着孩子坐在門前昏黃的燈下，雖已進入秋天，但還是有些蚊蟲圍繞在燈下。她打着盹兒，不舒服地拍一下在臉上叮咬的蚊蟲。

苻雲浔連手指都在不自覺地顫抖：“文慧……”恍惚地好像回到曾經，曾經他就是這樣下班晚回，然後看到了坐在門前打盹的她，她緊抱雙腿，頭窩在的臂彎之間，身體一下沒一下地晃動，好像随時都會摔倒。他走到她身邊，擡起手心疼地想要撫摸她的頭發時，她忽然轉醒，笑着說：“你回來了。”那時她的眼中全部都是他，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信任和開心。那時的他雖然不得不放下擡起的左手、收斂着自己寵溺的情緒，但還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緩緩地注入自己的心裏，暖暖的、覺得整個世界都溫暖起來……

李雲猛得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臉，吃痛驚醒，看着手掌上擊碎的蟲子，憤恨：“臉上要起包了，我的臉啊。”擡頭一看，不知道苻雲浔什麽時候已經回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看，她開心地一笑，脫口道：“你回來了。”

苻雲浔身子一震，快步向李雲走去。

李雲正要抱着孩子站起，卻突然被苻雲浔抱住：“你、你怎麽了？”在被他抱住的一剎那，她清楚地看到他濕潤的眼眶。

他緊緊地抱住她，顫抖着聲音：“文慧，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李雲被她抱得緊，還要小心地抱着孩子，耳朵被他的臂彎捂着，嗡嗡的，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麽，只零星半點地聽到什麽“你回來了”之類。她用力掙紮：“喂，苻雲浔，不是我回來了，是你回來了……放開我，放開我，小心孩子。”

“李、李雲？”苻雲浔震驚地放開眼前人，“怎麽是你？”

靠～李雲怒了：“不是我還能是誰？那兩眼睛是裝飾品嗎？”

苻雲浔無力地撫額：“對不起，我太累了。”

“給你孩子。”李雲小心地将孩子放到他懷裏，氣呼呼，“有你這樣的家長嗎，這麽晚才回來？”

苻雲浔小心地拍拍睡着的孩子，轉首向李雲：“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

“哦。”李雲領旨。

“鑰匙在這個口袋。”苻雲浔側着身子将西裝左邊的口袋示意給她。她伸手摸到鑰匙，趕忙開門，苻雲浔抱着孩子率先走進。李雲收拾好地上的書包，悄悄地放進玄關處，房間裏面黑黑的，敢情苻雲浔摸黑就這麽進去了？李雲長嘆，真乃神人也。

他回來了，那我就該走了，小心誤了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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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聲地喊一聲：“苻雲浔，我先走了。”

将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忙帶門離開。

千萬不要錯過公車，千萬不要，李雲撒腿跑，邊跑邊掏出手機看時間。

蒼天！

李雲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機屏幕：23:25。

“我的末班車。”李雲哀嚎。我該怎麽辦，坐公車回學校都需要兩個小時，現在這麽晚了，她口袋的錢都不夠打車，而且這麽晚了，很難在這裏打到車，萬一碰上壞人……李雲搖了搖頭，淚奔：“雖然我長得醜，但是萬一遇到壞人，估計也不看質量了吧。”

就算現在回到學校，十一點半樓管阿姨早已門禁，現在夏雨田和張楓雪都不能幫她，只剩下殷宇晴了，說不定她會過來接她，雖然這麽晚了，但總不能淪落街頭。翻出殷宇晴的號碼，按下撥號鍵，希望她接電話。

對方接起電話：“喂……”

李雲激動：“殷宇晴是我，我現在在……”滴的一聲，手機提醒電量低自動關機。

不會這麽衰吧。李雲悲憤，這是天要亡我。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李雲無助地想要哭，“冷靜，冷靜，現在當務之急應該先去這裏的保衛處，問那裏的保安借電話，聯系殷宇晴。”正要邁開腳步，忽然發現自己不記得殷宇晴的手機號碼，宿舍人的手機號碼她一個都不記得。

“李雲你怎麽這麽笨啊，什麽都不行。”她捶捶自己的頭，腳步卻不由自主地移向李家，她看着黑暗沉寂的別墅，只有門上的一盞小燈孤零零地亮着，幾只不知名的小蟲圍着上下翻飛。

“那裏是李慕的房間，那裏是爸爸和阿姨的房間，那裏是張媽的房間。”她的眼睛游離在那些漆黑的玻璃上，“沒有我的房間。”聲音喃喃如燈下飛動的小蟲，如果她現在按下門鈴，很快整個房間都會燈火通明，阿姨會質問她為什麽沒有回去學校，爸爸也會板着臉嚴肅地離開，那麽李慕呢？他會說什麽呢？他也會疑惑原本回去學校的姐姐為什麽會在這裏，說不定也會對她失望，像爸爸和阿姨一樣，也開始不喜歡她了……不行，不行，在這個家裏，她現在只剩下李慕，她不能再讓李慕讨厭她……

她轉身拔腿就跑，只要她現在跑上幾站就好，記得附近有一家工商銀行，旁邊的自動取款機是一個小房間，裏面只能容得下一個人，而且進去以後就自動上鎖，如果她不出去的話，外面的人絕對進不來，另外還有報警按鈕，有壞人也不怕。腦袋裏飛快地閃現信息。

“李雲不要怕，不要怕，只是一晚上而已，不要怕。”她安慰着自己，可是眼前卻模糊一片，扭曲了眼前零星的光亮，她抹下一把眼淚，打氣，“李雲不要怕，你以前不是還在夜晚走過山路，不怕。”

“李雲……”

李雲的腳步一滞，有人發現她了，她是不是得救了，如果是李慕的話，好好地解釋，他應該會相信她吧。她擡手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想笑着轉身，卻看到他——苻雲浔。

怎麽會是他？李雲眼眶忽的濕潤，為什麽每次在她狼狽不堪的時候，看到的總是他。

“我、我以為還有公交，所以……可是沒有……我又不想打擾別人……”她慌亂地解釋，最後連自己都聽不下去自己的語無倫次，“對不起……”

她深深地別過頭，不敢看此刻苻雲浔的表情。與其說她不敢看還不如說她眼裏早已模糊一片。

“李雲，跟我走。”他拉着她的手，輕握着她冰涼的手指。

李雲驚訝地跟着他，眼中掉出兩滴淚珠，她忙擡手一擦。

苻雲浔帶她回家，她站在門口怔愣。

苻雲浔說：“你現在還有別的去處嗎？太累了，我不想開車送你回學校，在這裏将就一晚，就當我是謝謝你幫忙照顧賀賀的還禮。”

“謝謝……”她聲音低若蚊吶。

她跟着他進去，他一邊脫鞋一邊問她吃過飯沒？

她點頭。

“那好，早點休息吧。”他走到一處房間，推開門，“你就睡在這裏。”她跟着走進，他取出一件睡衣放到床上，又指了指房間內另一個門，“那裏是衛生間，可以洗漱，裏面有新的牙刷，放心使用。”

“嗯。”她點點頭，捧起床上的睡衣，居然是女式的，該不會是他女朋友？她穿了應該沒事吧。她又覺得自己無比可笑，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做無關的猜測，就算是，跟自己又有什麽的相幹。

苻雲浔搖搖頭，輕輕彈一下李雲額頭：“是我大嫂的，她不會介意。”

“哦。”

“那你休息吧。”

“苻雲浔……”

“嗯？”他握住門把回身。

“謝謝你。”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是我該謝謝你。”輕輕地帶門離開。

李雲刷牙洗臉後，躺在床上睡不着，如果不是苻雲浔的話，她現在又該怎麽樣呢？應該蜷縮在取款機處不停地哭泣吧。

苻雲浔躺在床上，腦海中全部都是剛才李雲轉身時的淚眼……

她應該很害怕吧，幸虧自己追了出去尋找，如果沒有找到……他後怕地握緊手指，“我不要她重蹈文慧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