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 30 難得來垂青

李雲從來沒有想到房屋轉賣合同會下來的這麽快，雖然她早已知道回去過年已經無望，但還是小小的期待一下，哪怕再遲一點點也好。

“這是合同，你再看看，哪裏不妥，咱回去再商量。”村長拿出一個紙袋，“談了半天的價錢，只給十萬，雖然咱村要建渡假村，但好像是和政府合作的扶貧項目，不是以盈利為目的，所以……”

“十萬塊已經很多了。”李雲見村長一臉為難忙說，“真的很謝謝您了，要不是您幫我争取，我家的房子一千塊恐怕都沒人要。”

她翻看幾眼合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這件事您和我爸爸說過嗎？”

“說過了。”村長回答，“李老師說全憑你作主。”

“是嗎？”李雲垂眸，遮住眼中的失落，“那我也沒什麽好看的了，直接簽字吧。”

村長從包包裏掏出一支筆，遞給她：“你簽吧。”

她寫下自己的名字，“給您。”

“好。”他又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裏有十萬塊，是你的。”

李雲一滞，旋即笑笑，原來一切都準備好。

“雖說你賣了房子，但別覺得好像和村裏再沒有關系了，放假的時候回來，住在我家或者你郭阿姨家都可以……”

“嗯。”李雲點頭，心裏空落落，仿佛被風卷起的蒲公英，雖自由卻沒有留戀的根了。

“畢竟你是我們從小看大的……”

“好。”鼻尖酸酸的。

“你爸爸……”村長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他也不容易，反正你也已經長大了能夠自立，別怪他。”

張楓雪站在角落，剛好今天她在這家餐廳打工，李雲和村長的對話她都聽到了。自嘲地一笑：“果然是你自己太自以為是了，李雲怎麽會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呢……”

她一直以為李雲和自己一樣家境困難、沒有母親，對李雲難免帶着同病相憐的感情，直到李慕的出現，她才感覺到自己是自作多情。

本來自己就不富裕，陰差陽錯地和她們住在一個宿舍，明顯就多出些原本該有的自卑。李雲的出現，無疑是她和夏雨田、殷宇晴的調節器……

慢慢地她知道，就算李雲有李慕，她好像還是和自己預想中的一樣。有次她無意中看到抱着手機呢喃的李雲，說“你這麽費心，爸爸和阿姨還是不會接納我的……”盡管她知道對方早已挂了電話，于是帶着同情她再一次向她伸出友誼之手，因為她的痛，她懂……

那天打工遇到項棣津，買了全部的罐頭，她和經理都知道那是因為李雲。李雲站在超市的門口，經理谄媚似的讓李雲歇息，她和經理不停地搬運，項棣津讨好地圍着李雲轉，臨末把藥膏塞到李雲的手上……那時候李雲低着頭，但是她清晰地捕捉到項棣津眼中的心疼與關切……

每次放假，李雲都和她搭夥打工，李雲有的時候省吃儉用可以不用去；但她不行，她只剩下父親了，那個永遠慈祥心存善良的父親……

她畢竟和自己不同，她有着良好的家世，父親是大學教授、阿姨是雜志社編輯，還有永遠都帶着溫暖笑容的弟弟……即使她沒有掙下學費，依舊會有人把錢打到她的卡裏……說什麽被遺棄的人，原來都是騙人的……那個痛苦、真正被生活折磨的人只有她一個人，也就只剩她一個人……

李雲請村長吃了一頓飯，從卡裏取出一千塊，買了營養品給村長和郭阿姨，目送着他乘汽車離開，她才慢慢回身，她再也沒有……家了。

寒假的時候她該怎麽辦，爸爸的家她回不去；現在村子裏也回不去……打工吧，邀上張楓雪一起打工吧。

嗡嗡……手機震動，她翻白眼：“幹嘛？”

項棣津黑線：“這麽大火氣……”

李雲沉默：“嗯。”

“我只是想問問你，”他頓一頓，“只是想問問你嘴角和頭好點沒？”

李雲眸光一顫：“好了。”

他沉默。她也沉默，她抱着手機蹲下，随意撿起個石子在地上亂畫，眼淚沿着鼻梁一滴一滴滑落。

“李雲……”他開口，“我上次說的事你……”

“項棣津，”她打斷他的話，問“你上次說的話算不算數？”

“也許你該考慮考慮我……”腦中立刻閃出當時的情景。他眸光沉沉，回答：“算數，只要你願意的話。”

“你一定要把村子建的美美的。”她說，“你說過的，你會把那裏建得結結實實漂漂亮亮的。”

項棣津嘴角抽搐，我和她不在一個頻道上。

李雲抱着手機吼：“你說話。”

耳朵一震：“知道了，我說過，會把那裏建好的。”

“結結實實漂漂亮亮。”

“嗯，”項棣津無語，“結結實實漂漂亮亮。”

半晌，她悶聲悶氣：“謝謝。”

他不由得微笑：“嗯，李雲，做我女朋友吧。”

“啪”李雲果斷地按掉電話，抹一把眼淚，大罵：“女朋友？神經病。”

項棣津抱着被挂的電話，無奈：除了我妹，也就剩你敢挂我電話。

晚上一個宿舍的人燒烤，李雲說：“随便吃，今天我請客。”

“真的？”夏雨田睜大眼睛，“你發財了？”

“也算不上，反正有餘錢了。”

夏雨田眉開眼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今天殷宇晴沒來，我要把她的那一份一起吃掉。”

李雲抖擻：“撐死你。”

推推一邊的張楓雪：“你不是最喜歡火腿嗎？随便吃。”

張楓雪“嗯”一聲，始終沉默。

“張楓雪，”李雲嘿笑，“放假一起打工吧？”

張楓雪手一滞，開口：“不能，今年我要回家過年。”

李雲讪讪：“哦。”

看見李雲失落的樣子，她不忍，但話又說出口，她咬咬牙，向老板道：“老板，二十根火腿腸。”

李雲和夏雨田一驚：“二十根？”

“嗯，二十根，你不會反悔吧？”張楓雪斜睨。

李雲搖頭：“不後悔。”

老板得令，愉快地應答：“好嘞。”

大家嘻嘻哈哈，張楓雪嘴角輕扯，真讨厭這樣的自己，明明很嫉妒李雲，卻還是忍不住靠近她、體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