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這是水杉區短期內關于大學城學子的第二起命案,無論是情殺還是仇殺,考慮到社會影響,上面下了盡快偵破的命令。梁平肩上壓力巨大,幾天幾夜泡在單位,餓了泡面,困了濃茶,實在撐不住就桌上趴會兒。
羅家二老的嫌疑基排除,梁平将訊問重點放在了楚駿海一家三口上。特別是羅靜,這個女人從一開始的拒絕解剖到現在的拒絕說話,無不是在阻撓他們辦案,加上她有充分殺人動機,可以說是第一犯罪嫌疑人了。
楚美怡不安地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沒有被釋放,她還只是個未出社會的大學生,這樣的突發狀況是她所不能應對的。她非常的不安,她想見自己的家人,想見父母,可她又不确定他們是否同她一樣還被關押着。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楚楠死了,被抓的卻是他們?難道警察懷疑是他們殺了楚楠?殺了自己的親人?
她正胡思亂想着,審訊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梁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相較第一次訊問,他這次的情嚴肅許多,板着面孔顯得十分冷酷,叫楚美怡看了心裏發憷。
而跟在他身後進來的,還有名陌生的年輕警官,若不是對方穿着一身警服,她簡直要懷疑他的職業。他更像是T臺上的模特,或者電視上的演員,那張臉俊美的太具沖擊性,叫人過目難忘。
然而楚美怡也只是失了一會兒就憶起了自己窘迫的處境,她求救似的看向梁平,急急問道:“梁警官,我到底什麽時候能走?”
梁平手裏拿着一疊資料,與楚美怡相對坐好,像是吊她胃口一般,側首同身旁韓章小聲說了幾句話,半天才回她:“你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洗清嫌疑,我們自然就會放了你了。”
楚美怡眼裏泛起驚恐的淚花,聲音都在顫抖:“什麽……什麽嫌疑?”
她心中湧起一個可怕的猜測,真相就像一頭猙獰可怖的巨獸,沖她張開了豎滿殘忍獠牙的血盆大口。
“殺人嫌疑。”對于小姑娘,梁平總是很有耐心,但是對于犯罪嫌疑人,他又會重新變回那個公事公辦,冷酷幹練的刑警隊長。
楚美怡渾身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哆嗦了陣,瞬間癱軟,臉色煞白:“殺人?不不……我沒殺人,你們搞錯了,我沒殺人!我是清白的,我怎麽可能殺人呢?”
韓章仔細觀察着她的肢體動作以及微表情,接近兩分鐘後才出聲打斷她:“楚楠的死因我們已經查清楚了,他是被人毒死的,當晚他在你們家吃過晚飯後,離開沒多久就毒發了。根據毒藥特性和我們現在掌握到的一些證據,你的犯罪嫌疑很大。”
楚美怡聞言更慌亂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和我哥關系很好,我為什麽要殺他?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梁平二話沒說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紙滑到她面前,讓她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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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楚楠出車禍那晚你發給他的信息,能給我們解釋下你這句話什麽意思嗎?”
楚美怡眼眶裏的淚水直打轉,似乎随時都會掉下來。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你,你要相信我們。”韓章嗓音低沉磁性,仿佛有着撫慰人心的力量,楚美怡來已經快要崩潰的情緒被他這樣一疏導,竟奇地平靜下來。
她抽了抽鼻子,小聲道:“有一次我媽手機落家裏了,那天就我一個人在家,突然聽到書房有鈴聲,我就找了過去,發現是有人給她發了條短信,對方手機號碼我媽沒存,但我認出那是我哥的號碼。那條短信上寫着,要我媽盡快給他打錢,不然就把他們倆的事告訴我和我爸……”
就像一粒石子投進了幽深的湖心,懷疑與不安如同一圈圈漣漪,緩慢擴散,但絕不消失。
楚美怡對母親和堂哥之間的秘密産生了好奇,她開始不由自主觀察他們兩個,并且為自己探尋到的,那呼之欲出的真相而感到惶恐不已。
楚駿海生日那晚,她實在忍不下去了,在目睹了羅靜和楚楠的種種暧昧後,她無法再欺騙自己,于是在楚楠離開楚家後,她發了條短信給對方,想要一個痛快,沒想到楚楠還來不及回複就出了車禍。
訊問楚美怡,梁平與韓章出了審訊室,說了各自的看法,一致認為楚美怡沒有撒謊。
韓章道:“随便幾句話她就吓成那個樣子,除非她是個天生的表演型人格,能夠将自己的殺心僞裝得一絲不漏,不然我真的很難想象她有那個膽子下毒殺害楚楠。”
梁平表示認同,但仍然沒有全排除楚美怡的犯罪嫌疑。
之後他們又訊問了楚駿海,與楚美怡不同,這次梁平給對方看的是楚楠手機裏他與羅靜的通話記錄以及半年內的短信內容。
這半年來楚楠與羅靜的感情降到冰點,羅靜似乎想要結束這段婚外戀,而楚楠卻以他倆之間的私情作為威脅,敲詐羅靜的錢財。
楚駿海臉色鐵青,捏着紙張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暴起。
“一派胡言!”他手往桌子上一拍,中氣十足道,“你們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叫你們領導過來,我要見他,我要投訴!你們這是污蔑,污蔑我的家人,羞辱我的人格!!”
他似乎覺得不解氣,将那份記錄着妻子與侄兒悖德之情的紙質文件撕了個粉碎,憤怒地扔向了梁平與韓章。
兩人被撒了一頭一臉紙屑,無語至極,梁平當即也拍了桌子,一臉兇狠道:“你以為這裏是哪裏?給我老實一點!”
楚駿海盛怒之下被他這麽一吼倒是恢複了些理智,他緊抿着唇,嘴角耷拉着,眉頭緊鎖,視線也移到了一旁,一副不打算多談的樣子。
楚駿海的反應也不似作僞,他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警方辦案為了誘供想出來的小把戲。
梁平與韓章離開審訊室,一刻不停地前往羅靜的羁押處。
“快要4時了,再找不到确切證據,我們就得放人。”梁平愁到不行,一般盤查對象留置時間不得超過24小時,他這4時已經是特批,要是再找不到證據證明殺死楚楠的兇手的确在他們三人中間,無論如何他都得放人了。
兩人争分奪秒,腳步飛快,韓章明白時間緊迫,也就不與他廢話:“再審審羅靜,我就不相信她的嘴那麽硬,還撬不開了。”
羅靜與楚美怡、楚駿海不同,她見過韓章,雖然只是匆匆一眼,并且記憶有些久遠,但就像韓章對她仍有印象一樣,羅靜也是記得他的。
記憶似乎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格外寬容。
“是你?”羅靜這是接受訊問以來第一次表露出驚訝的情緒。
但是很快,這種情緒伴随着問題的展開而迅速消逝。她又恢複成了那個一問三不知,連個表情都奉欠的“冷美人”。
“你和死者是不是有婚外情?”
“死者多次以曝光你們的關系來勒索你,你給他彙了不少錢,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
“你不開口并不能解決問題,勸你還是配合我們的調查……”
無論他們怎麽變着法兒引羅靜開口,對方始終不為所動,似乎全将他們的話語屏蔽了。面對這樣一言不發的對手,哪怕有再高超的審訊技巧也是白搭。
韓章萬萬沒想到,他還真遇到個撬不開的蚌殼。
他們現在手裏唯二的證據,就是楚楠手機裏的那些勒索短信以及那壇檢驗出蛇毒成分的蛇酒,但這些都只是間接證據,還不夠有力到取信檢察官和法官的程度。
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兩人結束訊問回到辦公室時已是身心俱疲,而4時迫在眉睫,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梁平審視着密密麻麻的證據牆,摸着下巴道:“或許我們應該換個思路,從犯案手法查起。兇手的蛇毒是怎麽來的?是如何被死者攝入體內的?兇手為什麽沒有将蛇毒丢棄而是下到了剩餘的蛇酒裏?目前來看,似乎最有嫌疑的成了楚駿海和羅靜。”
韓章靠坐在辦公椅內,聞言點了點頭道:“的确,如果這是楚美怡為了羅靜和楚楠之間的婚外情而采取的報複手段,她全沒必要發那條質問短信暴露自己。”
都已經決定下黑手了,還問那麽一句,顯得太多此一舉了,與整個缜密的謀殺環節不符。
韓章這次不算專案組成員,一切都是轄區派出所的“友情幫忙”,眼看時鐘已經走到22點,梁平不好意思再留他,就讓他先回去了。
韓章回到家已經夜裏11點,讓他沒想到的是,林春舟竟然還沒睡,正在客廳看電視。他的車因為楚楠的案子遲遲無法取回,這幾天徹底放了假,連一向嚴苛的生物鐘都不算數了。
一點安靜地趴在沙發一角,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睡得香甜。
“你回來啦。”林春舟在家穿得比較單薄,被屋外冷風一吹立馬打了個噴嚏。
韓章忙關了門,将寒冷的晚風隔絕在外。
“怎麽還打噴嚏了?感冒了?”他很自然地走過去,将掌心貼在林春舟額頭上試探。
林春舟略有些不适,剛要掙開,就聽頭頂上方的男人輕啧了聲。
“別動!”
這兩個字也不如何吓人,但林春舟聽了果然就不動了。
好乖。
韓章低低笑了起來,收回掌心,順路揉了揉對方頭頂:“沒發燒,大概有點感冒了,我給你找粒藥吃好不好?”
林春舟被揉亂了一頭黑發,他近視不深,在家就不太戴眼鏡,這會兒仰起脖子看向韓章,眼眸微微眯起的模樣,迷茫中帶着一絲慵懶,顯得與平時格外不同。
韓章舔了舔後槽牙,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去給林春舟找藥。
最後他在自家快要生灰的醫藥箱裏找到了一盒感冒藥,将它遞給林春舟後,他便起身去廚房給對方倒水了。
等他拿着水回到客廳,就看到林春舟左手拿着藥盒,右手拿着一版藥,一臉疑惑不解。
“怎麽了?過期了”
林春舟将手裏的藥舉起,展示給他看:“你是不是之前吃藥的時候放錯盒子了?這不是感冒藥,是某種消炎藥。”
韓章一愣:“放錯了?”
倏忽間,他的腦海裏閃過一縷飄忽的念頭,就像一尾滑溜的泥鳅,在它即将滑出他思維之際,他一把抓住了它的尾巴,将它狠狠拖了回來。
他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因為他覺得自己可能知道了兇手的下毒手法。
“如果你想毒死一個病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麽?”他突然問向林春舟,情無比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痕跡。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要罵“經病”了,然而林春舟沒有,如同韓章認真的詢問,他給予了認真的解答。
“偷換他的藥。”林春舟的回答幾乎沒有一絲遲疑。
韓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林春舟這樣的問題,也許他只是需要一個聰明人的輔證,來證明自己的推論不是天方夜譚。也許他潛意識裏認為,同樣身為行事缜密的人格,林春舟的思維模式或許可以和兇手同步。
“我會偷換他的藥,将毒藥混在他一直吃的藥物裏,可能有一百粒那麽多,哪一天會毒發我自己都不知道,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我不需要做到美,我只需要做到存疑就行了。”
“存疑?”韓章輕聲呢喃着,舌尖抵住牙齒,似乎在反複品味這兩個字的韻味。
蛇毒為了便于保存販賣,一般都會制成凍幹粉的形式。如果羅靜将胃藥膠囊裏的部分顆粒替換成蛇毒粉,明膠在胃液中溶解發生崩解反應,法醫檢驗時所有的東西早就混在了一起,根無從得知真正的攝入渠道。
林春舟重新将那版藥塞進錯誤的藥盒,再将它遞到韓章手裏,牢牢握住:“接觸過那一百粒藥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就算間接證據再多,只要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毒就是我下的,我就是安全的。”
韓章直視着他漆黑如墨的雙眼,逐漸明白了羅靜所采取的策略:“疑罪從無,利歸被告。”
無罪推定原則下,一場刑事訴訟在證據存疑或者不确實、不充分的情況下,應當終止審理或者宣告無罪。
著名的辛普森案,便是疑罪從無的典型案例。
犯罪嫌疑人與案件偵查人員的較量,是智慧與勇氣的較量,這邊嚴防死守,那邊死命破招。一個為自由,一個為正義,都拼盡了全力,不願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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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平接到韓章電話時,正在與組員分析案情,從口供和搜集到的一些證據來看,他更傾向于羅靜不甘被楚楠脅迫,憤而殺人這種假說,然而也有人提出楚駿海為了報被綠之仇下毒殺人的假說。
兩種假說各有各的理,由于犯罪現場是在楚家,嫌疑人又是一家三口,沒有确切指向的情況下,很難說清誰比誰清白。
韓章的電話是及時雨,給了他們一種新思路。
“所以羅靜現在是在跟我們較勁呢嗎?看誰先拿誰沒辦法?”梁平語氣不善,嗓音因為熬夜而微微沙啞,“操,那怎麽辦?”
韓章靠在陽臺上給梁平打電話,肩上披了件厚大衣,夜色中除了口中的霧氣,指尖的利群也燃着縷縷白煙。
他在這白霧中看向室內的林春舟,就像在看一個美麗迷幻的夢。
林春舟輕柔撫摸着窩在膝上的小貓,态溫柔寧靜,仿佛手底下是這世上最可愛的生靈。他感受到一股似有實質的目光,擡眼看去,與韓章恰恰對視。
韓章肆無忌憚,被抓現行也毫不收斂,該怎麽看就怎麽看,目光灼灼猶如x光射線,仿佛要把林春舟看個“通透”。
林春舟不比他厚臉皮,最後以一個進退有度的微笑作為收場,把注意力再次放回膝上的小貓身上。
韓章看人家看得失,滿心滿眼都是忽如一瞬桃花開,春心在寒冷的冬夜是使勁萌動,聒噪的就像快越出胸膛。
“韓章?”梁平聽那頭半天沒出聲,操着公鴨嗓試探地喊了聲,以為是線路出現了問題。
韓章不動聲色地回,說出他想到的辦法:“測謊吧。”
“測謊?測謊做不了直接證據,這個你應該知道。”測謊在刑事偵查領域只能算是一種參考,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在專家配合操作下使用,它的嫌疑排除率可以達到百分百,認定率卻要低得多,在百分之八十左右。
韓章不緊不慢道:“測謊主要目的是為了驗證楚美怡與楚駿海的清白,而不是為了證明羅靜的有罪。”
測謊儀僅作為一種輔助儀器,幫助辦案人員更好的分析案情,掌握主動,更能在犯罪嫌疑人一聲不吭、拒絕配合的情況下,識破對方的謊言。
梁平略一沉吟:“行,羅靜要是通不過測試,我就申請刑事拘留,讓她去看守所待着。”
韓章讨嫌地追問一句:“那萬一是楚駿海沒通過呢?”
他簡直是在質疑梁警官對于罪犯的敏銳嗅覺!梁平這麽多年辦案辦下來,把相親的時間都拿來追捕嫌犯了,雖還不到在世狄公的境界,但破案率和破案速度逐年遞升,絕對是探潛力股。
他是不容置疑的:“沒通過?沒通過我就吃屎!”
也是沖動的。
梁平連夜就聯系了市裏唯一一位測謊專家,請對方為這次的楚楠一案做測謊分析。
隔天一早梁平就帶着三位嫌犯去了江市刑偵總隊的技術分析科。
測試需要在恒溫恒濕,安靜純白的房間中進行,為了讓嫌犯身心都保持在一個舒适的範圍,現場不能留太多的人,最好在吃飽飯後進行。
這位測謊專家,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專家,叫江鴻雁,正是江白鶴的親姐姐。
“給嫌犯做測試前我習慣先試一下儀器,做個預熱。”江鴻雁手裏捏着導線,沖梁平親切地笑了笑。
梁平:“……”
然後他就莫名其妙被接上導線按在了椅子上。
江鴻雁比江白鷺年長許多,不算大美人,但看着感覺很舒服,沒有危險感,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草木一般自然淳樸的氣質。看着她的眼睛,會讓人不自覺情緒平靜下來。
“你是不是梁平?”
“是……”
“你是不是女人?”
“不是。”
“你是單身嗎?”
“是。”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妹妹?”
“……”
梁平沒有回答,臉漲得通紅。
江鴻雁從電腦後擡起頭,滿意地點點頭:“謝謝你了梁警官,你可以起來了,我對這次測試結果非常滿意,請将嫌犯帶進來吧。”
梁平灰溜溜跑了出去。
***
韓章大清早接到出警指令前往大學城某居民樓調解鄰裏糾紛,兩家人就為了公共走道放的一輛自行車吵得天翻地覆,他趕到的時候已經從樓上吵到了樓下,引來諸多圍觀群衆。
兩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插着腰口水亂噴,嗓門一個比一個響,罵人詞彙層出不窮,叫人嘆服。
韓章與輔警一人勸一邊,口水都要說幹了,才說動一位婦女将自家自行車收進屋裏,不要占用公共部位。
這麽一忙活,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韓章疲憊地回到所裏,剛喝了口熱茶,那頭馬曉曉從自己的飯盒裏擡起滿是葷油的嘴,含含糊糊地道:“韓哥,剛梁隊長來電話找你了,你給他回一個過去吧。”
韓章抽了紙巾給她,一臉嫌棄:“你好歹是個大姑娘家,能不能吃飯的時候文雅點,別整的跟三個月沒見葷腥一樣?”
馬曉曉接過了抹抹嘴,小聲嘀咕:“還不是因為這裏并沒有值得我注意形象的人……”
韓章團了張紙巾丢她:“說什麽呢!”
馬曉曉立馬埋下頭大口吃飯,不敢再說話。
梁平給韓章帶來了好消息,他不用吃屎了,羅靜測謊全程一句話沒說,然而身體騙不了人,她沒通過測試。在專家詢問關于她是否投毒殺害楚楠的幾個問題上,儀器圖譜有明顯變化。
她以沉默作答,交了張信息滿滿的答卷。
“我讓專家特地設置了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将蛇毒填充進了胃藥膠囊裏’,結果羅靜聽這個問題心跳血壓一下子就亂了,徹底的暴露了出來。”梁平聲音裏不乏喜氣,“楚美怡和楚駿海都通過了測試,基可以排除嫌疑了。零口供又怎麽樣,老子照樣逮捕你!”
看來羅靜的不配合給了他很大的刺激。
下午韓章又去了趟區刑隊送資料,從梁平處得知了測謊的更多細節,以及專家竟是江白鷺親姐姐這則勁爆消息。
韓章雖然人比較粗,但有些時候還是粗中帶細挺敏銳的,就說梁平,他總覺得這家夥對人江白鷺有點意思。這會兒見對方遮遮掩掩,色尴尬,似有隐瞞,韓章心裏更加好奇,正要一問究竟,就見夏之君從門外進來了。
梁平連忙從椅子上彈起來:“夏檢察官,您怎麽來了?”
夏之君掃了眼韓章,淡淡道:“我是區裏派駐到你們局的刑檢,我在這裏有辦公室。”
這句話意思翻譯過來,大概和“我想來就來了,還用跟你知會”差不多吧。
梁平摸摸鼻子,好生無趣,這夏之君跟個公訴機器一樣,除了案子眼裏容不下其他,跟他套近乎簡直是白搭。在貼了幾次冷屁股之後,梁平現在已經基放棄和對方拉近距離了。
“那夏檢察官您請,”梁平伸出手做了個頗為紳士的引路動作,将對方引向那個許久沒開啓的冷清辦公室,“最近有個案子恐怕要麻煩您,要不我先跟您這通通氣吧?”
梁平這是要和夏之君談論楚楠那個案子了,韓章見沒自己什麽事兒,給兩人打了招呼,插着褲兜就要走。
“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系!”
他目視前方,與夏之君擦身而過。
忽然就聽:“他跟你說了嗎?”
韓章腳步一頓,皺眉道:“什麽?”
那句話有些輕,他不确定聽到的是對方的原意。
夏之君側臉上下打量他:“看來沒說。”留下這麽句莫名其妙的話,他繼續往前走去,徒留原地滿腦門問號的韓章。
***
“李教授,試卷放哪兒啊?”韓山手裏捧着一大摞試卷,只堪堪露出一雙眼睛看路。
李教授很欣賞這個主動要求幫自己搬試卷的年輕人,拍拍他胳膊道:“放桌上就行,小夥子還挺結實。”
韓山放下試卷,其實已經累得不行,胳膊都要擡不起來了,但還要硬撐,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那是!我經常運動的,您看我這肌肉,可不是假的那種吃肌肉粉吃出來的,都是真的練出來的!”說着還捏緊拳頭給李教授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頭肌。
李教授笑得合不攏嘴:“挺好挺好,這才是青春少年時啊。”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麽,笑意被憂慮逐漸取代,“不像某些人,學生不做學生該做的事,把遲到曠課當做常态,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型,都不知道她還想不想畢業了。”說嘆了口氣。
韓山知道李教授在說隔壁班的莫姍,那姑娘挺聰明的,大一入學的時候還是他們的專業前十,連李教授都對她贊譽有加,把她當做重點對象栽培。奈何莫姍這兩年校外活動不斷,漸漸無心學業,反而對結交人脈産生興趣。李教授為此痛心疾首,經常找莫姍談話,可惜對方心早就不在學業上,表面滿口答應,轉身又故态複萌,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罷了。
韓山不知道要怎麽安慰李教授,轉着眼睛在辦公室裏亂瞟,瞟到一張豎在辦公桌上的照片,忽然“咦”了聲。
“教授這是您兒子和愛人嗎?”他指着相框問道。
照片上有三個人,一名英俊的青年一手摟着李教授,一手摟着一名中年美婦,青年大笑着側首看向李教授,畫面定格在他們最自然最惬意的一刻,一家三口瞧着和樂融融,幸福美滿。
李教授看過去,不自覺也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對。”他拿起那個相框,放在掌心裏細細摩挲,手指一遍遍撫過青年和婦人的臉,“是四年前拍的,我們家唯一一張全家福。”
原來這個就是夏之君曾經喜歡的人……
鬼使差的,韓山不由自主問出口:“教授,您兒子是個怎麽樣的人?”
李教授愣了下,連擦拭相框的動作都停了。
韓山自覺失禮,連忙解釋道:“我一直聽林大哥提起您的兒子,就很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李教授原來如此地笑了開來,将相框重新放回原位,踱到韓山面前,點了點他右邊臉頰位置,慈愛地道:“我兒子啊,和你一樣,臉上有個小酒窩,笑起來特別帥!”
***
林春舟挂了保險公司電話,才兩秒就見韓章從門外回來。
他有些驚訝:“這麽早?”
韓章用腳四兩撥千斤地撥開沖過來的小奶貓,迅速往沙發上一躺,攤開四肢占了大半個地方。
“我希望天天這麽早。”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綿長悠遠,似乎要将身體裏的所有疲憊全部吐盡。
以前回家、工作一個樣,反正都是一個人,他也不在乎多為社會做點貢獻,但是現在嘛……他視線輕移,不費吹灰之力捕捉到林春舟身影,現在他可是有對象的人。
攻略對象也是對象。
韓章道:“你的車什麽時候修好?”
楚楠的案子告一段落,林春舟的車也換了回來,只是那車損毀嚴重,恐怕要回廠好好修修。
林春舟朝他走過來,擺了擺手裏的手機道:“剛還在和保險公司說這事呢,要換車門,還得整體噴漆,少說也要一個禮拜。”
“那不錯啊,你就當提前放年假了。”
韓章暗暗決定這一個禮拜只要能按時下班,就絕不留下來做工作狂。他雖不會做那不早朝的君王,但也絕不希望自己被早朝拖住了去見美人的步伐。
林春舟撿着韓章空出來的地方坐下,不一會兒一點也跳了上來,照舊趴在他膝頭。
“你還真會挑地方睡!”韓章捏捏它的小耳朵,心裏可以說十分羨慕嫉妒了。
林春舟看着他:“你最近還失眠嗎?”
韓章聞言一僵,松開手直起身,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沒有了,睡得挺好。”
事實上,伴着林春舟的聲音他的确很快就能入眠,可錄音總有放的時候,等到美好的童話故事講,他又會從噩夢中驚醒。
林春舟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片刻後道:“我新學了一種安湯,晚上煮給你喝。”
他知道了他的恐懼,知道了他的心病,知道了這一切的症結所在,卻沒法代替他走出來。只有他自己,也只能靠他自己。
韓章笑得格外膩歪:“好!”他從林春舟膝蓋上抱起一點,寵溺的表情就像一位老父親,“哎呦我們一點臉怎麽這麽髒啊,來爸爸給你擦擦。不許伸爪子!”
他腳步一頓,回了個身,沖沙發上忍俊不禁的林春舟道:“對了,我今天遇到夏之君了。”
林春舟笑容一斂,很快又恢複如常:“是嗎,他最近怎麽樣了?”
“挺好,還是那個鐵面冰塊檢察官。”
“那不錯。”
“是吧。”就像他随意地提起這個話題,他又更随意地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身繼續走向洗手間。
只是在林春舟看不到的地方,韓章的表情漸漸淡了下來,被一種複雜焦躁又有些惱怒的情緒所取代。
他覺得林春舟可能有事瞞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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