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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人和簡叢默的陪護下,秦冉的心情漸漸好轉,大家像是串通好似的,對整件事閉口不提,連向來神經大條的秦賀都不曾在秦冉面前提過半句關于葉家的事。
葉雲蘇想來探望秦冉,卻被家人一再阻止,似乎所有人都在向他隐瞞什麽。這天,葉雲蘇趁大家都不在,偷偷溜到秦冉的病房,魏柒和秦宵去見秦冉的主治醫生了解病情,秦賀和蘇琰則因為學校快要開學了,無法在國內待太久,提前回了美國,病房裏只剩下簡叢默。
葉雲蘇不敢貿然闖進去,他偷偷站在門口,探進去半個腦袋。
秦冉一眼就看到葉雲蘇,他的面色微微一僵,坐在對面的簡叢默立刻發現異樣,順着秦冉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葉雲蘇一臉尴尬地躲在門口。
“秦冉哥,我能進來嗎?”葉雲蘇問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秦冉。
秦冉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你進來吧。”
簡叢默看出葉雲蘇有話和秦冉說,随便找了個借口道:“你們聊,我出去抽根煙。”
簡叢默原本就有輕微的煙瘾,秦冉離開的這兩年,煙瘾愈演愈烈,每次太想念秦冉,又不敢發短信去打擾對方的生活,他就會選擇抽上一根煙,最嚴重的時候一天能抽上一盒,連向來對他寬容的沈清然都忍不住勸他:‘少抽點,太傷身了。’
葉雲蘇和秦冉年歲相差不大,在秦冉嫁給葉雲深前,兩人就是極要好的朋友。自從秦冉知道葉雲深愛的人是葉雲蘇,他一直不知道以何種面目去面對這個弟弟,唯有佯裝無知,繼續稀裏糊塗地過日子。
“秦冉哥,你身體好點了嗎?”進門前,葉雲蘇有滿腹話語想要訴說,但真正與秦冉面對面,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進行蒼白無力的問候。
秦冉心如明鏡,這件事從頭到尾葉雲蘇都是無辜的,他的心裏除了陸骞就沒裝過別人,葉雲深的一廂情願不該由葉雲蘇來買單。
“我好多了,你還好嗎?”
秦冉心平氣和的語氣頓時讓葉雲蘇放松不少,他使勁點點頭:“我挺好的,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孩子……也好嗎?”秦冉問得艱難,唇角還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極力維持那點可憐的自尊。
葉雲蘇沒想到秦冉會問他孩子的事,進門前他就想好了,孩子的事絕對不能提,但對方問得那麽直截了當,他倒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付:“都……挺好的。”
“孩子的事和你沒關系,你不用這樣唯唯諾諾。”秦冉努力找着說辭安慰葉雲蘇。
“秦冉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葉雲蘇看着秦冉一副已經難過至極,卻還絞盡腦汁安慰他的模樣,心就像是浸泡在硫酸裏,抓心撓肺般疼,“這件事是我哥不對,那天我的情況和你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我是你,可能會恨不得殺了我哥。”
葉雲蘇依然記得,那天偌大的葉家兵荒馬亂,等了半天救護車只來了一輛。那時候,秦冉已經有了出血的跡象,自己不過還在陣痛期,雖然疼得厲害,但不危及生命,他還沒來得及說讓秦冉先上車,葉雲深就替他們兩個做了決定,送他上救護車,自己送秦冉去醫院。
救護車上畢竟有醫生,秦冉如果能在那時候上車,孩子也不至于保不住。痛得四肢乏力的葉雲蘇只能無助地喊着:“我不上車……不上……”,結果還是被醫護人員強行擡上車。
秦冉的孩子沒了,葉雲蘇承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他在想如果自己再堅持一下,說不定上車的就是秦冉了。葉雲蘇不明白,葉雲深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秦冉流血,卻還選擇送他上車。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陸骞身上,而陸骞選擇救別人,放棄他,他一定會崩潰。
在愛情面前,所有人都是渺小的,他們不分對錯,只講感情。
陸骞沒想到自己不過去醫院門口買點水果的功夫,葉雲蘇就不見人影了。他一下子就猜到葉雲蘇肯定去找秦冉了,急急忙忙跑來秦冉的病房,只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門口,手中拿着報紙,專心致志地閱讀。
陸骞沒多想,剛想敲門,卻被男人阻止道:“他們在說話。”
“是嗎……?”陸骞雖有些擔心,但還是放下準備敲門的手,繼而問道,“請問你是哪位?”
簡叢默從始至終低着頭,雙眼不曾離開報紙,嘴上卻在回答陸骞的問題:“秦冉的朋友。”
聽簡叢默這麽一說,陸骞仔細打量起他,似乎确實在哪裏見過。
陸骞還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簡叢默,葉雲蘇就從病房裏出來了,一見陸骞他就乖乖地道歉:“對不起阿骞,你肯定着急了吧。”
“你怎麽出門也不知道留個字條?”陸骞嘴巴上抱怨,但看到葉雲蘇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病服,馬上脫下自己的外套替他披上,“既然要出門,為什麽不多穿一點?你才剛好幾天,萬一生病怎麽辦?”
“我知道錯了,你別念我了。”葉雲蘇最怕陸骞跟個小老頭似的不停念叨他。
陸骞嘆了口氣,背對葉雲蘇蹲下身,輕柔地說道:“我背你回去,快上來。”
葉雲蘇知道陸骞這是原諒他了,趕緊勾住他的脖子,跳到背上:“好嘞。”
簡叢默看着葉雲蘇和陸骞離去的背影,将報紙丢到一旁,回到病房。秦冉擡頭看向簡叢默,眼睛輕輕一眨,熱淚奪眶而出。
秦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他手忙腳亂地拿過床頭的紙巾盒,簡叢默卻一聲不吭地走上前搶下紙巾:“想哭就哭,沒必要憋回去。”
自從出事以後,秦冉從未哭過,他不敢在魏柒和秦宵面前哭,因為怕他們難過;不敢在秦賀面前哭,因為怕他意氣用事的弟弟找上葉雲深;他更不敢在簡叢默面前哭,因為這個人太了解他了。
“我沒哭!”秦冉拼命用手擦拭着淚水,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淌,他想用嘶吼來掩蓋自己的脆弱,“我沒有難過!不過是沒了一個孩子而已,有什麽好難過的?!”
簡叢默走到秦冉身旁,雙膝彎曲,半蹲身體,明亮的雙眼波光流轉:“冉冉,你沒必要忍氣吞聲,也沒必要原諒任何人。”
從簡叢默認識秦冉的第一天起,秦冉的性格一直如此,他總是設身處地為別人着想,寬容大量地原諒別人對他的傷害,即便對方咄咄相逼,他也隐忍退讓。秦宵曾經對簡叢默說過,秦冉雖生得像魏柒,但性格卻既不像魏柒,也不像他。
簡叢默問秦宵:‘這樣不好嗎?’
秦宵只是莞爾一笑:‘怕只怕,有些人利用這點,向他肆無忌憚的索取。’
“你的隐忍退讓,只能換來別人對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簡叢默起身,伸手用力撓亂秦冉的黑發,細碎的發絲遮擋住那雙覆滿淚水的眼睛,“今天過後,不要再給任何人這樣的機會。”
簡叢默退出病房,秦冉壓抑的抽泣漸漸變成嚎啕大哭,多日來無法宣洩的悲傷和憤恨在一瞬間爆發。
這個世界不存在什麽原諒,傷害了就是傷害了,與其假惺惺地說原諒,不如一句’我恨你’來得真情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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