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再抓三只鴨鴨來烤
明辭熠跟着季長書到了鄞溫帝的寝宮。
季長書領着他往裏走, 面色如霜, 待得行至內間門口,季長書的腳步卻是頓住了。
他攔住一個從裏匆匆走出的婢女,神色冷淡, 沒有一句話出口,瞧的那婢女吓得當即跪下。
明辭熠嘆了口氣, 伸手去撈那婢女:“你別怕, 王爺就是想問問娘娘如何了?”
婢女不敢起身, 只顫着聲音道:“娘娘無事,就是身體有些虛弱,太醫說是會留疤。”
在明辭熠的觀念裏,能保住命就是好事了, 但在這個世界,女子身上留疤就是大事。
因此季長書在聽到這句話時臉色更沉,明辭熠見不得他這樣, 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爺, 臨桃攔您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您先別急。”
季長書聞言睨了他一眼,眸色冷沉,還帶着點審視:“你在幫他說話?”
對于季長書來說, 明辭熠現在只是好友, 最多也就是他唯一的好友這樣的頭銜,真的要比起來,肯定還是兄長和嫂嫂更為重要。
他承認他貪戀明辭熠的溫暖, 甚至病态的想要獨占,但那只是季長書的性格的一部分。
他很清楚他對明辭熠的感情從不模糊。
他可以容忍明辭熠很多,也可以接受一定範圍的肢體接觸,但不代表他允許明辭熠站在他的對立面,也不代表他可以接受明辭熠幫傷害了他所在乎的人說話。
可他們倆始終不在一個次元。
季長書以為明辭熠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止步在好友,明辭熠卻以為季長書是吃醋了。
被那些奇奇怪怪小說影響了的明辭熠一直以為只是因為自己的關心和溫柔,導致了季長書對他動心,而季長書這樣的人,的的确确會因為一句不經意的話吃醋。
所以明辭熠眨了眨眼,緩聲道:“王爺,我并非是在替臨桃說話,只是希望您能冷靜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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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話明辭熠說不出口了。
因為季長書看着他的視線冰冷而又陌生,那帶着居高臨下的俯視感像是要穿透明辭熠的心。
明辭熠頓時就怔在了那。
如同滿腔熱血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不僅熄滅的徹底,還讓他透心涼。
明辭熠早不發現晚不發現,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現了一件事。
好像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這個男人對他根本就沒有半分的動心。
這個念頭剛起,明辭熠就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他眉眼間一貫帶着的溫和和笑意消失殆盡,淡的有些可怕。
明辭熠輕聲說:“王爺,我想起我有些事要去問臨桃道長,就此告退。”
他微微拱手躬身,随後不待季長書發話就轉身離開。
秋風微微吹起他的白袍,撥弄着他左耳的流蘇,季長書瞧着明辭熠的背影,心中沒由來的一慌,但下一秒這股莫名的情緒卻徹底煙消雲散。
季長書直徑踏入了內間。
內間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混亂,場面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悲痛。
鄞溫帝單手攬着白皇後的肩,白皇後整個人都倚在了鄞溫帝的懷中,雖然她臉色慘白,唇色也是盡失,瞧着就很憔悴,但她的臉上洋溢着的是滿滿的幸福,甚至眉眼間還有幾分笑意。
季長書頓在屏風旁沒再往前走了。
他心裏雖從沒有這些情感,但他知曉此時他不該打擾鄞溫帝。
尤其他清楚的聽見先前魔怔了一般想要與他更近一層關系的鄞溫帝對白皇後輕聲道:“阿雅,朕這輩子定不會負你。你且安心……這疤留了就留了,活下來就好。”
白皇後雙眸含淚,如那嬌花上的露珠,一眼瞧去就足以惹人憐愛。
她哽咽了一下,卻還是強撐着露出了笑容,最終淚水滑落沒在她的鬓發裏:“陛下……臣妾始終是相信陛下與臣妾許下的那些諾言的。”
白皇後沒什麽太大的心機,這輩子的祈求無非就是鄞溫帝能好好對她,能夠愛她一輩子。
她與鄞溫帝是年少相愛,她心裏的那份愛意赤忱而又灼熱,偏生這個世界的軌跡莫名的偏頗,自季長書回京以後,白皇後不僅遭受了冷處理,甚至還受到過鄞溫帝的冷臉,這怎麽不叫她心生絕望?
方才擋下那一箭時白皇後甚至都心生死意,覺着自己就此殁了也好,指不定還能在鄞溫帝心裏留下一筆。
可求死不成,卻也讓鄞溫帝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身上,白皇後今日才知什麽叫做真正的因禍得福。
她甚至可笑的在慶幸今日來了波刺客。
而鄞溫帝在聽到白皇後這話後,心裏的愧疚更深,亦越發覺得自己之前那般念頭過于魔怔瘋狂,像是被什麽操縱了一般。
恰巧此時對上季長書的視線,鄞溫帝微怔,旋即笑了笑:“長書,你來了。”
季長書随口應了一聲,擡腳走了進去。
他少時便見證了鄞溫帝和白皇後之前的感情,大婚之日他亦在場。
季長書與白皇後的交集不深,但對白皇後也存了幾分尊敬。
不僅僅是因為她是皇嫂,也因為她懷了顆國母之心。
這一箭射的時機過于恰好,季長書不知白皇後是怎麽想的,但他在瞧見鄞溫帝對着他那一個釋懷而又坦蕩的笑容時,竟也卑鄙的覺得這一箭剛剛好。
讓鄞溫帝重新正視了自己心裏真正的感情,而不是被那些莫須有的東西所左右。
也讓鄞溫帝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心中其實始終都只有白皇後一個。
季長書微微垂眸,視線落在了白皇後身上,他并未言語,白皇後就沖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清淺卻又溫和,季長書竟瘋了似的透過這個笑想起了明辭熠笑着的模樣:“長書,我無事。”
她頓了頓:“倒是國師……怎的沒見着他?他莫不是受了驚吓?”
明辭熠能和白皇後聊到一起其實是有原因的。
他倆性格有相似之處,都是第一時間只關心別人不在意自己的人。
明辭熠肯定是沒受到太大的驚吓的。
季長書移開視線,想起了方才明辭熠突然淡下去的神色,他心裏的冰突然出現了一道細微裂縫,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對什麽人的态度不大好而感到一絲絲的歉意。
鄞溫帝瞧着季長書這副模樣,心裏也知曉他二人是吵架了:“長書,朕一直都覺得國師是真心待你的。”
季長書擡眸看向鄞溫帝,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也不知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這頭突然醒悟季長書并不喜歡自己的明辭熠來不及感傷自己因為誤會做出了什麽傻逼事,只問了臨桃的去向,再得知其與臨垣已回玄清觀後,便叫車夫快馬加鞭追上兩人。
當然,明辭熠還不忘當着绛紫的面直接對雙成說:“王爺找你,你留在宮門口等等吧。”
他這話說的又快又随意,也叫人瞧不出他是什麽神色。
雙成微微怔愣了一下,直覺有些不對,但看着明辭熠神色有些冷淡的側臉,又不敢說什麽,只應聲下了馬車。
無辜可憐的雙成并不知道明辭熠和他家主子發生了什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明辭熠的馬車從他的視線裏消失。
而馬車上的明辭熠嫌棄這祭祀的長袍麻煩,便讓绛紫幫着褪去了長袍,露出了裏頭的白色勁裝。
他鮮少這樣穿,因為他已成年。
但他這樣也是極為好看的,看上去利落不說,也少了幾分老成和高人的神秘感,多了幾分少年的清朗,他本身又是那樣一張臉,绛紫瞧着都有一瞬移不開眼。
绛紫垂首給明辭熠倒茶:“主子和王爺吵架了?”
明辭熠微怔,就聽绛紫繼續道:“方才奴婢瞧主子的樣子……是給了雙成大人臉色的。”
她這話說的很輕,像是提醒又像是怕明辭熠不悅。
明宅的人伺候他都有一年出頭了,沒人見過他拉下臉的樣子,绛紫都是第一次瞧見剛才那樣的明辭熠。
看着雖然好像平平淡淡沒什麽的,但總覺得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不像季長書那樣充滿了壓迫和威脅,卻有着另一種程度上的相似。
明辭熠閉上了眼睛,只說了句:“無事,有些累了。”
绛紫怎可能會相信他說的話?只是她也沒有身份追問,便只勸了明辭熠先休息,随後便再也不開口。
許是今天真的累了,經歷的事情太多太亂,明辭熠的思緒到現在也沒理清,所以他一閉上眼就陷入了混混沌沌中。
而他又在這片迷霧中隐約的瞧見了些東西。
有些許粉夾雜在漫天的煙霧中,細看像是桃花花瓣,但這都不是重點。
明辭熠瞧見了一棵模模糊糊的大樹,在樹底下有兩個孩童穿着白色的道袍嬉戲,口裏似乎還唱着經文,只是聲音過于缥缈虛無,明辭熠根本無法捕捉。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明辭熠瞧見了那兩個孩童中有一個左耳耳垂上吊着深藍色的流蘇。
而另一個發間落了些許桃花花瓣,像是有花妖彎腰落下一吻。
明辭熠想起了臨桃。
然後他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虐的不會虐的!!!!
發現了對方不喜歡才能意識到自己要讓對方喜歡上自己不是嗎?!
有存稿的我只能告訴你們後面真的高甜TAT
感謝在2020-03-20 17:47:33~2020-03-21 19:07: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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