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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他這意思已經表達的夠清楚了,秦無雙若還沒什麽反應,那也只能說明她不是個人了,——不是個女人。

誰知,秦無雙忽然放下筷子,拿起帕子不疾不徐地擦完了嘴,這才擡眸看向牧斐,點了一下頭,淺笑道:“如此甚好。”說完,竟起身直接揚長去了。

牧斐頓時呆如木雞。

過府已有小半月,秦無雙已經将十三家藥鋪的賬目全過了一遍,心中略有了幾分算計。是以,今日吃完早飯,她便命人準備了馬車,獨帶着蕊朱往西水門去了。

馬車到了西水門腳店後,蕊朱先下了車,腋下夾着一方漆花木盒,立在一旁打起車簾子。

秦無雙下車後,吩咐馬夫先去歇腳,然後帶着蕊朱走到藥鋪對面的茶肆裏,尋了一處臨窗的坐席,要了一壺茶,坐下吃了起來。

“去去去!哪兒來的瘋婆子,要撒野去別處撒野去,少來打攪我們做生意。”不多時,一藥鋪裏的夥計将一位衣着樸素的婦人,從藥鋪裏推搡了出來,婦人跌跌撞撞後退,險些被門檻絆倒,那夥計順勢又扔出兩包藥砸在那婦人身上。

婦人撿起落在地上的藥包,一邊拍,一邊念念有詞道:“挨千刀的混賬羔子們,你們店裏的藥摻了假竟還不承認,這天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啊?你們也不怕虧心事做多了,死了下阿鼻地獄……”

“小娘子?”蕊朱看了秦無雙一眼。

秦無雙端着一碗茶,抿了一口,才道:“去罷。”

不消半日,蕊朱就已經攔住了三批前往秦家藥鋪裏扯皮的客人們,并将他們手中裏的藥包照原價盡數買了過來。

主仆二人這才進了藥鋪。

掌櫃的正在櫃臺上撥弄着算盤,聽見門口夥計吆喝,擡頭一見是兩位妙齡女郎,只以為是客,忙笑臉迎上來問她們可有哪裏不舒服?需要買些什麽藥?可有方子?

秦家藥行裏,除了朱雀門正店外,有關大夫坐堂,其他腳店是沒有坐堂大夫的。畢竟他們開的是藥鋪,不是醫鋪,只按方賣藥,不看診,正店設坐堂大夫除了以防萬一,偶爾也會看些疑難雜症什麽的。

是以,來這裏買藥一般都是按方給藥的。

蕊朱走到櫃臺旁,“啪”地一下,将方才買來的藥包全丢在櫃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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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櫃的見狀,一時傻了眼,旋即看清楚那藥包上印着秦家藥行的标記,頓時明白眼前這二人估摸着是來找茬的,臉色立時沉了下去。

随後,蕊朱尋了一張椅子擺在正堂中央,扶秦無雙坐了下來。

掌櫃的看着眼前這兩個快要把這大堂當成自家地盤的主仆二人,一臉的莫名其妙加匪夷所思:“我說,二位,你們到底是誰呀?來本店有何貴幹?”

秦無雙看着掌櫃的淺笑着沒說話,蕊朱用下巴指了指櫃臺上的那些藥包,道:“那些都是從秦家藥鋪裏出的藥。”

掌櫃的轉身看了一眼那些藥包,反問:“是又怎麽樣?”

蕊朱又道:“那些藥包裏的不是摻了假,就是摻了雜,有的是拿去歲的陳藥當做今歲的新藥來賣;有的是拿三成品相的劣藥當作七成品相的良藥賣;有的藥分明已壞,卻仍然摻了好的一起混着賣;更有甚者,缺斤短兩,這是賣藥,不是賣菜,錯一分一毫,都會出人命的,你們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掌櫃的這才明白二人是來作什麽的,敢情是掂着算盤上門——找人算賬來着。

素日裏,找他們扯皮的客人多了去了,掌櫃的根本不以為意,一面轉身繼續去忙,一面吩咐夥計:“還愣着作什麽?趕緊攆出去啊?”

那夥計正要上來拉扯,蕊朱斷聲一喝:“我看誰敢!?”她一喝,那夥計一時心虛,果真不敢了,只好扭頭去看那掌櫃的。

蕊朱不待那掌櫃的發話,便大步走到匣櫃前,将木盒打開,取出西水門店鋪一應契約和秦無雙私印放在櫃臺上。

掌櫃的低頭拿起契約和私印一看,兩眼頓時吓得渾圓,忙放下東西,再度審視了二人一眼,最後對着氣度看起來不凡的秦無雙打躬作揖道:“可是新的大東家?”

秦無雙笑道:“韓掌櫃也不必緊張,祖母将秦家藥行交與我,只是我一直不得閑接手,今日正好順路過來瞧瞧。——這樣,你将店裏所有的夥計們都叫出來,我略認一認。”

韓掌櫃聽了,一面趕緊吩咐夥計去後面把大家都叫出來,又在門前挂了休店的牌子,關上了門。一面回身立在一邊,不住地拿眼偷瞅秦無雙,心裏揣度着秦無雙此來的用意。

不多時,采辦的,曬藥的,分揀的,發藥的,打雜的,加韓掌櫃一共九個人,全齊了。

衆人一見新東家竟是一個黃毛丫頭,眼裏紛紛流露出了不屑,懶散地站在地下,一一報過名之後,就要下去,完全沒把新來的大東家放在眼裏。

蕊朱喝道:“東家的事情還沒說,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有一人吊兒郎當地說:“回新東家,俺尿急,要去行個方便。”說完,竟目光猥瑣地在秦無雙臉上溜了一遭。

秦無雙看着那人,淺笑:“既如此,你可回家去方便。”

那人眉開眼笑地反問:“新東家此言可當真?”

“當真,只是先結了工錢再去,以後也不必回來了。”

那人一聽,頓時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忙嬉皮笑臉地說:“我,我又不急了。”

秦無雙繼續淺笑:“你急不急與我有何幹,——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難道你還能讓我收回來不成。”

那人這才吓慌了神,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饒:“求新東家饒了小的罷,小的一家老小還指望着小的養活呢,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秦無雙轉頭看想掌櫃的,淺笑:“韓掌櫃。”

韓掌櫃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忐忑不安地陪着笑:“新東家有何吩咐?”

“将此人的工契收了,工錢結了,順便再多給他兩個月工錢,好聚好散罷。”

韓掌櫃連連應了。

那人聽了,跌坐在地上,面色死灰,這才在心中後悔不跌,只可惜已經晚了。

其他幾個人早已吓得原地站好,懶散之态全無,個個敬畏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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