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能堅持

她站在餐館的門口，逆着裏面昏暗的燈光看着他，出了門穿上了灰色的厚重衛衣，米分紅色馬甲搭在手上，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渙散。

“說吧。”李承在她身邊站定，看着她的眼睛說。

“我……”陳曦卻像是忽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別人知道卻無法感同身受，她其實都懂。

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哪怕是得不到稍許安慰，她也要說出口。

她只希望出現一個人來告訴她“陳曦你別傻了，你都堅持了十七年來，鐵樹都可以開花了你還要繼續到什麽時候？”她只是想從另一個人口裏得到一個答案，她一直知道卻始終不肯承認的答案。

她頓了許久，似乎實在找一個切入點，又似乎是真的難以啓齒。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追随他的腳步很久很久，但是卻一直看不到希望。而你喜歡的人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比你好比你漂亮比你聰明又優秀的人，那麽，是不是就意味着你該放棄了？這種所謂的堅持是不是很可笑？”她低着頭站在他的身邊，聲音低低的，滿是難過。

“這種喜歡是一種堅持，是對自己的交代。如果不曾努力和堅持，那麽……那會是一種遺憾。”李承扶正她的身子，扳過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你對那個人的感情，不可笑，那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難過。”

李承伸手彈一下陳曦的額角，換上另一幅表情“走啦！你不适合這種悲春傷秋的形象。”見她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又彈一下，“你這樣的糙漢子別整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再怎麽着也不會讓人起了憐惜的感情的。懂？”

“……”

陳曦瞪大眼睛，剛剛醞釀出來的悲春傷秋的情緒三兩句話就變得有些不着調兒了。所以幹嘛要找這個人尋求安慰？！這個人很明顯的是打小的唯恐天下不亂嫌事兒不大，沒事兒就愛朝人傷口上撒鹽！

“陳曦，你這人吧，雖說不太正常不按常理出牌。臉蛋也不是傾國傾城，身材也不是前/凸/後/翹，但是仔仔細細的觀察，也确實很難得找出來比你好上太多的人了。”李承拖拉着陳曦走路，一邊絮絮叨叨的安慰。

陳曦腦子轉了一轉，雖說他這話說的不怎麽好聽，但後面的那一句補充無疑是取悅了她，于是她就不打算跟他計較了，可是仔細一想卻又有幾分不對勁兒。

“李承，你、你不會是暗戀我吧？”她轉過頭來看他，他的側臉其實還蠻好看的。

“咳咳”李承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轉過臉來特認真的看着陳曦，一字一頓地說“哥們兒，你想的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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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不好意思啊，你要喜歡我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怎麽好意思拒絕你呢？”陳曦拍着他的肩膀一副哥們好的樣子，說完還抛個媚眼，看的李承只想口吐白沫。

“你這臉皮是該有多厚？”李承不屑，伸出手來就想在她臉上捏一把。

“是啊，一個人臉皮是要有多厚才會對另一個人死纏爛打念念不忘那麽多年呢？”陳曦像是失了神，一雙眸子瞬間就失去了光彩，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嬉皮笑臉的樣子卻立刻變了臉。

李承盯着她的臉實在是摸不清楚她這說變就變的心情和臉色，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麽接話了。兩人相對沉默，氣氛雖不顯得尴尬卻又有幾分壓抑。

剛剛還好好的人一下子就變了個樣子，李承真的很想扇自己兩巴掌，讓你丫亂說話！

“我還沒有跟你說過我的事情吧，你要不要聽？”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就走到了一條巷子，陳曦站在一級臺階前轉過身來看着他，眼神平淡無波，可是他卻能很輕易的從她眼睛裏看出受傷的痕跡。

“是關于上官錦城的吧？”他說，語氣卻并不是疑問。他說完就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以一種聽故事的姿态看她。

陳曦就順着他旁邊坐下來，聲音低低的就開始說她的故事。

“嗯。我喜歡他喜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一輩子都要耗在他的身上了。喜歡一個人或許會變成一種習慣，這種習慣真是可怕，可怕到讓我覺得自己就非他不可了。”她的語氣低低的，似乎嘆了一口氣，轉過臉來特別認真的看着他問“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很享受被人喜歡被人追求的滋味？”

“也不是，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的話，我是不會舍得她來追着我跑的，我不會給她機會，我會先追求她。”李承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她，那種認真的神情是陳曦不曾見到過的。

“那誰要是被你喜歡上一定很幸福。”陳曦偏過頭去，又低下頭笑笑，淺淺的酒窩現了出來。

“嗯，可是這個人……罷了。”李承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話題一轉，“說你的事情。”

“你都知道啦，我喜歡錦城很久很久，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至今。”她頓一頓，語氣有些澀澀的，“可是我前些天才發現這種對他這種喜歡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一直以為我足夠喜歡他，原因花比別人多的時間去等待，那麽我一旦耗過所有的人，他有一天一定會喜歡上我的。”

李成看着她受傷的臉，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又或者她用盡了多少的心力，很多語言在一個人真的難過的時候都會顯得蒼白。

或許，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安安靜靜的聽她講完這一段故事。

“可是，我卻是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他的身邊一直都不止我一個人啊。而且，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種感覺不會随着時間的變長而變成喜歡。或許真的有那種日久生情的，只是我運氣不夠好，遇不到而已。”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喜歡我像我喜歡他一樣的多，但是也從來沒有設想過有一天他會跟一個不是我的女孩子在一起。人總是這樣矛盾，自己不好就見不得別人好。我承認我這人心思是真的很邪惡的。只是，似乎我真的從一開始就錯了。”

“你說，是不是世界上真的有一種藥吃了可以讓人忘記對另一個人的感情啊？”她眨巴着眼睛問他，眉眼含笑唇角彎彎，可是含笑的眼裏卻滿是悲傷。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喜歡他，明明他一點都不好。從小的時候就是一黑面神，沉默又面癱。他不喜歡搭理我，脾氣又壞，又龜毛，愛計較，還有潔癖，口味挑剔不好伺候。”她苦澀地笑笑，像是想到了什麽，語氣不由得低了下來，“可是盡管這樣我還是喜歡他啊……”

李承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揉亂她的頭發，“喜歡或許是不需要理由的，只是，如果這種喜歡真的讓你很難過的話。不如，你可以試試放棄。”

“我也想啊，可是喜歡也是一個讓人習慣的事情，一旦我想到我真的不能再喜歡錦城了，就會很無所适從。盡管這種喜歡讓我難過，可是說要放棄的時候卻似乎更加難過。”陳曦像是無可奈何，伸手戳一戳李承的肩膀問“你有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沒有。”李承回答得很幹脆，“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如果這種喜歡讓我非常難受的話，我怕是堅持不下來。”他說完又拍拍陳曦的頭。“走了，送你回家。”

陳曦随着他站起來，可是曲着腿坐了太久一下子站起來有些腿軟，整個腿都是麻的，立刻就又要蹲坐下去。

李承見勢拉住她的胳膊扶着她的肩膀讓她站穩，他們一下子離得很近，他低着頭可以看見她的長睫毛覆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陰影，很是好看。

她小臉皺成一團，像只包子，他有些忍俊不禁的伸出手去捏一把，她的臉有些嬰兒肥，肉肉的，捏上去軟軟的。

陳曦“啪”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瞪着眼睛吼。

“別以為錦城不喜歡我你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哦！別動手動腳的！”

吼完了她就握着他的手臂将腿蜷着，半個身子的重量都一下子壓在他的身上。

李承揮手想要甩開，“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別動手動腳的，趕緊松開！”

陳曦：“……”活學活用？哼！她使勁兒的掐他一把，抓的更緊了。

陳曦由着他扶着站了幾秒時不時的跺跺腳，一會兒後，終于緩過勁兒來，嘟着嘴又是不滿的開始抱怨。

“為什麽你的腳不麻啊？”

“這個效果因人而異。”李承淺笑，“或許是你的腿短，嗯，蜷着的話筋絡彎曲不過來。”他說的認真，陳曦聽得也認真。

點了點頭像是覺得說的挺有道理的，再擡頭卻發現他笑的一臉的得瑟。

“陳曦這樣你都相信啊？”他說，語氣很欠扁。

陳曦照着他的小腿一腳踢過去，使了九牛二虎之力。

李承彎下身來揉着自己的小腿，尼瑪，真是太疼了！

“陳曦，你個瘋子！”他皺着眉頭沖她嚷嚷，看着她箍着腮幫子笑得得意，眼睛彎成月牙，忍不住伸出手來又在她臉上捏一把。

“開心了？”李承問她。

“嗯。”陳曦點點頭，眯着眼睛沖她笑，乖巧而又懂事，頗有幾分小家碧玉大家閨秀的感覺。“李承，有你真好。”她說完就在他頭發上揉一把。

李承：“……”尼瑪這種像是給狗順毛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