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确定

最後她将她送到路的分叉口，伸手想要幫她理一理被風吹的淩亂的頭發，只是手伸到她的頭頂又輕輕的放下。“陳曦。”他叫一聲她的名字，尾音輕輕的上翹，缱绻感性。

“嗯。”陳曦就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她總覺得他還有話還沒有說完，只是他不開口說她不敢開口問。

“沒什麽。”他嘆一口氣，指着另一個岔道對她說，“再見。”

“再見。”陳曦擡起頭來看他一眼，拿着手上的圍巾走開。

他就站在路口盯着她的背影看，瘦瘦的小小的，有些倔強的背影，一點一點的遠離他的視線。心裏像是被什麽嘟着一樣的難受，他低着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将手放進風衣口袋中，站在那裏一頓不頓的看着她直到她轉個彎徹底的消失不見。

其實他今天找她是真的有話要跟她說。

他想說“陳曦，你喜歡我喜歡了很久，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滋味，也沒有很認真的喜歡一個人。但是我們可以試一試，或許我對你的喜歡遠沒有你對我來的那麽深刻和持久，你介意嗎？”

他還想說“其實我不太确定這張感覺，我怕這不是喜歡。你可不可以稍微吃點虧，教教我？”

他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只是她說“我也不是沒有別人喜歡，我行情還是挺不錯的。你一拒絕我立刻就有人像我表白了。”那種輕松的放下一切的感覺，他一聽就慌了，心理準備的那一套說辭立刻就換了，“誰會看走眼喜歡你啊？”立刻他就說出口了。

果然，她變了臉色。

當他問出“李承”的時候她臉色變了一變才說“是啊，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他心裏生出一種怒氣，恨不得将整張桌子給掀翻！

他甚至想要将她的腦袋打開看一看她究竟是怎麽想到，怎麽可以剛剛問完他喜不喜歡他立刻就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他很生氣，氣得恨不得将她揉進懷裏狠狠的折磨一番，可是最終他什麽都做不了。他只能無力的坐在那裏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小女人的溫柔。他甚至不敢想象她對着另一個男人時候是怎麽樣的一副樣子。

他嫉妒！瘋狂的嫉妒那個叫做李承的男人，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到此時，他才終于明白，這就是喜歡啊，他，喜歡陳曦，而且喜歡的要發瘋了。

“陳曦，你為什麽不稍微等一下我呢？我不過是遲鈍了一點，為什麽不再等等呢？”他低着頭看着地面問出口，語氣裏滿是無可奈何的憂傷。

——

Advertisement

寒假如期而至，三三陪着她度過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後，就拖着箱子回老家一星期，臨行前拉着陳曦千叮咛萬囑咐的讓她不要在犯傻，那樣子像是八百年不會再見似的。陳曦就不停地點頭點頭，三三戳一下她的額頭，笑罵一聲“你作為你個女孩兒一定要學會矜持，人李承對你好你也別很快就把自己給賣了。還有也別鑽牛角尖兒跟自己過不去，別上官錦城使一個眼神你就飛撲過去了。”

陳曦就盯着三三看，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有愛她的家人，有真心實意對她好的閨蜜，她這一輩子平安順遂，除了在上官錦城那兒受了挫折之外到哪裏都是好的。

将三三送上長途車，她看着車漸行漸遠，竟然有了要落淚的沖動。她将頭狠狠的甩一下，然後用袖子擦眼，将一切歸結于風太大。

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街上都開始張燈結彩了，年味越來越足。公司也開始調整。沒有之前那麽忙碌。和李承一周見上幾面，約着一起看電影，散步，滑冰。平淡且安心，只是心裏卻還是空空的，總找不回當初那麽沒心沒肺的快樂樣子。

她還是會想要吃兩桶冰淇淋，冷的直哆嗦，李承就将她的手握住然後放回他的口袋裏捂着，陳曦就眯着眼睛笑，一副淑女的樣子。看電影的時候她不再會和他讨論哪個明星的鼻子像是墊過的，哪個明星的臉是削過骨頭的，哪個明星的胸是隆過的。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生氣起來就踢他的小腿揪他的耳朵。

他們之間的氣氛變了，從成為戀人的那一刻開始，陳曦很清楚的明白他現在的身份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兄弟。她不能再肆無忌憚的沖他發火露出自己漢子的一面，或許是心境的改變，她開始學着不那麽的張揚。

而他，也刻意的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他們當做相安無事的做最平凡的戀人，進行普通戀人之間所有的互動。

可是，不是那種感覺，他們誰都知道卻誰都不點破，心安理得的維持表面的平靜和彼此之間的關系。

他喜歡她，而她，正好需要一個男朋友來忘記那個刻在心上的人。正好，誰也不欠誰，只要不那麽計較，單純的快樂其實很簡單。

不過是，騙騙自己而已。

——

上官錦城這些天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忙碌，“景寧”拿下了很多的大單子，公司也是由他全權做主，只是他還是開心不起來。空閑下來的時候滿眼都是她的哀傷的眼睛，心像是空了一大片似的，空洞洞的難受。

酒會上他喝得有些多，酒會的熱鬧更加讓他感到無所适從，觥籌交錯間的虛與委蛇讓他感到厭煩，他避着那些賓客獨自在陽臺吹風，順便醒醒酒。

“錦城，那邊的劉小姐正四處找你的人呢，你倒是會藏，跑到這兒來了。”安米托着一襲酒紅色的長裙端着高腳酒杯出來，她将酒杯放在旁邊的桌上，緩緩地走過來學着他的樣子靠在倚欄上，将頭微微的伸出去吹風。

“嗯，你怎麽也出來了？”他借着昏暗的燈光看向她，她喝的有些多，臉上有些微紅，空氣中還有一種屬于她的香味。

“陪你啊。”她勾唇一笑，眸光豔豔滿是妩媚。

上官錦城就單手掩着唇低低的笑出來，“安米，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安米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看向他的眸光亮得出奇，“喜歡過，很喜歡。”

“那你能不能跟我講講喜歡一個人的滋味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他伸手戳一戳自己的心口，“我的這裏，好像有些不正常。”

她想他是真的有些醉了，平常嚴謹的他是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的，他問她問題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覺得今天的酒真的很容易醉人。

“喜歡一個人就是你會想着他，時時刻刻。看見好的東西會想他适不适合，下意識的就想要買給他。看見他的時候心就跟轉了蜜餞一樣的泛着甜，不見的時候又會覺得空空落落的難受，更多的時候你不太會去承認這種細微的變化，可是心就是變了。”安米轉過頭來看他，發現他正低着頭思索着什麽。“怎麽，你喜歡上一個人了？”她問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心跳漏了幾拍。

“嗯，我想我真的喜歡她。”他又輕笑一聲，“雖然我的感覺不是那麽強烈，但是你說的好像都有。”他說完就盯着遠處的夜色發呆，嘴角微微的上勾。

“那個人，是陳曦？”安米試探性的問出口。

“嗯。”他輕輕的應一聲，像是想到什麽事情，眼光一下子就變得溫柔起來。

“只是，我好想惹她生氣了……”一時間語氣也變得哀傷起來，後悔又無助“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安米眸光一沉，似乎有什麽要破膛而出。轉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全部喝了下去，心低一陣發澀，重新回到酒會。

倆人都喝的有些多，司機先将安米送到公寓就在下面等着，上官錦城後半部分都呆在陽臺，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就将她送上去。他将她送到公寓，轉身就要走，只是剛一轉身就被她拉住袖口。

她拉着他的袖口，左手攀上他的肩膀，将自己的上身靠着他，輕輕地踮腳湊近他的耳邊，“錦城，我喜歡你。”她說完，像是豁出去一樣，微微的側過臉去在他臉上親一口。

“安米，你……”上官錦城推開她，往後退了幾步，“你喝醉了。”

安米被他推得一個踉跄，堪堪站穩就笑了，“怎麽，被我吓到了？”她手指撫上自己的長發，勾着唇笑，說不出的嬌媚。“我難道喜歡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他卻不為所動，站在那裏看着她，眼底泛不起一絲波瀾，末了輕輕的重複一句“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很久很久！”安米喊出聲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你。”

他不說話，轉身就要走，眼裏心裏滿滿都是另一雙明亮又受傷的眼睛。

她懂，她一直都懂，他恍惚間記起她好幾次的問他“你送我東西，安米會不會生氣啊？”那時候她就知道了安米的心思了吧……

只是他不懂，他是怎麽回答的，好像是黑着臉吼她“你能不能別什麽事兒都扯到別人啊？”

他總是忽略她，那時候肯定很難過吧，只是為什麽不說呢？

那麽多機會，明明都可以的啊。他們在青春少年時遇到彼此，那是最灑脫美好的時光，那是最不成熟的時光，可他們的喜歡沒有在一個維度裏度過，從來都是錯位的。

可本來，本來可以的，想到這裏，心髒忽然不可抑制的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