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扶瀾:……

怎麽這次又着了這個臭小子的道?

姬長淵感受着懷中緊繃的身軀,忍不住便湊到扶瀾耳畔輕聲道:“阿青,方才我已經讓宮人都退下了,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必擔心會被暴露。”

扶瀾:?

随即扶瀾就冷淡道:“你先放開我。”

“不放。”

扶瀾眉頭一挑,正要發怒,卻被姬長淵一把給抱了起來。

扶瀾:!

驟然陷入了一個溫熱又寬大的懷中,扶瀾心頭頓時一震。

幾乎是下意識的,扶瀾提掌就劈向姬長淵的面門!

卻不料姬長淵明明感受到了風聲,卻絲毫不閃避。

倒是扶瀾自己,微微一驚,猛地收手,手掌停在了姬長淵面前半寸。

“你為什麽不躲?”扶瀾有些氣急敗壞。

姬長淵如玉的俊美面容上淺淺浮出一絲笑意,他薄唇微勾,輕聲道:“我知道阿青心疼我,才不舍得真的打我。”

扶瀾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會他惱羞成怒地別過眼,懶得理姬長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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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長淵淡淡一笑,快步走到龍床前,将扶瀾放下,期間卻絲毫沒松過另外一只拉着扶瀾的手。

扶瀾被姬長淵這麽拉着,心中很是煎熬,可他也不敢在這時暴露身份。

畢竟他好不容易才自由一點,萬一暴露了,惹得姬長淵大怒,百解仙君又不在,沒法給他撐腰,姬長淵氣得把他關進天牢怎麽辦?

忍,只有先忍了。

姬長淵對于扶瀾的心理活動絲毫不覺,但卻能感受到扶瀾的緊張,這會他沉默了片刻,就輕輕握住扶瀾的手,低聲道:“阿青,你聽我說,我跟我師尊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麽,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扶瀾眉頭皺了皺,正想所我才不關心這些屁話,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或許能用季青的身份從姬長淵這邊套出點話來?

想到這,扶瀾便道:“我沒生氣。”

姬長淵眉頭微微一挑,伸手就想去抱扶瀾,扶瀾吓了一跳,怒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姬長淵:……

過了片刻,姬長淵低低嘆了口氣,垂了眼睫輕聲道:“阿青果然還是生氣了。”

扶瀾跟姬長淵相處了這麽多年,早就把姬長淵的那點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這會他看到姬長淵這幅失落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暗暗冷笑——又在裝可憐了。

若他真是什麽都不懂的季青,或許還會被姬長淵騙過去。

只可惜他不是。

所以這會扶瀾便淡淡道:“說正事。我有話要問你,你要是如實告訴我,我便不生氣了。”

姬長淵些微的訝異了一下,便淡笑道:“阿青問吧。”

扶瀾怔愣了片刻,下意識便擡頭看向了姬長淵。

但姬長淵俊美的容顏上這會神色平靜,唇邊還帶着一絲淺淺的淡笑,絲毫沒有看出一點乖滑狡辯之色。

扶瀾目光閃爍,看着這樣的姬長淵,實在忍不住,就把一直藏在心中的話問了出口:“你為什麽要突然篡位又囚禁扶瀾仙君?”

姬長淵長眉微微一皺,神色悄然冷沉了幾分。

扶瀾見到姬長淵這個表情,心頭微微一緊,怕姬長淵看出端倪,便又補充道:“你那時才從火獄回來,修為也沒恢複好,就不怕扶瀾仙君還有後手麽?”

姬長淵面上的表情瞬間緩和,宛如冬冰初融,悄然化開。

接着,他便低聲笑了笑,握緊了幾分扶瀾的手,輕聲道:“阿青是擔心我?還是不相信我有這個實力?”

扶瀾:……

該死的,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不過随後,姬長淵就淡淡一笑道:“不過阿青你放心,我師尊向來心大,除了你,也沒有別的後手可留了。”

我師尊向來心大……

除了你,也沒有別的後手可留了……

扶瀾一顆心驟然沉下,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不為別的,就為姬長淵這些話,是真的戳痛了他……

因為……他确實沒有留任何後手,甚至……他之前都壓根沒想過去利用季青這個身份在姬長淵面前博取什麽情意。

可現在看來,原來他之前對于姬長淵的毫無保留,就是給姬長淵篡位留下了最好的便利麽?

甚至是……在情人面前炫耀的談資?

扶瀾另外一只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

要不是因為那心魔之誓加上他不能暴露身份,他怕是現在已經一巴掌扇出去了!

姬長淵對于扶瀾的情緒波動異常敏感,這會他眉頭微皺,便伸出手想攬住扶瀾,卻被扶瀾猛地閃開。

“你這麽做,對得起扶瀾仙君麽?”

姬長淵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聽着扶瀾這隐忍着怒氣的質問發話,露出了些許的怔忡。

不過随後,姬長淵便略顯失落地笑了笑,道:“原來阿青是為着師尊生我的氣啊。”

扶瀾沉默了。

他剛才确實有些失态,不想再暴露身份,所以就沉默了。

而姬長淵這會定了定神,感受着扶瀾的沉默,忽然無奈地笑道:“原來我在阿青心裏還比不上師尊……”

扶瀾眉頭一皺,下意識就想反駁什麽,一旁的姬長淵忽然猛地就別過頭,低低悶聲咳嗽了兩聲。

扶瀾怔了怔,想去查看姬長淵的情況,卻被姬長淵猛地扭頭避開。

扶瀾眼尖,還是一下子就瞥到了明黃色床褥上那刺目的幾滴血跡。

扶瀾:……

随後扶瀾就冷聲強硬道:“你轉過來給我看看。”

姬長淵搖頭。

扶瀾眉頭一皺,伸手就按上了姬長淵的肩膀,微微用力,打算讓姬長淵轉過頭來。

可下一瞬,姬長淵的另外一只手便一下子扣住了扶瀾的手腕,那動作之靈活,頓時讓扶瀾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騙了!

扶瀾防備不及,竟是被姬長淵就這麽一下給掀翻在了床上,他的背猛地摔在柔軟的床榻上,即便是不疼也夠嗆。

扶瀾正想怒斥姬長淵,卻已經被一道陰影從上方給籠罩了下來,然後他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姬長淵的俊美面容。

姬長淵淡色的薄唇便還沾着一絲血跡,烏潤的黑發長長墜下,落在扶瀾的頸側,微涼,發癢。

而姬長淵這會靠得太近,長睫微顫,扶瀾都能感覺到他壓抑着的,淺重不一的呼吸。

像是确實火毒發作了……

扶瀾有一瞬間的怔忡,随即他便皺眉想讓姬長淵不要發瘋,趕快治病!

然而扶瀾的話到唇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宮外就傳來一陣急促又浩蕩的鐘鳴聲。

這鐘聲來得太突然,扶瀾跟姬長淵都是一震,姬長淵的動作也在這時停了下來,皺眉朝外看去。

而扶瀾對這鐘聲更是再熟悉不過——這是十方山上的鐘聲,每次這鐘聲一響,就意味着沉眠在那的鈞天帝君清醒過來,有要事傳召了。

扶瀾心頭一沉,正想着鈞天那個老東西怎麽還有精力蹦跶?他的胸口上便微微一痛——

扶瀾驟然回過神來,就看到姬長淵收回了手,而他的胸口上已經落下了一個限制行動的禁制。

扶瀾:???

扶瀾忍不住想怒罵姬長淵,可這會他張開嘴,卻發覺自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姬長淵這時擡手落下了床帳,又按下了床邊的機關,那龍床便自動朝下翻轉過去。

扶瀾又驚又怒,然後他就聽到姬長淵在他頭頂啞聲道:“阿青別怕,我去去就回,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人發現你的。”

扶瀾:???

然而扶瀾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只能任由那頭頂的光明漸漸消失,接着,咔噠一聲,他的眼前便徹底就是一片黑暗了。

扶瀾:……

頹然閉眼,扶瀾覺得他這次被自己坑慘了。

·

姬長淵安置好扶瀾之後,瞬間就換了一張淡漠的面容。

這時他細細用帕子拭去了唇邊的血漬,又狠狠咬了一下唇,讓本來蒼白的薄唇顯出幾分血色來,才沉着臉,離開了紫微宮。

十方山

雲霧彌漫,幾乎一丈之內都看不清人影。

姬長淵禦風而至,便遙遙停在了那十方山頂的山洞前,卻也不往裏更近一步,只是冷淡道:“父皇傳我何事?”

“父皇先前交待你的事,可辦妥了?”是一個混沌又帶着些許低沉的嗓音。

姬長淵默然片刻,淡淡道:“我不能殺師尊。”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山洞中傳來一聲低沉的淡笑。

“你這性格,倒是一點都不像我,做帝王,可不能這麽重情重義。”

姬長淵唇角勾出一絲諷刺:“是嗎?可現在我已經坐上了這個位置,用不着父皇你教了。”

“這話,倒是又有幾分像我了。”

姬長淵面色冷漠,沒有回應。

過了片刻,山洞中的聲音又道:“即便你現在不殺他,等到東海一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會要他死的。還有大迦樓羅天現在的孔雀王,可不會容得下他。”

“原來如此,多謝父皇提醒了,我會更加注意的。”

“別太婦人之仁。”

姬長淵沉默片刻,忽然輕聲笑了。

“你笑什麽?”

姬長淵斂去笑意,淡淡道:“我忽然好奇,父皇你當初又是同師尊說了什麽,讓師尊這麽替你賣命?”

山洞裏沉吟片刻,問:“你想學?”

然而這聲問話之後,卻久久無人回應。

過了許久,山洞中的人才意識到,姬長淵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果然是油鹽不進,比扶瀾當年要難對付多了。

不過,也就是這樣,才配當他的兒子。

·

姬長淵從十方山回到紫微宮中之後,立刻便屏退了宮人,快步進入了內室。

這次耽誤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阿青生氣了沒有?

姬長淵心中明明在擔憂着,這這會他的薄唇邊卻又不自覺漾起一絲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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