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2)

也是這樣湊近窗戶去借那一點點天光……

那時候,小小的她就暗暗發誓好好讀書,長大之後好好孝順外婆,讓外婆再不用那般勤勞。可惜,高考那年,沒等她接到錄取通知書,外婆卻突發腦溢血去了,她只能拿着通知書到外婆的墳前,念給外婆聽……

也正是從那個夏天,邱晨感覺自己再沒了親人的牽挂,雖然各自組成新家庭的父母會按時給她郵寄學費生活費,但,卻再沒有人天冷擔心她衣服單薄,天熱擔心她中暑苦夏,天黑了,會掌一盞燈在窗前,等待晚歸的她回來……

冰涼的淚水緩緩滾落,順着臉頰淌下來,在臉頰下一滴滴落下去。那冰涼的濕意将她從回憶的悲傷中喚醒,仰起頭無聲地嘆了口氣,邱晨抹去眼淚,再擡起眼睛,除了眼圈兒稍稍有點兒發紅之外,已經看不出什麽異樣。

“大嫂!”邱晨軟軟地喚了聲,看到周氏擡頭,她又笑着道,“大嫂,您這麽大老遠兒地過來就夠辛苦了,怎麽又做起這個來?”

“呵呵,閑着也是閑着,我看你這被子做了半截兒,順順手就給你做起來了。對了,這一床馬上就做完了,我看你箱子上還放了那麽多纕子,是不是還要做?你說說做什麽樣兒的,這會兒天還早,到黑兒還能做一床呢!”周氏一邊說着,一邊兒手下不停,眼瞅着一床大褥子已經縫合完成。

邱晨聽了這番話,是又溫暖,又不忍,連忙笑着打诨:“大嫂啊,你這麽大老遠過來看我,我可不能抓着你做苦力。好啦好啦,這一床做完就成了。走,我正打算在後院建個馬棚子呢,這會兒也該送木料過來了,你給看看,可有我疏忽了的地方。”

好說歹說地,把周氏從炕上拉下來,姑嫂倆想跟着出了屋。果然如邱晨所說,滿囤已經送了些木料過來,還有鋸子斧子之類的工具,也一回都放到了後院。另外,因為林家來了客人,滿囤娘還讓滿囤捉了一只公雞送了過來,讓邱晨招待客人。

邱晨拉着周氏出門,阿福阿滿就歡叫着跑了過來,這個叫娘親,那個叫妗子,紅撲撲的小臉黑湛湛的眼睛,歡實的像兩只繞着腿的小狗兒。

邱晨拿了帕子給倆孩子擦了臉上的汗,湊近了才發現,兩個孩子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而且不是她找人做的那些,布料款式相差不大,針腳兒卻明顯精致細密的多。

眨了眨眼,邱晨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不由笑着點了點兩個小東西的腦門兒,嗔怪道:“你們啊,穿了大妗子做的新衣服,可謝過妗子了?”

阿福阿滿笑嘻嘻地立刻撲到周氏面前,乖巧地行禮道謝,倒惹得周氏一陣疼愛,摟在懷裏挨個親了親,這才放了兩個孩子去玩耍,她則直起腰對邱晨道:“你這會兒也學會跟嫂子外道了!不過是兩套小衣服,能用多少料子多少工夫,還值得你這麽鄭重其事的。”

邱晨自然笑嘻嘻地順杆兒道:“才不是和大嫂外道呢,這不是教孩子們懂個禮嘛。呵呵,大嫂這麽好的針線,我是看着眼饞的,高興還來不及呢,才不會和大嫂外道。”

說着,姑嫂倆說笑着去了後院兒。

在後院裏轉了轉,周氏看了三只香獐子也挺好奇,又談論了一回建馬棚的事兒,倒是沒挑出哪裏需要改進。

不過,看着屋後尚顯荒涼的山坡,周氏沉吟了一回,開口道:“海棠啊,我有個想法你聽聽……你既然找人修馬棚,怎麽着也是折騰一回了,不如連後院的院牆也給拉起來……我看着這後院的山可挺荒的,現在還好,過幾天草木長起來,藏個人藏個野物兒的,可是容易得很。”

Advertisement

邱晨看了看低矮破舊的籬笆,再看看後邊的山坡荒林,不由也有些意動。

正琢磨着,楊樹勇也牽着馬兒轉了回來,聽到姑嫂倆的對話,也接話道:“是啊,你這院子是不太牢靠,原來也就罷了,如今……還是把院牆拉起來更安心些。”

說着話,楊樹勇又難免提及妹妹如今的處境,話說出口,又怕招惹了妹子傷心,急忙借着拴馬的動作,偷偷地打量着邱晨。卻不知道,邱晨根本對那個已經不在的男人沒啥感覺,對自己如今這個新寡身份雖有些不滿,但卻根本談不上悲傷,所以也就根本沒在意楊樹勇說了什麽,正微微皺了眉頭在思量着建院牆的事兒。

邱晨之前一直不敢翻蓋房屋,只怕太過暴發了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經楊樹勇和周氏這麽一提醒,她才醒得,不一定要全部翻蓋房屋,也可以先把院牆拉起來。家裏就她帶着三個大小不一的孩子,若是遇到什麽危險,可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更何況,那夜兩只香獐子都能跳進院子裏來,人或者其他野獸自然也能,香獐子只是虛驚一場,若是換了猛獸或者別有用心之人,可就不會那麽幸運了!

另外還有一事,林旭自從兩只大香獐子跳進院子他沒察覺之後,就每每半夜起床在院子裏巡視幾次。如此過了幾天,林旭每天都一臉疲憊,原本稍稍長了點兒肉的臉頰,又再次消瘦了下去。邱晨以為他晚上用功,看書太晚導致的睡眠不足,還特意地囑咐了他幾回,卻都沒有好轉。等邱晨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水,夜裏起來正好碰到林旭在院子裏四下察看,這才明白了他臉上的疲憊之色從何而來。

其他的原因不管,僅僅為了讓林旭安心睡眠,她也應該把院子建起來。

合計了一番,邱晨基本就把這個計劃确定下來,然後又和楊樹勇周氏商議建院牆的用料、人工等問題。

奈何楊家住的是楊父年輕時蓋的大屋,幾十年了也只是适當地修繕,楊樹勇兩口子也從來沒有張羅過蓋房建院的,倒是沒有太過詳細的籌算,于是,周氏就建議邱晨訊個懂泥水工的老人來盤算盤算。

一提泥水工,邱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滿囤爹。那老爺子為她盤的竈臺雖然只是個小活兒,用料盤算的卻非常精準,開始準備下的紅泥、土坯、磚頭之類,樣樣精準,幾乎沒有誤差!

計議定了,邱晨和兄嫂回到前院,看蘭英三人做完了活兒正要回家,邱晨就留了蘭英商議。蘭英略一思忖,也連連贊成。

原來林家窮的揭不開鍋,需要防備的只是那些心懷不軌之徒,如今林家的日子眼瞅着興騰起來,就難免招惹的村裏有些人眼熱眼紅,沒個院子阻擋,萬一有人打着謀財的目的上門,就林家這孤兒寡母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危險?拉起院牆,雖說也不能完全杜絕某些人觊觎的目光,但一定程度上卻能起到保護的作用。

蘭英又給出主意:“等院牆拉起來,我再去村子裏給海棠淘換兩只小狗來養着,夜裏萬一有什麽事,也能有個動靜!”

周氏就在旁邊笑道:“海棠在這裏得虧你照應着,讓我們放心不少!”蘭英客套着,臉上卻透出一股歡喜來。

邱晨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也就答應下來,送了蘭英出門回家。

送走了一幹外人,邱晨也動手做晚飯。中午做的火燒還有,昨兒蒸的饅頭也不少,主食就不用再準備了,熱熱就成。邱晨讓楊樹勇張羅着殺了那只雞,斬成雞塊,用熱水焯了,然後放入鐵鍋內幹煸到雞肉變色,加入蔥段姜片和大料醬油繼續翻炒片刻,一次把湯添足,大火燒開後,放入發好的幹蘑菇細火慢炖。上邊就加了箅子熱上饅頭。

大鍋裏炖了雞,邱晨又支了小鍋,生火炒了一個肉片幹蘑菜心,一個蝦皮蘿蔔絲,還有村裏人送的茄子幹兒,加肉炖了一道菜。四道菜都很硬實,也算是豐盛了。

天擦黑,林旭放學回來,大鍋裏的雞肉也炖熟了。因為二魁一家如今也住在蘭英家裏,邱晨舀了兩碗讓林旭送過去。

将飯菜端上桌,一家大小圍坐,香香甜甜地吃了晚飯。不等邱晨收拾完碗筷,蘭英就陪着滿囤父子過來了。

邱晨将滿囤爹和滿囤讓進屋,倒了茶,給跟着過來的栓子、靈芝拿了點心,這才坐下說話。

平日家裏諸事都是邱晨做主拿主意,今兒有楊樹勇和周氏在,她就乖巧地陪坐一旁,卻拉了林旭和楊樹勇一起,和滿囤父子倆商量拉院牆的事兒。

滿囤父子都幫着村裏人蓋過不少房屋,特別是滿囤爹,木工活泥水活都做的機巧,所以每每村裏有人建房,都會請他到場主持調度,算是劉家岙上得了場面的大把式!邱晨找上他們爺倆,也算是誤打誤撞找到了正主兒。

喝了口茶,用力地砸了砸嘴,品味了一下令人愉快的茶香,滿囤爹開口道:“福兒他大舅哇,福兒家這地基當初福兒爺爺在的時候圈的地念兒闊亮,要是拉一圈院牆的話,就耗費大了。這麽大一圈兒院牆拉起來,不是個小活兒啊!”

耗費稍大些,海棠拿不出來他們也可以幫襯幫襯,這回來,本就帶了些銀錢準備給海棠留下貼補貼補。如今看着海棠日子過得好,他們高興,能夠添上讓她把院牆拉起來,也省的他們和家裏老爹娘總惦記着。

邱晨一聽說及花費,自然就不等楊樹勇說話了,笑着接話道:“叔,這個我不懂,就勞煩您和滿囤哥受累了,用什麽料,用多少人,您就全權裁度着辦吧。其他的我不管,您就告訴讓我掏多少銀子就行。”之所以這麽說,也是仗着那天陪二魁媳婦去回春堂的時候,已經和陳掌櫃約好了,明天就會過來運羅布麻。

這話一出,滿囤爹都忍不住笑起來。老漢自覺受了尊重,雖然盡力克制卻仍舊露出一絲得意來,笑眯眯道:“用度好算,你們先說說打算用什麽材料拉院牆……是用石頭打建腳上邊用土坯,還是用石頭建腳通體青磚砌……”

邱晨這回就不再插話了,直接将目光投向楊樹勇和林旭。

林旭畢竟年紀小,沒參與過這種大事。楊樹勇稍稍一沉吟,見林旭不開口,也就不客氣道:“既然讓叔和滿囤兄弟受回累,那就一次到位用青磚吧。而且,砌的高一些,就一丈高吧!叔,您給盤算盤算!”

滿囤爹聽她如此說,不由暗暗吸了口冷氣,石頭建腳青磚牆,還一丈高……這麽大的院子整個拉起來,得多少銀子啊!

啧啧,瞧人家這口氣,還真硬實!

繼而,滿囤爹又感嘆,人家老楊家這是來給閨女撐腰來了,這是讓劉家岙的衆人看看,別看林家升子不在了,他們卻沒撇了閨女不管。真要有人想動什麽心思,請先掂量掂量老楊家同不同意!

驚也罷,嘆也罷,都只是滿囤爹心裏想的。

表現在臉上,也不過是捧着茶杯沉吟了片刻,滿囤爹就将用料用工逐項都核算出來,最後合計,用石頭青磚拉一丈高的院牆,用料用工合算起來,統共需要十八兩銀錢。

楊樹勇就道:“我趕車去的地方多,倒是認識清水鎮的一家磚窯,別的活我幹不了,拉磚的活兒就交給我吧!”

如今,林家院子裏可是停了兩套馬車,運送拉磚的活兒自然不用請別人。滿囤父子沒有異議地答應下來,他們去找人工。

這件大事就算商量定了,滿囤爹又和楊樹勇商量開工的日期、時辰、乃至方位等等,聽得邱晨一頭霧水,心中奇異,卻也知趣地保持着安靜。最後,滿囤爹和楊樹勇商定,第二天由滿囤爹去找東山的曲半仙給看日子時辰,以及院牆的起止走向,大門的方位等等有關風水習俗的事情。邱晨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卻沒有出言反對。這就是這個世界普遍尊奉的習俗,她若是不想被人視為離經叛道,那就乖乖地閉緊嘴巴。

臨出門,滿囤爹又囑咐道:“蓋屋打牆都算大事,明兒你們還是去村裏的村正和村老們家裏說一聲。等到最後起門樓的時候,還要請他們過來坐坐!”

楊樹勇連聲答應着:“這自然是應該的,多謝大叔提醒,明兒,我定讓旭子領着福兒去給村裏長輩們打招呼!”

農家每逢大事,婦人們是沒有權利代表家庭出頭的,盡管林旭和阿福都還未成年,眼下的林家,能夠代表這個家庭的也只能是林旭,甚至是福兒,而不是海棠這個守寡的婦人!

商定了拉院牆,建馬棚的事兒自然就要推後了,不然馬棚子建起來後占地頗大,還會影響到拉院牆的工作。

晚上,邱晨帶着兩個孩子自然和大嫂周氏睡在正屋的大炕上,楊樹勇和林旭去東廂房的炕上擠一夜。也幸好如此,否則林家根本沒有多餘的被褥給客人用。

躺在被窩裏,邱晨将新做的大褥子暫作了被子,給大嫂周氏用,自己帶着兩個孩子仍舊蓋了舊被子。一邊輕拍着孩子哄他們入睡,邱晨和周氏一邊兒夜話兒。

“大嫂,聽我大哥的話,明天你們不回程,會不會耽誤家裏的事兒啊?”邱晨猶豫了一陣,仍舊決定問出來。

楊家靠的是趕大車拉貨拉人賺錢過日子,楊樹勇可是家裏的一個車把式,更何況楊樹勇兩口子還趕了一輛馬車過來。若不是想盡快趕回去,少耽誤活兒,楊樹勇夫妻又何必半夜貪黑趕路?楊家鋪子雖然離劉家岙遠,早飯後再啓程趕路,一個白天的時間也完全可以到達的!

周氏隔着被子輕拍着阿福,輕笑着道:“你呀,晌午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當了娘改性子了,這會兒看來,還是和為閨女時一樣嘛,還是這麽愛替人操心。”

聽着這話,邱晨有些暗暗的汗顏。她只是不想太拖累楊樹勇夫婦罷了。換句話說,其實她還沒有将這對夫婦當成自己的親人,耽誤人家太多,她會覺得過意不去,會覺得欠了人情。相信親妹子對待親哥哥應該不至于向她這樣--見外!

咧咧嘴,露出一個微笑,邱晨以無聲對有聲。周氏倒也沒在意。

仍舊輕輕地拍着阿福的脊背,輕言慢語道:“你就放心吧,你大哥心裏有數,他要是覺得不行,自然不會勉強留下來。明兒有的是要你忙的,你還是別操心這些了,趕快睡吧!”

既然周氏如此說,邱晨也就不再勉強。若是她表現的太過見外,恐怕也會傷了楊樹勇一片疼愛妹妹的心意。

因為心裏惦記着事兒,第二天一大早邱晨就醒了。

周氏睡在炕頭,微微地側着身子,睡态安詳。兩個孩子睡得把胳膊伸出了被子,小臉兒都染着一層薄薄的紅暈,同樣睡得香甜酣沉。

邱晨輕手輕腳地慢慢起身、穿衣、下床。原本以為這樣就不會吵到其他人了,卻不想她剛剛穿了鞋,周氏就已經掀被坐了起來:“什麽時辰了?”

呃,對于時辰邱晨還是有些糊塗,連十二個時辰有時候還會弄混,更別提看天色辨時辰了。

沒辦法回答周氏的問題,邱晨幹脆含混答道:“時間還早呢,嫂子再睡會兒吧!”

周氏哦了一聲,卻搖了搖頭,伸手摸過自己的衣服穿起來:“不了,今天的事兒多着呢,我起來給你搭把手兒,可別出現什麽遺漏!”

邱晨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卻也感到被人體貼關懷的窩心,嘿嘿一笑道:“還是大嫂真心疼我!”

惹得周氏鼻子發酸,笑嗔了她一聲,兩個笑着出了屋。

簡單洗漱之後,先生火燒水,又淘了米放進鍋裏蒸。人口多了,花樣太豐盛做不來,沒有花樣則失于簡慢,于是,邱晨想起那濃香豐富的炒飯,應該是這裏的人很少或沒有吃過的,早飯做炒飯,既有菜又有飯,一鍋齊了。

鹹肉切丁,雞蛋打在盆子裏,又切了一點點白菜丁兒,蔥花姜末必不可少,又去炕頭窗臺上剪了一绺蒜苗切成末。這就算是今日蛋炒飯的配料了,稍顯簡單了些,不過味道應該很豐富了。

弄好這些,邱晨就去炒藥棚子裏查看成品的羅布麻。他們分裝的羅布麻是一斤一小包,然後每條麻袋裝三十個小包,也就是三十斤淨重。這樣一來就方便了計數,邱晨只要數一數就能得到準确的庫存了。

經過七八天的忙碌,這一次一共出了四百八十六斤羅布麻。邱晨略略估算了一下,減去收購成本和人工費用,這一批貨交出去,她應該能夠有百餘兩的收益。

一百兩銀子……應該足夠這一次建馬棚加拉院牆的各種費用了。這會兒,邱晨心心念叨的就是,回春堂的收貨車早點兒過來。不然,楊樹勇去磚窯拉磚就耽誤了。等她從炒藥棚子裏出來,楊樹勇和林旭也都起了,洗漱過後,兩人同樣興沖沖地牽了馬匹外出遛馬。

看到邱晨後,林旭叫大嫂,邱晨叫大哥,算是互相問候了,那哥倆樂呵呵地交談着出了門。

邱晨看着他們的背影笑着搖搖頭。林旭本來就愛馬成癡,如今有了楊樹勇這個經驗豐富的養馬好手在,自然會興奮不已的。而楊樹勇能夠受到一個讀書人如此崇拜,想必也會得意非常,這兩人也算是意氣相投了。

進了屋,鍋裏的米飯已經蒸好,邱晨就拿出來晾着,然後把屋裏的兩只小懶貓叫起來,用熱水洗漱了。再回來刷好鍋,開始炒飯。

幹煸肉丁,炒出肥肉裏的油脂來,放入蔥段姜末翻炒後,加白菜丁兒,稍稍煸炒片刻,即可加入米飯炒制,米飯炒制接近尾聲時,澆上蛋液,均勻翻炒,讓每一粒米的表面都挂上一層金黃的蛋液,然後點入香油,放入青翠的蒜苗沫兒,一鍋色彩豐富,香味濃郁的炒飯就大功告成了。

把炒飯盛入一只大陶盆。邱晨借着油鍋加入水,打了個蛋花兒湯,一飯一湯,再加個兩個小鹹菜碟兒,簡單卻美味的早飯就可以上桌了。

這邊飯菜做好,楊樹勇和林旭卻還沒見人影兒。邱晨到屋門口去張望了一回,也沒看到,再回頭阿福阿滿正像兩只小饞貓,湊在盛炒飯的盆子上吸着小鼻子聞香味兒吶。

這副樣子,簡直讓邱晨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她現在是他們的親媽,要不然,還以為怎麽虐待他們了。

周氏也在旁邊看的呵呵地笑,拿了兩只碗,給兩個孩子一人盛了小半下,讓他們先吃。邱晨也只是笑笑,卻并沒阻攔。

還好,沒多大會兒,楊樹勇和林旭就回來了,一家人團坐吃飯,邱晨的蛋炒飯自然受到了全家的一致好評。楊樹勇一人吃了三大碗,連林旭都吃了兩碗。

楊樹勇第三碗米飯吃完,一放飯碗哈哈笑道:“沒想到海棠做飯的手藝這麽好了,這飯炒的太香了,比你大嫂強多了。她還從沒做過一回這麽香的飯呢!”

這話一落,周氏就狠狠地剜了自己丈夫一眼。

邱晨也笑起來,道:“大哥這話說得,我可不敢承認。我大嫂做的飯菜才叫真好吃,我到現在還經常想起來呢!”

村裏人的飯食常年不見肉星兒,大米也極少吃,黑面饅頭腌菜疙瘩和肉末蛋炒飯怎麽比?根本沒有可比性,這根本不是廚藝好壞的問題嘛!還好,聽邱晨這麽一說,楊樹勇也醒悟過來,也嘿嘿笑道:“也是,你大嫂擀餅擀面條都是一絕,在咱們楊家鋪子都沒人比得上她。”

周氏剛剛的不虞在小姑和丈夫同聲贊揚下早就不見了,反而露出一臉的羞赧之色來,再次瞪了瞪楊樹勇,快手快腳地收拾了空碗筷出了屋。剩下邱晨和楊樹勇兄妹相視而笑。

邱晨從楊樹勇口中得知,那座磚窯在清水鎮東南,距離劉家岙差不多有二十裏路。吃罷早飯去,正好能夠中午返回來,下午還可以再拉一趟。楊樹勇還說,早起些,一天能運三趟……不過,這話一提就被邱晨否了。自家工程不等磚急用,沒必要那麽趕活兒,人累馬乏的,累出個好歹來,不值當!

略一沉吟,邱晨拍板道:“裝上藥,咱們順便給鎮上的藥鋪送了去,接着去磚窯拉磚。”

裝藥材的麻袋包體大質輕,兩輛馬車同時裝十多個麻袋包還是很輕松地。邱晨去叫了二魁過來,由他趕一輛車。很快,馬車裝好,邱晨将家裏的事務都交給蘭英照管,就和周氏一起,帶了阿福阿滿,一起上了馬車,馬蹄噠噠,出發了。

栗紅馬兒腳力極好,拉着幾麻袋藥材和幾口人,速度仍舊快而平穩。楊樹勇帶來的馬兒雖然血統不夠名貴,卻是調理的極聽話乖順,拉起車來同樣很快,兩輛馬車想跟着,不到半個時辰,就進了清水鎮。

農家飯早,這會兒也不過辰初時分,相當于現代的早上七點。一路走過來,街道兩旁的鋪子大都剛剛卸門板準備開門營業。

回春堂自然也不例外。陳掌櫃還未到,兩個提前一步開門的小夥計看都邱晨都是一臉驚訝。那個曾經蒙邱晨相助過一次的小夥計,名字喚作蔡二牛的,很快反應過來,笑呵呵地迎上來。

“林娘子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這還拉了藥來……昨兒還聽陳掌櫃安排,過了晌午就去你家運貨呢!”蔡二牛笑着接過邱晨懷裏的阿滿,親親熱熱領着邱晨母子往裏走。

“我要去磚窯運磚,正好路過,就把藥捎過來,省的你們再派車馬的去,再者我們家裏人都出來了,大半天的家裏也沒人交貨。”

邱晨暗道慶幸,也招呼楊樹勇夫婦和二魁停好車進來稍坐。她送貨過來可是為了能拿到現銀的,不等陳掌櫃來,這倆小夥計可沒辦法給她付賬!

好在,邱晨幾人進門之後,沒用多久趙先生、陳掌櫃和蔣正就先後來了,看到邱晨送貨上門,陳掌櫃略有意外,卻也很高興。畢竟他這邊人手有限,去劉家岙運藥材要派人派車的,他這邊還是挺緊張的。

因為邱晨送的羅布麻都是分裝好的,核對數量快捷方便,不過盞茶功夫,四百多斤羅布麻就驗收入了庫。陳掌櫃也爽快地拿了銀子付賬,一共一百四十五兩八錢銀子。這次邱晨仍舊只要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剩下的則全部要的現銀,以備買東西用着方便。

辭過回春堂衆人,邱晨一行離了回春堂,邱晨就拿了兩錠十兩的銀子交給楊樹勇。

楊樹勇卻道:“妹子,原本爹娘讓我給你送來五兩銀子,遇上拉磚的事兒,我也就不給你現銀了。拉磚大概需要十兩左右,我就把那五兩添上,你再給我五兩就夠了。”

五兩對于楊家來說,絕對是不小的一筆錢了,能夠拿來給她這個出嫁女,別說哥哥,連大嫂周氏都沒表現出什麽不虞之色,可見老楊家對海棠是真心疼。

這麽真摯的血緣親情生硬拒絕肯定是不行的,邱晨略一沉吟,笑道:“大哥,雖說價格算計不錯,但出門在外的多有不便,還是多帶些銀錢妥當。萬一有什麽變故,比如漲價什麽的,也能從容應對。”

說着,就把兩錠銀子塞進楊樹勇的手裏,轉而笑道:“剛剛從家裏走得匆忙,也忘了帶些幹糧。若是晌午趕不回來,你和二魁可別餓着肚子,找個幹淨的飯鋪子吃飯哈!”

“行啦,我知道了!”楊樹勇愉快地答應着。在一個街口把邱晨、周氏和兩個孩子放下,鞭子一甩,極潇灑地玩了個鞭花兒,發出一聲脆響,馬蹄噠噠,兩輛馬車就相跟着穿過清水鎮,直奔磚窯而去。

他們這一行是計議好的,邱晨和周氏帶着兩個孩子在清水鎮下車,然後購買工程開工後所需之物。主要是管工飯所需的各種食材。

邱晨則盤算着,除了各種食材外,還要買一只沐浴用的浴桶,還要買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以後家裏來個人也好有處坐,不至于男女老少都得往炕上擠。還有碗筷盤子之類的餐具也要添加一些……盤算下來,竟是不老少東西。

出門早,逛街的時間比較充裕,邱晨和周氏就帶着兩個孩子慢慢地逛過來。

周氏是個标準的農村婦人,別看自家就是趕大車的,卻也極少出門,像這樣悠閑地逛街購物更是生平第一次。繼而看着邱晨一樣樣眼睛都不眨地購買那些在她看來都算得上是奢侈品的東西,也暗暗咋舌。果然,小姑子是真的過有了。

清水鎮的店鋪都集中在一條主街上,東西也遠沒有現代那麽豐富,任你有多強烈的購物*,也沒有多少東西讓你花錢,所以,一趟子下來,也就花了一個時辰,就差不多買全了。無非就是米面素油、豬肉、蔬菜,兩套桌椅,都是方桌搭配四只高背椅,還有六條長凳。

讓邱晨比較高興地是,因為來得早,賣肉的攤子剛剛擺開,豬頭豬下水的特別全,邱晨就把兩套豬頭、豬蹄、豬下水的都包了。肉販見她買的多,很高興地搭了兩套豬骨和兩盆豬血,倒也算是個小小的意外之喜。有了這些豬血豬骨,邱晨又能做出不少好菜來。

這一通買下來,也不過一個時辰,看看天色,到楊樹勇兩人拉磚回來,至少也得一個時辰。于是,将這些糧米肉菜桌椅板凳讓賣家幫忙送到回春堂後院暫存,邱晨就和周氏領着兩個孩子,開始了真正悠閑地逛街。

需要采買的都妥當了,一行人也沒了壓力,逛起街來自然猶如閑庭信步,兩個孩子也活泛起來,四下裏尋摸着新奇的事物,每每看到孩子們對某事某物感興趣,邱晨也就任他們拉着自己去看一會兒。經過大盛魁點心鋪的時候,邱晨給孩子們買了一包蜜三刀,美味的甜點一放進嘴巴裏,兩個孩子也就安穩了。

一手領了阿滿,一手拎了幾包點心。邱晨和周氏聊着天,慢悠悠地走着。經過布莊的時候,拐進去買了五匹青色細棉布,秋香色的細棉布一匹,檀色的細棉布兩匹,讓布莊夥計包了,同樣送到回春堂去。

然後,只拎了那幾包點心,慢悠悠地逛蕩過去,最後停在曾經吃過一次面的面館。

逛了一個半時辰,兩個孩子明顯蔫了,周氏也露出了疲憊之色,邱晨帶着三人跨了進去。這個時間,早飯過了,午飯還稍早,面館裏很清靜,只有一個小夥計在打掃桌椅板凳。

看到邱晨一行進門,小夥計趕忙笑着迎了上來,将四人引到一張桌子上。邱晨要了四份馄饨,周氏一路走過來雖看到了邱晨花錢如流水,這會兒聽到一碗馄饨十文錢,還是不舍得,連連阻止,卻被邱晨忽略了。

很快四只大大的碗盛了一顆顆皮薄餡兒大的馄饨端上,這裏沒有紫菜蝦皮兒,只放了零星的青蒜末兒和幾滴香油,倒也清爽。

邱晨舀了馄饨吹冷了喂給阿滿,一邊兒和周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大嫂,俊文也十六歲了,你們打算讓他還跟着大哥趕車麽?”楊俊文是海棠大哥的大兒子,下邊還有兩個兒子俊書俊言,分別是十一歲和七歲。

搞運輸不是不掙錢,現代搞貨運可是很來錢的行當。可像楊家這樣僅僅是挂靠在大車店裏,給人家拉趟貨拉趟人的,充其量也就賺個辛苦錢了。若是仍舊願意守着趕車的手藝,那也的想辦法自己開拓運貨的路子,單獨接單子,開自己的物流公司才成。

提起自己的大兒子,周氏也不無憂心,輕輕嘆了口氣道:“咱們家就兩輛車,你大哥二哥一人一輛。俊文雖說從小擺弄車馬的,但也不能讓他去趕車,讓你大哥閑下來吧!這不,前些日子,我和你大哥商議着,想把他送到縣城裏去做個學徒,學點兒手藝,也能謀口飯吃。”

學徒?邱晨微微皺了皺眉,她可不覺得學徒是個好出路。別說跟了刻薄狠毒的東家會飽受欺淩,就是心腸慈悲的東家,也至少要白幹三年,才能轉為小夥計。小夥計想要出頭,唯有做掌櫃,不然,每個月不過幾百文工錢。可那麽多小夥計,能夠升任掌櫃的畢竟是極少數。更何況楊俊文已經十六歲了,這個年齡在村裏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才開始當學徒,實在是有些晚了。

默然琢磨了好一會兒,邱晨還是沒提讓侄子過來幫她。不是她養不起一個孩子,只不過,她對楊家、對那個未謀面的孩子了解太少,萬一性格乖戾,不服管教,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思忖過後,邱晨開口道:“大嫂,你看我這邊又是搭馬棚又是拉院牆的,得忙乎十來天。又不能把你和我哥留在我這裏,不若,你們回去後和俊文商議一下,讓他過來給我幫幾天忙,跑跑鎮上,買個菜什麽的。”

周氏這回沒有遲疑,笑着立刻答應下來:“還商量啥,回去一說,他一準兒願意。我和你哥來的時候,那幾個淘小子,連你二哥那屋的小俊禮,還沒離了地皮兒,就跳噠着要跟來,幸好是夜裏起來趕路,不然還不知怎麽鬧騰呢!”

想想一大群淘小子嚷嚷的熱鬧勁兒,邱晨也笑:“俊禮太小,我這會兒照顧不來,難免疏忽。其他的幾個,只要家裏沒活兒,都讓他們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