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個來探班顏薇的人，為什麽最後盯着他吃了頓飯？

盯着也就盯着吧，一個勁地給他布菜又是個什麽操作？

老話說了無數遍，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梁夜能圖他什麽啊？

肖照臨一邊扔垃圾，一邊思緒有些發飄，扔完轉身的時候沒注意後頭，一腳踩在梁夜的腳上。

“抱歉！”肖照臨眼瞅着梁夜幹淨的鞋面上多了個灰色的印子，一下子回過神，顧不得心裏那些無頭無腦的問題，從兜裏翻出紙巾蹲了下去。

擦了兩下就發現梁夜也蹲了下來。

肖照臨猝不及防和他看了個眼對眼，手上的動作一頓，“……你一起蹲下來幹什麽？”

梁夜有點無辜地眨了眨眼，“我站着你蹲着給我擦鞋，那看着多奇怪啊，別人看到了會怎麽想？”

這話還挺有道理的。

肖照臨壓住心頭升起的異樣調轉視線，發現不遠處有些人确實在往這邊好奇地打量，一雙雙八卦的眼睛仿佛鍍了一層金光。

他表情古怪地轉回頭看着梁夜，猶豫了一下，“其實吧……”

梁夜：“？”

肖照臨看着自然地往他面前又湊近了一點的梁夜，一瞬間有些恍惚，但他立馬不着痕跡地定了定神：“……其實我們兩個都蹲着也挺奇怪的，尤其是一起蹲在垃圾桶前面。”

梁夜：“……”

兩人不約而同看了看旁邊的垃圾桶，仿佛這時才聞到裏頭隐約傳來的異味，極有默契地一同站了起來遠遠避開。

兩位同樣身高腿長的帥哥你看我我看你，大約彼此都被對方臉上那古怪而又尴尬的表情給感染了，梁夜當先笑了出來，肖照臨緊随其後，一邊笑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一下短暫地分散了肖照臨的注意力，等到兩人返回攝影棚內，他就馬不停蹄地被喊去補拍幾個鏡頭，忙碌降臨，那些古怪的問題于是也暫時沒空去分神細想了。

一路忙到兩點半，總導演檢查過了最後一個補拍鏡頭，終于确認肖照臨戲份順利殺青。

劇組同仁圍攏過來道說恭喜和辛苦了，裏頭最郁悶的就數方贊飛，啰啰嗦嗦地說了一陣，要不是還有他的戲份，估計還能繼續說半天。

告別的話說完，劇組接下來還有拍攝任務，于是肖照臨走得順理成章，倒是梁夜還帶着一幫人，這下不好走開，只得有些郁悶地目送對方離組。

肖照臨走的時候瞧見梁夜就站在人群中間，特別顯眼，忍不住遠遠張望了一下，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從對方身上确認什麽，所以這一眼看過去自然什麽收獲都沒有。

回去的路上肖照臨閉目養神，助理小葉坐在副駕駛座上壓低聲打電話給安安彙報情況，肖照臨睜開眼看了看，等助理挂了電話之後輕聲問道：“小葉，你中午怎麽不見了人啊？”

助理啊了一聲，“肖哥你沒睡着嗎？”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你說中午啊？我那時去給你領盒飯，結果劇務說午飯梁少他們給包了，見你戲還在拍，就專門給你留了一份，梁少看到我還在邊上等，就讓我先去吃飯，回頭他們會把飯直接給你。他們特別熱情地催了我幾次，大家都過去了，我怕推了不好，就先去吃了。”

助理說完見肖照臨嗯了一聲之後眉頭輕輕皺起，以為肖照臨是在生他的氣，頓時有些忐忑。

“……肖哥，我往後還是等你一起吃飯吧？”

肖照臨知道他是誤會了，忙道：“沒事沒事，吃飯随意就行了。”

助理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肖照臨遲疑的聲音又在後方傳來：

“小葉，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助理精神一震：“什麽問題？”

“……你吃飯的時候有沒有試過一直被人盯着，而且盯你的那個人還一直給你夾菜？”

助理一頭霧水地看了看似乎深受這個問題困擾的肖照臨，“有啊，小時候飯桌上我媽就這麽幹的。”

“……”肖照臨差點沒被這個答案噎着，艱難地嘗試将梁夜的形象和老媽串聯在一起，失敗，“那……如果這個人不是你媽呢？”

助理呃了一聲，“肖哥，除了我媽誰還會這麽幹啊，我感覺吧，可能頂多也只有我女朋友會這麽幹了，不過我女朋友也只是一開始剛交往的時候試過給我夾菜，後來都是愛吃不吃，她自己先把好吃的給夾了。”

“……”這個答案就更加詭異了，肖照臨一臉難以言喻地看着助理。

後者被他看得滿頭大汗：“那……要不然的話，總不能是想對我圖謀不軌吧？”

肖照臨決定就此打住，感覺這個問題問助理不是個好主意。

梁夜跟老媽自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但梁夜和女友肯定也不是一回事。

要說梁夜對他有些什麽意思吧，肖照臨覺得不大可能，畢竟他身為一名喜好男性的大好青年，雖然因為職業的關系平時都很低調，但對方是不是同道中人總歸還是有基本判斷的，除非人家藏得特別深，否則接觸之後多少會有些感覺。

但人家梁夜壓根就不是藏得深不深的問題，那些八卦裏頭一個又一個的女友就足以說明情況了，何況他之前還親眼目睹過對方和前女友分手的場景。

肖照臨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大魅力能說掰彎就掰彎一個人，真要那麽容易的話早就天下大同基基複基基了。他覺得自己可能就是有些反應過度，人家說不定就是吃飽了撐的無聊看他吃飯呢？喜歡在飯桌上張羅的人也不是沒有，這也不是老媽和女友的專利，沒必要這麽驚訝。

一旦這麽自找答案之後，思緒就豁然貫通了許多，到家後肖照臨癱在客廳的沙發上又琢磨了一陣，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就越是松一口氣。

後來大約是松懈下來了，問題在腦袋裏漫不經心地跑了幾圈，跑得最後困意上頭，一歪腦袋竟然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外頭的天都暗下來了，他拿起掉在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晚上8點，正要起來給自己弄點吃的，手機屏幕就跳出來一個來電提醒，鈴聲也跟着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方贊飛，自從前幾天混熟之後，方贊飛便問他要了電話號碼。

肖照臨想也沒想就摁了接通：“贊飛？”

方贊飛興沖沖的聲音傳來：“肖哥，今晚有空出來聚一聚嗎？劇組的人想說給你慶祝一下。”

肖照臨奇道：“你們今天的戲份都拍完了嗎？”

方贊飛得意洋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有人來探班，大家神經都繃得死緊死緊的，能一條過絕不搞兩條，說是要在新人面前樹立典範，這不傍晚就收工了。完了沒事，想起來肖哥你今天殺青，都沒好好慶祝一下，組裏大家就說要去聚一聚。”

肖照臨失笑：“你們就是想出來放松放松是吧，還拿我當理由。”

《非凡星路》這個劇組在負面爆料過後因應時勢改進了不少，雖然他呆的時間很短，但最近這幾天算是相處得不錯，方贊飛也确實令他大為改觀，現在既然劇組一番盛情，肖照臨見自己确實沒什麽事，便挂了電話換了身衣服便出門。

劇組定的地方他是第一次去，看起來規格不低隐秘性不錯，進門之後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由服務生領着到了約定的包間，推門一看，裏頭已經坐滿了人。

現場除了顏薇其他人都在，讓肖照臨驚訝的是早上說公司有事離開的宋乾竟然也到場了。

宋乾倒沒有和方贊飛坐在一起，他在角落裏和一個新人女配有說有笑的，看見肖照臨進來也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

方贊飛則坐在總導演旁邊，一看見肖照臨便沖到門前把人往裏面拉。

肖照臨和大家打了招呼坐下，方贊飛得知他還沒吃飯，積極地給他點了一堆吃的，等到肖照臨吃到八成飽擡頭一看，大家都已經自顧自地喝得正酣。

總導演看見他吃夠了，連忙喊着給他倒酒。

“來來來，照臨，我先代表劇組和你喝上一杯，明天還有工作，我就不喝那麽多了，你們年輕人自己掌握，能保證明天能上工就行。”

肖照臨咋舌地看着總導演拿起酒杯一口氣全喝光，旁邊的人立馬大聲起哄。

他看着面前的酒，有點擔憂自己今天還能不能安然回去，畢竟他酒量說不上好壞，但有一個致命的毛病，那就是他喝酒不顯臉，三分醉跟九分醉看起來沒差，導致總有人覺得他還沒醉，硬要讓他多喝幾杯。

方贊飛一看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擔心什麽，發揚小天使精神湊到肖照臨耳邊小聲道：“肖哥你盡量能喝就喝，導演這杯先幹了，後面我給你擋擋。”

肖照臨感激地看了方贊飛一眼，不過話雖如此，他當然不會真的讓方贊飛幫他代喝，方贊飛身為男主角，肯定也會是大家今晚的重點關注對象，能保得住自己就不錯了。

肖照臨想着偷偷提醒他幾句，結果話才起了個頭，就聽見宋乾在角落那邊喊方贊飛的名字。

方贊飛擡頭看了看，因為距離很近的關系，肖照臨看到他輕輕皺了皺眉，但很快又自然地堆起笑，舉起酒杯沖着宋乾的方向揚了一下：“我得和大夥還有肖哥喝幾杯呢。”

看宋乾的意思應該是想方贊飛過去他那邊，但方贊飛說完就真的轉頭去和旁邊的工作人員喝酒，壓根沒再理會宋乾，後者的臉色一秒難看起來，幸而大家都專注在喝酒上，宋大少高不高興倒一時沒什麽人注意了。

事實證明，方贊飛自己都抽不開身，肖照臨只得自己對敵，虧得在他吃飯的時候大夥便已經喝得有幾分顏色了，幾杯下來他假裝喝得慢些，等來勸酒的人頭一擰他就眼疾手快地把大半杯酒往旁邊盆栽裏一倒。

不過，盆栽雖然幫他喝了不少酒，但碰上幾個喝高的，肖照臨還是免不了被灌了幾杯，喝到後來頭腦隐約有點暈。

好不容易劇組裏幾位大頭喝得東倒西歪，肖照臨得空喘了口氣，往四周看了看，只見方贊飛被個美女場記抓着在那喝酒猜拳，對方舉止看着還算正常，留意到肖照臨正在朝他看，遠遠無奈地露出個笑容，聳肩表現自己是走不開了。

肖照臨站起來想去給方贊飛解圍，旁邊突然一個人上來纏着他手臂，遞過來一杯酒，“肖老師，我今晚還沒跟你喝過呢。”

肖照臨側頭一看，發現是劇組的一個新人女配。

盛情難卻，肖照臨伸手把酒杯接了過來，女配演員見狀連忙拿起酒瓶也給自己滿上，臉上紅彤彤的，笑起來帶着酒窩：“來，咱們幹杯呀肖老師。”

肖照臨舉杯和她輕輕一碰，想着觑空把酒倒掉一點，但這姑娘看他碰杯之後沒立即喝下去，嬌聲道：“哎肖老師咱們一起喝吧，看誰先喝光。”

肖照臨：“……”

女配：“來呀肖老師。”

肖照臨見她雖然喝得滿臉酒氣了，但一雙鈴铛似的眼睛卻瞪得圓亮，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手裏的酒杯，一副不看他喝完誓不罷休的架勢，只得無奈道：“我喝得有些慢，你也別太急，我們慢慢喝完吧。”

這姑娘立即笑嘻嘻地用力點頭，“那我數3，2，1……”

肖照臨只得舉起酒杯慢慢喝下去，喝到大半的時候，這姑娘已經特別給力地把整杯灌下去了，此時正晾着空酒杯在那給他打氣。

“加油肖老師！還差一點！就一點點！”

“……”

肖照臨好不容易把這杯酒全喝光，也是強弩之末了，這酒上頭很快，現在他腦袋一片懵逼。

他覺得自己很需要洗把臉清醒清醒。

于是他沖女配姑娘擺了擺手，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撥開面前一個個已經喝得歪歪斜斜的人，往包間外走去。

剛一出門就見到宋乾帶着一身煙味回來，肖照臨沒留意這人是什麽時候出去的，這時見着，暈乎乎的腦袋還是維持住了一絲基本的判斷，他客氣又疏離地沖宋乾點了點頭，扶着牆壁一個錯身就從旁邊晃了過去。

宋乾半眯着眼看着肖照臨那有些腳步不穩的背影，他停在原地不知想了些什麽，一雙眼透過門縫往包間裏掃了一圈，視線在方贊飛身上頓了頓，最後哼了一聲，收回了推門的手。

肖照臨這時剛拐過了走廊的盡頭，宋乾起了別的心思，幹脆是擡腿跟上，遠遠綴在後頭，他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