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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飛快地穿好居家服, 從肖照臨手裏接回小祖宗。

面對穿妥衣服的梁夜，肖照臨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一口氣還是遺憾了，他眼神飄忽地左顧右盼，掩飾般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見都快十點了，頓時靈機一動：“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去洗個澡。”

梁夜一聽, 有些着急：“你回去了嗎，不會把孩子就扔我看了吧？”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趙力那邊也不見來電話, 肖照臨想了想，道：“我先洗澡，等下給黎姐那邊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梁夜眼光炯炯，把人送到門口, 不死心地道：“你洗完澡一定要再過來啊，萬一要哄他睡覺的話, 我完全不行的。”

肖照臨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囫囵答應下來便跑回對門去了。

洗過澡後人清醒了一些，那些不知名的情緒總算收斂了嚣張的尾巴，肖照臨根據醫囑吃了今天開的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注意力都放在別的事情上，感冒神奇般好了泰半，只是喉嚨還是癢。

他剛把衣服放到洗衣間，趙力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肖照臨接起來正想問那邊的情況, 就聽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傳了過來：“照臨？”

肖照臨一愣：“黎姐？”

黎征妍聲音有些虛弱，只聽她輕聲笑道：“好久不見，你最近怎麽樣？”

肖照臨：“……還行吧，也就那樣。”

隔着手機都無法彌補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

黎征妍估計也察覺到了，于是幹脆直奔主題：“經紀人跟我說佳航在你那裏是嗎？這孩子，傍晚的時候經紀人就把他送回家了，可能他是趁着經紀人不注意自己跑出來的，也不知道怎麽就跑你那裏去了。”她頓了頓，語氣有些擔憂：“他……有好好吃飯嗎？情緒怎麽樣？”

肖照臨如實說了，黎征妍聽完才多少放下心來，她猶豫了一陣，才又道：“照臨，你能不能讓佳航在你那裏睡一晚，我明天一早就過去接他。”

肖照臨：“你們今晚過不來嗎？”

黎征妍：“我……今晚喝得有些狠，現在整個人都是虛的，還在醫院打點滴……趙力，就是我的經紀人，佳航不太喜歡他，從來不肯讓他抱的，我家裏也沒家人在，其他人我也不太放心。照臨，我聽你剛剛那麽說，佳航似乎也不怎麽排斥在你那邊？”

肖照臨聽她有些誤解，便給她說了梁夜的事情，那邊黎征妍聽得有些愕然，一來沒想到梁夜也住在這個小區，二來有些詫異于肖照臨談起梁夜時不顯生疏的語氣，過了幾秒才輕笑道：“這樣啊，我見他特別愛看《命中注定》，還以為他是專門為了看我的，這要是讓梁少的粉絲知道有小朋友喊他爸爸，我明天得被追着噴了吧。”

兩人就着佳航的事情說了幾句，肖照臨踟蹰了一下，但還是道：“黎姐，我是外人，可能不應該說，但孩子這麽小，放在我這裏你真的放心嗎？”

“……”手機那頭安靜了下來，黎征妍等了好一陣才笑道：“咱們以前同門兩年，你的為人我放心。實在是……我現在抽不開身，如果可以，我也想立即去接他回家。”

她的話幾無破綻，但肖照臨還是隐約覺得那說話的聲音在微不可察地發顫，似乎是在隐藏起什麽情緒一般。

這種怪異的感覺一閃而過，肖照臨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黎征妍岔開話題道：“這時間差不多可以哄他睡了，對啦，得給他唱那首《昨日今日明日》，他睡覺前愛聽這個。”

肖照臨聽見這熟悉的歌名，思緒一下子被打亂，他記憶力不好，過去黎征妍還在佰星時同門相處的日子其實他忘得差不多了，唯獨這首《昨日今日明日》卻還記在腦裏，時不時還能哼唱幾句。

《昨日今日明日》是一首老歌，幾年前有一個晚會，黎征妍和肖照臨有一個合唱節目就是翻唱的這首歌，這是兩人唯一一次同臺合唱，為此師姐弟兩人還努力練習了好幾天。

肖照臨怔怔走神了幾秒，才道：“直接放原曲嗎？”

黎征妍：“不行的，得真人給他唱，唱慢一點。聽原曲的話，尤其是我們以前合唱的那個版本的話，他會更加興奮反而睡不着。”

……

肖照臨再到梁夜家裏的時候，佳航果然還是一臉精神地玩他的小圓球。

梁夜看見去而複返的肖照臨，眼中一亮，喜形于色。

猝不及防看見這一笑的肖照臨腳下一頓，才壓下去不久的胡思亂想又有了死灰複燃的趨勢。

不得不說梁夜能紅，除了因為上的綜藝都爆紅了之外，還得歸功于他長了一張極為好看的臉，他的好看太具有攻擊性了，不是肖照臨的菜，但這并不意味着肖照臨就真的欣賞不出好壞了。

他愣神的一瞬，旁邊毫無所覺的梁夜自顧自地道：“這個歲數的孩子是不是早該睡覺了啊？”

肖照臨六神歸位，沒出息地輕咳了一聲。他定睛看了看時間，發現确實對小朋友來說挺晚了，便道：“帶他去睡吧，黎姐那邊今晚過不來了，她還在醫院打點滴，明天一早才過來接人。”

梁夜一聽這家長今晚真不過來了，也是有些服氣。他認命地把佳航抱起來，連着他那些心肝寶貝小圓球一起送到卧室床上。

但佳航就算到了床上都只是在那玩球玩得不亦樂乎，壓根沒有睡覺的意思，梁夜就把他的球沒收了藏起來。

這下好了，球雖然沒得玩，但佳航小朋友還是不想睡覺，他躺在床上，眨巴着一雙大眼看着面前的梁夜，看得梁夜都有點困了，就他偏偏還精神。

梁夜伸出手輕輕蓋在他眼睛上：“看我幹嘛，該睡覺了。”結果過了一陣挪開手一看，這娃又睜開眼繼續看他，困意仿佛被狗吃了。

梁夜無奈地看着走進卧室來的肖照臨：“這該怎麽搞？”

肖照臨走到床邊，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會唱《昨日今日明日》嗎？”

梁夜茫然：“……那是什麽？”

“二十來年前的老歌，你小時候沒聽過嗎？”

梁夜蹙眉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沒印象，小時候我媽愛學人聽歌劇，家裏放流行歌她就發飙。”

肖照臨本還想如果梁夜會唱，就幹脆讓梁夜唱得了，反正佳航喜歡他，現在求人不成只能求己，只得在床邊一點的位置坐下：“那我唱吧，黎姐說他睡前就聽這個，還得有人當場給他唱才行。”

梁夜見他坐得那麽遠，拍了拍身邊蓬松的被子：“你靠過來一點，這麽遠怎麽唱。”說到一半他自己心裏都覺得有些好笑，他往日就沒試過這麽正直地邀人到床上來，邀的時候身邊還躺了個小朋友。

肖照臨心裏也對自己的扭捏有些無語，今天晚上也是撞了邪了，面對着梁夜就有些縮手縮腳，當下不再猶豫，挪到佳航身邊。

佳航側過頭看到是他，有些不樂意地往梁夜懷裏靠，可是下一秒，熟悉的旋律和歌詞就在他身後響起。

——看得見昨日今日，盼得到明日來日

——誰說一生太短，我道一秒太長

——……

背後那人也許沒有專業的歌喉，有些地方還跑了調，但那唱歌的聲音卻讓他覺得如此的熟悉。

佳航慢慢轉過頭來，雙眼瞪圓，肖照臨看見他的目光，忍不住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本以為他會立即躲開，但佳航卻仿佛聽歌聽得入神，原本在梁夜懷裏緊繃的身體竟然也跟着放松了下來。

肖照臨見狀，便就着旋律一下一下輕輕拍着他的腰背。

歌唱了大半，佳航的眼皮便有些打滑，眼睫毛忽閃忽閃地，視線模糊起來，有些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只覺得耳邊的歌聲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他松開抓着梁夜衣服的手，翻過身來，肖照臨眼疾手快地把手從他背後收回，順手調整了一下被子。

一曲将盡，肖照臨看見佳航的眼睛已經閉上，聲音便越唱越輕，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一手撐着床想要挪開，誰知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五根短短胖胖的手指握住了食指。

肖照臨吃了一驚，低頭去看，只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佳航右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正抓着他手指不放。

旁邊一直安靜聽肖照臨唱歌的梁夜見狀忍不住輕笑道：“看來這首歌很有效呀。”

肖照臨也是哭笑不得，他小聲地道：“早知道之前就該唱了，唱了估計他也不會瞪我一晚上了。”他想把手從佳航那抽回來，但這娃也不知怎麽了，明明一副就快睡着的樣子，手上就是不松，肖照臨低頭一看，正好看見他眼皮一搭一搭的，像是想努力睜開的樣子，只要用點勁想縮回手指，佳航的眼皮就睜得更開。

肖照臨輕聲道：“佳航，我得走了，你先松一松手。”

結果這話也不知道觸到這半睡半醒的祖宗哪根神經，抓着肖照臨的五根手指捏得更是用勁。

肖照臨怕他真的要醒來，拿眼神去看梁夜，指望這位便宜老爸做點什麽挽救一下，可梁夜自打看見佳航一手抓住肖照臨的手指之後便存了心看戲，老實說肖照臨要是能不走，他還樂得開心呢。

他面上不顯喜色，心裏卻忍不住給自己這“兒子”瘋狂點贊，這時肖照臨拿眼色跟他示意，他就聳了聳肩，無辜地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

佳航半睡半醒之中聽不見歌聲，覺得唱歌的人似乎要走，張了張嘴，發出嗚咽的聲音。

梁夜靠近仔細聽了聽，覺得有些像是說“繼續唱”，便輕聲沖肖照臨道：“好像是讓你繼續唱。”

肖照臨半信半疑湊過去也聽了聽，發現還真是，他側過臉看着那就是不肯完全合上的眼睛，輕嘆了一聲，安撫地拿另一只手拍了拍佳航的小肚子：“我不走，給你唱歌，快睡吧。”

佳航等到歌聲再次響起才安心地閉上眼睛，肖照臨又把歌從頭唱了一次，這次唱得很慢，等到唱完一看，小的呼吸平穩，顯然已經睡着了。

他試着抽了抽手，一抽佳航的腦袋就一動，這下他動都不敢動了，擡頭去看旁邊的梁夜，結果旁邊大的那個不知什麽時候也合上了眼睛，仔細一聽還能聽見輕微的鼾聲。

“…………”

這他媽真的是親父子吧，睡都睡得這麽齊整一致。

肖照臨瞪着眼前那兩張臉，嘗試着繼續抽手，但他一動佳航也跟着動，後來他動作大些竟然還把佳航弄得翻了個身，大半個人都攀在了他的胳膊上，好不容易合上的眼睛又有了睜開的跡象。

“……”肖照臨無計可施，認命開口繼續低聲哼唱了幾句。

也許是房間裏太過安靜，又或許是他吃的那些感冒藥起效了，哼了一陣後肖照臨自己也越來越困，眼皮搭下來的時候他還迷糊地提醒自己這個地方不是他該睡覺的地方，可到底哪裏不對卻已經沒法認真思考了。

調子随着眼睛的閉合嘎然而止，肖照臨這一睡奇跡般睡得死沉。

一覺到天亮。

梁夜是三個人裏頭最先醒過來的，說來也奇怪，平時要是沒有通告安排，他能睡到正午，今天像多了個生物鐘似的，7點就睜開了眼。

他迷離的視線落在面前一大一小兩張臉上，過了好幾秒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條件反射地彈坐起身，随即反應過來自己動作有些大，又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

房間的窗簾中間有一點點的縫隙，透着一絲一縷的光，落在床上。

肖照臨就在他家，在他的床上！

得出這個結論的梁夜特別滿足地眯起眼，嘴角忍不住咧出笑容。

雖然這個床上真的就是正正經經在床上，但用CP粉們說的話就是四舍五入也算是一場床戲了！

一場床戲！還有比這更棒的早晨禮物了嗎？

如果有，那一定是兩場床戲！

梁夜美滋滋地想。

他在清晨和緩舒适的空氣中享受地躺了好一陣，視線就落在肖照臨的睡臉上，偶爾看看夾在中間的佳航小朋友，不由生出一股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感慨來。

滿足了雙眼的欲望之後梁夜才小心地下床，他打算去洗涮準備早餐，昨晚沒有機會下廚，今天早上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了，得好好表現。

他輕手輕腳地繞到門邊，猶豫了一下又折返回來，像只偷吃的貓，蜻蜓點水地在某張熟睡的臉上落下一吻。

心滿意足的梁夜這才小聲哼着歌離去，他走到門邊的時候正好看到肖照臨放在門邊櫃子上的手機呼吸燈閃了閃，機身随即震動起來，他掃了一眼屏幕見上面标記是黎征妍的來電，怕吵到還沒醒來的兩人，順手就拿起手機掩上門出去。

殊不知道，等他一走，安靜的房間中有雙眼睛猛地睜開，難以置信的情緒在眼底醞釀出暴風驟雨。

……

“您好？”梁夜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黎征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機號碼，确定自己沒有打錯：“……是照臨嗎？”

梁夜一邊往廚房走一邊道：“黎姐您好，我是梁夜，佳航和照臨還沒起來呢。”

黎征妍壓根沒想到是梁夜接的電話，有些沒轉過彎來，愣道：“啊哦……我大概半小時內會到，你那是28座3202嗎？”

梁夜：“對，黎姐你是18座嗎？過來走車庫比地上走要快一點。”

黎征妍果然半小時左右就到了，她一個人上來，經紀人沒在身邊。

梁夜把她迎進屋裏，道：“稍等，我去喊他們起來。”

黎征妍接過梁夜遞過來的茶，這才發現梁夜還穿着廚房圍裙，正覺得有些驚訝，就見梁夜徑直走進卧室去，隐約還能聽見頭裏傳來他喊人起床的聲音。

直到梁夜從房間裏出來，她才想起來哪裏有點違和，她住18座3201，格局是跟3202對稱的，梁夜那間卧室應該是主卧沒錯……

梁夜剛剛進主卧喊人。

黎征妍有些茫然心想，這裏到底是梁夜的家……還是肖照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