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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照臨抱着佳航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微的不自然, 但并沒有其他人注意到，因為客廳裏手捧着茶的黎征妍正坐在那裏發呆。

“黎姐？”

黎征妍聽見聲音轉過頭來，只見肖照臨穿着一身居家服，頭發有些淩亂，确實是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他手裏抱着的小朋友正在邊揉着眼睛邊打着哈欠，迷瞪着眼睛眨巴着看了看, 看到黎征妍的時候眼睛一下子睜大，迷糊又開心地喊道：“媽媽？”

黎征妍放下茶杯站起來：“佳航，媽媽來接你啦。”

佳航小朋友高興地揮了揮手, 然後才發現自己腳不着地，于是奇怪地回頭一看，冷不丁地和肖照臨近距離對上眼，這一下他仿佛看到什麽特別沖擊的事物一般, 小臉一皺，在肖照臨懷裏要哭不哭地掙紮。

肖照臨見這位祖宗睡醒之後果然忘了給他唱歌的人是誰了,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忙把人放到地上，由得他找親媽。

黎征妍把佳航抱在懷裏，佯裝嗔怒道：“怎麽這麽對照臨哥哥。”她說着擡頭抱歉地看向肖照臨：“這孩子不好帶吧, 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肖照臨其實倒不太覺得麻煩：“不麻煩，給個小圓球他就能玩一天，給他唱《昨日今日明日》就秒睡，我覺得也找不到比這更容易帶的孩子了。”

梁夜就在這時戴着手套端了個小鍋出來, 他把東西放在餐桌上，香氣四散，他看了一眼客廳裏坐着的三個人，笑道：“黎姐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在這吃了再走？”

“啊……這多不好意思。”黎征妍沒想到梁夜真的在準備早餐，面露詫異。

梁夜：“沒事，也嘗一嘗我的手藝嘛，要是黎姐覺得好，我覺得我可以考慮去參加一下《我的廚房》了。”

黎征妍見他盛情難卻，這才應了下來。

梁夜于是又轉身進了廚房，黎征妍等他身影消失，才有些疑惑地轉頭問肖照臨：“照臨，我進來的時候就有些奇怪了，你不是住3201嗎？這裏到底是你的家還是梁少的家啊？”

肖照臨一愣：“我是住在對面3201沒錯，這裏是梁少的家。”

這下黎征妍更加糾結了，想起剛剛他抱着佳航從主卧出來的那一幕，差點就想問為什麽他沒在自己家裏而是在梁夜家裏了，得虧她忍住好奇心，浸淫數年如她，也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別問比較好，萬一問了雙方都尴尬那就麻煩了。

她想起來最近聽到的一些小道八卦，傳的是梁夜和肖照臨的緋聞，但當事人打出為新綜藝預熱宣傳的旗號，很快就澄清了，她也轉頭就忘了這事。

但這時一想，她又覺得傳聞似乎也不是毫無道理，尤其是她其實知道自己這位前師弟是個彎的。

這種八卦的問題真的不能細想，越想越容易腦補出別的劇情來，黎征妍就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上去了。

鑒于她和肖照臨如今的情誼大不如從前，當初的熟稔早就在幾年之中散得七七八八，于是黎征妍糾結了一下，最後也只是點到即止：“照臨，我們以前怎麽也是同門一場，無論有什麽困難都盡管跟我說，我能幫的都盡量幫，別憋着不說。”

肖照臨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黎征妍到底誤會了什麽。

餐桌上肖照臨給黎征妍講了佳航昨晚粘着梁夜的一些趣事，黎征妍聽得有趣，卻又覺得有些心酸，她摸了摸佳航的頭：“他更小的時候可喜歡找爸爸了，最近一年倒是消停了一些，我還以為他都已經不找了。”

梁肖二人都默契地沒有問孩子父親的事情，黎征妍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又道：“他不是喜歡聽《昨日今日明日》那首歌嗎？其實是他兩歲多的時候偶然看了我和照臨上臺表演的那個版本，看了之後喜歡得不得了，那時候照臨戴着面具表演，他還覺得照臨就是他爸爸呢。”

肖照臨聽了也覺得有趣，心想自己當年也是佳航找爸爸的對象啊，怎麽今天卻被這麽嚴重的差別對待。他低頭看了一眼正在吃早餐的佳航，結果發現這孩子如遭雷劈一樣，勺子停在半空，半天沒遞到嘴邊。

梁夜也留意到佳航那奇怪的舉動，打趣道：“你舉那麽高是要給我吃嗎？”

佳航這才回過神來，他茫然地含着勺子，來回看了看梁夜和肖照臨，仿佛有一個世紀大難題擺在他面前一般，神情糾結。

完全不懂小孩子內心世界的幾位大人卻是面面相觑，茫然四顧。

吃過早飯，黎征妍便起身告辭。

“我得回去了，昨晚在醫院折騰了一晚，都沒休息好。”

肖照臨見她确實臉色不好，便讓她趕緊回去休息。

黎征妍牽起佳航的手，有些無奈：“我下午還得去參加一個代言活動，也就只能對付着睡一下。”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攏了攏頭發，衣袖随着動作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肖照臨微微一愣，視線一晃而過的時候他似乎瞧見對方手肘的位置有兩個像是被蟲子叮咬過的紅點，可當他再想仔細看時黎征妍已經垂下手臂與他道別出門了。

直到人離開關上門，他還站在玄關處沉思，梁夜從廚房出來看見他站在那裏不動，奇道：“你站在那裏幹什麽啊？”

肖照臨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敷衍道：“沒事。”他看了看梁夜，突然意識到這下就剩他們倆了，頓時心裏一跳，有些閃躲地避開對方的目光，“既然他們人走了，我也得回去對面了。”

梁夜啊了一聲：“這麽快？你今天有通告嗎？”

肖照臨：“明天有個試鏡，得回去準備準備。”

梁夜哦了一聲：“是白老師那個新電影是吧，他們不是昨天試鏡了嗎？”

肖照臨一愣，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我是試白老師的電影。”

梁夜心裏咯噔一聲，反應也是極快：“我……經紀人也想讓我去試試呢，但我覺得自己演不來，就沒去，我想着最近也就白老師的電影在試鏡了。”

肖照臨不疑有他：“是他的電影，昨天試了一場，又通知說讓我明天再去一趟。”

梁夜知道白建禮的風格，既然能讓人第二次過去，那多半機會就很大了，起碼證明白建禮對這個人還是有些想法的，于是面露喜色：“那看來很有希望，預祝你明天試鏡也能順利。”

肖照臨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他聽見梁夜這番話說得真誠，臉上那抹喜色也不似作僞，心中一時有所觸動，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怎麽一說明天試鏡，好像你比我還要高興。”

梁夜深邃的雙眼中流轉着笑意：“那當然，白老師的試鏡呢，能不高興嗎？憑你的演技，我覺得肯定能行的。”

肖照臨愣愣看着他，也不知道是被對方眼中磁石一般的笑所吸引還是被對方話裏滿滿的信心所鎮住，他啞口了兩秒，再出聲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聲音裏有了一絲遮掩不住的情緒：“……你有看過我的戲嗎？”

“看過啊，看過挺多的。”梁夜嘴角勾起，想起之前看過的那些視頻就覺得高興，“哭戲真的很棒，啊當然不止哭戲……其他的戲也很好，像是《戰無不勝》裏頭第20集有一段你詐降，演得我還以為你真的要領便當了，還有24集竹林談判那一段你力挽狂瀾，啊然後就是27集你不是和主公決裂嗎？我看了真是，你那時候雖然沒有哭，但是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特別替你心疼……”

梁夜絮絮叨叨地說着，如數家珍。

“當時電視盛典你沒得獎，我就覺得挺遺憾的。”

肖照臨看着他認真說話的樣子，聽着聽着就覺得自己臉上開始有些發燙。

他匆忙輕咳着側過臉，不成想梁夜咦了一聲，氣息靠了過來，那有些低沉的聲音就在肖照臨耳邊很近的位置響起：“怎麽好像咳嗽還沒消？會不會影響明天試鏡啊？”

肖照臨一個激靈，下意識轉身背對着梁夜，他覺得自己現在臉上肯定是紅的，忙道：“沒事，已經比昨天好多了，回頭再繼續吃藥就行……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也沒等梁夜說話，三兩步穿過玄關打開門，梁夜奇怪地看着他有些忙亂慌張的背影，只來得及補上一句“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準備。”就聽肖照臨含糊應了句“會的謝謝”，趕火車似的飛快跑回對面屋去了。

梁夜：“……怎麽突然跑得這麽快？”

回到家裏的肖照臨先是腳下一頓，他這個家的裝修風格和對屋大不相同，但布局和梁夜那邊是對稱的，他四處看了看竟然莫名地有些不習慣。沒想到去了對面一晚，再進自己家門看着方向翻轉的一切，竟然離奇地有些陌生。

他坐在沙發裏閉上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确實是有些發燙。

此時周遭沒有其他人，一些被他極力壓住的思緒便冒了出來，早上醒來時那一幕發瘋一般占據住他的大腦。

梁夜……

當時他其實已經醒了，一開始他沒有睜眼，只是因為察覺梁夜起來了，他不想睜眼尴尬，但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那樣的一幕。

梁夜去而複返落下的那個吻很輕，羽毛一般的重量他卻用盡了洪荒之力才讓自己保持住熟睡的假象。

但假裝不知道不代表他此時就真的能自欺欺人了，他追過人，也被人追過，他也曾經有過男友，一個吻如果還能勉強辯解說這不意味着什麽，但那些相處的細節呢？

清楚記得他在戲裏的細節，不吝惜地說着誇贊他的話，說話時那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總是看着他笑的眼睛像是會發光一樣，還有那些以前以為是客套但現在一想都是關心的話。他甚至發現自己最近總是見到他。

一些在那個吻之前會忽略掉的細節在撥開雲霧之後成為了佐證某種情感的蛛絲馬跡。

肖照臨從思緒中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直到安安打電話給他都還沒恢複過來。

安安：“……是吧？”

精神不集中的後果就是完美錯過了安安說的話。

電話那頭的經紀人得到一陣沉默的反饋，她狐疑地喂喂了幾聲，肖照臨也立即依樣畫葫蘆地亡羊補牢：“喂喂喂，聽得到嗎？”

安安：“奇了，這是信號不好嗎？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

肖照臨可不敢再分神了：“聽到了，你剛剛有說什麽嗎？”

“黎征妍今早才把小孩接回去是吧？”

肖照臨：“接了，她親自來的。”

“……”安安似乎斟酌了一下，再說話時語氣裏有一絲謹慎，“她現在跟我們也沒什麽交集了，這次孩子的事情就算了，往後你能不跟她接觸就盡量不接觸吧。”

肖照臨一愣，覺得安安是話裏有話，“是她有什麽不妥嗎？”

安安：“她有孩子這事之前可沒點消息，你這算是撞破了別人的秘密，無論咱們會不會跟外面透露她的消息，她以後多少也會防着的，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

肖照臨心裏一動：“你覺得她會嗎？還是說她的經紀人？”

安安啧了一聲：“都有吧，尤其是她那經紀人，得防着點，我昨晚其實就沒跟黎征妍說上話，孩子自己跑出來那事她那經紀人就沒問她，直接就跟我說會聯系你，我以為他回頭就去接孩子，結果早上一問那經紀人才知道人家孩子一晚上都在你那。”

肖照臨有些愕然：“我以為他是先跟你溝通了再打電話給我的？”

“哪有，反正他就是很奇怪，往後盡量少點接觸吧，萬一哪天給咱們埋個坑呢。”安安又唠叨了幾句，終于換了個話題，“算了，這事你知道就行。倒是明天第二次試鏡你準備得怎麽樣？感冒好了沒？”

結果肖照臨一聽她問試鏡和感冒，不知怎麽就想岔到梁夜身上去了，想起他早上也說過差不多的問題。

幸虧他思路也只是跑岔了一瞬，很快便若無其事道：“好些了，試鏡……大概也沒問題。”

但安安不愧是安安，敏銳地捕捉到他一瞬間的異樣。

“……我怎麽覺得你哪裏怪怪的呢？”

肖照臨精神一振，反應也很快：“可能是因為昨晚有個小朋友在，有些休息不好吧。”

安安抓不到他的尾巴，只得道：“行吧，我也不說你了，你自己該清楚明天的重要性，狀态該怎麽調整你自己把握。”

肖照臨連連應是，在經紀人的千叮萬囑中挂了電話。

安安說得沒錯，試鏡這事不能松懈也不容他松懈，他因為滿腦子梁夜的事情确實狀态有些不對頭，但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

想通此節，肖照臨為了将梁夜抛諸腦後，決定将白建禮以前的電影再翻出來看看。

有了精彩電影和定力加持，他這天總算注意力在線，全副精力投入到準備試鏡之中。

……

白建禮第二天約見肖照臨的地方換了一個，是一個門面很不顯眼的工作室。

白建禮一見肖照臨進來，沒有什麽廢話，上來就将兩個文件夾遞給他。

肖照臨逐一翻開，發現和前天面試時那張紙很像，上面只寫了一句這個角色的特征，剩下的就是幾句臺詞，兩個文件夾裏是兩個不同的角色。

他有些摸不準白建禮的意思，試探地道：“白老師，兩個都要試嗎？”

白建禮點了點頭：“試，不試我也沒必要喊你過來了。”

肖照臨便先去仔細看B的角色，B的描述是這麽一句話：職業警察，但給人陰沉和寡言的感覺，看起來并不像好人。

再去看下面僅有的幾句臺詞，确實算得是上寡言沉默，就是話裏的情感方面卻值得斟酌。

肖照臨将B的文件夾放在一邊，拿起另一個文件夾開始看。

另一個角色C是個娛樂圈新人，圓滑、人緣好，在各個小圈子裏面都混得開。

只是下面的臺詞卻令肖照臨有些意外，他反複地來回看着那幾句話，越看越專注，等旁邊的白建禮出聲打斷，他才回過神來。

白建禮臉上不辨喜怒，他收回觀察肖照臨的目光，提點道：“不用想得太複雜，我只是想看看你演繹不同角色之間的感覺而已，你可以開始了。”

肖照臨點了點頭：“我先從B開始吧。”

白建禮的試鏡和前天套路一樣，給的角色和臺詞就真的只給這個角色的，不會給你任何的場景說明，也不會在開始前告訴你演對手戲的是個什麽角色，肖照臨在對戲的人出現之前能把握的只有關于B的幾句話，而B的情緒語氣神态動作都得基于出現的對象以及對象所說的臺詞來展現。

白建禮想要考驗的點可能就在這裏，他更想看到演員的臨場反應。

一個年輕的女人開門走了進來，她無論是推門的動作還是走動的動作都十分的小心翼翼，看見站在場地中央的肖照臨，臉上下意識地露出一個有些讨好的笑容。

那張漂亮的臉蛋确實該配上同樣漂亮的笑容，可惜笑容再好也遮蓋不住她眼底的心虛和憔悴。

肖照臨一看到她就知道戲已經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素履以往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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