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放假前幾天無論是哪個崗位，都是十分忙碌的。好像在幾天之內完成了一年份的工作量，俞林在疲憊中終于迎來了小長假。

除夕夜的早晨，俞林帶着俞冬出門購置了幾件新衣服，外面張燈結彩布置得充滿了喜慶的顏色，各類商場在最顯眼的位置都貼上了喜迎新春，買滿多少減多少的大海報，大力度的優惠吸引了很多人的前來。

俞林當時問了俞冬去不去和魏沉風一起過年，俞冬自然是很高興地點頭答應。買完衣服的兩人在商場裏吃了個午飯，便準備向着回家的地方走去。

俞林和魏沉風約的時間是晚上五點半，他看了看表，還剩下三個小時。于是兩人回家之後，俞林将俞冬好好打扮了一番。

那天晚上Jennifer收到了俞林發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回複了他：你交女朋友了？

俞林發了一句“沒有，是朋友，男的”之後，Jennifer還是纏着他問了很多問題，他扶了扶額，他媽什麽都好，就是太八卦。

他媽八卦了一會，覺得兒子死板板的一點都不好玩，抱怨了他一會，便講起了俞林想聽的內容。

去別人家拜年的時候人們通常會換上新的衣服，好好打扮下自己，再拎上些禮品，通常都是帶些水果、茶葉、幹果禮盒之類的，不用太貴重，心意到就好。

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俞林這才帶着俞冬來到了魏沉風樓下，按着他發給自己的住址，提前一刻鐘扣響了他家的門。

“來了。”裏面的人大喊了一句，然後快步走了過來。

開門的人是沈丘，他看着俞林提着東西，愣了一下，随即說道：“你這孩子，來就來還拎那麽多東西幹嘛？”

然後他從鞋櫃裏拿出兩雙拖鞋，招呼俞林和俞冬去客廳裏坐着。

魏沉風的家比俞林住的地方要大上很多，別說是複式有上下兩樓，就單單一層也是不能比的。屋子雖然大，但卻沒有想象中的淩亂，相反它被打理得很幹淨。玻璃窗上貼了好幾個大紅色的窗花和福字，天花板的燈上還挂了幾個看上去十分輕便的大紅燈籠，自己面前的茶幾上還放着一副春聯，應該是剛剛寫完的，上面的墨跡還沒幹透。

俞林看了看，春聯的左半邊寫的是“家和美滿萬事興”，右半邊是“步步高升財源進”，橫幅是“金龍獻瑞”。

不過俞冬倒是比俞林盯得仔細的多，久久不肯将視線移開，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沈老師寫的嗎？”俞林出聲問道。

沈丘“嗯”了一聲，把桌上的筆墨都收拾起來：“寫的不錯吧？”

“很好看。”

“可惜沉風這小子就沒遺傳。”沈丘笑了笑，繼續說道，“這小子，以前學校裏讓他們寫一副對聯，你知道他寫了什麽嗎？”

俞林看向沈丘，豎起耳朵聽着。

“上聯：蛇年後面是馬年。下聯：馬年接着是羊年。橫批：一年不如一年。”沈丘現在想想還是一臉無語，“氣的他們班主任一拿到對聯就直接給我打了電話。”

“那不是那次我忘了有這個作業，臨時補出來的嗎。”魏沉風從廚房走出來，手中拿着兩個杯子，一杯放在俞林的面前，一杯給了俞冬，俞冬那杯裝的是飲料，魏沉風看着俞林問，“偶爾給她喝點，沒事吧。”

“沒事。”俞林接過魏沉風遞來的茶。

“那你還不如別交那作業。”沈丘接着魏沉風剛剛的話繼續說，“搞的你們老師一見到我就跟我說，懷疑你是不是心裏有問題，怎麽小小年紀寫出來的東西那麽消極。”

“你還別說，那可是我們整個班幫我一起想的，要有問題也是我們班一起有問題。”魏沉風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半坐在上面，“那時候一群熊孩子能想出什麽好東西，他們的對聯還不都是網上搜着抄的，要不是那時候你不讓我用手機，我保證抄出來的東西全班第一。”

沈丘笑罵了魏沉風幾句，魏沉風又被他趕回了廚房。年夜飯是魏沉風準備的，菜色雖然不像外面五星級酒店的那般好，只是一些家常菜，但卻不禁給人一種阖家團圓的感覺。

“需要幫忙嗎？”俞林問魏沉風。

“行啊。”

魏沉風毫不客氣，但說完就立即被沈丘駁了回去：“你讓人家客人過來幫你？”

還好沈丘沒讓他幫忙，就在俞林問出口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除了三明治什麽都不會做，要是讓他去幫忙，這頓年夜飯大概就吃不成了。

怒放的年夜飯？

俞林沒有起身，朝着他們讪讪地笑了下。

很快，半個小時之後魏沉風就戴着炒菜的圍裙，端着最後一盤菜從廚房走了出來。俞林看着那一桌子菜有些瞠目結舌。雞鴨魚肉一樣不少，比他在美國過聖誕節時的事物要豐富上許多。桌子的最中間放了一條鲥魚，意寓着年年有餘。

“小俞，坐啊。”沈丘招呼着，然後拉開一張椅子，“俞冬也坐，這兒。”

魏沉風将身上的圍裙一脫，去水池洗了個手，然後在俞林旁邊那個位置坐了下來。

俞林問：“那麽多吃的完嗎？”

魏沉風笑說：“年夜飯一年一次，圖個氣氛，慢慢吃。”

俞林點了點頭，那天他上網也查了，中國年，講究的是團圓，就是即使分布在世界各地，一家子人也要在這一天趕回來圍着一張桌子吃飯談笑着。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沈丘突然起身去了樓上一次，等他再下來手上多了一個紅包，他彎下腰看着俞冬，把紅包放在她手上，對她說：“俞冬，新的一年，學業進步，身體健康。”

俞冬歪着頭看了看俞林，然後伸出雙手接下了紅包，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等她這一句話出口，俞林和魏沉風都愣住了。魏沉風自從認識俞冬以來，聽到她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她經常說的話一個是“嗯”，剩下那個便是“哥哥”了，而且經常都是在俞林的引導之下說出來的。這次俞冬居然會主動與人交談，是不是說明她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轉？魏沉風用餘光看了俞林一眼，雖然不明顯，但看得出他很激動。

俞林心裏很觸動，忽然開始有些期待新的一年。

打開電視，央視臺正放着今年的春晚，臺上當紅的巨星和小鮮肉正在同臺表演，引起了臺下的陣陣掌聲。小品也還是熟悉的老演員，略浮誇的表演換來了衆人的歡聲笑語。

四個人說說笑笑，一頓晚飯吃了将近三個小時，吃過飯，俞冬捧着杯子裏的飲料，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看，雙腳因為夠不着地正不由自主地前後擺動，偶爾也會因為小品跟着一起笑。沈丘也在一旁磕着瓜子看電視，雖不見得會回他，但大概是因為身為老師的天性，他還是時不時會和俞冬搭上兩句話。

廚房裏，俞林倒是主動留下幫着魏沉風一起收拾了起來，燒菜不會，但是他洗碗還是挺在行的。不過魏沉風也不願意讓他洗碗，于是最後倒是變成了魏沉風負責洗碗，他就在一旁幫着擦，因為燒的菜多，所以洗起來也比較費功夫。

俞林偷偷用餘光瞄了眼魏沉風，沒想到一米九的一大男人燒菜洗碗樣樣精通。

挺賢惠的，俞林心想。

突然，俞林閉上了眼低頭顫了下，然後舉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臉，他白了一眼魏沉風，道：“你小學生嗎？還玩彈水？”

魏沉風笑了笑：“看你在想心事啊。”

“想你賢惠。”

似乎被逗樂了，魏沉風也毫不謙虛道：“那可不是，以後誰跟了我誰享福啊。”

俞林輕道：“得了吧你。”

“我是說真的。”魏沉風将洗完的一個碗放到了俞林面前，“買菜洗菜燒飯洗碗，有哪個人願意全都包了？”

“你真願意？”俞林問。

“那可不是。”

“看不出來啊。”

魏沉風打笑道：“你沒看出來的可多了。”

俞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扭過頭來盯着魏沉風看：“哦？比如說？”

魏沉風稍稍低了下頭，不自覺地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一點也不示弱地和俞林對視，用着低沉的聲音說道：“比如，我其實……”

只是話還沒說完，窗外忽然響起一陣極其喧雜的噼噼啪啪聲，完全打破了剛剛的暧昧氣氛。

“什麽聲音？”俞林問。

“……電子鞭炮。”被打斷的魏沉風皺了眉，“這年頭環境污染不讓放煙花鞭炮，就用電子鞭炮代替。”

“那以前挺熱鬧的吧？”俞林問。

“肯定的。那時候快到十二點，天上可熱鬧了，乒乒乓乓的，外面路上全是鞭炮的煙，看都看不清，窩在被子裏你想睡覺都睡不着。如今換了電子的，反而氣氛都沒了。”說完他擦了擦手，道：“不過現在也沒人敢放，放一次罰款加行政拘留，大過年的誰願意啊。”

魏沉風自己就是警察，自然不可能以身試法，但他也不高興去買什麽電子鞭炮，若是俞林不來，他就準備和沈丘兩個人抱着手機，數着電視屏幕上的倒計時一起跨年。

“鞭炮你放過嗎？有一種炮叫劃炮。”魏沉風突然說到，然後用手比劃了下，“大概這麽大，和火柴有點像，劃好點燃了丢出去。”

俞林搖頭，他覺得自己應該玩過，只不過自己忘記了小時候的事情，對魏沉風的描述沒有什麽印象。

“我小時候皮，有一次劃好之後想把它放在香煙盒裏丢出去，結果沒來得及脫手就炸了。”

“可痛了。”魏沉風說着撩起了自己的袖子，肘關節這有一條五厘米左右的疤，看上去當年被炸的挺嚴重，“還留着疤呢。”

“這麽皮？”俞林輕笑一聲，目光在他的傷疤上停留了好幾秒。

魏沉風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沒說話，然後擡手看了下表，感嘆道：“那麽快，馬上十二點了。”

俞林“哦”了一聲，微擡着頭，雙眼直直的注視着魏沉風問道：“之前，你其實什麽？”

“啊？”魏沉風歪着頭看着俞林。

“就是你剛剛沒說完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