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天,周皓一早就去警局報了案,魏沉風立馬就開始着手調查這件事情。

走的時候,周皓向魏沉風鞠了一個躬,十分鄭重地說了一句謝謝。

魏沉風擺了擺手,旁邊的警察接話道:“用不着謝,這是我們的工作。”

潘桂英的案子說實話要比羅琦要好辦多了。根據她的屍檢報告來看,與羅琦不同的是,她損傷的均為消化道器官,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慢性吸入這個可能性。剩下的就是對潘桂英生前所吃的食物的檢測和對燒食人以及經常在她身邊犯人的審訊。

勞改所裏燒飯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有些微胖,十分親切,見警察來問話也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我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每天是按着上面給的食譜表來燒菜的,菜都由郊區一家菜市場每天用小面包車送來。”

“那你對她有印象嗎?”審訊的警察拿出潘桂英的照片給她看。

食堂大媽“啊”了一聲:“有印象,有印象。桂英一直誇我燒的菜好吃呢。但是最近都沒看到她,警察先生,她發生了什麽嗎?”

“她在監獄裏被人毒死了。”

食堂大媽捂住了嘴,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

“你知道她平時和誰走的比較近嗎?”

“走得近……”食堂大媽回過神來,想了想,“和她住在一間的方思思和許忱,都和她挺要好的。”

“那她在這裏有沒有得罪過或者鬧過矛盾的人。”

“應該沒有吧。桂英脾氣好的很,也很謙讓別人。”食堂大媽深深嘆了口氣,“這麽好的一個人......明明就快看到天亮了,怎麽就那麽走了呢。”

魏沉風聽了心裏一陣難過,畢竟在場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潘桂英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無辜的人。他不自覺地握了握拳,問了潘桂英生前的房間號,便循着找了過去。

房間裏,方思思和許忱正在打牌,見突然有人推門進來,不由得一愣。

“方思思和許忱是嗎?”

兩人同時點頭。許忱從旁邊拉了幾張椅子給他們幾個警察坐下。

“你們是來問潘姐的事嗎?”方思思開口問道,“以前他在的時候我們三還能鬥鬥地主,現在我倆只能玩争上游了。”

說完,她把手裏的牌往桌上一丢。然後斜眼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警察,指着桌上的牌說:“拖關系,外面帶來的。”

魏沉風一行人顯然也沒去管這等閑事,直接坐下切入了正題。

“潘桂英死前,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許忱說:“這段時間潘姐一直頭暈,覺得肌肉酸痛,總之身體很不舒服。”

說完之後,她又立馬補了一句:“對了,她每次梳頭,頭發都是大把大把的掉,挺吓人的。”

魏沉風看着他們點了下頭,這些都是钅它中毒的反應。

“那你們說一下潘桂英平時都幹些什麽。”

“幹些什麽?”許忱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勞改所裏幹的不就是這些事。早上起床刷牙洗臉吃飯,然後去勞動,吃午飯,下午給你休息個幾小時繼續勞動。吃過晚飯給你上思想教育。還能幹嘛?”

“就比如你們的休息時間,她是怎麽分配的?”

“睡覺啊。”許忱毫不猶豫地回答,“不過你們也知道,我們每個月都會有些小錢讓我們在這裏買點自己東西。她通常吃好午飯,會去小賣部買包餅幹吃。”

說完,她走到潘桂英生前睡的床位,拉開了她的抽屜:“就是這個,她那天買了還沒吃。閑趣,海苔味的。”

魏沉風身後的那名警察接過餅幹,直接放到了袋子裏面。

魏沉風又問:“你們覺得她為人怎麽樣?”

還是許忱先開的口:“潘姐人很好,說實話接觸了這麽多年,我都有點不信她當年犯了那樣的事。”

然後衆人看向了方思思,她卻雙手抱臂,翹着二郎腿斜靠在床上,頭擡着看着窗外。

“方思思,到你了。”

聞言,她才慢慢開了口:“人都已經死了,我沒什麽好說的。反正不是我殺的。”

說完,她看向魏沉風,吐出一句:“有煙嗎?給一根。”

剛剛接過餅幹的那名警察剛像訓斥她一句“不像話”,就被魏沉風伸手攔了下來。他從自己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煙,打開抽出一支,和打火機一起拿給方思思:“開點窗,別到時候給聞出來了。”

方思思接過煙,沒拿穩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也沒在意,撿起擦了擦然後把手搭到了窗把手上,擰了一下打開,整個過程顯得十分吃力。她點燃了煙說:“軟中華?好久沒抽了。”

魏沉風問:“還是不說?”

方思思點頭,猛吸一口後把煙吐出:“沒有話,怎麽說?”

“沒事。”魏沉風突然起身,拍了拍大腿上的灰塵,“那打擾了,我們今天就到這了。”

方思思眼睛也不擡,道:“記得把門帶上。”

魏沉風回道:“記得把煙頭藏好扔掉。”

出了勞改所,一行人直接驅車回到了警局。剛一進門,魏沉風就遇上了從外邊開會回來的局長。

魏沉風朝他打了個招呼,局長說:“回到重案組還适應嗎?”

“沒什麽适應不适應的。”魏沉風擺擺手,“都是和犯人打交道。”

局長笑笑,伸出手拍了拍魏沉風的肩:“好好幹,上次你寫的檢讨我看了,文筆這麽差,應該是你自己寫的了吧。”

說完,便留下魏沉風一人站在原地,去忙他自己的事了。

“???”

魏沉風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心情,敢情上面那群老頭以前個個都知道自己找人代寫檢讨?

果然個個都是人精。

他撇了一眼旁邊正在憋笑的同事,悶悶地說了一句:“好笑嗎?走了。”

回到辦公桌,魏沉風便開始整理起今天收集到的資料,拿起手機不知道在弄些什麽,然後又盯着資料看了一會,旁邊的同事忽然湊過頭來問道:“魏隊,今天的事你怎麽看?你覺得誰比較可疑?”

魏沉風沒回答,反倒是反問他:“你覺得呢?”

“方思思吧,我覺得她比較可疑。”那人說道,“她的行為舉止太不正常。魏隊你覺得……?”

“我倒是覺得除了方思思都很可疑。”

那人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道:“為什麽啊?”

魏沉風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用筆在上面畫了三個看不出是人的小人,從上到下分別是食堂大媽、許忱和方思思,然後點在了第一個小人上說:“首先是食堂阿姨,如果她要想在潘桂英的事物裏下毒,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正是因為她這個身份,所以她才有最大的嫌疑。”

筆往下移了一點:“其次是許忱。她讓我覺得可疑是因為她表現的太過正常,無論談話還是行為舉止,都無法讓人找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沒有疑點才是最大的疑點。”

到了第三個小人:“最後是方思思。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和我們講話的時候,她的手在抖?”

那人搖了搖頭,過了會又開始點頭:“好像有。”

“特別是她在接我煙的時候,抖得特別厲害。”魏沉風打開手機,然後把界面調到微信,翻出了聊天記錄,“剛剛我問了我一個在醫院工作的朋友,意向性震顫,這是一種病。”

這時在一旁聽着的陳正忽然發了話:“這病我知道,就是手越接近目标物的時候,抖得越厲害。我爺爺以前就這病。”

“對。”魏沉風點頭,“你想,潘桂英是慢性钅它中毒,是有人每天往她的食物中投入了微量的钅它粉。而一個有意向性震顫的人,要怎麽樣才能做到每天撒下定量的钅它粉?她這手一抖,量一多,慢性钅它中毒就會變成急性,自然不可能做到讓人誤以為潘桂英是長期生病而死的了。”

陳正接着道:“那能做到每天在她食物裏下毒的人不就只有食堂阿姨了嗎?許忱應該做不到,他們吃飯時旁邊都是有人看着的,她要是想往潘桂英食物裏撒毒,除非旁邊的獄警是瞎的或者是和她一夥的,不然不可能不知道。”

陳正有些納悶,難道真的是負責他們一日三餐的大媽下的毒手?他想起自己讀書時,食堂裏大媽給他們打飯時那不耐煩的眼神,忽然有些後怕。

“不對。”陳正一下子想到了什麽,開始喃喃道,“一日三餐……一日三餐?”

魏沉風聞言:“卧槽。”

兩人對上了眼,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一塊去了。

“洪濤哥!”魏沉風立馬站起身來,在辦公室大喊起來。

洪濤是一名老警察,但資歷平平,可他的經驗是擺在那的,大家尊敬他,都喊他一聲哥。

“洪濤哥。”魏沉風看到了洪濤急忙沖了過去,“之前那包餅幹,許忱拿出來的那包,你接過來裝在袋子裏的。”

洪濤在重案組待了二十年,魏沉風剛一開口他就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餅幹在我這。”他拎起那袋子起身,“我這就送去讓檢驗科的人檢測。”

此話一出,組裏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過來,潘桂英吃的餅幹很有可能有問題。這時候已經過了下班點,檢驗科只留下一位同事正在整理儀器,人手不夠自然效率就慢,那位同事估計了下,最快也要三四個小時之後,才能出檢測的結果。

就在魏沉風坐在辦公室等結果的時候,很久沒人打電話進來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發現屏幕上寫着“俞林”二字,心中一陣竊喜。但緊接着,他又馬上開始不安起來,他記得他和俞林說過,有急事還是打電話方便。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按下了接聽鍵,還沒說話就聽見俞林氣喘籲籲地喊着他的名字:“魏沉風。”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俞冬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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