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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珣此人真的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五花八門的人物又出了許多,殷夏也慢慢的把這個角色淡忘了。

殷夏記得,雖然謝輕菲費盡心機,但是最後沈君澤還是逃了,而且不知怎的,竟勾結上了橫空出世的一個佞臣,得到了他的庇護。

她只知那佞臣天生便讨皇帝的歡心,短短時日便成了朝堂上最炙手可熱的紅人,卻不知他從何而來,是何背景。

殷夏當時看書時囫囵吞棗,對其中的邏輯不求甚解,只圖個新鮮。

不帶腦子的樂是樂了,此時卻不禁後悔起來。

不然,她怎麽會到這時才想起魏子珣的結局。

還好謝輕菲還要數月才會進京,殷夏還有時間,讓魏子珣和沈君澤——斷絕往來。

第二日一早,她便候在了廣文館前。

國子館朱甍碧瓦,正門前連着一座白玉橋,兩邊是兩方碧色池塘,裏面有幾條游曳的錦鯉。

殷夏閑來無事,将撿拾來的草葉撕成小碎片,間或丢一片下去,調戲那些魚。

如此反複再三,其他的魚都不再理會殷夏了,只有一條通體如潑了墨一般的蠢魚,不管被騙了多少次,一察覺到有東西落在水面上,還是颠颠的游過來。

将手中的草葉霍霍完了,殷夏摸出早上沒吃完的豆餅來,揪一點,捏成芝麻大小丢下去。

就在這時,她看到魏子珣在熹微的晨光中緩緩地走過來。

殷夏連忙将手中剩的餅渣碎屑随手灑了,幾步迎上去,還未開口說話,對方就淡然有禮的一笑:“在等李家的小公子嗎?你來早了。”

殷夏一頓,心頭莫名的一悶,一時間忘記了要說些什麽。

姬和見她緘默不答,便當做她默認了,不再逗留,擡腳就要往館中走去。

“子珣。”殷夏喊住他,“你同沈君澤......是何關系?”

姬和駐步未轉身,眸光輕晃,而後劃過一抹深意,道出了對他來說份量很重的八個字:“一見如故,傾蓋之交。”

殷夏心底一澀一驚,啞了半晌,而後默默走至他身旁,輕聲道:“我等的是你。”

不待他反應,殷夏又道:“下學之後,你有時間嗎?我想去西市尋幾味難尋的藥材,子珣陪我一起可好?”

姬和嘴唇一啓,又一合。

半晌後他笑道:“不巧,我已經有約了。”

殷夏心中咯噔一下,心頭浮起那人的名字,仰了頭問道:“是誰?”

“君澤。”

殷夏将指尖鑽入手心,又問:“那明日呢?”

姬和搖了搖頭。

她氣笑了:“莫非你明日還是要去見那沈君澤?”

姬和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

殷夏沒想到,魏子珣這人變得如此之快。

明明不久前還摸着她的臉喚她卿卿,走路也非要握着她的腕子,而且當晚替他檢查傷口上藥的時候,殷夏一眼就看出他的傷口更嚴重了一點。

那痕跡,分明是自己掐的。

她略一想,便明白了這是他的苦肉計,然而他可可憐憐的小謀劃,偏偏使在了她的心坎上。

夜半殷夏輾轉了半宿,終于想明白原來那人沖上來替她受罰時,懷的不是什麽光風霁月的單純心思。

聯系他的前後行為一想,殷夏終于顫巍巍的得出一個結論:這俊俏的公子好像愛慕于我。

由是她不由自主的多分給了他一些目光。

魏子珣此人俊美無俦又熠熠生輝,關注的久了,殷夏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以致到了深夜輾轉的境地。

決定抽身之前,她甚至已經想到了嫁予此人之後的後院光景了。

如今一看,原來純屬她自作多情。

先不提她一個凡女嫁予高門世子的難度,首先這魏子珣的取向便是一道天塹了。

殷夏低頭看了看自己束後平平的胸膛,終于意識到起初魏子珣恐怕是聽了那些坊間傳聞,信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斷袖,才故意接近她的。

可憐殷夏還原以為他的殷勤示好,是因為哪個不經意的時刻,她驚鴻一笑,攝了他的心奪了他的魄呢。

現在看來,只有她的心思柔腸百轉,一番傷情回避全是她自導自演,而魏公子早将她忘在了天邊,有了新歡了!

這才一日而已啊!

想到這裏,殷夏因為羞惱生出氣憤來。

淦!殷夏在心中暗罵一聲,狗男人,愛和誰交好就和誰交好吧,你不死誰死!

想通這些關節,殷夏眉心一展,揚起笑容,暢快又憐憫的看了他一眼,真心實意的道:“是我唐突了,祝二位玩的開心。”

說完一甩袍袖,轉身走了。

一陣秋風刮過,姬和面無表情的在原地僵了許久,才側過身遙望她的背影。

他那若即若離、折磨人心的小姐,怎麽又變了?

傍晚時分,姬和走出殿門一擡頭,便看到殷夏百無聊賴的靠在白玉欄杆上,一副等人的樣子。

姬和眼睛一亮,正暗自躊躇要不要走上前去,便看到李瑾元歡快的湊了上去,殷夏也迎了幾步,兩人說說笑笑的揚長而去。

走之前對方還挑釁似的睨了他一眼。

姬和獨立在秋風中,一身蕭瑟。

那日之後,殷夏與姬和沒再說過一句話。

甚至平日裏遇見,她也不理人了。

姬和心頭的兇獸一日日的暴躁起來。

原本他心中還存了些掙紮,不過這幾日過後,姬和心中那個黑暗的想法越擴越大,終于,充斥了他整個腦海。

那兇獸虎視眈眈的盯着那個人,只待時機成熟,将她一下子撲倒咬緊,再藏于他那不見天日的洞中。

威遠侯府裏他的院中,有一個年久失修的地牢。

近日他大動土木,将裏面修繕的平闊寬敞,明亮舒适,定不會......委屈了他家小姐。

他自然不會讓她傷心難過,更不會做出讓她深恨自己的事,此番作為,只是要先把她攥在手心裏罷了。

這樣他才能安心。

至于其他的事,來日方長,或是軟硬兼施,或是甜言蜜語,自己真真切切的對她好,以小姐的聰慧,總會明白他的心思的。

姬和坐在醉仙樓中,眸光沉浮不定。

雖将日後如何待她已經想全了,但是他心頭總是有一絲恐慌,間或撥動一下他的神經,仿佛在隐約的暗示,他要做的是一件錯事。

他握緊了酒杯,指節有些泛白。

可是他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他此時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兒郎,确實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這時候,殷夏到了。

她一身紅袍,唇紅齒白,看上去倒真像個俊俏的小公子。

姬和眸中的掙紮塵埃落定。

一看到這個人,他就知道,自己沒辦法收手了。

面前斟滿的酒杯映出他眸中充滿占有欲的惡意。

姬和擡起頭,臉上挂的笑真真切切,仿佛他真的是個好人。

他執着酒杯親手遞到她面前,笑盈盈地說:“小公子,請。”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如同一場幻夢。

席間聊了些什麽,姬和有些記不清了,酒過三巡,正是微醺的時候,他瞧見對方目露迷蒙,又為她斟了滿滿一大杯。

她卻不喝了。一雙含着醉意的清亮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姬和躲開她的目光,執了那桌上未動的酒杯遞至她面前:“來。”

殷夏的目光落在那杯酒上,然後滑到他執酒杯的修長手指上。

就是這只手,當日曾攥住她不放。

殷夏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卻沒有接下酒杯,反而将涼軟的小手貼在他的掌背上。

姬和渾身一僵。

殷夏動作未停,她循着掌背找到他的手腕,虎口一合,抓住。

姬和的全副心神都牽在了這只手上。

她猝然用力,姬和毫無防備,酒杯哐當一聲砸在紅松沉香木桌上,酒液流了滿桌。

他頹然前傾,左手險險的支在桌上,沾了滿手粘膩濕意。

她醉眼看他,眸中歡喜溢于言表,姬和全身發麻,只聽得聲聲心跳。

“我便不行嗎?”她呢喃了一句。

若只是無關婚嫁的一場年少情緣……

我便不行嗎?

殷夏盯着他的顫動的眸子,一手緩緩的按住他的後腦,一手輕擡起他的下颌,眼簾半阖,慢慢的湊上去。

他的唇不如他的手掌那般熱,涼涼的。

殷夏淺嘗辄止,與他鼻尖相抵,氣息交纏。

她道:“子珣……”

姬和啞着嗓子應了一聲。

“子珣……”

他的呼吸放的極輕:“我在。”

殷夏輕輕蹭他,閉着眼說:“同我在一起吧。”

她是喜歡他的。

那麽為什麽不能短暫的相戀,不論路長路短,暫且同行一段呢?

她雖下定了決心不談婚嫁,但是并不想一輩子孤身一人。

既然俊俏的小郎君對自己有意,那麽為什麽不甜甜蜜蜜的談個戀愛呢?

左右頂着短袖之名,誰也不用為誰負責。

殷夏雖有些醉了,但是心裏清楚的很,不過是借酒裝一裝瘋。

畢竟,他近日已經找沈君澤作陪了。

殷夏原本對他有十分的把握,此時卻三分底氣也無了。

若是不成,她還可以托辭醉後胡言亂狀,勉強為自己挽尊。

殷夏等了許久,沒有聽到他應聲,舌根泛起淺淺的苦意。

不成的話......那便罷了。

殷夏垂下眼眸,向後撤身。

作者有話要說:  成功錄入了好開心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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