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拒絕的遺憾

☆、不拒絕的遺憾

洗了個澡，換下血跡斑斑的衣服丢在一邊，然後躺到了床上希望別做噩夢。翻來覆去好像怎麽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那些揮不去的畫面在腦海裏面轉，時間好像沒過多久，還想去上個廁所靜一靜再睡…誰知道…天在一睜眼之間就無情的亮了。

浮腫着雙眼，我帶着兩個熊貓眼去上班了！

今天的工作異常繁重，連喝口水的空都沒有，現在知道什麽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就很累的雙眼在電腦前呆了一天之後的狀況可想而知，快要瞎了！

又紅又痛，一看表都快一點了，可不是下午一點是淩晨一點，這個沒有人性的社會怎麽就能幹出這麽沒有人性的事兒呢？

我站起來屁股都要扁了，正在我悲憤的時候發現周遭還有好幾臺電腦還亮着，竟然除了我，身邊還有那麽多可憐的人在同時努力工作中，我嘆了聲氣心想；合着我還算早退的一個呢！

日子哦，沒有辦法過了哦！

不管了，再不休息想要人命啊！不管了，我要回家，大不了明天再加班。反正明天還是要加班的。夜裏一個人走總覺得很恐怖，總感覺背後有人跟着一樣。這種時候，我常常說服自己，我又沒有多少錢，又沒有多少姿色，誰要來打劫我啊？誰會來跟蹤我啊？

沒錯，這個時候承認自己不夠有錢，不夠美麗，是一個好時候，既不會讓自己覺得沒有自信，也可以給予自己些許力量，何樂而不為呢？

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星期前面的事情，我已經忘得很幹淨了，不知道為什麽人越成熟越覺得自己記性差了很多。比如你永遠都想不起昨天晚上吃了點什麽？

一堆堆的文件排列在面前，一遍一遍做着重複而又重複的工作，雖然客戶和要求略有不同，其實也差別不大。前幾年還會有些興趣談談怎麽放松，而這幾年，我開始把放松索性改成了睡覺。

“叮鈴鈴！”誰的電話！在我剛剛打算出門的時候。

我猜不是我媽媽就是我姐，除了這兩個女人以外，很少有人會打電話給我，特別是男人的電話，偶爾有也只能從中聽到他們害我或者糗我的聲音。

“喂！”對方是護士，這是個醫院打來的電話，這讓我沒有想到；“什麽我弟弟”我有弟弟嗎？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他要見我？”難道我媽媽又生過弟弟，沒有通知我！

“小姐你弄錯了吧！”我半開玩笑的說。

“應該沒有，你是姚露露小姐嗎？”

“我是姚露露”同名同姓這也太巧了吧！難道真的有這回事我不知道？“那請問你們是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本來今天下決心去買點日用品回來就打掃房子，因為家裏就快變成一個垃圾場，連想拖地也找不到抹布和地拖。這就是我一個白領該過的生活嗎？到底是我懶還是我沒有時間啊？我還是誠實點承認；是我懶！

今天又是一個諸事不順的日子，不但是打掃任務中斷，而且另外一個更艱巨的任務正在醞釀之中，等待着我揭曉……

背上包，我出門了。醫院我可不太愛去，當然誰也不願意去啊！除了出生和離世不得不在那裏，我這輩子也沒有想和醫生和護士有關聯，所以我挺讨厭那裏的。

“請問1301室往哪裏走？”我跟護士打聽，她蒙着潔白的口罩指了個方向給我“這邊，是嗎？謝謝！”

我随着門牌號一間一間的找過去，最終找到了1301號病房，我從門上的探視窗口往裏看看，想看看裏面那個弟弟長成什麽樣子？

裏面空空的沒有病人，倒是突然出現的一個護士把我吓了一跳，她打開了門問我；“他去哪裏了？”

我懷疑他我沒有問錯人，我還想要問問她，他是哪一位，我怎麽就多了一個弟弟？

“護士小姐，今天你們醫院打電話給我說我弟弟住院了，可是我沒有弟弟！”護士恍然大悟，瞪起了巨大的眼楮，滿含憤怒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殺了。

“你還敢說你沒有弟弟，你這種人實在是太不負責了，虧你弟弟還天天惦記着你。”她圓睜着雙眼手裏拿着一盆針筒的樣子，還真是吓人啊！

她說着話，轉頭走了，我正不知道怎麽個狀況呢？她又回過頭招呼道；“還不走，難道還要我請你去嗎？”

她這是什麽态度啊？好像我欠她似的，真是奇怪了，我幹嘛那麽聽話呢？幹嘛還就乖乖的跟去了呢？

“大概那兒呢！不會告訴我你不認識他吧！”她鼻子哼着氣往前走。

我跟着她，她把我領到一個很大的花園陽臺上面，那裏有很多病人和很多的花草，那裏有安靜的環境和很明媚的陽光。

猛然暴露在太陽光下，讓我一時之間不能适應，與陽光上一次親密接觸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親密的接觸過了，突然感覺有點眼花。

“你有親人嗎？”一群病人圍繞着他問。

“當然有啦！”他臉上固有着茫然但依然肯定的笑容說道。

“你騙人！有，為什麽我都沒有見過。他們為什麽不來看你呢？”一個想要嘲笑他的人，故意問道。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呢！你別太過分。”一個想要安慰他的人，讓他放心養病。“放心吧，他們會來看你的，你不是說你還有一個姐姐吧！她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那人走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想起他還有一個親人，他的姐姐名字叫；姚露露。

一群病人正在胡侃，我走了過去，想跟他們打聽一下那個弟弟在哪兒？

我還沒有過去，他已經認出了我，他沒動，直到我硬生生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激動的站起來，翹着嘴角等我說話。

“請問，你們知道1301病房的病人是哪一位嗎？”病人們對着我看了好幾秒也沒出聲，大概是在奇怪，病人弟弟就在面前怎麽還不認識。

大家看了一眼他，他終于自己從衆人中站出來承認。

他和他們穿着一樣的衣服，頭上還包着紗布的樣子讓我有點陌生，那低頭擡頭間應有的潇灑變成了單純，那雙眼楮眨得好是讓人心疼，他的境遇讓我為他難過，再次面對他我還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他是我弟弟，而最認定這個事實的人；就是他。

有沒有搞錯？

“他失憶了？”一個晴天霹靂，怪不得了，他看到我好像很親熱的樣子，原來是沉浸在了我給世界裏，真以為我是他“姐姐。”

救命啊！我該怎麽辦啊？

我現在要怎麽去跟他交代我并不是他的希望呢？我并不了解他的過去呢？

我鬼使神差的把他帶到一邊，本來我可以走的，可以在他還沒有看清楚我之前一走了之的，但是不知道我又是哪根筋搭錯，竟然想要跟他談談。

“你還記得？”我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打斷了我。

“我記得，你是把我送進醫院的”我松了一口氣，好在他還記得一點。

“姐姐。”什麽，他叫我什麽？天哪，他是怎麽知道這個謊話的。我真佩服自己的功力，活活把自己說出來一個弟弟。

“不是的，我不是你姐姐，我是胡說的！”我語速開始快了也開始有點毛躁了，真想馬上跟他劃清界限，特別是姐姐的這件事情，我明明沒有那麽老好不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轉身說，我還以為他是真懂呢？“你不想認我。” 緊接的這句讓我覺得，我才是真傻呀！

他現在還擺出沮喪算是什麽意思啊？真正要沮喪的是我好吧？

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了，我真是無可救藥，我幹嘛要這麽無可救藥呢？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的無藥可救。

“小姐，他的情況已經可以出院了，你今天是不是就幫他辦一下出院手續？”還沒有跟他說幾句正經話，護士已經迫不及待走過來跟我交代這事，我看得出她是怕我會再逃跑一樣，防着我這一手？

遭遇這麽一個情況，面臨這麽一個問題，我該怎麽辦呢？回頭看看那個始作俑者還滿臉的無辜，像是在控訴這一切都是我害得，我必須要為謊言付出代價；多他這麽個弟弟。

他的眼神在期待我快點開口答應，一對無辜的眼楮睜向我的底線步步緊逼，我多次閉上眼楮，想別看他找個借口走掉算了，當作沒有聽到遇到這件事就算了！

但一眨眼間，又被他那孩子般一樣的目光鎖定了，他要我幫他擺脫病房和病床的冰冷，他在用眼神不斷的求助，于是，我敗下陣來，又心軟了。

“姐姐萬歲，終于可以回家了。”他勝利了像個剛剛獲釋的罪犯一樣歡欣鼓舞。可我呢！無緣無故的多了一個弟弟不算，還要開始管他的衣食住行。

倒黴啊！

他跟我到了我家樓下，站在那裏很久也沒有動像個木頭一樣，我覺得不對勁過去拍了拍他。

“怎麽了？”

他沒有說話，眼楮一眨不眨的看着房子，把我家那幢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個遍之後說；“我要把它記在我的血液裏，以後就算去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再迷路了。”他天使般的笑着說着這番話，話卻重重的砸進了我的血液裏，泛起了臉上一陣陣的紅波。

我完了！！！

到了門口，我掏出鑰匙，他很專注的看着它，我看出了他的心思，以後家裏要多一個人開門該給他一把鑰匙了。

門打開了，眼前的景象讓他站在門口不進來。

“你幹嘛不進來？”

他對着我，其實心裏很想對我說；“我也想要知道，該怎麽進來才行啊？”我走到他面前，把他腳前面的一堆衣服挪了挪，給他制造了一條小路“可以了吧？”

他蹑手蹑腳的走進來，心想；“這也是人住的地方嗎？髒亂差都不足以形容此盛況。”說實話露露更擔心該讓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睡在哪裏好？

“你就睡沙發吧？”這個房間裏只有一張床，除了沙發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客廳和唯一的房間是打通的，中間只有一串珠簾隔着，沙發上堆着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襪子有零食，有文件和電腦插線，希望他還能找到能睡下去的角度。

“你随便坐，我馬上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裏？”他聽到她要離開很緊張，生怕這是最後一次跟她見面了？

“你也看到了，這裏那麽亂，要買點東西回來清潔，難道你想住在這樣一個環境裏嗎？”我算是對他客氣的吧！貶低自己來擡高他。

“也對哦。”他點點頭倒是不客氣的說，有本事你就不要住在這裏啊？

“好了，你自己在這裏好好呆着，我馬上就回來。”我轉個身的功夫，背後多跟了個人，回頭一看，他已經準備好要跟我走了。

“不是讓你呆在這裏嘛？”我把他推到沙發上，誰知道一個轉身，他又跟上我了。“你想幹嘛？”

他看出我的不耐煩，不敢說想跟我去，但又不放心我會再回來。

他像我兒子，如果真的倒好了。行，我認栽。

“你要買點什麽東西嗎？”我們一起來到超市，在陌生的環境裏，他一直很緊張都牽着我的衣角，不肯放開。為了不惹起我的反感，他一直有意無意注意我的表情，這讓我覺得很不自在，我又不是他的後媽，搞得我好像會在沒有人的地方虐待他一樣。

“不用了。”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必須要買一件。”我開始兇起來，一直這樣下去，我會憋死的。

他往周圍看去，不好意思選，最後索性蹲在地上捂着頭不知所措，搞得好像又是我逼迫的一樣。

受不了。

“買刮胡刀好不好啊？”我向他低頭了，他低着頭不說聲，我又揉揉他的頭；“那就刮胡刀了哦！”

哎！我招誰惹誰了，買東西給他，還要邊買邊哄，不然就蹲地上不起來。

救命啊？這要到哪一天才算是個頭喔？

說是只買刮胡刀，最後為他買的東西，比為我自己買的還要多。大概是連超市都在跟我的錢包過不去，知道我愛折扣，今天都只打男士用品的折扣。

回到家，我就着手開始收拾房子，我可一點也不把他當成外人，能讓他幹的，我可是不會客氣的。一起擦地板，一起晾衣服，一起餓肚子，一起煮泡面……

我不覺得女人需要男人，但此刻看着他，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種真實的需要感是如此迫切。如果他願意永遠在我的身邊，我願意出去工作養着他一輩子，就算是一輩子，我也會毫無怨言……

真奇怪，寂寞好像只有在兩個人的時候才會消失，如果現在它還能出來露個面，或許我就不會陷得太深。

“我還沒有名字，我叫什麽名字啊？”

“這個？”我怎麽會知道他叫什麽？我又不會算命，我只會看看星座書而已。我站起來，轉了好幾圈，他是我從路上撿來的弟弟，就叫他阿弟吧！簡單的名字好養活。

“阿弟，這個名字好，那你就叫阿姐咯。”他高興的叫道。我可不想買賬，我可不比他大，當姐姐也太虧了吧！

“你不許叫我姐姐，叫我露露吧！”兩個字在頃刻之間深深種在了阿弟的心裏面。

“露露？露露？”他反複叫了好多好多遍，我都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遍了，我的名字好像被他叫成了自己的東西，他讓我覺得既陌生又親密。

關上燈，家裏還是一如往常的安靜，滴滴答答的只有鐘的聲音。可我心裏知道，今天這個家裏不僅只有一個人的心在跳動着，還有一個人正睡在不遠處，他的心也在跳動着。

這是安全的感覺，為什麽我會突然之間睡着了呢？難道我一點不害怕他，那麽相信他嗎？

不知何時，他來到她的床邊，在黑暗中跪倒在她的床前，凝望着守護着那張帶給他奇跡的臉酣然的睡着了。

星期一的早上，總是不能從前兩天的放松中快點打氣精神，所以我往往會調好鬧鐘以免自己會遲到。

昨天就是星期天，我竟然忘記了調好鬧鐘，今天一起來還覺得睡得很好，我一定是遲到了。從床上跳起來的我，慌慌忙忙跑到衣櫥旁邊想快點找套衣服立刻奔到公司，希望有機會跟老總解釋。

走到衣櫥旁，門把手上挂着一套淡粉色的套裝，我管不了太多了，立刻換了上去。

衣服套上身，我立刻奔到廁所，在那裏我驚訝的發現牙膏已經放在了牙刷上，牙刷已經放在了水杯上，而水杯裏已經倒滿了水。

刷完牙，我覺得我撞鬼了，還是很好心的鬼呢？今天的房間也跟往常的不太一樣，怎麽這麽明亮，這麽的幹淨呢？是誰把窗簾都拉開來，又是誰把地上擦的那麽幹淨？

天哪？最不可思議的是，有人做了早餐，橙汁，火腿三明治？過生日都沒有人對我那麽好诶！難道我是在做夢。

啊，人總是愛在不可思議面前懷疑自己在做夢，問題的關鍵是哪來那麽多好夢呢？

露露走後，阿弟在露露床邊被這陣關門聲震醒了，原來他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一直呆在露露床邊看她，看得出神之後又靜靜地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話更新時間2015-04-19 21:3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