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謝宴只覺得自己過去的認知全部被推翻了,他幽幽瞅着金碧輝煌的獸殿,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他現在只缺一樣東西,他缺一個大腿來抱。

他從沒嫉妒過阮帝,畢竟阮帝是阮帝,是皇帝,壓根就沒有可比性,可沒頭腦不一樣,那可是共患過難共吃過一個餅子,還吃過他喂的雞腿鴨腿的獸,在他心目中,一直覺得沒頭腦就是一個小可憐,比他這個相依為命的還可憐需要他貼補的小可憐。

可有朝一日,有人告訴他,可憐窮困潦倒只能啃餅子的那個其實只有他一個,這讓他怎麽想蹂.躏沒頭腦一頓呢?

說好的一起慘兮兮啃餅子共患難呢?獸你怎麽能偷摸的富貴了呢?

你對得起咱們一起啃過的餅子嗎?

阮晟趴在玉榻上,看到謝宴的一瞬間還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頭一次向他展示自己的地盤,這裏甚至比養心殿呆的時日還多,他從出世到父皇過世,大多數時日都是待在這裏,這裏是他的地盤,陪他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這裏也是他的私密之地,可既然同意讓謝宴過來,他就做好讓他踏足自己的領地的準備。

只是……謝宴進來并沒有任何他意料之外的驚喜,反而是表情有些看不懂。

阮晟就趴在那裏看着謝宴握着膳盒一臉複雜走了進來,把殿門關好,從一邊繞過溫泉池水以及各種假山,踩着精致以假亂真的木橋抱着膳盒一臉表情詭異地走了過來。

等一直繞過所有的東西走到他面前,把膳盒放在一邊,最後蹲在了玉榻前,與阮晟大眼瞪小眼。

阮晟心裏咯噔一下,他不會是……察覺到什麽了吧?

結果下一刻,就看到一直繃着臉抿着唇的少年突然撲過來,嗷一聲直接猝不及防把阮晟給摁在了玉榻上,上下其手就是一頓蹂.躏,“啊啊啊沒頭腦你太過分了,竟然藏着這麽大的秘密,虧我還以為你在阮帝的手裏頭過得多慘,想着怎麽把你救出來,怎麽讓你脫離這個深淵,結果,轉頭你就讓我瞅見這一幕,啊啊都是金子啊,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嗎?坐擁一座宮殿,還是純金純玉價值連城的宮殿,你估摸着除了阮帝整個大阮國最富有的獸了……”

謝宴已經記不得多少時日沒見過獸了,不管不顧一通親近,之後才憋着嘴怨念瞅着獸,像是看着負心獸,把阮晟看得一愣一愣的,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麽事。

只聽謝宴抱着被驚到乖乖任他上下其手的獸,“阮帝怎麽能這樣?本來想着我們之間的交情,他對你不好,我對你多真心啊,等我離開皇宮的時候就能帶着你一起了,可你過得這麽好,肯定不會跟我一起走了吧?”

他抱着獸,心裏酸酸澀澀的,舍不得,這是他從來到這個異世第一個真心相交的朋友,雖然不會說話,可他是真的覺得跟獸待在一起心裏很踏實,他一開始是真的以為阮帝對獸不好,他來到宮裏的時候獸那麽瘦,可如今看到這些,他昧不下良心說阮帝對獸不上心,畢竟這些東西都能看出打造這些東西的主人的心思,無一不精致奢華,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送給獸。

阮晟愣了下,他還以為謝宴進來被這獸殿裏的東西嫉妒了,可聽到這,心頭有些異樣的情緒蔓延開,他把爪子擡起來放在謝宴的臉龐輕蹭了一下。

謝宴握住他的爪子,哼了聲,“現在讨好已經遲了,虧我這麽擔心你,結果你過得挺自在的啊,那這些吃的你肯定也不想吃了吧?算了,我吃。”剛好晚上的家宴沒吃飽,被那幾個妃子這麽盯着,還有一個玉嫔,再說他也要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接吃成他才是今晚上的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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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宴直接坐在玉榻的地面上,整個獸殿都是暖玉,很暖和,他把膳盒抱過來,打開,頓時一股香味彌漫開,他一盤盤端出來,有八道菜,一副銀筷子,他抱起一盤,背對着獸自己吃。

阮晟不需要吃東西,可謝宴一直覺得他吃不飽,他這次同意他來,未嘗沒有讓謝宴知道他其實過得不錯,讓謝宴知難而退以後別逼着他吃那些他不想吃的東西了,可等謝宴真的不給他吃了,他反而覺得心裏怪怪的。

他幹脆從玉榻上直接躍到謝宴肩頭,兩只前爪搭在他的肩頭,就那麽歪着頭看謝宴。

謝宴一開始沒打算理他,謝宴吃東西快,幹脆側過身去,結果被獸眸就這麽直勾勾盯着,有種吃獨食的感覺,等他去端第二盤的時候,終于那他沒辦法,“算了算了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吃吧吃吧。”說着,把獸從身後抱到胸前,拿銀筷子喂獸吃一口,他再吃一口。

阮晟之所以不吃這些,一則是他只需要吸收天地靈氣不需要吃;二則是他吃這些并不能吃出任何滋味,味同嚼蠟,可這會兒被謝宴喂一口陪着這麽吃着,他蹲坐在謝宴身前,感受到身後人溫柔的動作,雖然之前絮絮叨叨嘀嘀咕咕的覺得自己被騙了,可他能感覺到對他的态度并沒變,甚至因為可能他并不是這麽慘有些遺憾不能帶他走了。

謝宴一直和獸把八盤菜吃完,才怏怏不樂抱着獸沒說話,他心裏舍不得獸,可随後望着眼前的金碧輝煌,想想覺得這樣其實也好,他要離開皇宮逃走,一則是想自由過日子,二是要擺脫楚國的控制,他不想受制于人被他們逼着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他雖然吐槽嘀咕阮帝,卻也不想真的按照楚國那些人的要求要阮帝的命。

阮帝是無辜的,不僅是他,任何人都不該是死在他的手裏。

更何況,他也要想辦法找到原身的姨娘,之前謝府出事的時候,他跟着楚國的人回去皇宮有一部分緣由是他們拿原身姨娘的命威脅他。

雖然姨娘不是原身的生母,卻照顧原身這麽多年,謝宴來了之後占了原身的身體多得了一條命,那姨娘的命他也得救。

他離開後那就得罪了阮帝和楚國的人,到時候過得是颠沛流離的日子,以前是覺得獸過得不好,帶走他也會盡量護着獸,可既然獸其實過得挺好的,那……他就自己一個人走好了。

想通之後,謝宴心情好了不少,幹脆抱着獸開始在獸殿裏逛起來,走到一處秋千上,瞧着秋千的繩索是用鎖鏈給煉制而成的,而為了好看,上頭一顆顆鑲嵌的都是珍珠,最後末端則更是巴掌大的珍珠,瞧着好看不好看是一方面,但是……真的是壕氣沖天。

謝宴算了,把獸放在秋千板子上,晃蕩一下,眯着眼蹲在那裏,拿着獸的小爪子去夠秋千兩邊的繩索,夠到最後,完全夠不着,“這秋千是不是大了點?獸你平時怎麽自己玩的?”宮裏顯然很少有人知道獸的存在,平時肯定也只有阮帝和知道情況的許安,許安平時跟着阮帝肯定沒時間陪獸,獸自己玩得起來嗎?

謝宴就蹲在那裏,努力想把獸的小爪子去夠兩邊的繩索,最後爪子尖是勉強勾着了,可動作卻是頗為滑稽,他望着被自己這操作給驚呆的獸,兩只爪子張開,蹲坐在秋千板子上,尾巴垂下來,獸眸呆呆瞧着他,讓謝宴沒忍住哈哈哈笑了出來。

阮晟默默把自己的爪子收回來,一臉複雜看着笑得東倒西歪的謝宴,真想當場變身,讓他好好瞧瞧他平時是怎麽玩的,當然他現在這年紀自然是不玩這個了,這是小時候父皇怕他無聊打造的。

謝宴被獸逗的之前微妙的心思也沒了,陪着他又玩了一會兒,直到許公公在殿外叩響了殿門,“娘娘,該回了。”

謝宴雖然不舍,還是把獸重新放回玉榻上,邊絮絮叨叨邊整理膳盒,“既然你在阮帝這裏過得還不錯我就不擔心你了,我下次……會來看你的。”他收拾妥當,走上前,把獸抱起來,重重摟了一下,心裏頭的不舍被壓了下去,還是做了決定。

之前一直沒動作,是想打探獸的情況離開時好帶着一起,如今獸讓他放了心,他也該繼續打探侍衛的巡邏時辰了。

阮晟被謝宴放下來,本來是蹲坐在玉榻上,可謝宴站起身離開的目光讓他心裏那種異樣的感覺愈發明顯,他在謝宴轉身時,一躍跳了下來,就那麽跟了幾步。

可最後想到什麽,還是停了下來,就那麽站在那裏望着謝宴的身影,直到謝宴回頭朝他揮手,随着殿門關上,阮晟趴在那裏,腦袋埋在爪子裏,不知在想什麽。

謝宴回到寝殿并未見到阮帝,聽許公公說是還在禦書房,謝宴想想覺得阮帝這皇帝當得也夠難的,他睡到半夜,才覺得身邊一沉,睜開眼,就看到阮帝躺在他身側,他迷糊了一下,确定阮帝沒打算做什麽,又睡了過去。

翌日阮帝終于肯讓許公公把他送回了華陽殿,接下來幾天謝宴白日裏跟往常一樣去禦書房陪阮帝吃膳食,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偷摸從華陽殿跑出去繼續打探路線巡邏的侍衛交接時辰。

消息禀到阮晟那裏,他望着跪在那裏的暗衛最後視線落在折子上,垂着眼不知想什麽,最後把折子合上,做了決定,“過幾日是李老夫人的壽辰,朕會帶着燕妃過去李府,晚上朕會多留一會兒讓你們先護送燕妃離開,途中你們尋個機會,将燕妃……護送出京,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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