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阮晟心情有些微妙地看着謝宴,他現在很懷疑,到底他是龍子還是他是?不是說真龍天子才是命定之子,為什麽他反而覺得對面這位才是?他身為天子,卻黴運加身,這位倒是吃喝不愁走哪都能有貴人相助輕而易舉化險為夷?

謝宴是不知道阮帝的心思,他就覺得阮帝瞅着他的目光,帶着不懷好意,他運氣好還有問題了?

阮晟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指不定心裏頭又腦補了什麽,只能擡起手揉了揉眉心,這才開口道:“雖然愛妃不信,但是朕覺得今日之事大概與愛妃的氣運有關,朕自幼運氣不佳,原本這次祭祖不會這麽輕易就解決,剛好愛妃當時扶住朕,大概是機緣巧合之下把氣運中和了朕身上的黴運,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謝宴沒想到這阮帝直接說得這麽直白,不過阮帝這倒黴成這樣也是真的,“真的嗎?臣……還真沒覺得做了什麽。”

阮晟望着謝宴發亮的瞳仁,想到之前他一直在想辦法想離開皇宮,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想他一直這麽冒險,“這次愛妃幫了朕這麽一個大忙,愛妃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提。”

“诶?”謝宴一愣,這麽好?他腦海裏幾乎沒任何遲疑的閃過一個想法,他搓着手,有點躍躍谷欠試,卻又怕只是這麽點幫忙這阮帝真的會答應嗎?“皇上啊,臣其實也沒做什麽,畢竟臣是皇上的人,為皇上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只是,皇上這麽一說,臣……還真想起來有點事想求一求皇上。”

阮晟望着謝宴,神色平靜,“愛妃想要什麽?”只是說出口,望着面前鮮活的人,心裏頭莫名有些怪異不舍的情緒蔓延開,這是他第一個真誠相待的朋友,可這宮裏并不安全,更何況,他想離開,那他就放他走。

謝宴強壓下心頭的雀躍,克制着開口,“是這樣的,皇上啊,之前臣在皇上這裏沐浴過一次,瞧見過皇上這殿裏似乎有一只渾身帶黑色鱗片的獸……”他說到這,偷瞄阮晟一眼,生怕他立刻拒絕了,趕緊補充道,“臣知道這要求讓皇上為難了,只是臣這人吧,有個臭毛病,就是看到沒見過的東西就特別好奇,所以想瞅一眼,不知道……皇上可方便讓臣見一見?就見一面,臣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上次問阮帝他就沒說實話,這次他剛立了功還立了這麽大的功勞,總歸不能瞞着他了吧?

先見一面,等見了面,只要讓獸表現出對他歡喜,到時候他就能順杆子繼續往上多接觸到獸,時機成熟了,他就能拐跑獸一起走。

阮晟一直沒說話,他給了謝宴這個機會,卻沒想到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要見他一面?

阮晟的沉默讓謝宴心裏沒底,“皇上?臣真的不會亂說的……”

阮晟開口,才覺得嗓子有些啞,“愛妃這要求不高,朕可以讓你見一面,只是你确定要用這個機會只是換一面?”他不是一直在偷摸尋找侍衛的巡邏交班時辰出宮?這麽好的機會,他是皇帝,一言九鼎,甚至剛剛說出那個要求盡管提沒任何限制,可他卻……

謝宴還生怕阮晟不答應,聞言毫不遲疑,“确定确定,皇上您真的肯讓臣見啊?”這阮帝突然這麽好說話?簡直是意外之喜啊。

阮晟望着謝宴眼底毫不掩飾的笑,被寬袖遮擋住的手指緊握一下,心裏頭有個念頭蔓延開,這是他除了父皇最為親近的人,他放手過的,是他自己要留下來的,是他自己……

阮晟突然站起身,吓了謝宴一跳,“皇上?”不會是要反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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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着臉,偷瞄,食言而肥哦,會肥嘟嘟的那種肥哦。

阮晟已經背過身并未看到謝宴烏溜溜的桃花眼裏都是謹慎,一副生怕他下一句真的要後悔的樣子。

阮晟沒去回頭看謝宴,生怕自己會改主意,“既然這是愛妃的要求,那朕就應了你,只是白日裏他并不見人,平時也是晝伏夜出,若是愛妃想見他,等晚上朕會安排人帶你過去。”

謝宴簡直是驚喜,還真的答應了啊?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只要能見到獸就行。

阮晟沒在養心殿繼續待着,許安從慈寧宮回來說是太後讓他過去一趟,阮晟讓許安陪着燕妃,坐着龍攆去了太後那裏。從祖祠回來之後他就知道太後會見他,畢竟朝臣不知內情,太後卻是知曉的,這種情況,怕是太後會詢問他緣由。

阮晟并不想去見太後,他與太後之間的母子之情太淡,甚至還不如一直在父皇身邊服侍如今是他身邊的大內總管的許安。

阮晟見到太後時,她已經從嬷嬷那裏知道祖祠發生的事,見到阮晟揮退所有人,才在阮晟靠近時,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皇帝坐吧,我們是母子,不必這麽多禮。”

阮晟卻沒過去,而是尋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落座,“母後喚朕來,是詢問晚上的家宴還是祭祖的事?”

太後開門見山,“家宴的事哀家已經安排妥當,自然也不會出問題。哀家喚你來,的确是因為祭祖的事宜,聽說這次祭祖安然無恙并未出現任何問題?可是其中有什麽哀家不知曉的?”

阮晟垂着眼,他就猜是這樣,他的情況特殊,整個皇氏他是個個例,所有人都不知曉,甚至太後也沒敢跟李家人說過,可他也沒打算把謝宴說出來,他并不信任太後,即便這位是他的母後,她可能會因為父皇的原因或者別的緣由護着他這個皇帝,可不會護着謝宴,甚至若是知曉其中的關鍵,會控制謝宴利用謝宴,到時候,謝宴會成為太後手裏的一枚棋子,這不是阮晟想見到的。

所以事關謝宴氣運的秘密,他會替他好好守住。

“朕最近的身體好了不少,之前在謝府被下的毒也半月多沒發作過,大概是最近吸收月光有所增加,修為精進,這次祭祖,也不再像往年那般疲于應付,才會沒再出現意外。”阮晟尋得這個由頭不假,他最近的确沒如往常一樣頻頻出事,一開始并未多想,如今想來,大概是謝宴在身邊的緣故。

太後面上露出寬慰,“皇上如此哀家就放心了,之前還擔心會影響皇上的名聲,既然祭祖沒出事,哀家也能睡個好覺。”

阮晟一直斂着眼,聞言只是道:“讓母後擔憂了。”他說完站起身,并不願再多待下去,每次過來都會很不舒服,即使面前的人是他的生母,可他腦海裏卻總是想起對方在他小時候厭棄看着他的模樣,以前很長一段時間,對方的眼神都是他的噩夢。

太後看他動作,也知道他是要走了,只是在阮晟離開前,把之前李将軍托人傳來的話提了,“過了歲旦十四是你外祖母的壽辰,你舅舅要大辦,你也許久沒見過你外祖母,到時候你去一趟李府,你外祖母年紀大了,也過不了幾次壽辰了。”

阮晟原本已經轉過身,聞言步子頓了頓,腦海裏閃過之前暗衛的禀告,想到他那好舅舅背地裏的打算,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卻沒拒絕,“嗯。”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着龍攆回去時,阮晟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周圍的氣息愈發沉冷,讓跟在一旁的許公公也有些膽顫心驚,生怕皇上會在今個兒這日子動怒,好在皇上讓回了禦書房之後一直在批改奏折并未發怒。

只是中午并未陪燕妃用膳,只是讓燕妃自行在養心殿用,一直等晚上家宴要開始,許公公看到皇上從禦書房出來才松了口氣。

謝宴這大半個白日都在等,等晚上到來,等吃完家宴就能見到獸了,到時候他要不要藏兩個雞腿?可是涼了是不是不太好?既然皇上都知道他要看獸,他都幫了皇上這麽大的幫,幫獸要幾道好吃的肉食也不是太大的事吧?好歹除夕,得讓獸吃頓好的啊。

因為是家宴,又是除夕,不僅太後要出席,難得幾位宮妃都出來了,玉嫔的半月禁足也過了,也出現在席位上,只是瞧着謝宴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剝了,尤其是聽說昨晚上燕妃是留在養心殿她簡直氣瘋了,若非身邊的蓮蓉勸了她等機會,她怕是早就忍不住去找姑母了。

原本以為今個兒祭祖出了問題就有理由壓制皇上表哥,結果這次怎麽就沒出問題?下次機會只能是祖母的壽辰,可想到還有等半月,她磨着壓根,想着等到時候事成了,等她懷上龍種母憑子貴之後,她一定要弄死燕妃!

謝宴感覺到了玉嫔嫉妒的小眼神,畢竟後宮就這麽幾個人,他因為是男子,單獨坐在對面,所以看得一清二楚,可他才懶得理會,是禦膳不好吃了?還是舞姬跳得不好看了?還是琴師彈的不好聽了?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等吃飽喝足,謝宴一路小跑颠颠跟着阮帝又回了養心殿,氣得身後幾人羨慕嫉妒恨。

謝宴一到寝殿就迫不及待詢問能不能去看了?

阮晟嗯了聲,“讓許安帶你過去,但是不能留太久,朕還有事要去禦書房,朕回來時你要在寝殿。”

謝宴現在沒見到獸說什麽他都應着,等提議的帶着膳食過去也被允許了心情更好,而等許安帶着謝宴往後殿去,阮晟拐彎去了禦書房,只是等進了禦書房之後,卻是從密道裏直接脫了龍袍變成獸先一步到了獸殿。

謝宴跟着提着膳盒的許公公往後殿走,本來以為很快就能見到,沒想到竟然七拐八拐愣是很遠,最後終于到了不知是哪裏的一處,許公公低着頭恭敬不已,雖然詫異皇上竟然會讓外人見獸主子,面上卻不顯,“燕妃娘娘,老奴不敢進去,您一人過去吧,不過別留太久,皇上回來見不到您怕是會急。”

謝宴表示懂懂懂,就擡步朝着前頭回廊盡頭的殿門走去,等他到了殿門前時,許公公已經離開。

他握着膳盒,深吸口氣,推開了殿門,原本以為獸是被困着不得見人,畢竟之前餓得那麽瘦骨嶙峋的,可等推開之後,謝宴望着眼前金碧輝煌的獸殿,眨巴了一下眼,再眨巴一下:???

謝宴的視線愣愣從一眼所見比養心殿正殿還要大還要精致奢華的獸殿上掃過,四周鑲嵌着夜明珠,這還不算,地面上竟然是暖玉一塊塊鋪成的,四周溫泉池水以及各種純金打造的各種秋千、座椅、假山、樓閣,甚至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應有盡有,可無論是哪一樣……都是金閃閃的要閃瞎謝宴的眼。

他幽幽望着最遠處躺在玉榻上懶散卧着的獸,而獸的四周甚至還有各種被随意把玩磨爪子扔着的金珠子,随手一撥,噼裏啪啦掉入池水裏,頓時金光被水光一晃,謝宴反射性要遮住眼,此刻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皇上您還缺寵物嗎?會說人話會陪聊還會暖床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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