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謝宴動也不敢動, 低着頭,慢慢趴了下來,就那麽目不轉睛盯着蛋殼裏的龍崽子,大概是剛生出來還不習慣, 努力睜了睜眼睛沒睜開,小爪抱着自己的尾巴, 另外一只小爪子呼嚕了一下臉, 打了個小哈欠。
秀氣又精致的小模樣,讓謝宴一顆心都要化了。
他巴巴瞅着蛋殼裏的小家夥卻不敢動彈,也不敢上手摸, 只能那麽眼巴巴瞅着。
他如此, 阮晟更是如此。
阮晟的爪子本來就墊在蛋殼上, 怕地面上太涼,小心翼翼托着蛋殼, 生怕一個不小心龍崽子從蛋殼裏滾出來。
龍崽打了哈欠, 渾身本來濕.漉漉的小身板漸漸幹了, 它渾身的鱗片還沒開始長,渾身軟乎乎的, 白生生的, 在獸殿玉石金光的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看得謝宴沒忍住朝前又探了探,幾乎一張臉都貼着蛋殼。
剛當爹的夫夫壓根忘記他們能把蛋放在玉榻上,壓根不必就這麽直接趴在那裏, 瞧着頗為滑稽。
可這會兒誰也沒在意這些,只是激動的不知所措,瞧着這精致的小家夥也不知要怎麽辦。
好在小家夥翻了個身,雖然沒睜眼,鼻翼嗅了嗅,像是嗅到熟悉的味道,慢慢朝着謝宴的方向小幅度挪動了一下,朝着謝宴的方向,又是細微的一聲,特別秀氣又乖巧。
謝宴激動的伸出一根手指頭,很輕很輕碰了一下龍崽的小腦袋,小家夥嗅了嗅,立刻張着嘴,不知道是不是笑了,瞧得謝宴心軟的一塌糊塗,下一刻就被小龍崽兩個小爪給抱住了手指頭。
謝宴怕它太虎摔着,趕緊攤開掌心在下面接着,小心翼翼挪到了掌心。
小龍崽不大,只有一個巴掌大,躺在他掌心翻了個身,抱着謝宴的一根手指頭,親昵蹭了蹭,小尾巴也時不時擺一下,這一點有點像他父皇。
謝宴沒忍住得意看了眼阮晟,果然看到阮晟眼饞地瞅着他掌心的小家夥,獸眸裏都是柔和的光,大概也是怕謝宴這麽趴着不舒服,朝他這邊挪動一下,讓謝宴借着他後背的力道重新坐了起來。
小龍崽趴在那裏又不怎麽動彈了,懶洋洋的,要不是小尾巴還一甩一甩的,謝宴還以為它這是又睡着了。
謝宴慢慢擡起頭,看向也蹲坐在他旁邊的阮晟,聲音壓得又輕又低:“現在怎麽辦?它能吃東西嗎 ?”他這也不知道要喂什麽啊?
阮晟搖搖頭,想去變回人身,卻又舍不得小家夥,剛出世的崽子,又乖又軟,讓阮晟初為人父,不知所措的同時又覺得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想把小家夥護在身後,給它無憂無慮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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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宴看不懂阮晟這是說不必吃還是不知道,想了想,幹脆小幅度轉過身,催他去變回來。
阮晟只能乖乖去變回來。
謝宴沒忍住回頭,就看到沒頭腦以他從未見過的速度跑到了獸殿後的一處,幾乎只有幾個數又重新出來了,把腰帶一束,披散着一頭墨發就重新坐在謝宴身邊,盯着他掌心的龍崽子,眉眼柔和。
謝宴多看兩眼,這樣靜默的阮帝,讓他心髒又忍不住漏跳片刻。
阮晟看小崽子還在趴着,忍不住擡眼看向謝宴,“地面上涼,坐上面一些,要不,我捧着?”
謝宴像是沒看到他的緊張,也知道他也想摸一摸崽子,應了聲,動作極輕遞過去,雖然知道阮晟肯定會很小心,還是沒忍住多了一句,“你仔細着些啊。”
阮晟嗯了聲,掌心在龍袍上蹭了蹭,才慢慢把小崽子挪到掌心,随後扶着謝宴重新坐在玉榻上,等排排落座,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剛剛兩人竟然第一反應是趴下來,似乎有點蠢。
卻忍不住互相笑了出來,又同時去看小崽子。
龍崽子突然被換了一個地方,一開始小爪子亂抓了一下,可等嗅到同類的氣息,與此同時,阮晟把靈力開始渡給它一些。
這些靈力讓龍崽子頓時渾身都舒展開,周身有不易察覺的光萦繞在四周,很快消失不見。
阮晟不敢一次給它靈力太多。
果然,看到小家夥似乎吸足了靈力,又打了個哈欠,抱着尾巴,埋着小腦袋睡着了。
謝宴與阮晟也同時輕輕吐出一口氣,看來果然跟阮晟一樣不用吃東西,是吃天地靈氣的。
謝宴兩人确定小崽不會餓着就偷偷把它挪到了寝殿,兩人這一晚上壓根睡不着,就面對面躺着,中間躺着睡得酣甜的小家夥,怎麽看都看不夠。
一直等天快亮,許公公才偷偷過來詢問上朝的事,往日裏這時候謝宴正在睡,許公公都只是輕輕喚一聲,這次也是如此,加上許公公想着昨個兒是七夕,皇上和娘娘肯定是度.過了一個特別的夜晚,捂着嘴直樂,也不催。
等阮晟依依不舍卻也只能去上早朝出來,許公公大着膽子偷瞄一眼,果然看到皇上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一夜沒睡。
許公公沒忍住差點笑出來,看來皇上昨夜是真的讨得了娘娘的歡心。
只是他很好奇皇上到底給娘娘準備了什麽禮物,皇上昨個兒可全程沒讓他插手。
許公公不敢直白的問,只敢偷偷拐彎抹角:“皇上,娘娘昨個兒對您送的禮物還滿意嗎?”
阮晟一愣,禮物?哦對,昨個兒他送了謝宴七夕禮物,只是後來因為小家夥的出生兩人都忘了,只顧着瞅着小崽看了。
阮晟想想昨晚,“應該……還是很滿意的。”
許公公更好奇了,抓耳撓腮的,看皇上挺高興的,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皇上好厲害,不知皇上送了娘娘什麽?”肯定是特別讓人驚.豔的東西,才能讓娘娘難得纏着皇上一夜都沒睡。
阮晟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朕準備了一殿的花。”
許公公這是猜到了,畢竟皇上是吩咐了他去弄這些花,連連稱贊幾句。
阮晟也覺得自己送的很好:“當然,這些花不是重點,朕親自把晚膳的每一道膳食擺在那些花的旁邊,瞧着更可口了。”只是後來因為崽崽的破殼,愛妃似乎忘了吃。
許公公:???等等!“皇上你在每一朵花旁都放了一道膳食?”
阮晟颌首:“對啊,在這些食物的簇擁下,朕還送了愛妃一盒金子,愛妃當時都愣住了,肯定沒想到。”
許公公:“…………”
那娘娘可不是沒想到?當然愣住了,那是完全懵了吧?
皇上您就是送一頂玉冠也比一箱子金子好吧?
許公公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就這……娘娘還一夜沒睡纏着皇上?別是皇上其實被趕去哪兒窩了一宿才回來吧?
阮晟沒聽到許公公的應承回頭,“怎麽了?”
許公公低頭,昧着良心誇贊:“皇上的心思……當真是巧妙,讓人……意想不到,別出心裁,獨一無二啊。”誰送心上人七夕禮物送一箱子金子?
阮晟并未注意到許公公的心思,他心情不錯,加上昨個兒小崽出世,其實也算是禮物,這件的确是獨一無二的,他早朝後,迫不及待先回了寝殿。
許公公跟在後頭,等到了寝殿前不能過去了,他眼睜睜看着皇上進去并沒被趕出來,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娘娘的喜好真的這麽特別?
而在許公公心目中癖好特殊的謝宴等阮晟回來實在撐不住睡了,等他再醒來,就看到阮帝在不遠處批改奏折,他往旁邊看了看,沒看到小龍崽,他坐起身。
阮晟聽到動靜過來,把懷裏睡得一塌糊塗還吐着泡泡的龍崽子給他看,聲音壓得低低的,“朕怕你睡不好,就自己帶着了,剛好能時不時補給一些靈力,它瞧着睡得很好。”破殼這麽久也沒喊餓,看來是沒什麽問題。
謝宴也覺得小家夥精神不少,只是依然沒睜開眼。
小龍崽是在破殼第三天才睜開眼,黑漆漆的獸眸很像謝宴,而不是阮晟獸身時的綠眸,加上這幾日阮晟不遺餘力一日給小崽好幾次靈力,瞧着已經長了不少,渾身也隐隐開始長鱗片。
只是奇怪的是,并不是像阮晟一樣是純黑色的鱗片,而是銀白色的。
謝宴好奇,“小崽怎麽鱗片……是這樣?”
阮晟也沒見過別的龍,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也許……以後會蛻鱗片重新長?”
謝宴默默看他一眼,“皇上你覺得這理由靠譜麽?你有意識的時候,鱗片是什麽樣的?”
阮晟倒是誠實,“黑的。”
謝宴心想這不就是了,不過……想到沒頭腦的龍角是白色的,也就是說,也許是阮晟的生母有可能是一條銀龍?但是祖先有黑龍的基因,所以阮晟是黑龍白角,小崽可能是銀龍黑角?
想想日後頂.着黑角威風凜凜的小銀龍,謝宴沒忍住瞅着睡得直吐泡泡的小崽子,眼睛放光:他的崽啊!真厲害!
不過這也讓謝宴對之前的猜測更加證實,阮晟的生母絕不可能是李太後。
先皇是人,就算是祖先有那些血脈,中間隔了這麽多代,其中還有一方是人,不可能有兩種龍的基因。
因為小龍崽不吃食物,需要靈力,接下來幾日,阮晟倒是辛苦了,晚上就跑到冷宮去曬月光,争取多吸收一些天地靈力喂小崽,每次等阮晟趕着早朝時回來,謝宴瞧着披星戴月渾身冷氣的阮帝,莫名心疼不已,“小崽如今吸收不了太多,要不還是直接在獸殿那裏曬就行了?”
阮晟搖頭,“朕沒事,也就是這些時日,朕費些心思,到時候把靈力多渡給它一些,讓它能化成人形,能跟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出世,否則……”
阮晟剩下的話沒說完,可謝宴卻懂了。
如果到時候只有一個孩子,那麽小龍崽只能成為隐形的不能被暴露的皇子,這是謝宴和阮晟都不想看到的。
即使只有那麽一時半會兒變成人形,日後再以體弱為由不再見外人即可,可出世的時候,卻是要有人看到的。
謝宴望着阮晟這模樣,想說他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父皇的,可這些說出來卻又顯得那麽空白無力,他最終什麽也沒說。
不過阮晟這麽不遺餘力喂小龍崽靈力,小龍崽長得格外的快,身上的鱗片不到十天就長好了,精神抖擻的,歡實得緊,白日裏大概知道自家爹爹要睡覺,他就乖乖躲在父皇懷裏跟着去了禦書房。
阮晟批改奏折的時候,它就趴在不遠處的窩裏瞅着,小腦袋擱在鋪着綢緞的籃子邊緣瞅着,時不時打個哈欠,等阮晟看過來,咧嘴樂着,尤其是黑漆漆的瞳仁,瞧着讓阮晟有種謝宴陪在他身邊的感覺,忍不住心下一軟,攤開手掌。
小龍崽邁着小短腿兒站起來,踩在阮晟掌心,就看到阮晟把它湊近了一些,然後拿狼毫筆寫一個字。
小龍崽也覺得好奇,歪着小腦袋,伸出小爪,然後摁在那個字上。
擡起爪子,爪心有點黑,它歪着小腦袋仔細瞧着,然後又低下頭把黑乎乎的爪子摁了下去。
頓時奏折旁邊多了一個爪印。
小龍崽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好奇仰着小腦袋去瞅自家父皇:“咿唔?”
阮晟沒忍住輕輕笑出聲,拿來錦帕幫它把小爪擦幹淨。
只是等阮晟再去寫,小龍崽仿佛找到好玩的,又擡起爪爪印了一個,樂此不疲。
阮晟看它玩得高興,幹脆拿出一張宣紙攤在一旁,阮晟寫一個字,就看小龍崽特別歡實摁一個爪印。
最後等謝宴過來接小家夥的時候,阮晟聽到外頭謝宴的聲音,定睛一看,就看到白玉般的小崽子此刻黑溜溜的,甚至連尾巴也在墨裏打了個滾一樣,只剩下眼白還是白的,睜着黑溜溜的獸眸,特別無辜。
阮晟在謝宴進門的瞬間,手快把小崽一下塞進懷裏。
小龍崽本來正玩摁爪爪高興着呢,突然眼前就黑了,它茫然眨巴一下眼,意識到這是父皇懷裏,伸出小爪勾着衣襟就要探出小腦袋,被阮晟輕輕伸出手指給逗了一下。
小龍崽立刻躺了回去,四只小短腿兒瞪着父皇的手指頭,玩的高興。
謝宴進來就把殿門給關了,四處看了一圈,“崽兒呢?”
阮晟心虛用奏折蓋住那張印滿爪印的宣紙,壓低聲音,“小崽睡了。”
“這樣啊,那我等它醒了再回去。”謝宴本來想轉身去禦書房後殿,結果聽到自家爹爹聲音的小龍崽也不跟父皇手指頭完了,就探出腦袋,歡快咿唔一聲。
阮晟聽到動靜想擋一擋,沒擋住。
謝宴反射性回頭,順着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團黑漆漆的小煤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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